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照印象中的样子,将木柴全都放进炉子里,然后塞了块破布进去,找了半天没找到火折子,朝着帐篷里喊了一声:“纪大夫有火折子吗?”
火折子这么贵,岂是一般人家能用得起的,更别提军营了。
他们是从哪儿带回来这么一个废物?
忙的屁股冒烟的纪大夫,瞪了他一眼:“火折子什么火折子,那旁边不是有火镰吗,让你煮个药,半天火都没升起来,等你药煮好,人都已经死了!”
看到秦玉呆呆愣愣的样子,好像不知道火镰是什么。
纪大夫洗掉手上的血,从帐篷里的麻袋中翻出一捧干草,恨铁不成钢地过来,将秦玉推开到一边,拿起一旁两个石头,麻利地打着火石,火星子炸开,落在干草上,将草燃着,很快就升了明火。
在秦玉惊叹声中,纪大夫看了一眼,炉子里全是满满的木柴,气得对秦玉怒骂道:“哪有放这么多柴的,还不快把柴都倒出来!”
秦玉麻溜的将柴全部倒了出来,纪大夫将燃好的干草丢进炉子里,然后将干布丢了进去,很快大火燃起,接着才丢了两块柴进炉子。
这时候帐篷又传来哀嚎声,纪大夫看了一眼秦玉:“学会了?快干活!”
然后向帐篷里走去。
好不容易这一个炉子点燃了起来,他刚将药炉放上,纪大夫又塞了两个药炉到他手上。
嘱咐他到:“左边这个只能小火,慢熬两个时辰,右边这个大火熬成浆。”
秦玉呆住了。
这么多?他怎么熬得过来,况且他也记不住呀。
但不管怎么样,他也跑不掉,只能照做。
由于是秦玉,一直念叨着:“左边这个只能小火慢熬两个时辰,右边这个大火熬成浆。”
一回生两回熟,学过了如何生炉子,第二个第三个也紧跟着就生起来了。
生好炉子,放上药炉。
一时间浓烟滚滚呛得秦玉五官都皱了起来。
气得他将手里找来的扇子一扔,这遭的都是些什么罪啊这是!
蹲得时间太长,腿都麻了,于是也顾不上脏不脏,找了个地方席地而坐,靠在一边的柱子上休息。
没一会儿,一股糊味传了出来。
忙碌完的纪大夫,还没来得及擦掉手上的血,赶紧出来看。
就见火已经窜上了炉子,秦玉竟然靠在柱子上睡着了。
纪大夫一跺脚,赶紧把人喊醒:“哎哟,让你看个炉子,你怎么睡着了,快醒醒药都要糊了!”
秦玉惊醒过来,发现真的药炉都烧的冒烟了,慌张得不知道怎么办:“这怎么办啊纪大夫?”
快灭火呀!
“哦哦,灭火!”
秦玉赶紧去找水。
纪大夫喊住他:“你干什么去?!”
“我去找水灭火呀!”
纪大夫真的是忍无可忍,一脸不耐烦,然后拿沙包将炉子下方的口给堵住。
火瞬间消了下去。
“这么灭的!”
秦玉大惊:“原来是这样!”
他从来没干过这些粗活,自然不知道炉子是这么用的。
秦玉发誓他从来没有一天,是这么累的。
谢风流来找他,他已经快说不出话来了。
谢风流将他拉回休息的营地,他直接瘫倒在床上。
“你这脸怎么回事?”
秦玉有气无力:“熬药,炉灰熏得。”
由于一床被子太薄了,他将谢风流的被子也搜刮过来,抱着被子倒头就睡。
即使脸被炉灰熏得漆黑。
就这么将就着睡到第二天早上。
天还没亮,就被一阵刺耳的锣鸣声惊醒。
心儿肝儿还颤着呢,就见着帐篷里的人都已经急急忙忙的开始穿衣服。
谢风流拍了拍他的肩膀:“赶紧起来去抢早饭吃,吃完早饭要晨练,迟一会儿抢不到饭,你可就得饿着肚子晨练。”
“啊,抢饭吃?等等,我不是跟着大夫后面混的吗,我为什么还要晨练啊?”
“当兵的哪有不晨练的,赶紧起来,省得一会儿有人拿鞭子抽你。”
秦玉一听拿鞭子抽就一哆嗦,赶紧跟着士兵们一起冲出去。
早饭有粥,馒头,还有小菜,士兵们端着碗就挤到前面跟火头打粥。
其他士兵都身强力壮,即使有瘦小体弱的也都精明的很,找准缝隙,钻进人群就冲到了最前面。
身娇体弱,锦衣玉食的大少爷,何曾与人抢过饭吃,更别提军营里面这帮粗鲁野蛮的武夫。
无论如何也挤不进人群里,被人三两下就推开,跌倒在地上。
谢风流见他这无用的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
谁能想到秦简那般心狠手辣的蛇蝎之人,竟然能把儿子养成这般娇柔无用的模样。
难怪洛枭会把跟只金丝雀似的圈养着,就这样子,若是没有人护着,不知道要怎么被人生吞活剥了去。
秦玉揉了揉被磕到的膝盖,抢不到饭吃,委屈得不行:“洛枭的军队都是排队打饭的,这帮散兵一点规矩都没有!”
