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突然挣脱了束缚,冲到自己面前,这让宁舒吓了一大跳,他瞪圆了眼睛看着面前狼狈不堪的男人,一下子竟然失去了发声的力气。

  静王却格外平静的看着面前他这个曾经的兄长,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似乎对他的遭遇没有任何的反应。

  太子抬眼看向静王,见他衣裳整洁、不见任何的凌乱,看样子就是没有受到任何牵连,还能行动自如的模样。

  太子不甘心,他觉得明明自己才该是高高在上的储君,而静王顶多是自己的配角,凭什么他撇清了自己的干系,而自己则要成为刀下亡魂,他朝着面前冷漠的男人大声嘶吼道:“凭什么,你什么事都没有?”

  静王静静的看着他,眼里没有一丝情绪,看着他的眼神仿佛不是在看他的兄长,而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甚至还有些烦人的陌生人。

  静王的眼神一下子就刺激到了太子,他生出自己枯瘦的手,试图来抓静王,似乎是想要将他拉下来,想要他同自己一起进入刑场,和自己一起永堕炼狱。

  就在太子做这些的时候,原本看押他的官差们像是终于反应了过来,连忙上前来扣押住了他,想要将他强行扭送回去继续走完刚才没有走完的路。

  看着自从出生以来一直被当做储君培养,一直享受着母后的偏爱,一直都高高在上的哥哥变成这般模样,静王悄悄牵起了嘴角。

  静王怜悯他,于是低声回答了他的问题,“自然是,我用了其他的办法赎买了我的罪名。”

  静王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下意识的看向了旁边的宁舒。

  太子的视线也不受控制的朝着他看的方向看了过去,在看到站在静王身边乖巧、养的极好的哥儿之后,他脑子里突然浮光一闪。他想起来了,所有的不对劲都是从他这个原先谦卑的弟弟同这个哥儿定亲开始,若不是他们定了亲,他就不会出现后面的转变。

  想到这里,太子目赤欲裂的盯着宁舒,不甘心的道:“我当初就应该强硬的和你定亲,这样你以后就是我的了。明明都是利用你,凭什么你就嫁给了静王,凭什么你就帮他逃脱了罪责。”

  在太子刚开始朝自己说话的时候,宁舒就有些害怕,等到太子朝着自己说后面那些话的时候,他的心思已经变成了疑惑。他看着即将要把人给带走的官差,下意识的道:“能不能让他把话说完再带他走?”

  官差看了宁舒一眼,发现他是静王家的王妃,左右对视了一眼,再看看被他们拉着的台子,最后还是默认了他的请求。反正只是说几句话的功夫,也压根就改变不了什么。

  眼看着太子挣脱了束缚,宁舒才皱着眉头有些不解的看向他问道:“你说的利用,这是什么意思?”

  听到宁舒问出这句话的瞬间,站在他旁边的静王猛然握紧了拳头,想要出声阻止他继续问下去。只是他阻止的手伸到了半路,最后还是收了回去,没有再前进。

  太子看着面前懵懂的哥儿,再看看他旁边明显变得紧张的静王,内心不由生出几分恶毒的想法来,凭什么他马上就要没命了,静王却还能过的好好的!他即便是死了,也要给他们留下点祸端!

  想到这里,太子抬眼朝着宁舒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在他疑惑的眼神当中,低声道:“你难道就不好奇,当初静王为什么非要娶你?”

  宁舒皱了皱眉,他当然知道静王为什么非要娶他,那是因为静王和他父母之间的约定啊!

  太子看着他的眼神,却是在看一个被蒙骗了,还帮别人数钱的傻瓜。他肆意的嘲笑着他,随即低声道:

  “你以为他非要娶你,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你丰厚的嫁妆,以及宁家能给他的那些钱!我们都商量好了,一旦你嫁给了他,等他能通过你从宁家套出钱来,他就让你直接病逝。不说你的那些嫁妆了,即便是你宁家的那些产业,到时候说不定都是他的。不,如果没有意外,应该都是我们的。”

  说完,太子怨恨的看了静王一眼,那眼神中蕴藏着无尽的恶意,朝他诅咒道:“如今我去地府了,我弟弟能独自享用全部了。我亲爱的弟弟,我以前真的是小看你了。我会在地府等你,等你早日和我团聚的那天。”

  静王眼神冰冷的看着他,放在袖子里的手却悄悄的握紧了。

  旁边跟来的官差听到了如此劲爆的消息,脸上不由生出了几分想说点啥,却有不太敢说的表情。

  最后还是静王开了口,先是朝着太子道:“嗯,我知道了。兄长安心上路,弟弟每年清明都会去看你的。”

  即便是表现得再不在乎,在面对生死的问题上,没有人能保持平静。在听到静王这句话之后,太子脑海里的最后一根绷着的弦终于断了,他冲上来就想要和静王同归于尽。

  旁边的官差眼疾手快的按住了他,随即在他无比愤恨的眼神之下,将他强行的压离了当场,朝着行刑台上走去。

  在漫天的哭声之中,太子和静王以及宁舒的这一场对话,仿佛是一个很小的插曲。即便是有人注意到了,却也没有多重视。

  而静王在太子离开之后,将视线移到了宁舒身上,在看到他难看到惨白的脸色之后,他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张了张口想要同宁舒说些什么,“我…”

  在静王刚刚发出一个音节之后,宁舒便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冷漠的道:“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吧!”

