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被迫嫁给牌位后【完结】>第32章 一个月

  这天夜里,靠山村靠近山的那趟人家,都隐隐约约听到了吹奏笛子的声音。

  笛声本来是悠扬的,但在冬夜听来,却觉萧然。

  晚上快睡觉了,莲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雪冥睁开眼睛,看向他,问道:“睡不着吗?”

  莲旦问:“你听见什么声音吗,好像是有人在吹笛子?”

  雪冥凝神听了阵,眼神变幻,神色明了,但她只是说:“可能,是有人心里有话却没法说出口吧。”

  ……

  月色下,灵匀山半山腰的一棵大树上,一身白衫的年轻男人站在一根树枝上,风把他的衣衫和长发都吹得飘动起来,但那细细的树枝虽也随着晃动,但却牢牢地承受着一个人的重量,丝毫没有要折断的意思。

  婉转的笛声在夜晚的山林中飘荡,伴着凄凉月色,如泣如诉。

  一众人从树林中穿林而过,迅速来到了这棵树下,停下躬身行礼。

  片刻后,笛声停了,白衫男子放下笛子,背对着众人沉声问道:“都准备好了?”

  柳叔齐恭敬回道:“是。”

  “我们出发。”话音才落,白衫男子的身影已经轻飘飘地腾空而起,快速远去了。

  柳叔齐向身后众人摆了摆手,也快速跟了上去。

  右护法与左护法会和后,没两天便出乎意料地又分开。

  左护法不知去向,而右护法一路潜行,秘密招揽弟子,眼看着要建立势力,再拖下去会更麻烦。

  他们此去,就是要找到右护法行踪,彻底解决此人。

  ……

  雪冥很聪明,莲旦不问的时候,她什么都不说。

  对方问了 ,她就说一点,再问,就再说一点。莲旦本来对她有戒备之心,她主动去劝说,对方未必信,抗拒心也会更重。

  但莲旦自己想了解了,就不一样了。

  这几天,雪冥给莲旦讲了什么叫武功,什么是内力,打坐是在做什么,也讲了不少江湖趣事,甚至还给他试戴了人皮面具。

  一辈子都在附近方圆十里地,连镇上都没去过的莲旦,哪里听到这么些不可思议的新鲜事儿。

  每天,他就跟在茶馆听评书似的,雪冥把茶给他泡好了,精致的糕点也都摆好了,绘声绘色地,想起来什么就讲什么。

  这茶叶和糕点都是雪冥特意准备的上好茶点。

  莲旦一边喝茶吃东西,一边听她讲,越听眼睛睁得越大,既觉得新奇,又觉得羡慕。

  雪冥这会儿讲到了前几年苍蓝山上下来了个愣头青,是个在山上隐居的高手的小弟子,他以为自己从小练武十来年,已经很厉害了,吵着下山游历,他师父就让他下来了。

  这愣头青下山之后,就广发帖子,挑战武林高手,头两月还真没遇上对手,百战百赢,人都飘了。

  这人有一天,来挑战雪冥的大师兄。

  大师兄在江湖上是有名的轻功极好,愣头青说不欺负他,不比别的,就比大师兄闻名江湖的轻功。

  大师兄本来不会搭理这种人,但他与这愣头青的师父有交情,对方悄悄给他写过信,让他帮忙照拂这弟子,于是他就同意了。

  两人就相约在泌水河上切磋比试。

  “后来呢?”莲旦东西都忘了吃,一脸好奇地问。

  “两人比试用轻功像走路一样越过河水,”雪冥伸出两臂比划了一下,“这河两岸足足有几十米宽,可不容易。”

  莲旦嘴巴张得很圆,惊讶得不得了。

  “两人一起从这边岸上出发,谁先到对岸谁就赢,结果……,”雪冥捂着嘴笑,莲旦轻扯她衣袖,“结果怎么样?”

  雪冥轻咳一声,带着笑意说:“那愣头青半路就掉到了水里,他还不会水,差点淹死,是大师兄到对岸后,又回来把他捞出来的,他从水里出来时,嘴里哗哗吐了好几大口水不说,衣裳里还跳出条活鱼来!”

