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六楼下坠的速度很快,但因为有无下限,加上几乎被完全抱在怀里,所以冷风只是擦着铃木奈奈的脸颊过去,没能把她身上残存的热气太快的带走,因而落地的时候倒并不太冷。

  来的大概有点晚了,酒店花园里的大多数人都跑光了,只有零散几个没能跑掉的被咒灵堵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从天而降的他们两,不过看五条悟的表情,大概即便被看见也没什么太大问题的,所以铃木奈奈也不去担心这些。

  花园中央是看上去有点恶心的咒灵,扭曲的,发皱的,总之是不怎么好看的,铃木奈奈倒不觉得害怕,只是被托在怀里悬空到底有点不舒服,她低头看了看地面,晃了一下完全碰不到地面的脚,推了一下白发男人的肩膀就要下去。

  没一下松开,因为他只是抬抬眼睑看她,因为半坐在他的手臂上,所以铃木奈奈难得可以享受俯视他的感觉,那双蓝眼睛迎着月光映着她的身影望她,眨动了两下后很体贴地提醒她:“没穿鞋呐?”

  棕发少女很诧异地看他了一眼,蹙了一下眉头,有点奇怪地问他:“有无下限,没穿鞋有什么关系嘛?”

  实在是很聪明的回答,因此就连想耍赖皮的五条悟一时间都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他有点不满地瘪了瘪嘴,好像想耍点赖皮抱着她不放,不过旁边的咒灵太吵,冬天的晚上也实在太冷,即便有无下限,他也能看到棕发少女原本还有点发红的脸颊迅速的冷却下来了,因而到底还是不再浪费时间,松了一下手臂,让棕发少女能裹着披风稳稳地落地。

  隔着一层无下限,所以没踩到地面。

  而离开了身边的热源一点,刚刚还没怎么觉得的铃木奈奈就迟来地感觉到了冷,她这时候稍微有点埋怨这不懂出现时机的咒灵,又觉得其实根本也没必要把她带下来吧,毕竟什么咒灵悟都能很轻快地解决,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一上一下的事情——

  噢,因为停电了。

  难得迟钝,但在今天特别迟钝的铃木奈奈突然意识到了原因。

  于是在这一刻,她在心里把所有抱怨的话都咽下去了,就连面前烦人的咒灵都显得可爱了,因此很主动地伸出手去勾勾他的手指,被反握住,因而有点得地笑起来了,对上低头看她的五条悟的眼睛,他好像沉吟了一下,突然很有闲情逸致地问她话:“还记得帐怎么放吗?”

  说实话,虽然有术式,但铃木奈奈用它的次数实在少得可怜,虽然有咒力,但除了主动去盘星教的那几天,她用来祓除咒灵的次数也寥寥无几,何况每次她去都并不需要放「帐」,能记得它是什么就很不错了,因而她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就很果断地摇了头:“不记得了。”

  当然,五条悟肯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怪她的,也许她的回答也早就在他的意料之内,因而现在他也只是抬手摩挲了一下下巴,看了一眼站在花园中央好像注意到他们的咒灵,完全没把它放在心上,弯下腰,像是难得想在和她的相处中做一会儿老师,因此笑眯眯地和她提议:“那我教奈奈吧?很简单的!”

  棕发少女当然没有拒绝他的理由,因而五条悟就这样维持着弯腰的姿势,伸手帮她理了一下因为下来的稍微有点匆忙,系带歪歪扭扭的披风,一边很温和地和她说话:“现在,想着不要让普通人进来,然后跟我念,由暗而生,比黑更黑。”

  “「由暗而生,比黑更黑」”

  “污浊残秽,皆尽祓禊。”

  “「污浊残秽,皆尽祓禊」”

  在她话音落下的这一刻,「帐」,之前铃木奈奈只在那个和他出去的烟火大会里看到的帐,就这样很轻易地升起来了,将角落里的那些普通人隔绝在外,只剩下了他们两和这只咒灵,但铃木奈奈也没太在意它,只是看着似乎暗了一圈的天,稍微有些惊叹。

  但五条悟却显得比她更惊叹,他站起身,哄小孩似的拍拍手,又好像发自内心地在夸赞她,笑盈盈地和她说:“好厉害!”

  铃木奈奈眨眨眼,一时间倒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不妨碍她露出一点骄矜的,得意的笑来,把被风吹的有点冷的双手背在身后捏了捏,小声反问:“厉害吗?”

