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语是真想今天一口气把事情搞定。
也是真没时间。
牛肉面店里挂着时钟，他和简固掰扯着掰扯着，一看钟点，必须赶快回学校去了。
他今天只打算去食堂随便买点东西吃，没留出太多富余时间。
时间紧迫，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把牛肉和简固分了分，就着碗底的面吃了个精光。
在甄语看来，迟到早退是最不可饶恕的。
休息日外出放松一下无所谓，直接回校晚了、耽误了晚自习，那就是松懈过头了，绝对不行。
他的餐费不足以支持他买资料、搞提升、上竞赛课什么的，多花一点在牛肉上，还能撑住。
关键是不能耽误学习的时间。
生活中的小快乐不能给自己带来麻烦。
结账！AA！
“我先回学校了。”甄语感觉今天和简固唠不出什么来，果断暂时搁置，“你要是想好了，咱们就回头说，要是想不好……就多想想。”
“你要是想通了，直接去找孟舒然，那就最好了。”
不一定要通过他不是，他接下来一周学习都挺忙的，简固总不能一直等着他。
下周末他是准备去看看孟舒然，可万一到时候有什么事耽误了呢？
能早点解决的话，还是早点解决。
“你可不能欺负他啊。”甄语想想不太放心，又多说了两句，“我不知道你们具体是怎么回事，就不在一起玩儿了，但人不能一错再错，是吧？”
简固不明白甄语这话从何而来，听着听着越发觉得对方误会了什么。
饭吃完了，甄语忽地变得匆匆忙忙的，不仅招呼了服务员来结账，还快言快语地和他说了这么多。
他不明白。
他想，自己需要解释一下：“等等，我——”
“不行！”甄语一下就拒绝了简固，把迅速掏出来的零钱放在了桌上，“没人能在我面前请我吃饭。”
别再说要请他吃饭了，不可能！
他吃的时候默默数过了牛肉的分量，一碗面，半盘子牛肉，零钱刚好够。
简固想解释的不是吃饭的事，眼下如何结账却成了最急迫的问题。
服务员过来了，自然地拿起桌上的钱，把目光投向了简固。
甄语瞟了眼时钟，急道：“你不会没带钱吧？”
他可没钱请客啊，最多借给简固。
简固现在的心情就是后悔。
懊恼，没计划好！
他看着甄语实在着急的模样，连忙从钱包里拿出了一张纸币。
一张应该就够了，希望服务员……服务员可能见识AA见识得多了，平淡地拿着两个人的钱离开桌旁，去找零了。
完全可以把甄语给的零钱放下不是吗？
简固想强调自己付，被甄语防备且严厉地盯着，硬是没敢拦服务员。
他，二十四岁，迫于压力不敢和服务员对话。
如果他开口了，恐怕甄语会生气。
甄语绝对会生气，会皱起好看的眉头……
他没开口，甄语神情一下子就松懈了下来，似乎对他这个人都满意了一些。
他好像没选错……
他就是做错了，太慌张了！
这家店里有收款码。
他有手机，平时不怎么用，在保镖手里，跑来单独接近甄语的时候没带着。
不然“滴”一下就好了！
扫一下收款码，输个数字，趁着甄语看不见……
他不敢当面惹甄语生气，装个傻总敢的吧？
简固一边痛悔自己居然没有料到这么重要的事，一边想起了甄语刚刚打电话时的情形。
现在居然还有公用电话？
甄语是没手机吗？
他能不能想个什么办法，让甄语获得一部手机，然后和自己交换号码？
“好了我回学校了，再见！”甄语这顿饭吃得还是挺快乐的，付出了相应的代价，不过值得，“有事下次……下周再聊吧。”
从今天的晚自习开始，他又要投入到紧张的学习中了。
他休息了不过半天，就遇到了简固这么个人。
倒也没什么不好的，就是奇奇怪怪。
全当是为了和孟舒然的友谊。
“你很急吗？”简固连忙跟着甄语站起来，“你有什么急事，可以和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甄语刚想让简固等找零别跟着自己跑，转念一想，这人应该不至于傻的，自己倒也不必如此……结果，简固比他想的还不太聪明的样子。
怎么，高中生，没上过学、返过校吗？
他赶着回去上课前自习！
“我是有急事。”他尽量委婉了一些，“自习时间快到了，我要回学校了。”
简固顿时一阵恍然。
他离开高中校园有点久了，已经忘记了学校的作息制度。
泓展国际和二中的作息时间大致上差不多，唯独周日晚上不一样。
二中学生周日晚上必须回校上晚自习，泓展国际不要求。
