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点,洛枭的手有伤,不能沾水,有时候洗漱需要人伺候着来。

  这本应该是回雪和蔽月两个贴身婢女做的事情,但是看到别人在洛枭脸上摸来摸去,他感觉怎么都不舒服,于是便抢过脸帕,“我来。”

  他拿脸帕沾着温水细细给洛枭擦拭,少年人的皮肤细腻,洛枭又是个王爷,细皮嫩肉,轻轻一擦就是一道红痕。

  秦玉手下动作更轻柔了一些,眼神不经意间对上他那双墨玉般的眸子,就好像魂魄都被吸进去了一般。

  擦着擦着越擦越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亲到一块去。

  一腻歪就是一早上。

  还是回雪来禀告:“王爷,温公子来看你了。”

  两个人才舍得分开。

  秦玉慌张地舔了舔自己红唇旁的水渍,越舔双唇越泛出水润的光泽,有种欲盖弥彰的意思,看得回雪红了脸,捂着眼睛跑了出去。

  温时澜听说洛枭遇刺的消息,赶来探望。

  进屋看到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眼神很是深沉。

  温时澜来找洛枭,秦玉很自觉的回避,出门去。

  温时澜与洛枭之间太过熟悉,不需要任何寒暄,相当随性。

  温时澜坐在凳子上,简单地问了一下伤情还有刺杀的情况。

  便问道:“你觉得会是谁下的手?”

  洛枭摇摇头,“想杀我的人太多,探究这个没有意义。”

  “可你想过没有,他们如何掌控你的行踪,了解你的情况,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身边人作祟?”

  洛枭与温时澜对视一眼,他身边都是相伴多年的心腹,除了秦玉,温时澜突然提起这个,他自然能猜到他说得是谁。

  随即很坚定的摇摇头:“我知道你在怀疑谁,不必怀疑,他若是想要我的命,用不着那么麻烦,我会直接给他。”

  温时澜眼神一变,露出惊讶的神色:“你竟……”被迷惑至此!

  后半截的话被他咽下去,没有出口,但是神色确实心痛至极,“你要知道,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洛枭只是淡淡地道:“我心甘情愿。”……洛枭跟温时澜聊天的时候,秦玉闲来无事,漫无目的地在王府中乱逛,王府很大,三进三出的大院,丫鬟仆从也极其的多,还有不少士兵在巡逻。

  个个碰到他都要见礼。

  烦得他见人就躲。

  晚上洗澡的时候,秦玉更加不可能让别人来,以前就算了,有他在,他怎么能让人看到洛枭没穿衣服的身子。

  于是便自己伺候他,给他洗澡。

  碍于洛枭身上的毒,怕热水会加快毒液的扩散,他洗澡只能用冷水。

  每次给洛枭洗澡,秦玉都心疼的很。

  看出他的心疼,洛枭喜欢握着他的手,放到唇边亲两下。

  安慰他:“我不怕冷。”

  洛枭身上的毒似乎是特地为他专门研制的,专门针对内功高手,扰乱内力,而让中毒者自身的内力攻击自身的筋脉,内力越强中毒越深,对内腑伤害就越大,就连有神医在世之称的华佗传人都觉难以完全将毒祛除,只能想办法研制解药。

  华神医与众大夫们钻研几日,都未曾能找出此药的调配方法,没有配法自然找不到解药。

  最后华神医对晋王和洛枭说:"恐怕还是要让轻云回来一趟,他是千毒圣手的弟子,且有青出于蓝胜于蓝之势,对毒方面的造诣要比我更强,他也许能有办法。

  得尽快,此毒拖延时间越长,对人体伤害越大,一旦心脉受损,那便无力回天了。"

  秦玉见事情一直没有进展,洛枭此时实际上无时不刻不在受毒药的折磨,脸色苍白得要死,还整日对自己强颜欢笑,心急如焚,日日难安。

  有时睡到半夜惊醒,都要起来将手放到他鼻子下探一探他是否还有气息,怕他半夜猝死在床上。

  洛枭则觉得他紧张太过了,每日不是看书就是写字,偶尔还画几幅画,倒是比平常更加悠哉。

  还时不时带他出去散散心,放松一下心情。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到底谁才是病人,这毒是中在谁身上?

  "你说这毒什么时候才能有进展?不是说喊轻云回来呢,轻云怎么还没回来?