  “一次就放出帐了当然很厉害啦!”在这一刻,五条悟,不知道带过多少学生的最强点点头,很真诚地因为他的小女朋友放出「帐」这个举动而高兴,他沉吟了一下,摆出一副思考的样子来,很快打了个响指,用很轻快的语调告诉她下一步,“接下来我们只要祓除它就可以了,奈奈的书没带下来吗?要上去取——”

  “吼——”

  被无视多时的咒灵发出了一声嘶吼,似乎想要冲过来彰显一下它的实力,铃木奈奈本想扭头去去看,但是白发男人离的太近了,近到她无法转头的地步,所以铃木奈奈只可以看到面前放大的那张脸以及那双透亮的蓝色眼睛,她不清楚咒灵到底过来了还是没过来,但是,好像无论它来没来,反正都是不值得放在心上的。

  因为五条悟此刻还是笑眯眯地,用手心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在被碰到的一刻,铃木奈奈发现他的掌心很热,亦或是自己的脸颊很冷,总之,他摸摸她的脸颊,云淡风轻地好像在苦恼,不过也只苦恼了短短一瞬,然后很温和地问她:“要不然我们下次再学祓除咒灵好不好?”

  因为太温柔了,加上也许本质上对这些东西兴趣不大,至少比起对五条悟的兴趣来说实在太少,因此,铃木奈奈没怎么犹豫就点头了。

  而在得到她回答的下一刻,白发男人直起身,稍微冷下来了一点眉眼,朝咒灵的方向很轻松地挥了挥手,分不清是他的动作先出还是声音先来,总之是轰的一声,像是肉眼完全无法捕捉的导弹,火箭炮,随便什么轰了出去,发出一声巨响。

  即便已经做好准备,甚至从下来开始就在眼前附着了咒力,铃木奈奈还是完全没捕捉到他的咒力是怎么汇聚到掌心的,而在意识到他的术式已经发出去后,她有些迟钝地偏过脸地去看,只能看到刚刚还那么大的怪物已经烟消云散,连带着酒店花园里的假山石墙壁都成了断垣残壁。

  “……”

  即便早就对他的实力有所认知,但在这一刻,铃木奈奈来回张了张嘴,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大概是因为表情太惊恐了,所以引来他很担忧地问询,捏捏脸顺顺毛,最终弯下腰额头抵上额头,大约是因为确认关系了所以也不避讳肢体触碰了,语调也显得更亲昵,羽毛一样在耳边扫来扫去。

  “怎么了?吓傻了?有那么恐怖嘛,印象里奈奈之前也自己祓除过咒灵啊?是这个长的太丑了所以觉得害怕吗?”已经凑得不能再近了,大概是真的觉得她被吓到了,所以那一点难得在她面前想做老师的想法很快烟消云散了,有点怜爱地亲了亲她的脸颊,搓搓她被风吹冷的手,很轻声地安慰她,“怕的话我们以后就不祓除丑的了怎么样?嗯?还是干脆不接触咒术界算了,好好学习也可以,毕竟咒术师没什么好当的,那本书就随便放在哪里好了,好不好?”

  但铃木奈奈惊讶的才不是咒灵,她哪里会因为这个害怕,不过也许是五条悟的亲吻和顺毛的确有用,因此她很快不那么震惊了,只是眨眨眼,伸手握住了他好像还要趁机捏她两下脸颊的手,两只手一起握着他的一只手,垂眸看发出那样轻飘飘却威力巨大术式的手掌,有点不太相信地摩挲了一下他的掌心:“你,你——”

  “我?”盯着她做出这样动作的白发男人突然恍然大悟了,他弯下腰,摊开掌心,让她能更仔细地端详他的手,不过他现在没有再放一个苍的必要,因此那里没有多余的咒力凝结,看也看不出什么来,不过他在很有耐心地和她解释,“刚刚那下是「苍」,我的术式之一,我好像从来没在奈奈面前用过呢,想要吗?奈奈到时候可以拿走试试噢?”

  这大概是没人可以拒绝的诱//惑,就连对这些没什么太大兴趣的铃木奈奈也无法拒绝,她抿抿嘴唇,立刻冲他很期待地眨眨眼,小声问:“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大概不是哄她的话,总之五条悟也语气很轻快地应了,可大约是想到了什么,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话锋一转,立刻摆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冲她装模作样地抱怨撒娇起来了,“不过,刚刚都用一副要跑的话就杀人的样子亲了人家,现在要是因为见到我的术式就后悔可不行哦?”