  莲旦“啊”一声,随即也笑了起来,笑的捂起了肚子。

  雪冥笑着拍抚他的背,说:“当时岸两边观战的江湖人士很多,都笑得不行,那愣头青上了岸缓过来以后,就捂着脸马上跑回苍蓝山了,这几年再没下来过。”

  莲旦笑得更厉害了。

  等这阵过去,莲旦脸上笑意还未消,他问:“人真的可以在水面上行走吗?”

  雪冥点点头,“行是行的,但轻功要很厉害,轻功要练好,不仅要有天分,还要辛苦修炼多年才可以。”

  莲旦脸上现出了向往之色。

  雪冥伸手摸了摸他肩膀和手臂,说:“其实你身体条件挺适合学轻功的,不过你过了最好的学武年纪了。”

  莲旦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低着头说:“我就算了,学了也没用,而且……。”

  而且他病好得差不多了,雪冥应该也快走了。

  雪冥看他神情黯然,想了想,说:“这样吧,我教你三个招式,没有内力也能用,将来万一遇到什么小混混,一时自保没有问题。”

  莲旦抬起头来,眼睛又亮了起来,问:“可以吗?”

  “嗯。”雪冥使劲点头。

  于是,这个白天,莲旦就在雪冥的教导下,反复练习这三个招式,练得熟熟的了。

  雪冥还让他试着用这几招来攻击自己,她故意放水,莲旦特别有成就感。

  隔天上午,早饭吃完也收拾好了,雪冥把自己的包袱收拾好,要离开了。

  莲旦抱着小旦,心情复杂地看着她。

  雪冥把一个钱袋交给他,沉甸甸的,有不少银两。

  莲旦忙往回推,说:“我不要……。”

  “这不是我的钱,你拿着吧。”雪冥说,“小旦慢慢大了,要吃饭要穿衣,都要花钱的。”

  “这是你们两个人的孩子,他也有抚养的责任,你拿这个钱是天经地义的。”

  莲旦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钱袋子收了。

  雪冥拍拍他肩膀,又低下头亲昵地在小旦的胖脸蛋上亲了亲,握了握孩子的小手,明显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屋子里一下子就剩下了莲旦和孩子两个人,静得不得了。

  ……

  陈老太太入殓之后,这个月里还要祭奠两次。

  头七的东西雪冥都替莲旦张罗全了。

  当天张家人来了,还请了做佛事的,弄得挺像样的。

  陈家的陈老大也来了,坐一边闷闷的不大说话,总用眼睛瞟屋子里这些东西。

  看到陈霜宁不在,必然要有人问,莲旦就按雪冥教的,说他纸扎的身体不扛用,必须经常去庙里找圆镜大师重做,别人也就没法再多问了。

  三七的时候,只有张家兄弟两来了。

  张行还是老样子,看不出任何不对来,但言语间,再没有往日对莲旦动辄横眉立目的样子了,反倒相当好说话。

  三七烧完,就等着将来再烧一次七七,陈老太太的葬礼才算彻底完事。

  过了十一月初,天一下子就冷得冻人了,出门非要把脸和耳朵都捂上才行,棉手闷子也的戴好了,要不出去久了,手指都能冻坏了。

  农家人到了冬日,便无事可做,只不怕冷的年轻人会去镇上找些日结工来赚点家用。

  还有的会去山上打猎或砍柴,留下自用的,剩下的也能卖钱。

  莲旦家里柴火都备够了,煤块他烧得很省,一个冬天是肯定没问题了。

  他是个哥儿,去镇上也很难找到活,更重要的是,还得照顾精力越来越旺盛的小旦。

  所以,这个冬天,莲旦是哪也不准备去了,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把屋子烧得热乎乎的,不让孩子生病。

  白天吃过饭收拾好,就趁中午不是太冷时,出去溜达溜达,只一会儿就得赶紧回屋。

  有时托人去镇上给买些吃食,和孩子玩的。

  雪冥给的钱,足足有十几两银子,莲旦觉得自己一辈子都花不完。

  唐花在家也闷得慌,常抱着小花来家里玩。

  小花四个月了,她长得白白净净瘦瘦小小的,哭声也是细细的,是个招人稀罕的小姑娘。

  两孩子在一起,小花还不会和人玩,但和小旦互相看着,也能好奇地看半天。

  唐花瞅瞅小旦,又看看莲旦,笑着掐了一把莲旦的脸颊,说:“你是不是胖了?这一大一小怎么养得都白白嫩嫩的,能掐得出水来了!”