  我记得轻云的下毒解毒本领确实很强,他一定有办法能救你是不是?"

  秦玉焦急地在屋子里一边念叨一边转圈,整个人成了带火的小陀螺。

  洛枭看不下去了,放下手中的书,将他拉到书桌旁,让他坐在自己腿上,然后抱着他,教他练习书法。

  秦玉抢过他手中的笔就扔掉。

  “都什么时候了还练书法,你都要翘辫子了!你怎么还是不急?”

  洛枭抱着他安慰:“急也无用,如果是急火攻心,说不定死得更快。”

  秦玉一想:是哦,有道理!

  赶紧劝他:“那你可千万别急,轻云已经在路上,马上就到,他一定能救你的,你可千万不要在他做出解药之前就出事。”

  “你放心,我不急,我也不会那么容易死掉的。”

  一日秦玉刚穿过回廊,迎面碰上了一个人,他不由得有些奇怪:“咦,兰罄!你怎么在这里呀?”

  南罄用余光扫了他一眼,便从他面前走过,理都懒得搭理他。

  还是那么高冷。

  然后他便目送着南罄向另外一边走去,对着身着白衣的男子喊了一声:“哥。”

  白衣男子应了一声,转过身来。

  眼前的男子俊美柔和,气质脱俗,眼若星辰,长眉入鬓,自带风骨。

  是轻云!他从军营回来了?

  秦玉激动地喊道:“轻云!”

  轻云也看到了秦玉,秦玉现在也相当是他们王府的半个主子,恭恭敬敬的过来见礼:“在下轻云,是王府的幕僚,见过秦二公子。”

  “别废话了,你主子要完蛋了,你快救救他!”秦玉急得拉着他就走。

  轻云未曾料到秦玉会急到拉着他走,于是解释道:“二公子放心,解药我已与师父一起研制出来,世子性命无虞。”

  听他这么一说秦玉狂喜,也放下一直悬着的心来。

  好奇地问到:“你与兰罄是兄弟?方才听见他喊你哥哥。”

  轻云点点头道:“罄儿是在下最小的弟弟,除他之外在下还有一个二弟,在外求学,未曾归来。”

  “哦,原来如此。”

  这样一来看,他们兄弟眉目间长的还挺像的。

  后面几天洛枭开始在轻云和华神医的安排下开始试药逼毒。

  试药时秦玉自然不能在旁边打扰,只能每天等他试完药逼完毒去看看他。

  陪着洛枭好几天,见洛枭情况越来越好,手上的伤口也长好了,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好多天没回家了,应该回家看看。

  便给洛枭留了句话就回家了。

  秦玉刚到家就碰上了一个人,那人笑得奸诈狡猾,满脸的不怀好意,见到秦玉恭敬地跟秦玉打招呼:“小少爷早。”

  此人便是张嫣。

  这人不是什么好货色,秦玉翻了他一个白眼就离开了,压根不搭理他。

  张嫣也不介意,自顾自哼着小曲向他爹书房的方向走去。

  他爹找张嫣干什么?

  张嫣不会平白无故来家里,他爹最近是不是又要有什么新的动作了。

  他偷偷跟着来到他爹书房外,就听见张嫣的声音在说:“开封知府还有几个临县的官员已经定下秋后处斩,这一下可将开封那边连根拔起,他们都死了,还有谁替我们干活?”

  他爹的声音冷冷淡淡,只说了一个字:“拖。”

  “拖?怎么拖?这个案件是皇帝亲办,下旨处斩的。”

  陶瓷碰撞清响声,他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月底是太后的生辰。”

  一瞬间的沉默过后,张嫣恍然大悟:“你是说大赦天下?”

  “拖到太后生辰,自然有解。”

  “哈哈哈,”张嫣大笑道:“不亏是秦太师,实在英明啊!”

  “要你查的事情怎么样?”

  "已经查出来了,前段时间冯征那老匹夫的独子死了,可能与小少爷有些牵连,那老匹夫怀疑是小少爷害死的他儿子,找人想为儿子报仇,行动失败,将事情推到曹宁远身上,曹宁远就是个替死鬼。

  冯征的老婆是混江湖的,背地里是天山阁阁主,对小少爷下手的,就是天山阁的人。"

  “告诉楚兰曦,他管朝堂,你管江湖,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张嫣:“是。”

  “还有,皇上要的药,加紧时间去找。”……听到斩草除根一个不留,秦玉心惊了一下,急急忙忙跑回自己房间。

  在房门口遇到福安和彩云,二人看见秦玉眼睛一亮:“少爷你回来啦!”

