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卢克宝贝说他是乱写的名字, 但布鲁斯却感觉那一纸契约似乎仍旧起了奇怪的效果。
否则，拉莱耶之城应该不会莫名其妙从海底升起，他们不会突然来到一片陌生海域。
环顾四周, 正义联盟众人一时之间竟无法判断他们究竟在地球的哪个角落，似乎哪里也不存在这种奇异的气候和地理特征。他们刚从比马里亚纳海沟更深的海域中浮起来, 低头却又看见了漂浮在海面的沙漠和雪山。
海面上雾气茫茫, 一切都仿佛隔着一层纱一般看不清楚。蝙蝠侠身上的定位装置全都失去了作用, 信号也被屏蔽了。
一切似乎只能导向一个解释：他们并不在真正的地球上。
超人努力向远处望去。
“那边似乎有个岛屿。”克拉克说道, “但是我看不清楚那究竟有多远。”
可惜就连他的超级视线都没有办法再看得更清楚一点, 那个如同海市蜃楼一般的岛屿就像游戏里失帧画面一样，雾蒙蒙黑漆漆, 带着斑驳的暗影和难以辨认的模糊色块。
“我们过去看看。”布鲁斯说道。
但拉莱耶之城几乎全部都是由石头建造的, 周围没有任何可以穿越海洋的工具。绿灯侠率先飞起来，却发现他只要再飞高一点就会因为看见海里令人精神崩溃的肿胀肉块、怪鱼和尸体而晕眩。
他不得不降落下来，缓解一下自己饱受摧残的精神。
卢克宝贝一点事都没有。
他十分懂事站在拉莱耶之城最高的塔上，礼貌地冲着对面的岛屿大喊：“Hello~有人吗？我没用的爸爸和他倒霉的同事们被困在这里啦！求求你们救救他吧！不过不用救我，我可以自己飞过去哒！”
没用的爸爸布鲁斯：……
他很想让卢克宝贝赶紧下来,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片海峡对面究竟是什么。
可是很快对面居然传来了回应声。
“卢克宝贝，你放心吧，爸爸没有被困住！爸爸现在超级开心！你要过来找爸爸玩吗？”
正义联盟众人脸上的表情马上严肃起来。
“对面……”超人勉强又飞高了一点，眯起眼睛向对岸仔细看去，隐隐约约看见岸边站着两个身影, “对面有两个人！”
他们猜测应该是敌人，恐怕还是个有恶趣味的家伙。不然谁会闲的没事干来冒充卢克宝贝的布鲁斯爸爸。
不过蝙蝠侠却似乎没有任何反应。
并且看上去耷拉着肩膀，好像显得十分无力。
这让正义联盟的成员们忍不住更加担心了。
“那个家伙朝我们飞过来了！”克拉克扶着胀痛的额头, 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神奇女侠扯紧真言套索，海王拎起三叉戟。
布鲁斯无奈地挥了挥手：“不用, 他是……”
“是爸爸哦！”对面的人居然已经在这短短几秒钟之内飞到了他们眼前。
布鲁斯话还没说完，卢克宝贝就像个小炮弹一样飞了出去。
一大一小两颗炮弹撞在一起，扑扇着翅膀像蝴蝶一样绕着蝙蝠侠飞了好几圈，两张相似的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布鲁斯怀疑大的那个是故意的，因为被人绕着转圈圈飞，他现在又想吐了。
“……啊，确实是卢克的爸爸没错。”闪电侠忍不住露出牙疼的表情。
而岸边的另一个身影也紧随其后飞到了拉莱耶之城。
黑漆漆的女士优雅降落。
果然是别西卜。
别西卜缓缓落地，卢克宝贝马上从加百列怀里挣脱出来，给了别西卜一个超大的抱抱。
不过谁也不知道天使和恶魔二人组为什么会在海边等着他们。
大天使长一脸单纯地带着阳光灿烂的笑容，对着所有人挥手致意：“大家好呀！谢谢你们把卢克带过来！要来我们家参观一下吗？我可以请你们喝杯茶！不过麻烦你们跟蝙蝠侠说一声，我们家不欢迎他。”
明明蝙蝠侠就站在加百列眼前，他却假装自己看不见。
加百列只希望要来跟他抢老婆孩子的家伙快滚远一点。
他刚刚才发现，原来他们刚进地狱的时候，卢克宝贝还曾试图把布鲁斯介绍给别西卜认识。
他当然舍不得揍儿子，于是理所当然地迁怒了蝙蝠侠。
被迁怒的布鲁斯：……
“别西卜！我好想你呀！亲亲！加百列爸爸我也有点想你，一点点哦！”那边的亲子剧场还在继续。