  “……那倒没有。”铃木奈奈抿着嘴唇,抬手挠了挠脸颊,撇过脸去小声地解释道,“就是觉得太厉害了。”

  “奈奈不是早就知道吗?”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挥挥手把帐收回,就这么揽着人的肩膀进酒店了,毕竟外面太冷了,再站在寒风里一会儿恐怕会感冒,即便祓除了咒灵,酒店里依旧还停着电,所以只能爬楼梯,不知道为什么没带她飞,但铃木奈奈也没觉得有什么,楼道里有应急灯,所以也不是太黑,手从刚刚开始就牵上了,她的手是冷的,他的手是热的,在被有点用力地包裹着,更何况酒店里是有暖气的,所以很快也不那么冷了。

  “比我想的厉害多了。”在有点暗的楼道里,铃木奈奈抬手挠了挠脸颊,小声地重复了,“感觉,太厉害了……”

  尽管没有抬头去看五条悟的表情,但有感觉到在被注视着,好像叹了口气,又似乎是轻笑了一声,然后就有点,不知道为什么阴阳怪气地反问了:“噢,太厉害了,所以奈奈不喜欢了?”

  “才没有啦!说了没有了!”虽然感觉他说的那句话也许只是因为想要逗她玩,但铃木奈奈还是很认真地反驳了,“我喜欢悟的心是不会变的,只是,你比我厉害那么多,又那么有钱,还那么帅,又干嘛喜欢我,难免会这么想吧?”

  “没人规定我一定要喜欢比我厉害,比我好看,比我有钱的人吧?话说回来,都说了,道明寺甚尔那么努力了也还要比我差一点点欸?三个都比我强的人完全不存在吧?”

  实在是过于自恋但无法反驳的道理,可莫名惴惴不安起来的少女并没有被安慰到,刚刚走过一个应急灯,离下一个还稍微有点距离,因而,在这样前后两边都不沾多少灯光的黑暗里,她的神色稍微有点模糊,声音过于轻的,恍若呓语似的飘荡在了楼道理:“但我一个也不占。”

  所以牵着她的手更用力了,不过很快,就像是觉得牵手也没那么满足了,如果不是因为刚刚奈奈说不要抱,那现在早就把她抱起来往上走了,但现在只好转而揽住了她的肩膀,身高差的有点大,所以揽着肩膀这个动作稍微有点别扭,但五条悟不在乎,凑近她一点,很认真地说话:“怎么会呢,在我眼里,现在的奈奈是世上第二好看的人。”

  “骗人!”侧过脸去,只拿在黑暗里都能看得出来有点发红的耳垂对着他了,明明五条悟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却有点娇气但很直白地觉得他在撒谎了,可即便她心里觉得他说的是假话,也要因为假话的不完满而生气,“骗人也不说我是第一吗?第一好看的是谁?”

  因为是第二,忍不住胡思乱想第一是谁了,是他自己吗?论自恋程度还真的有可能,还是前女友?曾经的心上人?什么风姿绰约的大家小姐?反正肯定八九不离十,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这家伙牵着别人的手还说她是第一好看的啊?想到这里,就感觉要闹脾气了,想立刻把他搭在肩膀上的手甩开自己噔噔噔往上爬楼梯再也不见他。

  但是在甩开他手的前一刻,他凑在她耳边笑盈盈地回答了。

  “是笑着的奈奈噢?”

  赖皮的答案,没什么意思的情话,但是呼吸急促了,什么火气什么别扭什么惴惴不安统统都烟消云散了,忍不住笑起来,像咬咬嘴唇但是没有,只是轻轻抿了一下,因为他的手正揽着肩膀所以没有衣袖可以拽,只好拽拽他浴衣腰带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上去的她送的御守,然后,小声,嗫嚅似的开口。

  “……那时候……”

  声音太小了,含混不清,又或者其实根本没冒出喉咙口,总之五条悟没听清,正好现在走到了楼梯的转角平台处,因此可以停下脚步,凑过去了一点问:“什么?”

