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疾驰到家。

  家庭医生已经在家里等着, 路有逾因为有几分醉意,没晏无虞那么快反应过来。直到家门口他才恍然。

  好像不完全是因为酒喝多了。

  除了热,还很渴, 不管喝多少水都觉得渴。

  路有逾家里没人,晏无虞肯定不能让他自己呆着, 将人带到自己的家里。医生简单问了几句,做了个基础检查。

  “其实这个药量不算多, 隔这么久才发作。不过你们都喝酒了, 这里就不方便开别的药, 吊水也不合适。”

  乔米书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喝酒确实不能乱治疗,何况也不清楚药的成分, “那是不是可以冲个澡,泡泡冷水什么的。”

  “也不是很建议。”医生让乔米书倒两杯凉白开。

  “首先喝酒了不建议立刻洗澡, 可以吃点梨子或者橘子汁解酒, 加速代谢,将酒精和药物排出体内。”

  晏无虞听了半天,反正就是没有立刻解开药效的办法。他烦躁地挥了挥手,将人都赶了出去, 医生又叮嘱了一句。

  “记得多喝水,喝温水。我明早再来给你们做个检查,正常来说药效应该不会持续太久,对身体影响不大,实在忍不了可以手动解决……当然,你们要互帮互助也没问题。”

  医生交代叮嘱了几句, 乔米书跟着他一起离开。

  “王妈这几天回老家,管家轮休, 我要不要留下来照看一下?”

  “问题不大,你在这照顾,他们怎么解决?”

  许医生一句反问,把乔米书问住了,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许医生问:“你怎么回去?司机下班了吧,要不要我捎你一程?”

  乔米书是喝了酒,不能开车。

  “就不打扰许医生,我自己打车……”

  “我送你吧。”

  ……

  晏无虞看着坐在沙发上,将衬衫扯得乱七八糟,扣子都掉落几颗的路有逾,认命地去倒了杯水,为什么他也是受害者,却还要照顾路有逾。

  “喝水。”

  他将杯子“啪”地一下放在桌上,杯中的水都晃了几下。

  “不喝。”

  路有逾眯着眼,脑袋昏昏沉沉,又痛又晕,身上像是被火烤一样,感觉自己像条缺水的鱼。很难受的感觉,但又不知道要怎么缓解。

  “我、我好热。”

  “那我也没办法。”晏无虞说。

  又不是只有路有逾一个人在忍耐,只不过他比路有逾清醒,也更有自控力。

  ……

  然后,很有自控力的晏无虞早上醒来还是懵着的。

  他猛地坐起身,身上什么都没穿,晏无虞只觉得当头一棒。

  映入眼帘的是一地的衣服,有他的西装外套,也有路有逾的衬衫,而睡在自己身边的路有逾什么也没穿。

  一大早的未免过于刺激。

  晏无虞陷入了短暂的宕机,他甚至一时想不起来,事情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样的。

  昨晚路有逾无理取闹,先是嫌弃他,不喝他的水。但医生又说要多喝水才能有助于药物排出,于是他就上手灌。

  晏无虞并不觉得自己的动作有多粗暴,是路有逾不配合,他才捏着路有逾的的下巴,灌了他几口水。

  大概是被胁迫,不舒服,路有逾挣扎得厉害。

  一杯水没喝多少,全撒衣服上了。说他清醒吧,他不配合喝水,说他不清醒吧,他知道衣服湿了,要脱。

  晏无虞就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人,虽然也没人敢让他伺候。

  “你把水喝了,我给你找衣服。”

  “我不。”

  晏无虞怀疑他是借着酒劲耍无赖,但他没证据。

  他本来也被燥热折磨,耐心也不多,路有逾还在他的雷区蹦迪。晏无虞干脆端起路有逾不喝的水,自己灌了几口。

  可还是没将身体里的邪火压下去。

  “我要喝水。”路有逾不满地嚷嚷,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眸盯着他看。

  “我刚给你到了,你不喝。”晏无虞觉得他不是真的要喝水,而是故意折腾人,于是将水杯倒扣在桌上,“现在没有了。”

  路有逾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晏无虞又觉得自己跟不清醒的人较劲,挺幼稚,转身要去给路有逾倒水……

  晏无虞头疼地摁了下太阳穴,后面有点想不起来了。

  可也不是完全没有印象,有一些碎片画面闯入他的脑海。

  他不知道是怎么闹到床上来的,但却记得他和路有逾在沙发上接了个吻,是路有逾先吻上来的。

  晏无虞肯定,他一定推了路有逾好几次,最后没推开才半推半就。

  没等晏无虞细想,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一下,不知出于什么心里,晏无虞已经躺下闭上了眼睛。