  “嗯。”秦玉简单应答一声,就慌慌忙忙跑进房间,关上了门。

  留下福安和彩云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随着余毒清除,洛枭的身体渐渐好转。

  秦玉又回到国子监上课。

  此次晋王世子遇刺闹得还挺沸沸扬扬的,秦玉一回到国子监,就不少人上来打听情况。

  “秦二公子,世子爷还好吧,你不会年纪轻轻就要守寡吧?”

  秦玉抄起一本拳头厚的书就砸在他脸上,“他好的很!守你个头的寡!”

  到了月底,太后生辰,当今圣上以孝治天下,为表孝心,太后生辰办得极为隆重。

  秦玉随着晋王和洛枭,进宫贺寿。

  太后如今60有余,满头珠翠,雍容华贵,看上去十分年轻,眉梢眼角有几分年轻时艳绝后宫的影子。

  太后也是洛枭的亲奶奶,更是太后最疼爱的小儿子的独子,因此十分疼爱洛枭,一见面便拉着嘘寒问暖。

  对于太后,秦玉自然也是十分熟悉的,上辈子他不知受了她多少算计。

  虽然对于洛枭找了个男人为妃,太后不是很满意,但是出生世家贵族,从太子妃到皇后到太后,一路顺风顺水在后宫称霸多年,屹立不倒的女人岂是一般人。

  自然不会当面给人下不来台,还言笑晏晏的拉了他来,赏赐了个玉镯子套在他手腕上。

  慈祥的摸着他的脸夸赞到:“这孩子真是花容月貌,天姿国色,难怪那么招人喜欢……”

  尖锐的黄金甲套贴在脸上,冰凉刺骨,秦玉唯唯诺诺的行了个礼:“谢太后赏赐。”

  太后好似不是很满意:“傻孩子,你叫我什么?”

  秦玉立马改口:“祖母。”

  太后笑道:“这就对了。”

  众人随着一起大笑,其乐融融。

  皇帝高兴,为太后祈福,宣布大赦天下。

  黄河决堤被抓的那些贪官不知道是走的什么运碰上了此次大赦天下,通通逃过一死。

  但令天下人没想到的是,一个月后,吏部尚书冯征会因为牵扯上了鲤跃楼被炸一案,被定上了叛敌通国的罪名,诛灭九族,抄没全家。

  贪官未诛,反倒外人眼中清正廉洁的好官被抓,一时间百姓群情激奋。

  官府派了好些兵力,抓了好些发表反对意见的百姓,才将事情镇压下去。

  而此时又一则消息在民间流传起来,武林中一向低调行事的天山阁,不知为何一夜之间遭人灭门,尸横遍野,血流漂杵。

  见者都要感叹一句:“惨啊!”

  然而再波澜壮阔的事情,也不过是这匆匆岁月书中的一页,翻过去,时间久了,也就没人记得了。

  生活再次恢复平静。

  不久后,一年一度的秋猎到了。

  皇上喜欢打猎,一年要办好几次围猎,秋猎虽然不仅仅只有打猎,还有祭祀的功效,比较重要,但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只不过皇上会带一些比较宠爱的后宫女眷来,阵势要更大一些。

  但是今年的秋猎很特殊,适逢皇后娘娘娘家侄女赵静姝从兰陵前往京兆探亲,于秋猎场上对当时年方十七,意气风发的晋王世子一见钟情。

  这是上辈子世子妃与洛枭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洛枭将秦玉揽入怀中,情真意切:“我负赵静姝良多,如今你我已有婚约,刚好可以放她自由。”