  “我那时候想说的是,如果再给我选一次,五十亿和你,我这次一定会选你的。”

  说着,铃木奈奈深吸一口气,踮起脚尖亲了一下他的脸颊,一触即分,像是风吹过去,羽毛滑过去,一下就消失了,只留下一点痒意,五条悟垂眸去看她,去看她有点害羞地抿起嘴唇,琥珀色的眼睛鹿一样地眨动了一下,对他露出一个很甜的笑来,此刻楼道里的应急灯光把她的侧脸照的很亮,镀上一层凉薄的,冷色的光,然而她的笑却并不冷,亮晶晶的,很灿烂,把冷的光也显得暖了,在此刻五条悟有种想亲吻她的冲动,很汹涌,克制甚至都有点难,但最终他还是克制了,只是摸摸她已经热起来的脸颊,很温柔地说:“我知道哦。”

  在这一刻,铃木奈奈抬眸看他,有种想要去拥抱他,在这样虽然有应急灯但是还是有点黑的楼道里和他拥抱很久的冲动,但是没有,克制住了,因为此后她将一直可以拥抱他,随时随地,无时无刻,不必再拘泥于一刻了。

  所以可以牵着手往上走,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度,浑身上下都是热呼呼的。有点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但是即便有尽头也没有关系了。

  其实在平台上停下来之前就走了不少路了,所以再爬半层好像就到了六楼,应该到了,铃木奈奈看不清楼标,反正他停下来了,她也就跟着停下来了,被牵着手到了房门口,不知道为什么白发男人明明从口袋里拿出了房卡却没有刷,还要特地递给她,铃木奈奈觉得有点奇怪,但没有问他,接过后有点不太确定地刷了一下,不确定停电之后房卡还能不能用。

  幸运的是还能用的,在滴了一声后门就打开了,铃木奈奈松了口气,庆幸自己不必再重新下楼从外面飞到阳台进去了,于是没什么戒心地伸手推开门,其实上面两层都是豪华套间,都是一样的陈设,但在进去的那一刻,铃木奈奈就意识到这不是他们住的那间房。

  因为御守和星星一样的饰品满屋挂着,本来应该是连通电路把整间屋子照成星光点点的浪漫设计,但是因为现在没有电,所以只能借着外面的月色和墙上的应急灯看它们,大概是没有原本它们应该搭配出的美的,但不妨碍铃木奈奈盯着它们不放,她现在终于知道明明在入住的时候还有很多的御守是被谁一口气买走的了。

  这时候,有人从后面点了一支线香花火送过来,是亮的,四散着花火的,好像能把着昏暗的除了阳台外投进来的月光以外什么光都没有的室内都照亮的线香花火。

  她回头去看他,就着线香花火的光,看见的是难得有点不满的,懊恼的五条悟,现在正在为被停电毁掉的告白场面而随口抱怨着什么:“本来这时候应该还要放烟花的,但是感觉他们应该不会记得放了。”

  铃木奈奈突然知道了之前才在窗外绽放过的,和冬天格格不入的,又凑巧把酒店电路烧坏的烟花是为何而来了,她眨眨眼,不知道为什么鼻子很酸,咬咬嘴唇,实在忍不住了,所以咬咬嘴唇,有点哽咽的问他:“……那也是吗。”

  也许应该说是敷衍的。

  因为五条悟是随手就能拿出五十亿来的人,他的告白不说搭配着流星雨这种非外力能够达到的景致就算了,而今连外面的烟花也没有,居然只在这停了电的,挂满亮都不亮的星月挂坠和写着「心想事成」「万事顺意」一类御守的酒店套房里送她一支廉价的线香花火。

  实在是敷衍的。

  但即便他什么都不给她,或者随手摘一朵花送给她,她都是开心的,那小小的线香花火绽放在她的面前,像是旧日的,她曾点燃的那一支重又复燃了,兜兜转转,把她的缺憾补上,将她许下却没在那时实现的愿望实现了。

  毕竟那是神明无法实现只有他能实现的愿望。

  更何况,这时候,她的神明是这样弯下腰和她说话的,花火四散往外冒着亮的线型的光彩,倒影在他的眼里,像是晴空里炸开的烟花在这一刻,铃木奈奈觉得世上什么烟花都再也比不过五条悟眼里的倒影,她已经太满足,于是有些哽咽,正想说这样就很好,可是给了她这么多的五条悟却嫌不够。

  “是啊,因为今天打算把这里的所有的烟花都送给奈奈的。”他这么说着,是的确在为此事遗憾,把手里的线香花火递给她的同时,弯下腰给她擦擦眼泪,“但现在只有这个了,不过以后奈奈要想看,我每天给你放。”

