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提问之前不三思……就容易陷入尴尬。

  提到了简固生日的话题,简固保密不说想要什么,甄语闲下来就很在意。

  于是,吃饭时他又点了这人两句。

  简固笑而不答。

  曲惪忽然阴阳怪气了起来:“是哦,你要过生日了啊,十八岁生日。”

  甄语听着话音,视线在两人之间打了个来回,见简固有点心虚,笑问:“怎么了这是?”

  “呵。”曲惪冷哼,“我生日的时候怎么没人这么重视。”

  甄语见简固不出声,于是自己问了:“你什么时候啊?”

  “九月份。”曲惪边说边拿眼角瞅着简固,“简固没告诉你吧!真对得起我!”

  简固确实没说。

  甄语那会儿忙于竞赛,有印象曲惪回家去住了几天,不知道是什么事。

  原来是回去过生日了?

  “怎么对不起你了……”简固不那么理直气壮地说,“我去了啊。”

  曲惪怒道:“我让你带甄语一块儿去!你都没跟他说!”

  “他要准备竞赛啊。”简固确实有点理亏,“而且,我和他说了,要去生日会,你别说得像我冲他撒谎了一样。”

  曲惪无语地转向甄语:“甄语你说,他说了吗!”

  “他说说过,那肯定是说了。”甄语不记得,但哪有不帮简固的道理,“我那段时间确实心思全在竞赛上,可能没留意简固说了什么,也没多问一句……抱歉啊。”

  “算了算了,过都过了。”曲惪大度地挥手,随后表情一变,“不过,你俩得赔我一顿饭啊。”

  “你要干什么?”简固警惕起来,“不能耽误甄语学习啊!”

  甄语被简固如临大敌的态度逗笑,轻拍了他前臂一下以示约束。

  这么紧张干什么。

  要不是中间有桌子隔着,他怀疑简固会立刻把自己跟曲惪隔开。

  曲惪能有什么值得警惕的主意啊。

  “就是想蹭个饭啦。”曲惪搓着手赔笑道,“我听说,璐姐打算请你俩吃饭呢,谢谢你们带她去练实验。”

  甄语微微摇头:“不用了吧,也不算什么。”

  贾思璐对竞赛培训有自己的安排,也就复赛前和他们一起去练了练实验,这有什么谢的。

  曲惪连忙劝了起来:“别啊,要谢的,吃一顿呗,我出钱!”

  “你占人家便宜啊。”甄语笑着指出了曲惪话里的毛病,“你出什么,哪出得上。”

  “就是抓时间见一面呗。”曲惪支支吾吾地说,“马上要过年了,过完年就是寒假,然后一出溜就考试了……”

  “要不借着你们的因,我也没法找她。”

  “行行好,带带我,带兄弟一个!”

  甄语听曲惪说得倒挺有理有节的,揶揄:“曲妍不是经常和她一块儿学习吗?”

  “你都说是学习了,我怎么去打扰人家。”曲惪愁眉苦脸,“就算我姐不用眼神杀我,我也不能那么不识趣啊。”

  他说着说着,又傻笑起来:“自从我不在她跟前晃荡了,每回遇上她,对我态度都挺好的,还冲我笑呢。”

  甄语觉得,可能就是礼貌微笑——能微笑总比烦了好。

  “看吧,她要提了就再定,不提我们总不能去问吧?”甄语笑着瞥了简固一眼,“你说呢?”

  简固一直插不上话,急于解决问题好让甄语继续吃饭,当即给出了一个建议:“我可以问问曲妍。”

  曲惪声音又大了起来:“你少跟我姐接触!”

  简固被他嚷嚷懵了:“干吗啊,你又打算跟我绝交怎么的,都不让我和你家里人接触了。”

  曲惪运了运气,到底没说出什么原因,而是梗着脖子反问:“就不行,怎么着吧?”

  简固也不惯着他:“那我去你们家就只看望曲奶奶了,其他人一律不认识。”

  甄语在一旁看得无奈又好笑。

  说着说着还吵翻了,这俩人多大啊。

  这件事他不方便插话,暂时不帮着简固了。

  先吃饭吧。

  饭吃了,学习了,入夜了……简固依然耿耿于怀。

  “中午吃饭的时候,曲惪干吗那么说啊。”他想起来就有点不高兴,“什么意思那是。”

  甄语没为他答疑解惑:“想不明白就别想了。”

  简固就是很纳闷:“之前还没这样啊,你知道他最近怎么了吗?”

  “我比你还晚回来,能知道什么。”既然说的是最近,甄语还能蒙混过关,“还学不学,不学睡觉去了。”

  原因他知道,由他说出来……非常不合适。

  如非必要,他绝对不能说。

  “我是早回来了,可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想着你……”简固蹙眉,“难道怪我最近没跟他玩儿,他生气了?”

  甄语听着简固若有所思溜出来的话,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除了上课就是想着你”——这是该对朋友说的话?

  简固真是个天才,天然生长出来的奇才。

  “算了,睡觉吧,小孩儿的心思难以琢磨。”简固实在想不出来为什么,果断放弃了,“我去洗漱了。”

  甄语哑然失笑。

  还真的说睡觉就睡觉了?

