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
克拉克看着眼前的一幕, 即便是他也震惊了。
他来不及思考太多，快速地上前为巴基进行急救。
牢房内没有急救物品，由于尤里乌斯的哭喊和克拉克的闯入, 监狱已经拉起了最高警报，守卫全都朝这间牢房涌来。
克拉克听着越来越近的杂乱脚步声和喧闹的人声, 抱起慌乱的尤里乌斯和昏迷的巴基，逃出了这所监狱。
他不能让尤里乌斯就这样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克拉克尚且还有理智，他需要找一个地方对巴基进行救治。
但他没有贸然选择医院, 也没有选择去正义大厅, 电光火石间的思索, 克拉克选择前往复仇者联盟基地。
复联基地设施完善, 克拉克匆匆进入医疗室，借助医疗器械开始对巴基进行急救。
“通知复仇者们。”他对留在医疗室外的尤里乌斯吩咐。
尤里乌斯虽然吓坏了, 仍然处于惊慌失措的状态，但克拉克一指挥, 他立马就动起来。
尽管行动间仍有些慌张，却迅速地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通知到了复仇者们。
通知结束后，他不敢再继续待在医疗室外, 紧闭的磨砂玻璃门像一道催命的生死门，尤里乌斯害怕看见克拉克带着歉意的神色走出。
他踌躇地在门外转了两三圈，最后决定去屋外的院子里坐着。
等待。
等复仇者们回来, 等巴基能好好的醒过来。
尤里乌斯和克拉克在监狱里闹出的动静太大，史蒂夫他们在收到他的通知前就接到了来自监狱一方的稽查令。
当他们知道超人出现并参与其中, 当即猜到了是尤里乌斯主导的这起事故。
一行人焦头烂额时, 他们收到了来自尤里乌斯的解释信息。
短信上要求他们尽快返回联盟基地, 巴基生命垂危。
众人骇然，不敢耽搁, 快速返回基地。
史蒂夫大步踏入基地时，他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院子阶梯上的少年。
他快步走上前，身后是队友们同样急匆匆的脚步声。
走近以后，史蒂夫才发现尤里乌斯衣服胸前和双手都沾满了鲜血，血迹已经干涸，却仍然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史蒂夫和紧随其后的娜塔莎目光悚然，他们能意识到，这绝不是尤里乌斯的血，“是巴基，对吗？”
尤里乌斯仰起头看着史蒂夫和娜塔莎，通红的眼眶再也忍不住，眼泪扑簌簌流下，哭泣道：“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克拉克……克拉克在医疗室里，他在救巴恩斯先生。我……我好害怕……”
史蒂夫和娜塔莎此时却无力再安慰他，他们停顿了几秒，便匆匆朝医疗室跑去。
院子里，尤里乌斯呆呆地望着黑漆漆仿佛巨兽一样的夜色，偶尔抬手擦拭自己脸颊上的泪水，视线怎么也不敢朝屋里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身体在屋外都被冷风吹得有些僵硬了，身后才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克拉克拿了件衣服给他披上，在他身旁坐下，语气略带些疲惫，“巴恩斯先生没事了。”
尤里乌斯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在深夜的冷空气中碰撞出一团白气，但他仍然低垂着头，不安自责的神色藏在阴影中。
手指捏着衣角，不停地搅动，心绪乱成一团，想说什么却几次都只是嘴唇微动，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不要想太多，结果不是很好吗？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你说不定也能看见巴恩斯先生醒来。”克拉克揉了揉少年的头，轻声安慰。
尤里乌斯终于抬起头，看着克拉克，红肿的眼皮颤颤巍巍，眼睫上还沾着泪珠，他的声音沙哑，忐忑地问：“我……我是不是给大家添了很大的麻烦？”
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一无所知的小丘丘人了，他知道自己在牢房里的那些哭喊声一定惊动了监狱的守卫。
不仅如此，他还把克拉克也牵扯了进来。
尤里乌斯知道自己做的这件事，一定引起了混乱。
那些他讨厌的政客又一次拿到超人，或者说超英们的把柄。
他感到很难过，因为自己犯了这么大的错。
“尤利，我相信他们一定不会觉得你麻烦，而是会感谢你。”克拉克叹了声气，注视着少年的眼睛，目光深邃却温柔，“如果不是你，巴恩斯先生或许真的……就那样无声地死去了。”
尤里乌斯看着他，还想说什么，克拉克却用手遮盖住了他的眼睛，温热宽阔的掌心覆在他的眼皮和睫毛上。
