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甄语高三才参加了物理竞赛,成绩还是相当不错的,得到了参加某高校冬令营的资格。

  也是在那个时候,甄语遇到了在冬令营与学生们进行交流的、后来的导师朱教授。

  冬令营的信息是对外公开的,简固曾经查询过,那是朱教授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到冬令营讲课。

  后来,甄语大学在校期间基本上就是冲着能在朱教授门下学习而努力了,轨迹清晰无比。

  如果甄语没有在高三才参加竞赛,有第二次机会,不见得去那个冬令营……

  简固想到甄语开始读研后发生的事,小声提了个建议:“你不能,高二就参加吗?”

  如果甄语真的非常崇拜认同那位老师的学科水平,认定了一件事,估计就不会回头了。

  他已经下定决心,无论遇到任何情况,都会站在甄语身边,就算甄语再度选择了朱教授,他也不怕。

  他有备而来!

  甄语一心就只有学习,他可以帮忙注意其他的。

  他只是想,如果甄语在遇到那位朱教授之前,有更多选择,会不会就有更多可能了?

  不一定要和上辈子一样嘛。

  甄语先是为简固这个小心翼翼的态度愣了一下,随后有些哭笑不得。

  简固怎么忽然又这么说话了,是因为不确信吗?

  人家这么不确信了,他都不好意思说了,说出来,不会给对方造成什么伤害吧?

  “我没报名,预赛早都考完了。”甄语斟酌了一下词句,“马上考复赛了,只能明年了。 ”

  简固听着甄语缓声解释,一阵恍然。

  原来如此。

  是他来得太晚了。

  “对不起……”他脱口而出,顿时发觉这样说话容易让甄语误解什么,连忙笑了笑,“我不知道,说傻话了。”

  他单知道竞赛的时间,简单了解过流程,更多还是在安排上课的事。

  他看流程里列了好几个时间,还以为都可以参加。

  现在想来,是不是由于回到这个时间点过于兴奋,松懈了?

  觉得自己愿望成真,可以接近甄语,弥补上辈子的遗憾,他就太过贪心了。

  没有深入地、好好去了解其中的某一项,而是一把全部都抓了起来。

  看着流程,他还以为可以让甄语上一段时间课就试着去参加一下……

  “道什么歉啊。”甄语对简固这人也是没辙了,什么真心实意讲抱歉的表情,“这有什么可道歉的。”

  这副模样,就像他今年不参加竞赛是对方的错一样。

  这连得上的吗?

  如果是为了讲错话道歉,那大可不必。

  就简固讲话时谨慎的态度,讲错了,给人的观感也不是那么坏。

  什么都不懂还嚷嚷得贼大声、贼理直气壮的人太多了。

  只看了个皮毛半懂不懂就到处传播的人更多。

  甄语作为一个急脾气,每逢遇到类似的情况,只想把他们送去考试。

  不抬杠,不吵架。

  直接考试吧,一人一张卷子,值得拥有。

  不知道哪里有类似的机构。

  “我回头会好好了解一下的。”简固痛定思痛,“之前了解得太表面了。”

  明明是这么重要的事,他怎么能如此流于形式。

  甄语默然半晌,最后说:“随你?”

  简固是学习学不进去想走竞赛了吗,那也挺好?

  条件够优越,选择应该还挺多的。

  哦对了,有个问题。

  “你要想走竞赛,最好和家长商量下。”甄语想起了孟舒然初升高的事,出于好意提醒,“咱们还是学生,是吧。”

  孟舒然本来并不打算读泓展国际,想去四中,去参加那边的民乐团。

  这事他们初中班主任是知道的,他这个同桌是知道的,一直稳定推进着,问题来了。

  孟舒然的家长不知道。

  最终的结果是孟舒然被送进了泓展国际,现在这样的情况,不知道家长有没有后悔过。

  简固现在的感觉就是又惊又喜。

  他最近经常有这样的感觉。

  甄语每次的思路都实在太合他的心意,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正发愁如何在甄语面前提起一起学竞赛,对方就主动提起来了。

  他之所以愁,就是因为,连流程都不了解的人忽然说想学竞赛,显得有些不尊重。

  他准备补一下细则,下次见面再提来着。

  结果甄语主动提了起来。

  甄语说得这么平常,简固都不好意思了:“我现在学,会不会太突然了……呃家里人,家长很好,大哥也很好,他们不会限制这些的。”

  现在好像是夸夸家里人的好时机?

  仓促了,他应该事先组织好语言!

