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洗漱完没见到廉长林,蒋辽走去柴房,看到他平时放背篼的位置空了,知道是出去打鸡草了。

  他到厨房简单做完早餐,再出来时,鸡舍里两只母鸡正在食槽区啄食,时不时分心扭脑袋往旁边看。

  它看过去的位置往前,廉长林蹲在那里,背影看起来挺纠结为难。

  “怎么了?”

  蒋辽走过去问他。

  廉长林松开蹙着的眉头,回头看了他一眼,站起来往旁边让开。

  他身前是昨天蒋辽从山上带回来的野兔,大的和小的分开装,用了三个笼子,现在笼子里都放了新鲜的青草。

  成年的野兔凑在青草堆前面,鼻子嗅着青草没敢进食,旁边挨着的笼子里,三只小野兔缩在一起对着外面瑟瑟发抖,它们身边有两只摊平躺着没了气息。

  廉长林昨晚没留意到这些野兔,早上过来发现了,走过去只是简单看了一眼。

  他不知道蒋辽打算怎么处理这些野兔,出去打鸡草时还是顺便割了青草,回来才注意到有两只兔子已经不行了。

  蒋辽走进去蹲下查看,打开笼子伸手进去,里面的野兔惊慌失措往里头挤,笼子并排放着旁边的野兔也受了惊乱蹿起来。

  两只野兔的身体已经没了温度,死亡时间不长现在还没变僵,蒋辽拿出来关上笼子。

  一般野兔的抗病力都比较强,按理说养起来会比家兔容易,但同时野兔的胆子也很小,怕起人来连进食都不敢。

  野兔跑得快很难捉,村里也不是没人捉到过,甚至还养过,不过野兔的野性大驯化起来很有难度,加上怕人被捉到后会拒绝进食很难成活,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蒋辽昨天抓到扔进框里就没管,一窝掏回来的以为放一起应该问题不大,谁知道胆子这么小,到了陌生的地方过了一晚上,早上突然见到人就被吓死了。

  廉长林也知道野兔的死因,现在看着另外动也不敢动的三只,觉得有些棘手。

  蒋辽抬头发现他看着野兔发愁,除此之外还有点抗拒。

  他想起来廉长林以前也养过兔子。

  外面的人买野兔都是买来吃,小的难养活不会有人买。

  现在知道自己养不活,辛苦抓回来的肯定不能拿去放了,野兔小又卖不出去这才发起愁来。

  蒋辽倒不觉得有什么,实在不行就拿去宰了,就是没几两肉。

  隔壁的李叔以前帮人养过兔子,有经验,或者给他说不定能养活。

  蒋辽单手拎着两只软趴趴的兔子起来,转身往外时对廉长林说:“早点弄好了,厨房里面剩下的都是你的。”

  他刚才弄了鸡蛋饼,手抖下多了面粉,走出去又说:“吃不完你留着中午吃。”

  他到屋角拿上锄头走出外面,找了个地方挖坑把野兔埋了,回来看到廉长林正准备出门,腰间挂上了竹筒。

  “去镇上?”蒋辽问他。

  廉长林是要去镇上,昨天找的活今天还要再去一天。

  蒋辽上次买了好几天的米面,就是不想短时间再坐牛车去镇上,现在看他似乎也要去,廉长林听完不解地看着他。

  坐牛车太遭罪,可以的话蒋辽是不想再坐牛车,但廉长林昨天回来的样子显然不对劲,现在看出他是去镇上,蒋辽让廉长林等他一起。

  廉长林在前院没站多久,蒋辽提着背篓出来,背篓里装着野兔,小的几只没带上。

  现在野兔不敢进食,他们先养着不一定能养好,拿去卖掉也好,他收回视线和蒋辽走出去。

  一个时辰后两人抵达镇上,看廉长林下了牛车就要走开,知道他要去昨天干活的地方,蒋辽突然问他具体的位置。

  廉长林今天最快也要到下午才能忙完,蒋辽卖完野兔就没什么事了,总不可能……

  蒋辽随后也下了牛车,站在前面看着他等他回应,廉长林想到昨天到家时确实太晚,正想和他示意自己今天会早点回去。

  蒋辽已经熟练的把手伸到他前面,掌心朝上浮动了下。

  催他:“写吧,写清楚点。”