  他选择了逃避。

  路有逾是饿醒的,但他还没睡够,也不知道昨天是偷鸡了还是摸狗了,只觉得浑身软绵绵,使不上力气。

  翻个身都累的路有逾,慢悠悠地睁开眼,在起床吃早餐和躺着继续挨饿间,选择了再次闭上眼酝酿睡意。

  他好像摸到了一堵墙,不对,是热的、还有弹性……

  顿了三秒,路有逾猛地睁开眼。

  他的手正摁在对方的胸肌上,路有逾咽了下口水,整个人顿时无比清醒。他幽幽抬起头,看到的是完美流畅的下颌线。

  路有逾大脑宕机,昨晚的记忆终于浮上脑海。

  他,主动吻了晏无虞。

  他,推倒了晏无虞。

  他,马奇在晏无虞的身上。

  又是他,扒了晏无虞的衣服。

  最后,还是他硬拉着晏无虞的手,让对方帮自己纾/解。

  路有逾:“……”

  现在就是想死。

  如果是个陌生人,路有逾大可穿上衣服跑路,江湖不再见。

  可晏无虞是他的顶头上司,不可能永远不见面。

  路有逾瞬间陷入了头脑风暴,思考着在晏无虞醒来前跑路的可能性,没准晏无虞会以为做了个春梦?

  没等路有逾付诸行动,只是侧了下身,一直修长强劲的手臂落到了他的腰上。

  路有逾:“……”闭眼等死。

  是不可能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开解自己,这件事怎么能怪他呢。

  他是为晏无虞挡酒在,才会意外喝下那杯酒。

  而且……晏无虞明知道他们俩都被下药,还把他留在家里,难道晏无虞不该承担百分之九十九的责任吗?

  他对晏无虞上下其手是他不对,可晏无虞不拒绝难道就对了吗?

  路有逾越想越有理,一巴掌拍在晏无虞的脸上。

  闭眼装睡的晏无虞:“?”

  路有逾一副我有理,我就横的神态,“解释一下。”

  晏无虞:“?”

  “你为什么会在我的床上。”路有逾质问他。

  晏无虞:“这是我的床。”

  “我为什么会在你的床上。”路有逾再次质问他。“我就知道你对我图谋不轨,趁着我喝醉……”

  “等一下。”晏无虞被他倒打一耙给气笑了。

  路有逾不给他辩驳的机会,谁话多谁有理。

  “等什么,你以为我会给你强词夺理的机会?事实就是我在你家,在你的床上,还没穿衣服。”

  晏无虞:“。”

  “你说呀,你怎么不说了?”路有逾坐直了,仰着下巴,理不直气也壮。

  晏无虞此刻应该想着该怎么反驳,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路有逾光滑白皙的皮肤上,他坐在床上,腰以下有被子包裹着。

  可晏无虞大脑无比清晰,原本被忘掉的一些记忆,又变得清晰起来。他记得路有逾的腰有多么纤细,后腰往下的位置,还有腰窝。

  他昨晚掐的就是那里。

  晏无虞喉结滚了滚,只觉得药效是似乎还没有完全过去,小晏同学总想探个头。

  “不过看在事出有因,昨天我们都不太清醒的份上,这件事就让他过去吧。”路有逾一口气说完,看向晏无虞,“你觉得呢?”

  晏无虞:“……最好是。”

  他还怕路有逾没完没了,不肯翻篇。

  当没发生最好了。

  晏无虞轻哼一声,他才不会放在心上。

  虽然昨晚手动帮助了路有逾,但对方只顾自己享受,而轮到路有逾帮他时,路有逾却不配合。

  晏无虞觉得,自己可比路有逾大度多了。

  不就是让路有逾白嫖了下自己的手艺,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他也没有很想要路有逾帮他的。

  只是觉得互帮互助是自古以来的传统美德。

  仅此而已。

  翻篇就翻篇。

  ……

  “晚点医生会再过来一次,醒了就去洗漱。”晏无虞尽可能忽略自己身体的反应,他身上连条内裤都没有,就这么起来,一定会被注意到。

  “我,那你给我拿件衣服。”路有逾推了他一下,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晏无虞扭过头,“衣帽间,自己去挑,我不看你就是了。”

  路有逾不放心,左看右看从枕头旁边找到一条领带,蒙住了晏无虞的眼睛。

  眼睛看不见的时候,感觉是最强烈的。

  晏无虞能感受到路有逾的靠近,还有他身上非常淡的沐浴露香味,路有逾的手环着他的脖子,十几万的领带在他后脑勺处打了个结。

  “好了。”

  路有逾收回手,下床离开,晏无虞还僵坐在床上,只觉口干舌燥。

  人一出去,晏无虞一把扯下领带,起身走进浴室。

  等路有逾穿好衣服出来,晏无虞已经冲了个冷水澡,裹着浴巾出来了。

  两人相顾无言,对视了一眼又像是被烫到一样,飞快地收回视线,自顾自地忙碌着,但也不知道在忙碌什么。

  诡异的气氛一直到许医生过来。

  简单的做了个检查,没有什么异常,许医生道:“如果不放心,可以去医院做个检查。”

  晏无虞“嗯”了一声,乔米书站在一旁没接话,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路有逾昨晚在晏总家过夜,现在还穿着晏总的衣服,乔米书试图看出一些什么问题。

  然而——

  “林特助调查的怎么样?”