卢克宝贝丝毫没有意识到他亲爸和养爸之间的修罗场。
“亲亲。”别西卜温柔地把卢克头顶上的小卷毛整理了一下，“宝贝知道是谁把你从地狱里带走的吗？”
恶魔女士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看上去马上就要去收割灵魂了。
卢克摇了摇头。
加百列在一旁看得一脸傻笑，半点儿没想起来他儿子突然从地狱失踪这件事的重要性。
他现在满脑子里都是：儿子说有亿点点想他唉！
看看他金色头发紫色眼睛的儿子，简直就是缩小版的他本人嘛，真是越看越可爱！
别西卜其实有些不太适应，看惯了卢克宝贝的黑发黑眼睛，金色的宝贝其实显得有点刺眼。
当然，只有那么一点点。
不过等卢克开口说话的时候，那一点点由于外表所带来的不适应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金发和紫色的眼睛也很适合卢克，除了让他看上去像个小天使之外，其他的地方都很好。
她可爱的卢克宝贝还是那个贴心又调皮的可爱小男孩。
“这个这个！别西卜，这个超好吃哦。”卢克宝贝又从兜里掏出了一大碗邪恶的章鱼汤。
不小心又看了一眼的布鲁斯胃部再次翻腾起来。
说实话，他很想知道卢克宝贝究竟在兜里藏了多少碗邪恶的克苏鲁汤。
别西卜满脸欣慰地从里面捞出一只眼球，放进嘴里嚼了嚼：“真的很不错！加百列，你要试试看吗？”
加百列于是从那锅黑乎乎绿油油的汤里捞出了一根章鱼脚。
上面的眼睛齐刷刷转过来，紧紧盯着大天使长。
其实心里很好奇的加百列选择一口将这只邪恶的章鱼足吞进了肚子里。
“有点辣，眼球在我舌头上跳。”加百列点评道，“不过口感相当不错！”
“对了，”大天使长突然想起来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卢克宝贝，爸爸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从此以后你可以叫别西卜妈妈了！开不开心呀！”
布鲁斯扭头看向加百列，心想这家伙难道是恢复了记忆？那他正好问问天堂和地狱究竟是什么情况。
正义联盟的成员们也扭过头，纷纷用一种奇异的眼神打量着布鲁斯。
啊这……
他们其实都已经掌握了一个普遍规律，那就是卢克宝贝的父母基本上都是成对出现的。比如亚当斯夫妇，又比如眼前的天使恶魔夫妻档。
哎呀，怎么就单单剩下一只蝙蝠侠？
得催卢克宝贝努努力，让他蝙蝠侠爸爸也配平一下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负担起‘将蝙蝠侠嫁出去’的重任的卢克宝贝正满脸惊喜。
“(⊙o⊙)哇！别西卜是我妈妈，好耶！别西卜妈妈亲亲～”卢克宝贝没有一丝卡顿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半点没有表示出奇怪。
他只是突然又想起来了些什么，然后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回头瞪了一眼正在向他们走过来的布鲁斯爸爸。
可恶。
明明穿上蝙蝠侠套装的布鲁斯爸爸外表具有如此大的优势，结果居然还被加百列爸爸占了上风。
……好吧，这当然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加百列爸爸也很不错的，爱吃章鱼脚的都是卢克的超级无敌好朋友！
只是卢克宝贝和他亲爱的布鲁斯爸爸的同事们一样，再度陷入了‘蝙蝠侠以后没人要怎么办’这样的烦恼中。
不过这个烦恼也只能困扰卢克宝贝一小会儿，大约也就三秒钟的时间。
然后一家三口就继续开心地解决掉了剩下的章鱼汤，同时心满意足的露出同款表情。
一家三口回头，齐刷刷看向可怜巴巴趴在卢克脚边的克苏鲁酱和哈斯塔酱。
两只卑微的小章鱼齐刷刷向后蠕动了好几米，身上的章鱼须有多少算多少都在不停颤抖。
卢克舔了舔嘴角，又给了他别西卜妈妈一个超大的亲亲。