  宁舒现在脑子里就是一团乱麻,他虽然想过静王会对他有所图,但是他没有想到静王会那么狠,狠到竟然想直接弄死自己。

  宁舒觉得自己被这段时间的生活说迷惑了,他甚至还以为静王不是书里的那个人,他们可以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没有想到这只是他的想法,静王竟然早就在规划他的死亡了。

  一想到自己竟然像个傻瓜一样无知无觉的和静王生活了那么久,宁舒便觉得遍体生寒。

  宁舒的异样静王自然是察觉到了,他此时也顾不上正在被行刑的众人,低着头看向面色难看的宁舒,手心拽紧,唇瓣抿得紧紧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直到第一声指令发起。

  “行刑。”

  一排人被拖上去斩首,人头落地。

  宁舒看着面前凶残的画面,瞬间僵直了身体,脑袋嗡的一下,彻底的失去了控制。他隐约听到了一声叹息,随即眼前一黑,什么东西遮住了他的视线。

  周身盈满了静王身上的冷香,宁舒这才像是重新活过来一般,逐渐得回暖了过来。等他意识清醒,他又想到了刚才听到的那些话,顿时气上心头,觉得静王都想要弄死自己了,眼下竟然还担心自己会不会害怕,简直就是太虚伪了!

  骗子!

  大骗子!

  宁舒手肘用力就想给静王来一下。

  谁知道竟然被静王给防住了,然后他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冷淡声音,“后面还有许多人,你难道都想看吗?”

  宁舒一僵。

  静王在他的耳边低低的叹息了一声,轻声道:“我们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好不好?”

  宁舒僵硬着。

  直到全部的人都被砍掉了脑袋,直到原本没有什么味道的场地布满了各种血腥味,直到上面的官员让官差收拾场地,宁舒和静王还在想是较劲般的僵持着。

  最后,还是宁舒忍不住开口道:“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静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人,权衡了一下,终于还是放开了遮着他眼睛的手,随即往后退了一步。

  宁舒得见光明的瞬间,还有些不太适应。等到他看到那满地刺眼的红,以及那些躺在地上还没有来得及收拾起来的尸体之后,他瞳孔猛地一缩,脸色也一下就白了。

  静王扶住了他的肩膀,低声道:“我们回家吧!”

  宁舒僵硬着点了头。

  直到两人上了马车,两人之间都没有任何的交流。

  终于,在马车离开行刑的场地,朝着人潮喧闹的地方走去,宁舒才像是重新活了过来一般,视线逐渐变得清明起来。

  宁舒抬眼看向静王,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的情绪,只是格外认真的问道:“你真是那样计划的吗?计划在谋得我的财产之后弄死我?”

  静王看着他,低声应了一句,“嗯。”

  没等静王再说什么,只听到那么一句,宁舒便挥起拳头打在了静王的脸上。

  宁舒这一拳用上了十成十的力道,下手得毫不留情,直打得静王脑袋一偏,嘴角径直就流了血。

  静王用舌头顶了顶自己被打痛的地方,轻轻的嗤了一声,看来兔子急了会咬人这点,对于什么物种都是适用的。

  等静王用手背擦干净了自己嘴角的血,扭头看向宁舒时,只见他正低着头,穿着的衣服上却有几滩小小的水渍。

  静王错愕了一瞬,看到在宁舒低着的头下,一滴滴的眼泪正掉落下来。那瞬间,静王觉得那些眼泪仿佛是滚烫的开水一般,一下下的烫在他的心上。

  静王伸手捏住了宁舒的下巴,在又挨了他几拳之后,终于止住他的动作,看到了他通红的眼睛,以及一双看着自己透着几分恨意的眼。

  那瞬间,静王脑海里名为理智的弦彻底的断了,原本想要好好哄他,好好解释清楚的想法彻底抛在了脑后。他不想看到宁舒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他受不了。

  宁舒没有想到到了这种时候,静王竟然还敢吻自己,在他吻下来的时候,他毫不留情的就朝着静王咬了下去,紧接着就尝到了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