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薄情【完结】>第70章 爆发

  开庭那日,万里无云,烈阳炙烤大地,蒸出些许盛夏的温度。

  陆鸣推了两个会议陪迟尧去法院,车速平缓,静音空调安静运转,他透过后视镜观察后座迟尧的表情。

  从琼斯口中得知,迟尧长期患有恐惧症,不敢驾车,病因源于多年前父母那场车祸。三年前迟尧情况还算稳定,只是坐轿车会气闷,但伴随焦虑郁症的加剧,迟尧对车的恐惧也会增加。

  得知此事时,陆鸣突然就想起大一迟尧开车把他从弦音射箭馆送回寝室的时候,迟尧似是紧张,开得很慢,谨小慎微、车窗大敞,却还是若无其事与他调笑……

  一切都有迹可循。

  如果当初自己细心些,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吗

  人总喜欢做些无谓的假设,明知什么也改变不了。

  陆鸣握在方向盘的手攥得发白,眨眨酸涩的眼。

  后视镜里迟尧半倚在车窗边,向来贪凉的一个人,此时也不嫌热,任凭呼啸的热风撩起发丝,抿紧干燥泛白的嘴唇,仿佛灵魂已经逃离。

  他明明上车前偷偷吃过两片奥沙西泮,却还是在猎猎风声中听见了自己错乱剧烈的心跳,浑身发麻,短促窒息。

  耳鸣声中,陆鸣似乎说了句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说,他抬眼,与陆鸣对视片刻又错开。

  这次他听清了陆鸣的话:“要不要下车休息会儿?”

  刚想回答,声带却干涩紧绷得发不出声音,迟尧咳了两声,清清嗓子,低声说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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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玉玲拒绝出庭,迟尧望着空荡荡的被告席,微敛的眸中一片冷凝。

  耳边回荡着法官判决的字字句句,迟尧感觉自己轻飘飘的,思绪飘在空中仿佛灵体,俯瞰地面发生的一切,割裂而陌生。

  直到踏出法院大门的那一刻,烈日仿佛洗礼,迟尧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周遭的声音倏尔涌入脑海。

  陆鸣拧开矿泉水抵到他唇边,语气轻轻,像在哄人:“喝一口?”

  陆鸣表情有些奇怪,淡漠眉眼间沉着几缕阴鸷,迟尧发怵,听话喝了几口。

  刚转身,两人面前出现一个头戴鸭舌帽、面覆黑口罩的男人。

  陆鸣似乎认识这人,凤眼眯得狭长,宣誓主权一般揽住他肩膀,讥讽笑道:“丧家之犬还敢出门溜达?”

  “都是拜你所赐,陆总真是好手段。”声线清隽耳熟,迟尧微微侧头,没想来人起是谁。

  帽檐口罩缝隙中露出的唯一双眼并不给陆鸣正眼,反而与迟尧对视。

  瞥见陆鸣跨步隔开他和迟尧的举动,祁青聿口罩下勾了勾唇,“陆鸣,你以为你赢了?”声线低沉理智,垂敛的眸子盖住怨毒之色。

  他隔着口罩抚摸到一片凹凸不平的疤瘌,神愈发冷静,语气不带一丝起伏地反问:“你以为我们之间的争斗结束了?”

  迟尧这会儿听出口罩男是谁了。

  祁家的,祁青聿。

  隔着半步的距离,迟尧安静打量着祁青聿,旁观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

  在看到那堆资料时满脑子混乱想法,愤怒、惊异、悲怆……一切的一切在面对面的这一刻,全部化为平静。

  迟尧伸出两根手指拉住陆鸣衣角,轻轻扯动——

  站在旁观视角,迟尧似乎能看见陆鸣周身翻涌的血红怒气在察觉到他动作时,歘地销声匿迹。

  陆鸣回头看向他,又缓缓看向他牵着他衣角的手指,眼底似有惊喜闪过。

  迟尧暗自失笑,“走了。”

  说罢,拉着陆鸣绕过祁青聿往停车点走。

  无视是比爱和恨更伤人的刀。

  祁青聿愣在原地良久,他想过迟尧骂他、嘲讽他,唯独没想到结局如此。甚至还没来得及把准备预演过无数遍的道歉讲给迟尧听。

  轻飘飘一句“走了”,调子平缓,仿佛犹在耳边,可迟尧已经走远,与陆鸣并肩,背影一同消失在拐角。

  后牙槽被咬得酸涩疼痛,祁青聿一拳砸在墙壁,怎么会不恨呢?

  害他毁容、侵占本属于他的祁氏、甚至是迟尧。

  什么都要抢他的!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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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尧上车前偷偷吃药被陆鸣发现了。

  也不是啥大事,琼斯都说过,如果担心自己控制不住情绪,乘车前可以吃一到两粒。

  脑海中闪过几秒昨晚和今晨陆鸣盯着他吃药时的脸色,迟尧莫名心虚,含着两药片像吃了两枚炸药,不上不下,卡着难受。

  陆鸣目光如晦,那双平日里总是冷静而锐利的眼眸此刻却蒙上一层雾霭。

  迟尧以为那些朦胧的情绪是怒气,僵硬着不敢动,药片渐融,酸苦味道从舌根蔓延,刺激着口腔不断分泌唾液,迟尧也不敢吞咽。

  当陆鸣从驾驶座下来,绕到后座拉开门时,他往里躲了躲,余光瞥见陆鸣面色更冷了几分。

  陆鸣:“你在怕我? ”

  “没有。”迟尧嘴硬,口腔里刺激分泌的唾液把药物的酸苦扩散开,他皱皱鼻子。

  表情许是太狰狞,把陆鸣逗笑了。

  凝滞诡异的气氛瞬间打破。

  迟尧松了口气,接过陆鸣递来的水猛喝几口,将融化得小了好几倍的药片顺进胃里。

  口腔中尚且残留着药味,陆鸣似乎看透他所想,瞌睡来送枕头一般递过来一颗糖。

  迟尧高兴没过一秒,瞥见包装上草莓的图标,冷了脸。

  “多大了还吃糖?”

  迟尧“砰”地把陆鸣关在车门外,回家的一路都没再跟陆鸣说过话。

  这场单方面的冷战一直维持到迟尧接到伍子胥来电。

  开庭的事没有宣扬,也不知道伍子胥从哪儿听来消息,急吼吼打电话过来确认。

  刚开始是普通电话,响铃时迟尧正抱着靠枕在三楼影音室看电影。

  陆鸣也在旁边,迟尧不理他,他也不恼,迟尧走哪儿他跟哪儿。

  投影幕折射的亮光照在陆鸣脸颊,明暗交错,轮廓分明,像供给美术生临摹的雕塑头像。

  电影无聊,迟尧理所应当开始犯困,视线也从幕布转移到陆鸣的脸上。

  刚要眯眼,电话响了,两人视线同时看过去——

  【伍子胥】单三个字大喇喇随铃声闪动。

  陆鸣突然冷哼,反应比困倦的迟尧更快,长臂一捞,手指一滑,挂断。

  迟尧迷糊的大脑瞬间被陆鸣越俎代庖的举动气得清醒过来,积累数日的不满和怨怼如同山洪暴发。

  “有病就去治!我的电话你凭什么挂?!你有问过我的意见吗!”

  作者有话说:

  祁青聿:?在我面前秀恩爱?——已黑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