  谁才是小孩儿啊……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简固留意到甄语有点不一样的表情,“你看上去好像知道什么。”

  甄语没有继续控制眼角眉梢的笑意,而是自然地露出了一个笑容:“你指什么?”

  简固看到甄语这样的笑容,第一反应是——甄语变了。

  甄语再也不是轮廓略有些瘦削锐利的少年了。

  双眼依旧顾盼有神,但神色悄悄变得温柔了许多。

  笑起来的时候眉毛也跟着微弯,情绪和表情一样舒展。

  许是该剪头发了,刘海儿与鬓角的发丝有点长,遮了些额头和脸侧,越发显得脸儿小小的。

  甄语本就是那种唇红齿白的长相,营养充足了,面容丰润起来,更显得漂亮。

  一笑,颧骨处像两片圆润的清炒百合,白莹莹的,透着暖色,口感想必糯甜糯甜……

  简固想到这猛地一愣,条件反射地摸了摸肚子。

  “我吃点夜宵去……”他不是很确定地嘀咕着,问甄语,“你吃吗?”

  “你饿了?”甄语诧异反问,“不说要睡觉吗,还吃夜宵,不好消化吧?”

  “我应该是饿了。”简固默默确定了一下自己的感受,“嗯,应该是。”

  十七八岁,很容易饿。

  他记得自己这个年龄是最能吃的。

  他都把甄语的脸看成吃的了,莫名一阵馋得慌……不是饿了,能是什么?

  “不确定就别吃了。”甄语不放心,“你忘了去年12月31号的晚上你怎么吃吐的?”

  “哎呀呀呀。”简固深感丢脸,“你怎么每次举例子都说这么详细啊!”

  “不说你怎么长记性。”甄语阻止道,“不怎么饿就别吃了,洗洗睡吧。”

  “哦。”简固素来是个听劝的人,礼貌地谦让了一下,“那你先——我先洗!”

  他一想到让甄语先洗澡,就想到了对方洗完澡的模样。

  水灵灵白生生的,犹如剥开一半山竹壳看到的果肉,看着就能想起酸甜的滋味儿。

  可不能看,否则不吃宵夜扛不住了!

  他先去洗澡睡觉了!

  甄语未及说话,简固就飞快溜了,不由得摇头失笑。

  远处遥遥传来了简固的声音:“老莫,这月份是不是没山竹了……”

  刚答应的不吃宵夜,怎么又想吃山竹了?

  一天天的,小孩儿一样。

  ……

  两人返校后正好赶上月考,成绩出来一看,和预想得差不多,名次都略有下滑。

  甄语被狄向南甩开了三个身位,这是自入学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

  “是我抢跑了。”狄向南谦虚道,“你很快就能追上来的。”

  甄语这时候不放话就不合适了:“我还没恭喜你在秋季运动会上重夺八百米第一呢。”

  两人面对面假笑,然后还能在一块儿改错题。

  每个人的复习侧重点不同,平常没太多可交流的,他们的学习小组没再大规模地开展了。

  几人偶尔在食堂、教室哪的讨论一下解题思路,然后继续各学各的。

  有时,下了晚自习,他们也会讨论一下。

  甄语和简固住得离学校近,对时间没那么敏感,狄向南高三这学年住校了,更是不着急。

  一不留神就讨论晚了。

  “赶紧回去吧你,再被关在宿舍楼外面!”甄语真是没话说了,狄向南非得说什么新思路,简固也不拦着,结果就晚了,校门依稀都关了,“我们回家了。”

  狄向南摆摆手,转身跑向了宿舍的方向。

  甄语正无奈,忽听简固笑出了声,纳闷地转头:“怎么了?”

  简固有一半是为了甄语和狄向南的友谊。

  真好啊,和上辈子完全不同的发展,情况真的改变了,甄语多了好多朋友——他开心。

  这是暂时不能说的理由,能说的理由则是:“你说回家呢。”

  “啊。”甄语理所当然地肯定了一声,“走吧?”

  简固见他没懂,也不解释,就是忍不住笑。

  甄语没太过追问,憨憨是在开心,又不是不开心,不用追着问,乐就乐去吧。

  两人走到教学楼下,他蓦地留意到了奇怪的声音,驻足看去:“什么动静?”

  简固以为他在打趣自己发笑,结果发现不是看自己的方向,于是也跟着好奇地看了过去。

  黑暗中慢慢浮现出了一个人影。

  不是陌生同学,是年级前三的有力竞争者,任安乐。

  “你怎么还没——”甄语话说到一半,留意到任安乐脸上的亮色,下意识问,“怎么了?”

  任安乐慌张地摇摇头,转身就打算离开。

  “哎!”简固也看到了对方的泪痕,反手从书包侧兜摸出一张宣传卡,“需要聊聊的话,打这个电话。”

  任安乐踌躇了一下,轻轻接过去,随后便跑了。

  “怎么了这是?上回见他还挺好的。”甄语琢磨着明天跟贺明明打听一下,拍了拍简固,“宣传挺到位啊。”

  “那当然,这可是妈的基金会主导的。”简固给任安乐的是校园欺凌求助热线的宣传卡,也有心理咨询,“我书包里带了好些。”

  “我明天问问贺明明怎么回事。”甄语沉吟了一下,又说,“咱们……周末去看看她吧。”

  也该面对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