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那边怎么这么热闹?”

  何瑞雪忙完夫子今日交代的学业,走出房间来到庭院,前厅突然传来一阵热烈的喝彩声,便疑惑问道。

  “小姐你忘了,老爷设宴款待这几日在府上忙活水车的工匠。”婢女回她,“最后还请来了醉红楼的几名头牌,这会儿正在前边表演呢。”

  “醉红楼的人都来了,我爹怎么也兴这些了,还请人过来助兴。”何墉不喜铺张浪费,水车顺利建成他心情大好,何瑞雪觉得他倒不至于高兴到会请来醉红楼的人。

  “不是老爷请的,是那位余公子请来的。”婢女道,“这次连钟大夫也过来了。”

  余枫过来府上基本都是在书房和她爹谈事,何瑞雪见过他几次,偶尔他会带着钟大夫一起过来。

  “听说醉红楼的人全都舞艺高超,我过去瞧瞧。”这么多人聚在想必很热闹,她说着话抬步走过去。

  “这会儿都晚了小姐你就别去了,方才喝醉酒的人都被扶下来了好几个,”婢女拦住她,“老爷今夜高兴也多喝了几杯,现在已经回房歇息了。”

  夫人最近正替小姐物色如意郎君,不让她跟以前那样由着性子做事,还请了人过来让她跟着学规矩。

  前厅都是一帮喝酒的男人也没什么有意思的,老爷又不在那边,小姐突然独自过去这要是传出去了可不太好。

  “我爹还喝醉了。”何瑞雪闻言停住脚步,想了想后转身往正房去。

  “我去看看他,如今都晚了厅堂那边肯定也没什么热闹看,这突然过去打扰,我爹明日知道了肯定又得说我。”

  “小姐你知道就好。”婢女就怕劝不住她,笑着跟上去。

  –

  廉长林突然垂着脑袋靠过来,蒋辽及时抬手扶住他。

  以为他是没坐稳,回头看才发现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喝了酒。

  蒋辽刚才替廉长林挡酒,喝完的酒杯随手放在两人座位之间,红裳倒酒时见杯里空了就给添了半杯。

  廉长林拿错酒杯时余枫就有留意到,并没开口提醒是觉得让他喝点酒也不碍事。毕竟刚才要不是蒋辽不让,他早就喝上酒了。

  看廉长林喝了酒也没出现什么不适,余枫还觉得蒋辽这一晚上将人盯的这么紧实属没必要。

  他正这么想着就见廉长林放下酒杯后发起了呆,没多久身影虚晃了下就直直往蒋辽栽去。

  这一眨眼人就倒了,他端到嘴边的酒都没来得及送进嘴里。

  “我还真是第一次见沾酒就倒的人。”

  余枫喝完酒放下酒杯笑道,“蒋辽你以后真得让长林练练酒量了,不说要多能喝,怎么都不能沾杯就倒吧,不然以后可怎么行。”

  廉长林浑身无力靠在蒋辽肩膀上,眼睛闭紧着看就醉的不轻,钟立辰道:“先送他去客房吧,让府上的人煮碗解酒茶,免得明日醒了不舒服。”

  前面红裳几人即将收剑结束献艺,旁边的几桌也陆续喝倒了些人,蒋辽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目测都要到亥时了。

  他们都没料到何墉今日会突然在府上设宴,虽然不清楚什么时候能结束,但都没想过要在这边过夜。

  廉长林已经好几天没回过家,下午从村里坐马车到何墉府上,进来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回房间将衣物收拾好。

  再者家里的吃食已经备了出来,他们今晚要是住在这边,明早再回家带吃的到镇上时间会很赶。

  想清楚后蒋辽扶廉长林起身:“现在已经晚了客房就不去了,我们先回了,你们随意。”

  廉长林这次没有醉的太彻底,比起上次要好一点,起码自己还能站得住脚。

  “别啊,你要是不想麻烦何大人府上的人,送长林去我那边就行,我可不想真落个不近人情的罪名。”

  蒋辽今晚一直表态不让廉长林喝酒,还威胁人要是喝倒了就不管他。现在人真喝倒要带人回去可没见他多犹豫一下,余枫看得忍不住打起趣来。

  现在时辰晚了这边也快散场了,钟立辰无语看他:“你就别再凑热闹了。”

  看他也想回去了,余枫这才敛起趣色对蒋辽道:“什么时候有空了再一起出来喝酒。”

  他自认是挺能喝酒的人,到后半程喝的有些上头了,就只是偶尔再抿几口。

  没想到蒋辽替廉长林挡了那么多酒自己又喝了不少,现在都没见半点醉意,步伐依然很矫健,要是有机会那肯定得再喝上一番。

  余枫是个好酒的人酒量也挺不错,等什么时候方便了再叫上跟他同样好酒的赵潭,聚一起喝个酒倒也不错。

  蒋辽点头应下,然后对何墉府上的管事道:“劳烦孙管事替我们准备一辆马车,我们明日还有要事,今夜就得回去。”

