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他来到了水边,水边烧着个火堆,他就坐在火堆旁,看着火上架着的烤鱼直流口水。这烤鱼看着就鲜,鱼皮已经烤焦了,瞧着金灿灿的,闻着香的要命。

  余冬槿往四周看了看,没见到人,于是只得转回脑袋对着烤鱼干瞪眼。

  这是谁的烤鱼呀?好想尝尝啊!不行!不能随便动别人的东西。

  余冬槿纠结完了,吸溜了下口水,转身过去眼不见为净,专注去瞧眼前的溪流。他就这么坐了一会儿,有徐徐微风吹来打在他的面上,阳光从那头的树梢上挪开,将这片原本拢在阴影里的水边照成一片白,这让他不得不把眼睛眯起。

  可不看着也不行,被热辣辣的火堆烤着的烤鱼没人看着,不一会儿便传来了一股子焦味儿。余冬槿生怕暴殄天物,连忙转转头将那个穿鱼而过的架子转了转,将鱼换了个面烤。

  于是闻着那香味儿,看着那漂亮的颜色,余冬槿又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正蠢蠢欲动呢,身后溪边的乱石地上,忽然有轻快又稳重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余冬槿眨眨眼,还没来得及回头看来人是谁,脑中就灵光一闪,想到了上次梦中那位浑身充满心动荷尔蒙,叫他抓心挠肝了一阵,但只看见到了那身肌肉并未瞧见面貌的男人。他喉结滚动了两下,心里莫名打了个颤,转头向后看去。

  他真的很好奇,拥有那样好身材的人——额,可能不是人,会长成什么样呢?他还记得他匍匐在他背上时,慌乱之下看见的,他那乌黑柔顺,但比起自己要稍显粗硬的发丝。

  反正不可能长着一个鸟头,一边这么想着,余冬槿带着满心的忐忑与期待,转头果然看见那个高大且健壮的男人。

  他带着点面红心跳,略过那吸人眼球的躯体,抬眼看去——对上了一张面具?

  看着这人脸上,那张由生着羽状纹路的木头雕成,好似用来跳大傩的面具,余冬槿满脸愕然瞪大了眼睛。

  男人任由他惊讶,步伐稳重的走到了余冬槿对面,在那里坐下了。

  余冬槿这才发现,他右手上提着一只已经开膛破肚拔干净毛的鸡,手臂与小腿上还残留着未流尽的水珠,下身围着的那条黑色布料上也有晕开的水渍,看来他刚刚是去下游水边杀鸡了。

  余冬槿对自己为什么做这样的梦实在是摸不着头脑,他就这么沉默的瞧着这个不肯露出真面目的男人,欣赏他翻动烤鱼的动作,看他将又一个烤架搭起来,用木棍穿过两头开洞的整只鸡,然后又烤起鸡来。

  他麦色的肌肤在灿烂的阳光下显现出特别的魅力,阳光打在溪水上反射出来的光芒照在了他的肩头,印在他的锁骨与他那头粗黑的短发上,这让他显得更加闪闪发光。

  看的余冬槿简直忍不住吸气,又控制不住叹气,同为男人,眼前这人可比他要壮多了,个头也比他要高上快一个头,他自己这身体目前应该也就一米七五的样子,所以这人绝对有一米九几了。

  而且他身上还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魅力,余冬槿觉得这人的这幅躯体实在过于完美,除了那张,被面具藏起来目前还看不清的脸不知长得如何外,其他地方都叫他看的忍不住心砰砰直跳。

  不过,他的翅膀呢?那双黑红色的,从他肩头背部两边长出,那双巨大的翅膀怎么不见了?

  想着这个,余冬槿发现这人的木头面具上也暗藏着羽状纹路,这张面具其实雕刻的很漂亮,有点类似跳大傩的面具,但没有漆上傩戏面具那样的鲜艳色彩,只是木头的本色,但即使是这样,这面具依旧带着一种叫人心生凛然的神性,还隐约给余冬槿带来了几分安心感。

  余冬槿的目光从那面具上挪开,目光划过对面人壮实的胸肌与线条凌厉野性十足的腹肌,最后看向火上的烤鱼烤鸡,借着它们的存在,喉结滚动咽了口唾沫缓解情绪,然后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有几分颤抖:“你……是谁?我真的……真的是在做梦么?”

  男人没有说话,他抬头,好像用面具底下的眼睛看了余冬槿一眼,然后他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个木头碟子和一把小刀,将烤好的鱼取下肉放在碟子里,又变出一双筷子放在碟子上,做好这些,他将这碟鱼肉对余冬槿递了过来。

  余冬槿迟疑,第一时间没敢伸手去接。

  见他这样,男人的手僵了僵,随后他轻轻的,将那碟鱼肉放到了余冬槿身边的石头上。

  不知为何,余冬槿见他这番动作,总觉得他看起来好像有些失落。

  是因为自己没有第一时间接受他的好意么?鼻腔里鱼肉的香味叫他口舌生津,余冬槿莫名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对这个男人的,于是他开口说了一声:“对不起,谢谢。”然后端起碟子,夹了一块鱼肉送入嘴里。

  然后余冬槿动作就顿了顿,才鼓动腮帮子将嘴里嫩滑的鱼肉嚼嚼咽下,余冬槿开口问男人:“你是不是没放盐呀?”这鱼除了本身自带的鲜味,真的一点其他味道都没有。

  男人头微微歪了歪,好像在疑惑盐是什么?为什么要放盐?