  于是她很松快地,伴着一点从眼眶里流出来的泪水,就伸手要接过那支小小的,珍贵的线香花火。

  但是,也许是命运的诅咒,也许是今天真的不宜看烟花,因而让这一点小的烟花也不能在今天被铃木奈奈看见,又或许从唯物主义上来说,单纯的只是五条悟太高了,或者是烟雾报警器因为咒灵而出现故障了,总之,在铃木奈奈接过这可怜的线香花火的刹那,顶上的报警器发出警报,防火装置启动,铺天盖地撒下水来,铃木奈奈此刻顾不上自己的崭新的,靓丽的新浴衣,只在乎她面前的光源,下意识抬手去挡,想用手虚虚地盖着那小小的,廉价的,绽放的线香花火,让它不要熄灭。

  但是没有水下来。

  她抬头,无下限的使用者正俯身,装模作样地用双手盖在她的头上给她挡根本不会淋过来的室内雨。

  那些水在碰到他们之前就顺着周围看不见的屏障落下,水幕一样在他们周围滑落而永远进不来,因而无须担心再被淋湿,可五条悟就这样保持着为她挡雨的姿势凑近她,线香花火冒出来的细小光点在他眼中闪烁,点缀,而坠满星屑的眼睛正在凝视她,只看她,冲她wink。

  “别担心,完好无损呐。”是过分轻快地,像是要飘到天上去的语调,于是也要忍不住跟着他一起笑起来。

  此刻实在是狼狈而啼笑皆非的,迟来的告白场面,诸事不顺以至于够不上浪漫,毕竟这是在他们互通心意之后,甚至接吻之后才姗姗来迟,但铃木奈奈知道如果没有停电,没有她的提前强求,也许她真能享受到来自于五条悟精心准备的告白,那估计是逻辑顺序正确的,想必也美丽非常,比起现在好上许多的。

  毕竟,此刻,他们只是面对面站在满屋子下雨的,把可怜的饰品和御守淋到不成样的断电的豪华套房,没什么礼物,也就只拿着其实随处可见的,甚至快要燃尽也不知道有没有下一根替上的廉价的线香花火,算是过于敷衍的,是无论电影亦或者电视剧里都不会安排的狼狈场面。

  但是,这也是即便狼狈也能察觉到真心的,是由无数的命运的巧合打造而成的,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谁也没办法复刻的告白。

  也是独属于她的,因为世上只有这么一个人会这样对她。

  有雨从无下限上落下来了。

  所以很感动。

  铃木奈奈眨眨眼,阖上眼睑,落下眼泪来,泪珠从眼下滑过脸颊停在下巴尖,惹她掉眼泪的人凑近她帮她擦眼泪,又再凑近一点,呼吸交融,感觉鼻尖要对上鼻尖,亲吻就是下一刻的事情,却这一次,碰到她之前停住的人是他。

  明明已经做好准备,但闭着眼睛心怀忐忑地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所以泪眼朦胧地睁眼了,看上去很委屈,眼睛里含着一汪眼泪,瘪瘪嘴,用空着的那只手拽他的衣袖,带着哭腔和他说话:“现在才后悔的话来不及了。”

  “我永远不会后悔,只是,突然好像觉得少了点什么。”

  白发男人这么说,好像真的在这样急需接吻的场面里思考根本不应该在这里思考的东西,铃木奈奈看看快燃尽的线香花火,有点心急地用力拽他的衣袖,然后,在黑暗里,在只能凭借月光看他的这样的夜晚里,白发男人朝她扬起唇角,露出了狡猾的,温和的,看一眼都会心脏爆炸过呼吸而死的笑来,轻声和她说差点被忘记,但其实谁都知道的事实。

  “私はあなたを愛して。”

  拽着他衣袖的手被反握了,眼泪被有点轻柔地擦掉了,在线香花火燃尽之前接吻了,虽然在接吻的时候,嘴唇上还是有她的泪水,不过不再是苦涩的了。

  虽然线香花火很快地燃尽了,但灯也迟来地亮起来了。

  不过亮不亮已经没有关系了。

  因为铃木奈奈不再在乎。

  就像此刻,她也不在乎他的好感度是否在系统的模块里达到了一百,因为在她心里,此刻已经是大结局一般完满的收尾,明天去死也不会有遗憾的了。

  但是,但是,从现在开始,也该不止有明天,也该再有很多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