  “应该的,大人已经吩咐过了,我这就让人去备马车。”孙管事抬手给他们引路,“二位这边请,林小兄弟房间的衣物我让人给你们送出来……”

  –

  蒋辽扶着廉长林随人走到门口,马车已经候在外面,今晚月色清明将道路照得清晰可见,车厢前头挂着的照明灯笼就没有点上。

  车夫替他们掀开车帘,待他们两人都坐进马车后,他拉起鞭绳驱马出去。

  马车赶路比牛车要快了半程,小半个时辰后他们就回到了村里,没多久马车便稳稳地停在家院门前。

  坐上马车后不久廉长林就跟没骨头似的睡死过去,好在这人喝醉了一直挺安分,蒋辽只要坐着让他靠稳了就不用多费什么力。

  最后架着廉长林肩膀将他挪到车厢外倚着车门,单手扶着他不让他往后倒去,蒋辽跳下马车转身将他的手架到脖子上,把他背下马车。

  和车夫道了谢再目送他掉头赶马车回去,蒋辽转身推开前院的木门。

  周边颠簸摇晃,廉长林一直舒服地靠着熟悉的热源,突然察觉到了不一样,他皱了皱眉缓缓张开了双眼。

  入目的是一片沾着酒气的衣料,带着凉意贴在脸侧,然后看到前面奇怪的影子一直在动。

  他眯着眼睛盯着看了一阵子,后知后觉转头往靠近自己的热源看去。

  迷迷糊糊盯了片刻蒋辽轻晃的侧脸,他抬手摸上去。

  “老实点别乱动。”

  走近院子时廉长林轻蹭起脑袋像是要转醒,蒋辽就一直留意他,及时偏开脸警告地瞥了眼过去。

  手触空了什么也没抓到,廉长林不满地拧起了眉头,置在空中的手没多做停留又直接朝他伸过去。

  “你这是醒了还是没醒?”

  蒋辽再次避开他作乱的手后扭头看去,廉长林一双眼睛醉意浓沉却又异常执拗地盯着他的脸看。

  他话刚说完廉长林的手指又凑了上来。

  拇指指腹按擦东西一般毫无章法擦起他的侧脸,然后顺着往下来到嘴边,手劲儿失控脸都被他擦得起热。

  “再不老实点,信不信手都给你剁下来。”蒋辽说着吓唬人的狠话,下颌往外侧去挣开他的爪子。

  刚才还觉得这小子喝醉了挺安分,现在就给他来这一出,真是不经夸。

  手上空荡荡的又一次被躲开,廉长林垂眸盯着蒋辽的侧脸,不甚清明的双眼里涌出了逐渐升腾的恼怒。

  双手分别禁锢在蒋辽脸侧,异常蛮横地将他的脸扳回来,同时脑袋凑上前张嘴就咬了下去。

  “嘶——”

  廉长林的动作太出乎意料又强横无理,蒋辽吃痛着倒吸了口冷气,稳住踉跄的脚步停在院子中间。

  廉长林刚才坐在马车里还跟团软泥一样,现在力气却大的惊人,蒋辽被他强硬扳住脸,被迫侧向着他完全挣不开。

  嘴角突然尝到存在感极强的温软气息,蒋辽蓦地瞪大了双眼,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被迫微张的双唇间一字字迸出。

  “廉、长、林、你、给、我、松、开!”

  身上的人对四周骤然横生的危险浑然不觉,死死扣着人咬上了就是不放。

  蒋辽从来没试过像现在这样受制于人,心里再窝火想要收拾人,置在廉长林膝弯处的双手却依旧牢牢撑住他双腿,到底没将身上的人扔下来。

  好半晌过后,廉长林才像是终于出够气一般松口退开,手却依然扳着蒋辽的脸没放。

  脑袋终于得以恢复自主活动,蒋辽恶狠狠往后看去。

  就见廉长林非但没有丝毫悔悟,反而醉眼通红气冲冲瞪眼看过来。

  活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他才忍无可忍做出这种举动。

  怏怏不服又生气委屈。

  蒋辽:“……”

  蒋辽嘴角轻微抽搐,都险些被他这模样给气笑了。

  “我是不是对你太客气了,我都还没找你算账,你冲我生的哪儿门子气?”

  他说话间扯到右边嘴角,已经被咬破了,舌头抵过去尝到一抹腥甜。

  廉长林却根本没听到他的话一样,固执地定定瞪了他片刻才消了气,迷离恍惚的目光缓缓滑下,扳住他右脸的手指松开后自顾自地继续给他擦脸。

  脸上逐渐发麻的蒋辽:“………”

  手也抑制不住地发起痒。

  这下是真的很想将这小子甩下来让他自生自灭。

  这次没再被阻挠,廉长林将蒋辽侧脸到嘴角之间的湿意仔仔细细擦干净,终于心满意足地松开了双手,往下落去搂住蒋辽脖子,脑袋垂落蹭了几下找了个位置后,又跟没骨头似的舒舒服服地趴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