  晏无虞往路有逾面前一站,挡住了乔米书探究的视线。

  “已经拿到晏总和小鱼昨晚喝的酒杯,还有一些混在瓶子里的酒,全都拿去化验了,重点区域和宴会厅的监控也都拿到了,正在查看。最迟中午能得到结果。”

  晏无虞点了下头,“没什么事。”

  乔米书分析了下这句话的意思,“那我走了?”

  晏无虞“嗯”了一声,乔米书和许医生一起离开。

  “我,我也回去了。”

  三人一起出门,等门关上,乔米书好奇得要死,旁敲侧击试图扣出点糖来。“昨晚你还好吧?”

  路有逾:“……挺好。”

  “这样?我听说那个药……”

  “泡了冷水澡,没事。”

  乔米书非常遗憾,不过他和路有逾不同路,一个上行,一个下行,“你先回吧。”

  电梯是一梯一户,乔米书和许医生也不赶时间,就让路有逾先上。

  “谢谢,那我上去了。”

  电梯门一关上,乔米书迫不及待地问,“许医生,你是医生,见多识广,他们昨晚……”

  “您觉得要是发生了什么,路先生今早还能这么活泼?”

  乔米书更加失望了。

  “不过也未必什么都没发生。”

  乔米书的眼睛又一次亮起,“许医生,细说。”

  “泡冷水澡应该是没有,中药了体温会偏高,也会更贪凉,一冷一热很容易感冒。”

  乔米书:“!”

  “晏总和小鱼都没有生病,说明他们没有泡冷水澡…”乔米书觉得自己又活了。

  许医生笑了一下,“我只说他们没泡冷水澡,可没说别的。”

  乔米书连连点头,嘴角翘起,怎么也压不住。“我知道,反正他们也不可能是泡热水澡。”

  ……

  后来几天,两人都没有再见面。

  倒是乔米书给路有逾说了下关于酒宴的后续处理结果。

  下药的是一个小明星,他是想借机爬晏无虞的床。以为这样就能在娱乐圈里顺风顺水,这当然也是来自经纪人的怂恿,他以为只要和晏无虞发生关系,就可以像路有逾那样,也被大鱼捧着,也能带资进组,在圈里横着走。

  最后的结果就是——被送进局子里。

  “我知道了。”

  路有逾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晏无虞让乔米书告诉他结果,但晏无虞却没有主动联系过他。

  一连半个月,他们都没见过面。

  一个公司和家两点一线,路有逾则是忙着拍戏,一天到晚都在剧组里。

  路有逾快要拍到杀青戏,但由于对手戏演员身体原因,路有逾只能暂时等着。这天,正好接到一个品牌代言邀请。

  以路有逾的咖位,还接不到这个品牌的系列代言,所以……只能是出自履行赌约的顾颂迩。

  经纪人直接陪同路有逾一起。

  “虽然不知道怎么会邀请我们,但这个机会难得。”

  “我知道。”

  经纪人又交代了几句,“等会进去,你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我们争取拿下这个代言。”

  “是夏小姐和路老师吧。”

  一个戴着工牌的女孩过来接待,“我是总监助理,姓杨,两位请跟我来。”

  “好的,辛苦。”

  “我们总监被临时叫去开会,我带你们到休息室里等他。”女孩和他们解释了一下,又笑着说,“没想到路老师本人比照片更好看。”

  “谢谢。”

  “说起来,我之前看过路老师的照片觉得有些眼熟,今天见到真人,终于想起为什么眼熟了。”

  “为什么?”路有逾意外于女孩的热络,有来有回的和她聊着。

  “时代的眼泪。”女孩笑了下。“你年纪小可能没听过,我小时候很喜欢一位女演员,你和她长得有点像。啊,我不是说你像女孩子,就是她眼角下也有一枚泪痣。你的眼睛和她很像。”

  经纪人思索了一下,也又了点印象。

  她和女孩的年纪都比路有逾大上八九岁,她记得十几岁的时候,确实有个小火了一阵,却忽然消失的艺人。

  “你说的是柳知时吗?”经纪人问。

  “你也知道她?好可惜,我小时候觉得她可漂亮了,就是很可惜没能再看见她的新戏。”

  柳知时。

  路有逾只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可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是因为对方是艺人所以听过吗?

  行动快于大脑。

  路有逾已经摁下名字搜索,跳出了好几张照片。

  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孩,如她们说的一样,女孩眼角下也有一枚泪痣,长相大方,穿着古装,浓眉大眼,和路有逾一样上扬的眼尾。

  泪痣衬出了几分媚态。

  路有逾瞳孔微微放大,他见过的这个人,在他搬进家的那天,勿入了主卧。

  墙上挂着的婚纱照。

  当时路有逾没有仔细看,只觉得闯了人家的主卧很不礼貌就赶紧出去了,虽然只是扫了一眼,但他不会认错。

  柳知时就是房子的主人。

  他听路辛玥和赵普鑫吵架时,提前过这套房子,是路辛玥的哥哥和他妻子的婚房。

  所以……柳知时是他的舅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