  莲旦不好意思地扭开头,说:“最近吃得是多了些。”

  雪冥在的时候,变着法子给他做好吃的,莲旦这才知道,一样的食材能做出那么多花样来。

  而且她还从镇上买了好多莲旦以前没吃过的东西,他尝了,便也自己试着做,做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他不仅自己吃胖了点,连小旦也比以前还胖乎乎了。

  唐花问:“你家男人这都走了快一个月了,也该快回来了吧?”

  莲旦脸上神情一僵,想起雪冥说过的话,忙低下头去,磕巴道:“快……快了吧。”

  再有三四天便到十五了。

  唐花笑道:“还有不到两月就过年了,过阵子就该张罗年货了,等你家男人回来,咱们两家一起借个板车,去镇上逛逛怎么样?”

  还没等莲旦说出拒绝的话,唐花两手一拍,道:“我记得你姐姐不就住在镇子附近吗,到时候正好顺路能去看看她。”

  莲旦动心了,但是……,他低着头,没把话说死,只是说:“到时候看看再说。”

  唐花也没坚持,就点头道:“行,现在说也早,就到时候再说。”

  两人正说着话呢,一只小手突然啪的一下搭上了莲旦的肩膀,莲旦和唐花惊讶地一起转头看过去,就见小旦竟然扶着爹爹的肩膀,两条小粗腿颤巍巍地站起来了。

  唐花惊喜道:“哎呦,这都能扶着站起来了,等过两天孩子他父亲回来看到了,不得高兴坏了!”

  莲旦脸上的神情则很复杂,他在孩子脸上亲了亲,又把脸埋进了孩子小小的颈窝里了。

  ……

  到了十一月十五那天,莲旦一整个白天都心神不宁。

  唐花上次来家里,吃了他蒸的红枣糕,说好吃,他就说好了做一些给对方送去。

  唐花家里还有公婆,不好送太少,要么显得太小气,莲旦就蒸了满满一大锅,给自己和小旦留了一小半,大部分都装到盆子里了,一会儿送走。

  但都把小旦包好背好准备出门了,莲旦又停住了,低着头犹豫了一下,又从盆里拿出一块放回锅里去了。

  可放回去之后,又很快后悔,就揭开锅盖,又把那块放回盆子里,可没走两步,就回去,再一次从盆子里拿出来放回锅里,如此几个来回,小旦都不耐烦了,在他身后“啊啊”的叫,那意思可能是说把他包那么严实都热到胖宝宝了。

  莲旦闭了闭眼,盖上锅盖和盆子,不再犹豫,抬脚便走。

  把东西送完,在唐花家坐了一会,说说话,该回去做晚饭了。

  家里就他和孩子,吃不了多少东西,熬个菜粥,再给孩子蒸个蛋羹就行。

  吃完收拾完,莲旦烧水给小旦洗了个澡。

  小旦在水里一个劲儿扑棱水玩,把莲旦身上和头发也弄湿了,没办法,他自己也只好擦洗了一番。

  把小旦哄睡以后,莲旦坐在床沿,看了看窗外的夜色,两手在膝盖上,规矩得像个听话的小孩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阵,他起身从柜子里找出针线篓,坐在桌旁,做起了针线活。

  小旦现在时不时扶着大人站一会儿,隔壁吴大娘说,用不了两月,这孩子就该学走路了,不能再穿以前的鞋子了,得缝两双适合走路的。

  这活倒也不怎么急,但既然现下有时间,就先做着。

  有事做,莲旦就不大瞎寻思了,渐渐专注起来。

  直到外屋门突然传来轻缓的敲门声,莲旦先是一怔,继而想到了什么,但又不十分确定。

  他放下手里的活,迟疑着去了外屋。

  到了外屋门前时,莲旦已经能确定屋外是谁了。因为,当他刚刚迈出脚步时,那敲门声就停了。

  莲旦停在了门口,还没出声,外面的人就知道了他在这里,隔着薄薄的门板,传来沙哑的嗓音道:“是我。”

  莲旦垂着头,咬了咬嘴唇,心慌了起来。

  在他还在犹豫时,本来栓好的门板却吱嘎一声打开了。

  莲旦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白衫的年轻男子从外面缓步进来,站定在了他面前。

  莲旦抬头迅速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

  陈霜宁回身关好门,看着莲旦,沉声道:“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