  -

  蒋辽这次来的早,野兔卖得顺利,走了两家食肆就卖完了。

  家里的米面按他现在的吃法肯定撑不了多久,他去了上次的杂货铺,又买了几天的食量花了一百八十文。

  随后去了肉铺,猪肉瘦肥都买了半斤多,本来还想买些牛肉,但这地方的牛珍贵,不到老死或病死不能宰来卖。

  出来看到边上摊子有卖鸽子的,又买了一只。

  十来只野兔卖了两百三十文,蒋辽出来只带了三十五文散钱,刚才又给了车费,现在只剩三十一文钱。

  蒋辽之前算过他打猎来钱的速度,不出意外用不了多久就能把钱还上。

  现在拿着钱袋子走出去,他想了想,还是得再积极点。

  现在巳时过半,这条街上的行人很多,走动不注意就得碰到人。

  这个时间码头那边不是很忙,赵潭平时的事情也不多,从这里过去码头要走小半个时辰,蒋辽打算去跟他问点事。

  然后就看到前面一家茶馆旁边,孙氏拉着一个人正殷勤地说着什么。

  蒋辽看过去,认出是那天到他们家要给廉长林说亲的媒婆。

  媒婆对着孙氏并不待见,直到孙氏给她塞了个钱袋,她颠了颠重量,脸色这才好起来堆起笑。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孙氏才走开,媒婆转身进了茶馆。

  蒋辽没多想,人已经走了过去。

  -

  窦氏今天和人约了在茶馆谈事,坐下抿了小半杯茶,对面就坐了人。

  她堆起笑正要说话,抬头就被吓了一跳,嘴里的茶险些喷了出去。

  “刚才孙氏找你,是因为上次说媒的事?”蒋辽直接了当地问她。

  “当然不是。”窦氏下意识否认。

  她给人说媒这么久,什么样的人都见过,最不想打交道的就是像蒋辽这类看着比较横的,上次他下了逐客令后如果他们还在他家久待,她是一点不怀疑蒋辽真会去报官。

  所以紧跟着又说:“是孙氏他们家里的小辈要说亲……这上次的事闹得不愉快,这不在街上看到我了,特地来给我赔个不是的,顺便啊让我介绍人给他们说媒去。”

  上次的事害她吃了苦头,孙氏也不敢再让她跑一趟,想让她帮忙介绍自己认识的姐妹去,不是看在钱的面子她是不会应下的。

  窦氏堆着笑脸,话说的遮遮掩掩,蒋辽也不用再问,打听起别的:“孙氏让你帮忙说亲,说的是哪家?”

  这也不是不能跟人说的,窦氏回道:“还能是哪家,就是孙氏她娘家村里的人,和她有点亲戚关系,那姑娘今年刚满十六,正巧到了许配的年纪。”

  “那家姑娘品性如何?”蒋辽顺着她的话问。

  “当然是个好的,性子温顺,懂事听话又孝顺。”

  窦氏觑着蒋辽的脸色,以为还有戏,继续道:“模样也好,我瞧着和你家里那位是般配的很。”

  见蒋辽脸色微变,她换了话头:“不过这婚姻大事到底不是儿戏,肯定要讲个你情我愿的,要我说啊,是这小姑娘没福气……”

  孙氏他们能好心到给廉长林介绍好人家,蒋辽心里冷嗤,听不下去打断她:“孙氏当时是怎么跟你说的?”

  拿钱给人办事,有些事能说有些是断不能说的,窦氏面色为难起来。

  但蒋辽像尊大佛坐在这里,她只想赶紧把人送走,权衡了一下还是说道:“就让我一定要把婚事说成,说成之后给我加钱,其他就没说什么了。”

  “不过我听说是孙氏先去那边走了一趟,那家的人多,光兄弟姐妹就好几个,正巧是到了年纪,不然是不可能同意……”

  孙氏他们极力想让廉长林娶妻,打的什么主意,蒋辽其实不难猜出。

  廉长林若是要娶妻,他会跟廉长林和离,这是村里人都心照不宣的。

  孙氏上次说起廉长林的身体欲言又止,看得出来他们都不看好。

  说句不好听的,廉长林万一哪天撑不下去病倒了,他们没和离的话,家里的房子和地就都是他的。

  孙氏他们惦记了那么久,自然不肯,想方设法就是要杜绝这种可能。

  若是廉长林娶了妻撑不下去就不一样了,他们可以仗着长辈的身份插手,这个年代女子地位极低,丧偶后就是不改嫁也只能回娘家,还得不到夫家任何补偿。

  所以说蒋辽很佩服廉母,也幸得当时廉父和廉家那边分了家又闹崩了,廉家族里那些老东西和廉大河他们才不敢仗着身份明目张胆去干涉。

  廉大河他们想让廉长林娶妻,除了惦记他家那几亩地和房子,就是为了提防自己。

  上次回去还以为他们会收敛一些,没想到依然贼心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