“克苏鲁还向我推荐了另一家很好吃的海鲜餐馆哦，听说叫尤格·索托斯，他还有个邻居纱布·尼古拉斯，据说是海鲜与山羊味道的绝妙融合。爸爸，我们现在就去吧！”卢克兴奋地说道。
天使恶魔同样露出期待的表情。
别西卜挥挥手，巨轮从海底升起。
卢克宝贝欢呼着跳上去。
……
跟着一家三口总算是登上岸边的正义联盟众人这才缓了口气。
原来拉莱耶之城居然就在阿卡姆小镇附近的海域内，他们刚刚在迷雾中隐约看见的小岛就是阿卡姆小镇。
幸好阿卡姆小镇看上去可远比海底之城拉莱耶要正常得多，这里没有那么多看上去就让人犯密集恐惧症的眼球和古怪诡异的雕刻物，大家的头晕目眩都好了不少。
就是那条黑漆漆的密斯卡托尼克河似乎也不能被长时间注视，不然他们总会幻想里面会有一个同样可怕的章鱼怪跳出来和他们搏斗。
超人默默上前拍了拍搭档的肩膀，突然就有些同情。
因为他可怜的搭档看上去对这里十分熟悉的样子，恐怕是来过不止一次。
至于是怎么来的——
那还能是怎么回事，如果他家也有卢克宝贝这样的小朋友在，他肯定连上班的时间都没有了。
不过，大家刚刚的疑惑还没有得到解决。
布鲁斯叹了口气，唠唠叨叨地叮嘱卢克：“如果小丑让你签署任何东西，你都不要动笔，听到了吗？马上挂掉他的电话。”他知道小丑没有达成目的一定不会死心。
“知道了，布鲁斯爸爸，你放心吧，我防诈骗的意识可强了！”卢克说道，“上次有人把炸弹当做礼物送给我，我都没有相信呢！我直接把礼物盒塞进了他嘴里哦。”
布鲁斯：……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完全不知道！
不过知不知道已经不重要了，眼前的危机看似已经解决了，但实际上他们却面临着更可怕的危险。
布鲁斯第一时间推开了突然又愣在原地，似乎完全无法动弹的超人。
海边怪石从海底升起，大地正在震动，浮在天上的鲸鱼喷出水花，巨大的水柱变成暴雨降临在这片土地上。
淅淅沥沥的暴雨浇在这片土地上，把地面腐蚀出一个个大坑。
就连蝙蝠侠的披风都在慢慢融化，闪电侠那些航天科技的制服也变得坑坑洼洼。
加百列打了个响指，半透明的屏障出现在所有人头顶上，总算勉强护住了大家的生命安全。
“奇怪。”加百列说道，“我没有让这里下雨，可为什么突然……”
像是不受控制了一样。
后半句话加百列没有说出来。
他早已经和阿卡姆小镇融为一体，他就是阿卡姆，阿卡姆就是他，按理来讲应该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可事实是，除了这场暴雨之外，阿卡姆也发生了许多令加百列完全意想不到的变化。而他本人甚至无法控制这种变化。
所有人都绷紧神经的时候，一阵剧烈的地动山摇让大家站立不稳。
“地震吗？”超人试着飞起来。
可他却发现自己像是丧失了飞行这种能力，就像刚刚他突然愣在原地完全无法动弹一样。
钢骨半机械化的身体也无法依靠推进器向上升起一分一毫。
刚刚差点把蝙蝠侠和超人戳了个对穿的怪石伴随着地震已经升起百丈高，它像遮天蔽日的城墙一般将整个阿卡姆小镇牢牢围了起来。
它还在继续生长。
加百列挥了挥手，无数金色光芒从他身体里涌出来。
那道怪异的城墙在金光的阻碍下停滞了一瞬，然后又以加倍的速度继续上升。
加百列皱着眉头，别西卜也上前帮他。
可无论是天使还是恶魔的力量，看上去似乎都没有对这些变化起到任何效果。
怪石耸起形成一个半球体，然后像个巨大的锅盖一样，直接把整个阿卡姆小镇笼罩了进来。
巨大的轰鸣声在所有人耳边响起，就像有无数架飞机同时起飞，又好像是一千万个毁灭日在他们耳边怒吼，震得所有人耳膜几乎破裂。
正义联盟的成员们忍不住捂住耳朵，闭上眼睛。
就连加百列和别西卜都控制不住地捂住胸口，两人紧紧将卢克宝贝护在怀里。
卢克不安地捂着耳朵，完全不理解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
等布鲁斯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另一处空间。
这片纯黑色的空间里什么都没有，漆黑得就仿佛时间和空间也同样不存在一样。