“你不能总指望着别人守规矩,你要拥有任何人在你面前都得守规矩的能力。”
听到这话,秦玉怔住。
他一直都是以仗着他爹的权势狐假虎威,他也明白离了他爹他什么都不是,他不想被人控制,所以他才想改变。
然后就见谢风流端着两只碗,朝拥挤的人群走去,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只见他一边走一边用膝盖和脚攻击拥挤着他的人的下盘,那些人就被四两拨千斤一般的一个一个挑开了。
轻而易举的走到伙头面前,有人见他拿着两只碗,粗声粗气的骂道:“按规定一人只能打一碗,你凭什么拿两只碗?”
那人话音未落,谢风流将右手的碗高高抛在空中,趁着碗不在手中的时候,将那人高马大的士兵拎着领口甩飞出去。
然后再稳稳接住从天上落下来的碗,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般,轻而易举。
嘈杂的现场顿时安静下来,再也没人敢管他。
伙头见此情况吓得畏畏缩缩,慌忙为他打完粥,一个碗里放上两个馒头,赶紧送走这位邪神。
秦玉眼泪汪汪的,见他端着两碗粥过来,满眼希望的向他伸手。
却不料谢风流理都没有理他,端着两碗粥就走开了,一边走还一边喝:“我可不会帮你的哟~”
秦玉目瞪口呆,他还以为谢风流第二碗粥是帮他打的,没想到他宁愿一个人喝两碗,也不愿意分一碗给他。
简直是太没人性了!
谢风流悠哉悠哉的享受着自己的早饭,撇到秦玉小脸脏兮兮,望眼欲穿的看着自己,还咽了咽口水。
虽然他现在这张脸已经被易容术修改得尽量丑,但是眼神改不了,看上去实在是可怜。
于是便扔了个馒头给他:“喏,可怜可怜你。”
他才没有什么不识嗟来之食的伟大品质。
饿了,就吃,何苦为难自己。
秦玉接住馒头,塞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弥漫开,他从来都没有觉得馒头有这么好吃过。
他胃口小,一个馒头也就够了。
吃饱后,原本秦玉想将脸上的灰洗一洗的,找了半天没找着热水。
看着眼前冰凉刺骨的冷水,他一再尝试,但只要指尖碰到那水,就仿佛整个人都被冰冻了一样,最终还是放弃了,脏就脏点吧,反正他自己看不见,他才不要碰这么冷的水!
吃完早饭的将士们都排成队列开始每天的锻炼。
将士们的口号震天响,整齐的步伐让大地震颤。
晨练到一半,秦玉就撑不住了,只感觉自己的下半身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他已经感觉不到腿的存在,一脚踏空栽倒在地上。
“诶!你没事吧?”旁边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兵注意到他的情况,过来扶起他,将他扶到一边去坐着。
这时百夫长注意到他们的情况,过来凶神恶煞地质问道:“怎么回事?”
那个小兵连忙解释道:“他不小心伤到脚了,让他休息一会儿吧。”
百夫长只是看起来凶,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坏人,扫了秦玉一眼,只说道:“尽快回队!”
“唉,好!”
百夫长离开后,那个看起来才不过十四五岁的小兵询问秦玉:“你是新来的吧,我在纪大夫那儿看到过你。”
秦玉点点头:“对,我一来就被安排在纪大夫那里帮忙了。”
“我记得你,你的声音很好听,眼睛也很好看,你叫什么名字?”
突如其来的夸奖,秦玉有点意外,还有点不好意思,“谢谢,你我姓秦,叫明镜,你叫我秦大哥就好了。”
“哦,秦大哥。”小兵担忧的看着他的腿:"我叫王武,他们都喜欢喊我阿武,你也可以喊。
对了,你的腿还好吗,要不要去纪大夫那里看一看?"
秦玉正想着去纪大夫那里不就不用再继续训练了,于是就想着装病躲过这一劫。
他正想着呢,头顶被阴影罩住。
就见着谢风流,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带你参军是为了锻炼你的身体,磨练你的意志,让你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不是为了让你来谈情说爱的,还不赶紧归队!”
“瞎说什么,谁谈情说爱了?阿武只是见我受伤,好心的帮我一下!心思脏,见什么都脏!”秦玉不高兴地瞪着他反驳。
旁边的阿武不知怎的红了脸。
眼见着逃跑的希望灭了,秦玉只得黑着脸硬撑着再次归队,继续跟着他们后边跑步。
锻炼完的时候,秦玉整个人已经好似是从水里刚捞出来的一样,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好像快不行了似的,瘫倒在地上。
“刚跑完不能倒在地上,会死。”谢风流毫不留情面的将他从地上扯了起来。
他现在就如同一个破败的布偶,随便他摆弄,浑身无力的紧紧抱着旁边的柱子,以支撑他站立。
锻炼结束,他再次被丢进伤兵营帐,帮纪大夫熬药打下手。
疲惫不堪的脸上,又添了一些灰。
不过,今天纪大夫肯教他动手帮忙处理一些简单的伤口。
秦玉害怕看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因此死活不敢下手清创缝合,但是可以帮忙上药和包扎。
包扎他会,还很熟练。
半夜的时候,劳累了一天的秦玉,睡得正香,忽然外边乱了,就听见有人大叫:“快起来!敌袭了!”
一只火箭射在了帐篷上,紧接着熊熊大火燃烧起来。
这时候紧急的战鼓声敲响起来,有人大喊:“快起来,敌军夜袭大营了!”
谢风流坐了起来,将秦玉从被窝掏出来,拉着走:“跟紧我别跑丢了。”
营帐内的小兵也都纷纷醒过来,急急忙忙穿衣服,然后抄起兵器向外冲去。
刚好一群戎人打扮的敌军,从营帐外冲了进来。
两方人马嘶吼着打斗在一起,刀光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