他的眼睛下意识地闭上，眼前漆黑一片，一丝光亮也没有。
尤里乌斯感觉到自己的右手被克拉克牵起，他带着自己站起来，朝屋内走去。
“换掉衣服，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其他的事交给我们就好，好吗？”克拉克牵着他，让他每一步都走的很稳。
尤里乌斯听出了克拉克语气的关怀，他也明白克拉克他们的良苦用心，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
克拉克一直送他回到房间才离开。
尤里乌斯听话地洗了热水澡，换上睡衣，躺上床，闭紧眼。
哪怕一闭上眼，他的眼前就是一大片血红，却强迫着自己尽快入睡。
系统86感知到小宿主的难过，给他放起了舒缓的安眠音乐。
在音乐的作用下，尤里乌斯总算得以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睡梦中，他也始终皱紧了眉头，脸色不安，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噩梦惊醒。
他睡得很不安，身体并没有因为睡眠而恢复精力，相反他感觉身体很沉重，手脚都很疲惫。
但他睡了很长时间，一直到第二天傍晚他才苏醒。
尤里乌斯睁开干涩疲惫的眼睛，酸疼的眼皮让他忍不住抬手去揉，却感觉手臂酸软，手腕无力。
房门在这时被打开。
克拉克走进来，他手里拿着水杯、药品和食物，“尤利，你感冒了。先吃点东西，然后再吃药。”
尤里乌斯撑起身体，囫囵地咽下这些东西，在感觉恢复了不少力气后，他看着克拉克，“巴恩斯先生醒了吗？”
克拉克淡淡笑着，“他的身体很好，比你醒的还要早哦。”
他刻意用轻松的语气和尤里乌斯对话，希望能淡化少年的不安。
尤里乌斯勉强笑了笑，压下嘴里的苦涩，又喝了一口水，疼痛的嗓子才舒服许多，“我想去看看巴恩斯先生。”
“等……去吧，他在医疗室。”克拉克本想劝他先等一等，耳中却听到了什么声音，再看向尤里乌斯时，他口中的话就转了个弯。
尤里乌斯下床，慢吞吞地和克拉克一起往医疗室走去。
刚走到拐角处，还没拐进医疗室所在的那条走廊就听见一声粗犷的怒吼声，“你行！你能耐！自杀是吧！啊？早知道还不如我亲手崩了你！”
“托尼……”
尤里乌斯分辨出这是托尼的声音，他惊得赶忙加快脚步朝医务室跑去。
正好撞上从医疗室出来托尼，他身上的西装皱皱巴巴，满脸怒意，“砰”的一声把门关上，气冲冲地和尤里乌斯撞了个正着。
“托尼叔叔，你终于回来了。”尤里乌斯抓住托尼的手臂，稳住晃悠的身体。
托尼脸色一滞，下意识地缓和情绪，遮掩脸上的怒气，“咳……前段时间有些忙。”
“你和巴恩斯先生有什么矛盾吗？”尤里乌斯扒拉着他的手，探头想去打开医疗室的门。
“小孩子好好养病，这些事有我们大人处理。”他的动作被托尼制止了，托尼揽着外边走，还给了克拉克一个眼神，示意这人别跟上来，“说说吧，你是怎么几天不见，还能把自己弄感冒的？不知道还以为我们虐待你。”
尤里乌斯乖乖跟着托尼走，他知道托尼有意在哄他，“我知道自己闯祸了，真的没有问题吗？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可以承担责任的。”
托尼停下脚步，看着这个说自己愿意承担责任的孩子，蓦地笑了，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尤里乌斯的头，“说了我们能解决，不相信钢铁侠的能力吗？”
“相信！”尤里乌斯眨了眨眼，抬起头捂住了脑袋，不满地看着托尼，“不要拍我的头。”
托尼笑了。
这大概是这一周多以来，自己第一次如释重负的笑出声，仿佛某块压在他心头的大石骤然落下。
他心头一轻，浑身也松了劲儿。
托尼笑着瞅了尤里乌斯半晌，突然说：“你想去看那家伙，就赶紧把感冒治好，别两个病病歪歪地都凑在一起。”
尤里乌斯歪头一想，才意识到托尼口中的“那家伙”，指的就是巴基。
他眼睛闪了闪，脆生生地应了声好。
托尼大概是不太适应刚刚自己竟然说了那些话，别别扭扭找借口离开了。
在他离开后，克拉克绕了出来，和尤里乌斯对视一笑。
而他刚刚发给通讯器对面的短信也收到了回复，回复的下方带着一个小小的若隐若现的蝙蝠标志。
劫狱是件大事，何况还是超人劫狱。
所以克拉克在能够腾出手的第一时间就把整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布鲁斯。
不只是因为这件事牵扯到了尤里乌斯，还因为布鲁斯同时也是正义联盟的顾问，他们必须做好危机公关。
好在复联在接过此事后处理的非常及时，才没闹出太大的麻烦。
等整件事彻底结束后，克拉克才返回正义大厅，当然一到正义大厅就免不了被布鲁斯一顿批评，末了还要交份事件报告。
尤里乌斯这边倒是平平淡淡，他老老实实地养了两天，感冒一结束，他就迫不及待地跑去医疗室看巴基。
然而等他真的进入医疗室后，他却犹豫了起来。