事实上，布鲁斯猜对了。
这里的确不存在时间和空间，这里是更高维度的裂缝，是一切开始与终止的地方。
一个高大的身影如同死神一般悄然出现在这片空间中，布鲁斯警惕地看过去，却隐隐约约似乎看见了无数身影站在祂身后。
那些影子有的长得像一头牛，有的长得又像狮子，他还看见了鲜红的长袍男人和身着旗袍手拿折扇的曼妙少女。
巨大蠕动的不洁阴翳中，有的身影甚至不是生物。巨大的小山层层叠叠突出数条胳膊和无数脑袋，像是一座由人类尸体堆成的高塔；比毁灭日还要更加高大的人类骨架静默地矗立在阴影处，眼眶里闪烁着红光。
蠕动的怪物，漂浮的水母，吹着笛子的花衣男，他们裹挟着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布鲁斯的脑袋。
‘保持脑袋空空哦，布鲁斯爸爸！’
卢克开玩笑似的话突然浮现在布鲁斯耳边。
蝙蝠侠清空大脑，努力放缓呼吸，开始冥想。
于是将一切信息驱逐出脑海后，他果然不再感到眩晕和无法思考。
“真是好久不见，我亲爱的小蝙蝠。”
是小丑。
可布鲁斯却惊异地发现自己心里其实没有掀起半点波澜，他依旧平静地呼吸着，用不带半点感情色彩的眼神盯着小丑。
“拜托，别这样看着我，这次可真的不是我叫你来的。”小丑嘻嘻哈哈地笑着，似乎一点也没有受到这里的影响，“虽然也和我有点关系啦。”
小丑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沉起来：“但是我可没想到你居然都没舍得给你的宝贝儿子请个家教，他已经6岁了，可是连名字都不会写！！”
结果害他计划差点失败。
他也没想到原来小孩是个小文盲。
不过幸好，虽然事情没有朝着他一开始预期的方向发展，他想要的局面也依旧勉强达成了。
……勉强算是吧。
他看向身边正恶狠狠盯着他的梅塔特隆和站在蝙蝠侠身边神情恹恹的撒旦。
蝙蝠侠没有说话，他扭头看向那团站在阴影里的怪物。
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个——生物？或许是吧——才是促成今天这个局面的幕后之人。
小丑同样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却在看到那团阴影的一瞬间，神色变得扭曲起来。
阴影里的蠕动的一团怪物开口说话了。
“欢迎你们，来自天堂和地狱的代表！”
他的语调古怪，带着令人十分不舒服的节奏和发音。
天堂和地狱的代表？
蝙蝠侠若有所思地看向撒旦和梅塔特隆。
不，不是。
他看向小丑，然后又想起了自己的新身份。
那阴影中的怪物像洞悉了他的想法一样。
祂伸出两根如枯树一般修长又过分诡异的手指，分别指向了蝙蝠侠和小丑。
“天堂。”他的指尖继续生长，黑色的指头慢慢缠绕上了小丑的脖子。
“地狱。”他指向蝙蝠侠的那根手指也同样慢慢触摸到了蝙蝠侠的脖颈。
布鲁斯：……
讲个笑话，蝙蝠侠是地狱方面的代表，小丑是天堂方面的代表。
撒旦和梅塔特隆居然站在一旁一声不吭。
然而布鲁斯却很快发现自己已经没办法再继续观察周围了。他突然感觉自己像是被冰封了一般，完全无法动弹。他只能努力维持平静的心情，确保自己不会因为眩晕和过载的信息陷入疯狂。
而对面的小丑显然已经陷入疯狂。
“哈哈哈！我要知道更多，我要看见更多！”他的口水流出嘴角，疯狂的笑声让布鲁斯想捂住耳朵。
“这是真相哈哈哈，这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相！”
就在布鲁斯努力屏蔽小丑的声音，并努力摆脱那怪物的手指时，撒旦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布鲁斯脑海中。
“不要试图反抗。”撒旦说道，“也不要试图探究他的名讳，一旦认知，便会陷入疯狂。”
“我需要真相。”布鲁斯说道。
“可是没有真相。”撒旦回答道。
……
其实事情还得回到卢克宝贝动笔在小丑那张金色契约上写字的那一刻。
