“……”

  看到自小就饱读诗书和原主一个路子风格的男人,脸上的表情似乎已经要裂开了,徐闻这才又补充一句:“就是事在人为,凡事要懂得争取。”

  于嘉礼终于控制好自己的表情管理了,他点点头,表示对徐闻这一句的赞同,假装刚才没听到一些奇怪的话,“受教了,若有可能,我自然也不会退缩。”

  徐闻听出来他语气里的消极意思,但的确,喜欢男人这条路,在现代就已经够难走了,更何况在这个对传宗接代十分重视的时代呢?

  他不也是在遭受这个的折磨么?

  秉持着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心态,徐闻伸手拍了拍于嘉礼的肩膀,叹了口气,“我懂。”

  “?”于嘉礼扯出一个礼貌的笑,“……徐兄何意?”

  徐闻正想继续和人推心置腹一番,已经和老鸨聊完的何黎安转头过来朝他们喊,表情灵动,连带着比较平凡的五官上露出鲜活,“喂,嘉礼兄,嘉赐兄,你们站在那里说什么悄悄话呢,快进来!”

  “徐……嘉赐!”

  富丽堂皇的房间里,躺在紫檀雕花纹罗汉床上的人忽然惊醒,睁开眼坐了起来。

  混乱纷杂的脑海里,闪过许多零零碎碎的片段,转瞬即逝,他想抓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余下当年漫天血色和母后的哀嚎,死不瞑目的片段。

  萧寒瑜头痛欲裂,忍不住伸手撑上了额头,自己刚才梦魇时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让他的心脏随之牵扯得生疼,是什么重要的人……

  “殿下!你没事……”

  外头守着的厉轻听到响动,立刻推门跑了进来,但随即,床那边却在下一刻传来暴怒至极的声音:

  “滚出去!”

  厉轻脚步一顿,连半点犹豫也没有,转身就跑出去,还将门锁给锁得死死的。

  屋内立刻传来一阵噼里啪啦,各种东西被砸碎的清脆声响。

  厉随从暗处现身出来,担忧地道,“哥,怎么办?殿下他好像又发病了。”

  殿下发病,最喜欢砸东西,还一个劲地挑贵重的东西砸。

  厉轻一脸凝重,“没办法,孟小姐说了,这是殿下以前落下的心结引起的病,没有药物根治,只能让殿下他自己扛过去。”

  “凭什么啊……这臭老天要这么对待咱的主子,主子虽然脾气臭了点心肠狠了点做事疯了点,对待我们一直都是好的,主子亲眼见到先皇后去世就罢了,还要让主子患上劳什子心病,只要一遭到什么大刺激,就会发病!”

  厉随愤愤不平。

  厉轻却是一愣,“你刚才说什么……”

  “啊我说主子脾气臭心肠狠……”厉随也愣愣地回。

  厉轻皱眉打断,“不是这句,最后一句。”

  “只要一遭到什么大刺激,就会发病啊。”厉随丈二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对了,就是这句。”

  厉轻却是一改刚才沉重之色,“明明殿下他虽说在先皇后去世的那一年里,时不时发病,但是自那以后,几乎也很少发病了。

  但偏偏,最近,我们从平安镇来到嘉城的这一路,殿下不仅整夜睡不着,不然就是梦魇惊醒,前两天,殿下还因为半夜发病,砸东西的时候,着凉发烧了,昏睡两天,刚才才清醒,结果清醒之后还是在发病,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

  厉随不想听厉轻卖关子,催促他赶紧说。

  “说明一切根源,在于平安镇,哦不,确切的说,是那个欺骗了殿下感情的穷书生!”厉轻说着,语气有些发狠,眼里戾气一闪而过。

  “所以,只要我们让殿下忘了那个人,或者不要让殿下再在意那个人,就大大消减了殿下此刻的发病程度。”

  “……”厉随沉默。

  吸引了厉轻的视线,“……你想说什么?”

  厉随语气有些不太确定,“就是,我刚才不是出门联系了一下其他人么,然后……好像看到了那个书生。”

  “什么?!”

  “不行,为了殿下身体着想,我们必须隐瞒这个消息,你是在哪里看到的他?”厉轻连忙问,让厉随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徐闻他在怡颜楼……”厉随的话还没说完,身后的门忽然被一把打开。

  “谁是徐闻?”

  声音极淡,没有一丝起伏,让两人齐齐僵住身体,不敢回头。

  少年靠在榻上,墨金色丝锦袍耷在榻的边沿,脚底下尽是遍布各地的碎瓷片、凌乱至极。

  黑漆的眸光,落在前方,“孤如今记忆混乱,但不代表以后不会恢复,你们确定,所说的一切非虚言?”

  厉轻和厉随单脚跳着,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能勉强落脚的地,就听到坐在一片凌乱之中的殿下不咸不淡的声音。

  两人连连点头承诺并非假话。

  而事实上,他们的确在刚才得知主子又又失忆的时候,是想隐瞒那穷书生的存在的。

  但奈何,他们心里也清楚,且不说主子只是暂时失忆,就主子那八百个心眼子,他们两个加起来都不能完美瞒过主子。

  便将主子在平安镇的一切事情一一告诉了他。

  当然,在说到对方设局想引主子入险境一事时,免不了添油加醋。

  听完之后,榻上的萧寒瑜轻挑眉峰,懒散的眯着眼,似不经意地评价自己,“孤那时候,有这么蠢?”

  为了一个男人,乖乖听话,隐藏本性,最终还落得个被人想方设法地设局推开,结果自己还有所留恋,是在两个下属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之后,他才决定离开。

  嗯……他这么下贱的么?

  手抚上胸口,却没有了刚才梦魇惊醒时喊那人名字的剧烈疼痛感。

  他的话,厉轻和厉随都不敢应。

  萧寒瑜曲起手指点了点下颌,指腹无意识地按在那隐约的鹅卵石疤痕上,眸子含光,沉思着什么。

  不一会儿,厉随便听到主子问他:“你说那人现在在哪?”

  “……殿下,我不……”厉随脸色微变,为什么殿下都暂时忘记对方了,居然还起了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