这些差别他在十几岁的时候也是听同学朋友聊到过的，已经消失在记忆里了。
简固原以为自己打算得很好，现在看来根本毫无计划性。
他连忙主动帮甄语拎起了那几个橘子：“我送你过去。”
甄语捞橘子的手捞了个空，就纳闷。
“我，我想请你吃饭，你不愿意。”简固尽量把自己的行为说得合理了一些，“想在别的地方表现一下。”
甄语真想当着简固的面“啧”出来。
当着他表现什么？去表现给该看的人看啊。
需要他干什么，也不直说。
他实在忍不住了：“别忘了给我就行。”
“好的。”简固一见自己刚才的表达竟被甄语接受了，不禁觉得对方实在是太好说话了，“谢谢你，我会的。”
甄语转身的动作一滞，差点没把腰闪了。
“谢谢你”？
谢什么啊，他说什么了？
这个简固说话怎么老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简固迎上甄语的视线，察觉到当中的疑问，立刻笑了下：“我是想说，谢谢你给我表现的机会。”
这话怎么听上去怪怪的。甄语皱了下眉：“不客气，下次别了。”
下次别拿了？简固低头看看手中的塑料袋，轻飘飘的，只有几个橘子。
他也不希望下次拿的还是这些。
下次见面，他能不能大包小包地来看望甄语……
愿望是好的，道路阻且长。
他会加油的！
简固亦步亦趋地跟着甄语，来到二中校门口，双手把橘子递了过去。
甄语不想迟到，一路上脚步匆匆，想和落后自己半步的简固说句话吧，这么匆忙倒也没必要。
他接过简固态度重视无比地拿着的橘子，还是觉得有些话在心头翻涌：“简固，你……”
简固双眼立刻温和中不失坚定地盯住了他，仿佛他说出什么命令就要去执行似的——成功把他想说什么给盯忘了。
甄语索性随意说了说：“你过来找我，我大概也明白你是什么意思了。”
“看你现在好像还没想好，想好了咱们再聊吧。”
“我下周末定的去看孟舒然，你要是想一起来的话……”
说到这，他犹豫了一下：“我得事先问问他，他同意了才能带上你。”
有事解决事，懂？
简固之前没弄明白甄语为什么老提孟舒然，现在有点懂了：“你是说，要去他家一起学习？”
原来甄语一直在说的是学习的事啊。
简固大致上清楚甄语平时的安排。
甄语没住校，一日三餐都在学校吃，每天晚上回家睡觉，早起赶到学校上自习，平时所有时间都消耗在学校里。
周末休息，甄语偶尔会去看望一下母亲或者朋友，其余时间仍待在学校。
他贸然提出要和甄语一起学习，又不是一个学校的，能利用的就只有周末时光了。
周末甄语要去找孟舒然，而孟舒然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出门，那就得去对方家里。
他可不是得和孟舒然搞好关系吗？
简固自觉总算跟上了甄语的思路，连忙保证：“你放心，我会和孟舒然搞好关系的，回去就——就开始行动。”
和谁打听什么的，他就不向甄语汇报了。
甄语不需要为了这些事操心。
在下个周末到来之前，他一定想方设法把这些事都处理好，接上甄语，一起去孟舒然家。
还有好几天呢，简固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搞定：“下周末我来接你，我们一起过去。”
甄语琢磨着说完赶紧回教室了，闻言纳闷地看了简固一眼。
接他？非得跟着他去啊？
能搞好关系，还接他干什么？不矛盾？
他怎么忽然觉得简固有点不敢见孟舒然？
行吧，俩人处得越小心，情况倒是越乐观。
大大咧咧浑然不在意的伤害才最伤人。
“到时候再说。”甄语没把话说死，冲简固摆手，“走了，再见。”
简固连忙笑着向他挥手：“再见！”
甄语：？
俩人要分别了，简固倒是狠狠松了一口气很轻松的样子？
不是主动来找他的吗？
真是哪都怪怪的。
甄语走路带风地回到教室，随手把橘子塞进桌洞里，拿出自习要用的书本……冷不防，迎上了邻座投过来的观察视线。
相邻日久，他差不多习惯了，镇定自若：“怎么了？”
“你好像心情很好。”邻座贺明明推推眼镜，“这周你不是要去看你妈吗？看完她心情很好？可不多见。”
甄语无奈：“我说，你别老拿观察别人当乐子好不？”
这都什么爱好啊？
贺明明追问：“你心情好吗？”
甄语懒得回答，心里不由得过了一下。
他心情好吗？
说实话，比吃完剩饭那阵子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