文盲小朋友虽然不会写自己的名字，但有些词汇却是亚当斯家的成员必须要掌握的。
比如地狱、恶魔、吸血鬼、邪恶或者罪行之类的。
但凡出现在《中世纪诅咒大全》这本书上的恶毒专有名词，卢克宝贝基本上都能顺利拼写出来的。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在那张合约上写下了‘撒旦’。
于是就在那一瞬间，原本应该在地狱里一边追求路西法一边把地狱和他本人卖给公爵之子达米安工作的撒旦莫名其妙从地狱里消失了。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梅塔特隆。
以及奈亚拉托提普。
他当然知道奈亚拉托提普，伏行之混沌，只是他一直未曾见过这个就连地狱也无法理解的家伙。
随后，他就看见了一张歪歪扭扭写着他大名的契约。
撒旦：……？
这东西不是当初梅塔特隆送来的吗？他明明没有来得及写上自己的名字。
后来地狱因为卢克和布鲁斯的到来开始发生叛乱和内战，他就把这份契约抛诸脑后了。
这东西——
卢克风风火火拉开他的抽屉，一口气拿光他的地狱之火还差点烧了他办公室的场景缓缓浮现在撒旦脑海里。
和上面歪歪扭扭的字交相辉映。
很好，他恐怕猜到了签署这份契约的人究竟是谁。
按道理来讲，这种魔法契约如果不是地狱之主本人签写的话，其实是没有任何效力的。
但不巧的是，如今刚好是地狱处于最动荡不安的时刻。权力的迭代、新生政权和混乱的领导层导致现在地狱的职权划分略有些不太明确。
况且，撒旦已经亲口承认了卢克就是他的上司。
上司替下属签个名，当然是有效的。
撒旦叹了口气，这下可有点难办了。
卢克签下了名字，也就意味着地狱方面同意与天堂和谈，但他现在也不能随意做主。
万一又违逆了布鲁斯公爵的愿望，路西法肯定不会再理会他了。
但是卢克陛下又为什么要写他的名字呢？
难道说——
撒旦想起那面诡异的墙。
或许这是卢克陛下示意他联络布鲁斯陛下的信号？！
撒旦看向奈亚拉托提普。
可奈亚拉托提普现在却似乎对他和梅塔特隆十分感兴趣，对方紧紧盯着他们，似乎想让人间、地狱和天堂变得更加混乱一点。
“协商——”他说道，“要开战吗？”
撒旦当然拒绝在这样的情况下进行协商，所以他以‘地狱之主已经换人’的理由要求奈亚拉托提普叫来布鲁斯。
而此举正合小丑之意。
至于是否符合奈亚拉托提普的意思……
撒旦看了一眼仍旧用枯瘦的手指掐住蝙蝠侠和小丑脖子的奈亚拉托提普，心想，这家伙恐怕也很满意。
混乱也许正是奈亚拉托提普想要看见的，祂时常行走在人间，幻化出不同的分身，时而帮助人类，时而搅动战争。有证据表明，奈亚拉托提普甚至唆使人类造出了核武器。
没有人能确切地理解祂的目的，祂远比克苏鲁和哈斯塔之类早已退化的旧日支配者强大得多。据说祂是无数盲目、痴愚、喑哑的蕃神之灵魂，每一样恐怖的奇迹乃至于恐怖的科学都是祂的杰作。
也许用一个常见的犯罪学术语来讲会有那么一点贴切，奈亚拉托提普就像个没有目的的愉悦犯。
“游戏必须公平。”奈亚拉托提普说道，“天堂与地狱的对决即将开始。”
小丑露出兴奋的笑容，似乎即将看见血流成河的场面和惨死的蝙蝠侠。
布鲁斯的心跳也忍不住开始加快，他忍住恶心感觉，大脑疯狂运转。
天堂和地狱的斗争会是怎样的形式？他们开战的地点会在人类世界吗？地球会毁灭吗？
他……又该怎么做？
那一瞬间，绝望似乎攫取了布鲁斯的灵魂。
他想要像小丑一样哈哈大笑，又或者悲伤恐惧到痛哭流涕。
他也想毫不在意地大喊大叫，因为混乱的头脑已经让他痛苦不堪。
可是奈亚拉托提普的手指却让他动弹不得。
蝙蝠侠能感觉到，在这片空间里，奈亚拉托提普就是主人，对方的一个念头就可以让他彻底消失在这里。
布鲁斯忍不住向周围看去，却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是他、超人和绿灯侠。
他们似乎在另一个时空中，讨论着某件极其重要的事。
“这条裂缝是一周前出现的，只可惜就连灯戒都扫描不出它的构成。”哈尔·乔丹说道。
这里是那条裂缝！
布鲁斯突然意识到，原来当初他们在宇宙空间当中发现的那条裂缝正是通往这片未知领域的通道。