  “还好吧,我们学校也不是没有今年才开始学的。”甄语想了想,不能这么不负责任,还是应当列举一下各种情况,“竞赛班的学生,大部分接触得比较早。”

  “他们有的是对单一学科兴趣特别浓厚,愿意去钻研,一门心思想学这个。”

  “竞赛班也有高一才开始接触的,都学得好好的,总归还是自己想好要做什么吧,时间有限。”

  “除了竞赛班,我们学校有不少像我这样的,带着学,有的今年参加了,也有想明年再参加的。”

  “有作为爱好的,也有想辅助升学的,自己想好了要怎么办,就去学呗。”

  “如果你有兴趣,应该还是挺方便的吧?”甄语觉着自己这不算什么刻板印象,就直说了,“让学习顾问给你规划一下。”

  简固一时没懂:“什么?”

  甄语有点懵,重复:“什么什么?”

  “学习顾问……是什么?”简固心说二中这么高大上吗,自己怎么没听过,“泓展国际好像没有,二中有老师专门负责这些?”

  甄语:“……”

  艾玛,忽然替敬爱的母校吹出去了!

  “不是!”他连忙解释,“我说你自己的学习顾问——你不会没有吧?我那个,从孟舒然那听说的。”

  孟舒然家里给他配了学习顾问、投资顾问、社交顾问……除了心理顾问,可能什么都配了。

  简固没有?

  明明孟家的管家看到简固的时候,那个恭敬劲儿,比对孟舒然还甚?

  他居然刻板印象了!

  简固和甄语四目相对,想说些什么,察觉到对方神情中的一丝窘迫,硬是没忍住,低头笑了出来。

  “不是笑你,别误会!”他实在是被甄语那副眼睛都比别的时候瞪得圆的模样逗乐了,“我还是第一回听说……”

  可能他从开始读书学习上就没有什么问题,家里就没管这方面吧。

  他小时候不需要学这学那,基本是放养的,对什么事情感兴趣,只要和身边的人说一声,就能获得完整的体验。

  现在想想,那实在太过奢侈了。

  无论被要求必须利用好资源的同龄人,还是可能在各个方面缺乏资源的同龄人,恐怕都没有像他一样自由选择的机会。

  他居然现在才深刻地体会到这一点。

  难怪当他不想假手于人,自己去收集一些相关资料的时候,想了解竞赛、升学等等各种东西的时候,会搞得过于忙乱。

  他一直以来过的都是“提出设想就有人帮忙实现”的生活。

  这些,本该都属于甄语。

  他亏欠甄语的远远大于察觉到的那些。

  甄语觉着自己现在也是有毛病,看到简固笑了,总会被感染得笑起来。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笑起来整个人都快乐得那么真实。

  简固那双眼睛,那对心灵的窗户,恐怕从来没有关上过吧?

  随着笑声流露出来的神色,总是洒满阳光,鸟语花香。

  这得是什么样的环境,能养出这样的孩子……

  简固家里挺厉害的,应该也挺幸福的。

  谁身边有这样的人能不被感染呢?

  他都快看不得这样的人忧郁了——越来越看不得。

  俩人就这么对着笑了一会儿,气氛可谓是相当轻松。

  “是我先入为主了。”甄语笑着摇摇头,“我还以为你们都一样呢。”

  有孟舒然的缘故,他见过点世面,但不多,犯了有钱人都用同一个牌子的金马桶的毛病。

  实际上,物质越富足,选择想必越多。

  简固没有学习顾问,也不妨碍成绩不错,自己上进嘛。

  没有说孟舒然不上进的意思,大约是成长环境比较窒息?

  “你跟孟舒然不熟是吧?”甄语想到这,有个长久以来的疑问想问一问,“你对他家里的情况了解吗?他父母……”

  他始终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孟舒然的父母不和孩子住一起?

  孟舒然现在这个情况,不是正需要家人陪伴的时候吗?

  让他单独和那些行事准则有点微妙的管家等人待在一起,真的好吗?

  他之前就产生过类似的想法,思及每个家庭的情况不同,按捺住了。

  孟舒然的情况没有变得更坏,他就从来没和谁提过。

  奇妙不奇妙?面对性子同样和软的简固,就算开口就觉得自己是在多管闲事,他也能把话说出来:“他父母,为什么不和他住在一起?”

  简固沉吟了一下:“你知道他的身世吗?父亲是谁,母亲是谁。”

  甄语愣了一下:“我没见过……以前开家长会,我以为来的是他爸,后来才听说是什么助理?”

  孟舒然的父母,不就是孟舒然的父母吗?

  还能是什么?

  “那我不能告诉你原因,这涉及到他的身世了。”简固充满歉意地说,“如果他没和你说,我却说了,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