  山高百尺,枫叶已红,层林尽染,秋意萧瑟。

  秋猎场上,旗风猎猎。

  洛枭骑着马走在前面,拉着身后骑着马的秦玉,不时有探索的眼光向他们这边飘来。

  他们的事迹已经闹得人尽皆知。

  有了上辈子的教训,洛枭收敛起来,不打算再在众人面前显示一番,于是便打算只带着秦玉游山玩水,不参与围猎。

  此时他与秦玉有婚约在身,算是名正言顺,便也不用偷偷摸摸。

  一辆锦绣马车停在了他们的不远处,马车四面都刺绣的丝绸包裹,雕花窗牖镶金嵌玉,被淡蓝色的绉丝纱遮挡,车顶上一排流苏随着马车运动而摇晃。

  让人见了就忍不住想探索这车中的主人是谁。

  此时,一只纤纤玉手掀开了车帘,纤细的手腕上挂着一只金铃镯子,随着动作,银铃晃动,叮叮当当,而后一位穿着湘色绣衫罗裙,头梳垂鬟分肖髻的女子从车中款款而出,在侍女的扶持下,下了车。

  头戴金翠钗,耳着明月铛,螓首蛾眉,明眸善睐,一出场便吸引了在场诸多公子哥的注意。

  赵静姝跟上辈子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但此时还要稚嫩许多,没有以后成为王府当家主母帝王妃的戾气,此时也只是还是个娇俏玲珑的小姑娘。

  看着很好欺负的样子。

  赵静姝下了车后,回头再次将车帘掀开,将手伸向车里的人,穿着一身湘妃色牡丹翠绿金丝薄烟翠绿宫裙,蝴蝶流苏发饰挽就朝天髻,眉间一点凤凰花钿的第一美人伸手搭上他的手,也跟着缓缓出场。

  此时的昌平公主一身合体的宫装长裙,薄施粉黛,巧笑倩兮,顾盼生辉,当得起倾国倾城,引来众人一片赞叹。

  双美同行,引的在场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儿们频频侧目,一个个如同开屏的孔雀一般,想要吸引美人的注意。

  而昌平公主一心一意的又跑到楚兰溪旁边。

  满眼仰慕。

  赵静舒似乎察觉到这边有人一直在盯着她们,觉得甚是无礼,瞪了他们一眼。

  昌平公主则因为上次秦玉打楚兰溪的事情,对秦玉印象不好,也瞪了他一眼。

  秦玉:“洛枭,你上辈子的老婆这辈子看起来挺好欺负的,风水轮流转,以前王府中总被她欺负,现在也轮到我欺负回来了吧……”

  洛枭察觉到秦玉的鬼主意,拉住他的胳膊:“此时我们并无牵连,别去寻她麻烦。”

  秦玉挑眉:“哟,这是舍不得了。”

  洛枭皱眉:“瞎说,此生我们与她只是陌路,并无瓜葛,何必要欺负她一个弱女子,莫要生事端。”

  “弱女子?一刀能劈开一张桌子,还能把你打的遍体鳞伤,你管这样的家伙叫弱女子?”

  对,这弱女子还曾拿着刀追着他满院子砍呢!

  王府嫡妃人前如此失仪,想必是气疯了吧。

  洛枭的后院,在他来之前什么样他不知道,反正在他来之后就没消停过,可以说人前行事为人滴水不漏的晋王爷,后院一塌糊涂。

  想起上辈子的事情,他就想笑,其实他也没做什么,就是带着洛枭玩点新鲜的罢了。

  真小气,玩玩都不给玩。

  想起上辈子的后院,洛枭叹了口气,要不是他镇得住秦玉,还不知道要被他搅和成什么样子。

  赵静姝也实属不易,本就是孽缘,相识不如不识,这辈子她算是解脱了。

  百花山风景秀美,青翠满目,连峰不绝,洛枭带着秦玉来到一条小溪边,燃起火堆,搭起架子,将衣服下摆塞到腰间,挽起裤腿就要下河。

  不一会儿一条肥美的鱼被捕捞上来,晋王世子亲手打理干净,烤给秦玉吃。

  “二位好雅兴,不知能否多添几个人,刚好我这里还有新鲜打下的猎物?”

  秦玉寻声望去,只见一身红衣的太子和赵静姝一人牵着一匹马向他们这边过来,身后跟着两名侍卫。

  他是故意来扫兴的吧!

  秦玉瞬间如梗在喉,口中鲜嫩的鱼肉也咽不下去了。

  不一会儿楚兰溪牵着马带着昌平公主也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一行人走到他们身边,太子示意侍卫将手中的猎物丢在地上。

  侍卫们好像明白主子的意思,立马拎着猎物就去溪边处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