这里果然没有时间和空间的痕迹，过往的事和未来的事像一张张纸一样重叠在一起，布鲁斯眼前闪过无数奇特的种族和连他也看不懂的战争。他的大脑变得更加混乱。
“游戏，我要看见游戏！”奈亚拉托提普的声音似乎十分兴奋，他头顶上裂开无数道缝隙，缝隙里长出无数只眼睛，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像海葵的手一样恶心地舞动着。
布鲁斯不知道他口中的游戏究竟是什么。
会是什么呢？
他想起克劳利曾经说过，天堂和地狱将以卢克的性命为赌注，决定谁在战争中占据先手优势。
他强忍着恶心和眩晕，低声说道：“这个游戏并不公平！”
但他话音刚落，奈亚拉托提普原本正在蠕动的指节突然停了下来。
“哪里不公平？”祂问道。
“天堂与地狱的赌注是卢克的性命，我们谁都没有获胜。”布鲁斯说道，“天堂方面没有资格决定开启游戏。”
“……你说的有道理。”奈亚拉托提普的声音又变成了一位年迈的女性，祂用诡异的语气继续说道，“可是我想看见游戏。”
“当然没有问题。”布鲁斯说道，“但天堂方面决定开启圣战——在地狱没有同意的情况下，这显然失去了游戏的公平前提。地狱有资格提出一个要求。”
“……你说。”
“以这次游戏的结果为赌注，赢的一方才有资格决定是否可以开启战争。”布鲁斯说道，“我们可以先进行一场游戏……等这场游戏结束之后再决定下一场。”
奈亚拉托提普似乎沉默了一阵，祂看上去对布鲁斯想要拖延圣战的目的一清二楚。
“我们可以现在就开始！让天堂和地狱降临哥谭，让混乱变成世间唯一的元素！”小丑继续疯疯癫癫地大叫，“他没资格——他没资格决定是否要开启战争！”
奈亚拉托提普没有理会小丑的叫嚣。
阴影之中，无数双眼睛恶狠狠打量着蝙蝠侠。布鲁斯耳边回荡起细微、单调、亵渎的音色，可憎的敲击和吹奏声反反复复鞭笞着他的灵魂。
但他依旧坚定地看向奈亚拉托提普。
一个像是埃及法老一般的身影慢慢从阴影中浮现出来，祂头戴金色双重冠，身影高大而瘦削。
天平浮现在布鲁斯和小丑中间。
“向一切祈祷，不要遇见我的其他面目。可目前的我确实需要公平。”祂说道。
“天堂的代表杰罗姆·瓦勒斯卡早已将筹码放上，他盗走钥匙，决定了游戏的地点。”
“你的要求可以被准许，地狱的代表布鲁斯·韦恩。”
紧接着，蝙蝠侠和小丑就看见有无数张卡牌漂浮在他们眼前。
一个个熟悉的人影变成二维照片印在这些卡牌上，绕着他们几乎转成残影。
金色的、黑色的牌面混合在一起，似乎每一张上的人都长着绝望哭泣的脸，看久了之后，布鲁斯又感觉那些脸全都变成了他自己的。
他不明白这些奇异的牌意味着什么。
对面的小丑还在哈哈大笑，一边笑又一边抗议，要求直接开启战争，他愿意把人类世界彻底毁灭。
卡牌又变成一只只眼睛，他们绕着布鲁斯眨啊眨。
奈亚拉托提普的声音似乎充满恶意，祂矫揉造作地掐着嗓子，吐出来的声音却如同毒蛇一般：
“现在，做出选择让我看看——”
布鲁斯闭上眼，控制不住的向那些卡牌伸出手去。
恍惚之中，他看见对面的小丑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所以原来地狱和天堂的对决就是抽卡吗？
奈亚拉托提普，麻烦你告诉我你不是来自方舟指令！
……
宁静的阿卡姆小镇入口处，布鲁斯缓缓睁开眼睛。
缓缓流淌的密斯卡托尼克河的木桥上，美丽的少女正唱着一曲动人的乡间小调，含情脉脉的眼神似乎正在欢迎客人的到来。
然而布鲁斯的头脑却一片空白，似乎完全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是谁？
他应该是布鲁斯·韦恩公爵。
今天他来这里要做什么？
似乎是……带着家人来度假。
现在是什么时候？
幼崽快乐的声音从他左手边传来：
“是1690年哦，我亲爱的布鲁斯父亲大人！咦惹，这个称呼真是太奇怪了，像一口气喝掉了一大碗冷冻章鱼墨汁结果发现里面居然有香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