他站在门板处，半天都不见往前移动一下，还是巴基率先开口，“尤利，来看我不靠近一点吗？”
颈部的伤口使他的头固定着，移动的幅度很小，说话时的声音也很小，嗓音沙哑难听，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可意外的是，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了之前没有的东西。
尤里乌斯说不出这是什么，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大概就是一种活下去的念头。
他动了动脚，慢慢地走到了巴基的病床前，拉了张凳子坐下，却还是没说话。
巴基的眼睛凝视着他，眼中是化不开的浓稠歉意，“我很抱歉，让你看见这么可怕的一幕。”
尤里乌斯低着头，双只手不停地搅动着空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医疗室的气氛霎时跌落到谷底，巴基的一颗心都提着，他有些担心面前这个孩子不接受他的歉意。
好半天，尤里乌斯抬起眼，看向巴基，他说：“我的衣服都报废了，你要赔我一件衣服。”
巴基闷闷地笑起来，“没问题，我可以赔三倍。”
“那不用，我可不是奸商。”尤里乌斯得意地摇摇头。
两人间的气氛从这里开始重新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巴基不时说些笑话逗尤里乌斯开心，尤里乌斯也会给他讲一些现代生活。
直到尤里乌斯要离开医疗室前，巴基突然叫住他，轻声说：“谢谢你，尤利。”
尤里乌斯回头看着他，抿了抿唇，他挥挥手说：“这是身为一个少年超级英雄应做的，不用谢！”
然后留给了巴基一个潇洒离去的背影。
巴基靠在病床上失笑，笑着笑着却感觉眼角有一滴泪水溢出。
他想起了从死亡边缘苏醒后，挚友难过的眼神，想起了霍华德的儿子暴躁的指责。
巴基终于明白，死亡不应当是他赎罪的方式，那只是一个怯懦者彻头彻尾的逃避。
从此以后，他应当以此身来偿还余生所有的罪责。
尤里乌斯出了医疗室又撞上了史蒂夫。
这些天复仇者们总是来去匆匆，他们要做的事太多，关于巴基，关于尤里乌斯，每个人都心照不宣地将这件事揽了下来。
史蒂夫直到今天才算有时间来看看好友，碰上尤里乌斯也不算意外。
“尤利……”史蒂夫脚步为缓，神色犹豫，似乎想说什么。
尤里乌斯：“队长，你不会也要和我说谢谢吧。”
史蒂夫哑然失笑，“不，我是想问你今晚吃什么？可以点外卖了。”
尤里乌斯不客气地扒拉着史蒂夫，两个人凑在一起点了一大堆美食，不约而同地将那些未说出口的感谢消散在食物的香气中。
有些话并不一定要说出来。
可有些话是一定要说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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瞭望塔。
克拉克前来值班，但今天这一班其实是他替的布鲁斯。
最近他有事去了中东，连蝙蝠侠的夜巡工作都是迪克在哥谭代劳。
克拉克和迪克加了好友，没少听迪克抱怨老父亲，当然也没少给迪克传递尤里乌斯的生活近况。
两个人关系处的相当不错。
迪克每天都在想把超人撬成自己的搭档边缘徘徊，但考虑到老蝠亲，他忍耐住了。
今天克拉克大概只需要替布鲁斯值守半个流程，据迪克所说，布鲁斯已经在返回哥谭的路上了。
哥谭上空，蝙蝠战机快速掠过。
战机内，布鲁斯坐在驾驶位操作系统，偶尔出声制止身旁人的不良动作。
“达米安，不要现在就解开安全带。”
“达米安，马上就到了。”
副驾驶上是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他有着一头黑发，和一双幽绿的眼睛，脸部的轮廓隐隐约约与他身旁的布鲁斯有些相像。
“达米安，阿福是我们的管家，你有四个哥哥，最小的哥哥尤里乌斯和你一样，都是我的血之子。”
仅仅几天的接触足以让布鲁斯清楚这个孩子的性格，他不放心地给达米安介绍着韦恩家的情况。
意料之中地得到了达米安不屑的一声笑，“他们能打的过我吗？我可不需要废物做我的哥哥。”
“达米安！”布鲁斯冷喝一声，“不管他们怎么样，他们都会是你的哥哥。”
达米安冷哼了一声，但好歹是没再反驳什么。
布鲁斯心中叹气，加快了蝙蝠战机的速度。
当然，最后不出他所料，达米安一回到韦恩家就先和一直待在家中的提姆起了冲突。
布鲁斯阖上眼，看的心累。
关键在于，他还有个孩子没哄回来。
直觉告诉他，不能再拖了。
再拖下去，尤里乌斯和达米安的关系就成定时炸弹。
布鲁斯在老管家一声声冷笑嘲讽中，驱车离开庄园朝纽约去。
路上，他决定先给一个值得信任，又和小儿子足够亲近的人通通气。
于是，他联络了克拉克。
布鲁斯开门见山，“我多了一个儿子，叫达米安。”
兢兢业业工作的克拉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