  余冬槿无言片刻,想了想与他解释:“就是,一种咸味的调味品,也是一种人体必不可缺的物质。”

  听他这么一说,男人恍然大悟,随后余冬槿只见他用手指在一旁平整的大石上轻轻一点,一个装着雪白细盐的木头罐子便出现在哪里。

  余冬槿看的稀奇,却没觉得多吃惊,这毕竟是一个带着玄幻色彩的梦,一切皆有可能。他笑着点头:“对!就是这个。”

  余冬槿嫌手不干净,便用筷子沾了点盐出来,拍打着洒在鱼肉上面,等感觉差不多了,他再次夹起一块表面金黄内里雪白的鱼肉送入口中。

  这下子,余冬槿的眼睛就是一亮。

  原本就鲜美的鱼肉被盐分点缀之后,果然变得美味了好几倍,吃着又滑又嫩不说还没有小刺,且这成块的鱼肉被他吃入口中之后,只用舌头轻轻一抿就能在嘴里化开来,然后再用牙齿稍微参与进来嚼一嚼,就自动滑入了他的喉咙里,最后化成了他腹内的一阵暖意,叫他舒服极了。

  余冬槿感觉非常不错,他看了看对面的男人,夹起一块鱼肉犹豫了下,还是问:“你那面具不能摘了么?这鱼肉真的好好吃,你也尝尝?”

  男人摇头,继续烤鸡。

  于是余冬槿就这么不知肚饱的吃了一整条烤鱼,然后又吃了大半只皮烤的焦焦烂烂味道特美的烤鸡,最后,他很不好意思的用男人变出来的皂角洗干净了手上嘴边的油花,整个人感觉特别满足。

  浇灭了火堆,俩人抱着木茶杯坐在水边的大石头上,余冬槿脱了鞋把脚浸入水里拨水玩。

  高大健壮的男人坐姿端正,捧着茶杯静静陪在他身边。等余冬槿玩了会儿,喝干了茶杯里的水,他终于开口:“婚礼那天。”他说,声音略微低沉,但磁性又温柔,如山间神庙里的钟声,“会有很多灵物到访,为我们送上礼物。”

  余冬槿瞪大眼睛,转头看他。

  他继续说:“你记得不要落下它们的席面。”

  余冬槿惊讶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他脑子里一片糊涂,努力思考着男人话中的意思。可没等他想个所以然,眼前人的模样就开始忽然变得模糊起来,他不由自主眨眨眼,下一瞬,眼前便化为了一片黑暗。

  然后余冬槿就醒了。

  他傻愣愣的从床上坐起,对着床脚墙面发呆,呆了好一会儿,他那因为刚睡醒也因为梦里内容太过奇幻而略微糊涂的思维才渐渐清晰起来。

  这时,有三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先是一道熟悉的童音,它说:“是我宝宝!我宝宝!”听起来还挺激动。

  再是两道陌生的童音,它们不满道:“是娘娘!娘娘!”

  很明显,它们分成了两个阵营,而且还在吵架。

  余冬槿转头看了过去,结果就看见自家那只黄色仓鼠正双手搭在亚克力笼门上,一双豆豆眼正对下方怒目而视。

  而它的下方,是昨夜那两只被余冬槿放进来休息的动物,它们支棱着后腿站着,和笼子里的仓鼠争的正欢。

  两边阵营一个宝宝宝宝的咕咕喊,一个娘娘娘娘的唧唧呜呜,听起来很是诡异,但又有点搞笑。

  余冬槿:“……?”他隐约感知到,这三只口中的宝宝和娘娘,可能都指的是自己……他没觉得害怕,只是有点无语,敲了敲床边提醒它们三自己已经醒了,同时无奈道:“行了,别吵了,不要再刷新我的三观了!”

  三只这才发现自己的宝宝和娘娘醒了,全都吓了一跳,里头明明胆子该是最小的仓鼠这会儿却最麻溜,连忙装作无事发生,一屁股钻入笼里的躲避屋里去了,一貉一猞猁却僵住了,看起来有点惊恐。

  余冬槿见两只小毛球呆头呆脑,心里那点儿吃惊被毛毛球淹没,再次无奈道:“行了,玩儿去吧,需要我给你们弄吃的么?”

  两只都摇头,貉想了想,还跑到床尾从那儿叼了个大老鼠出来给余冬槿看。

  余冬槿本来想问它们为什么叫自己娘娘的,可还没问呢就被它们这表现吓了一跳,抬高声音问:“哪里来的老鼠啊?”

  两只有灵性的毛球虽然知道眼前人是娘娘,但对这个复杂的问题却是回答不出的,挠挠下巴不知所措。

  余冬槿看出来了,忙说:“唉,也是为民除害了,那,你们自己吃东西去吧,我也要起床了。”

  毛球们于是叼着老鼠去了余冬槿看不见的地方享用了。

  余冬槿这才松了口气,把目光挪向大黄的笼子。

  大黄安静装死,不过笼子里的食盆空了,余冬槿脑子里有点乱,开门把躲避屋拿起来,让躲在里面的大黄无所遁形。大黄把头埋在纸棉堆里,只露出一个屁股尖儿。

  余冬槿戳戳,问:“你喊谁宝宝呢?还学我妈的语气!”之前他还以为这家伙是什么都不懂乱叫呢,结果刚刚他明明听见它很大声的在那儿喊‘是我宝宝’,还我呢,比只知道娘娘娘娘喊得两个大家伙机灵多了,他看它很懂嘛!

  这小家伙,居然自认和他妈是一辈!真是好大的鼠胆!

  大黄并不理它的宝宝,默默扒拉着厚厚的纸棉继续往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