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的前几天,秦玉已经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团团乱转了,转到洛枭头都有些晕,将他抓住,塞进怀里。

  秦玉揽着洛枭的脖子,小猫似的在他颈侧蹭了蹭,“中秋宫宴,太子肯定要命我进宫,我在想有什么办法能将赴宴的事情推掉。”

  洛枭只道:“不许伤害自己,你若跟在我身边,他不敢动你。”

  “放心。”秦玉答应得一本正经,心里想的却是:跟在你后边赴宴,那不是全天下都知道咱俩有一腿了。

  不行,他要想办法托病。

  中秋当晚。

  秦简和秦玊已经沐浴更衣准备妥帖,就等秦玉了。

  秦玉用热水泡了个澡,额头敷上浸过热水的布巾,然后再用浸过冰水的布巾擦拭身体和手脚。一冷一热之下,脸上是热气熏染的潮红,身上和手脚却是冰凉。

  秦玉突发疾病。

  秦简和秦玊都来到秦玉的病床前,秦简摸了摸秦玉的额头,额头的温度灼人。

  福安找来提前安排好的大夫,在秦简的威压之下,大夫毕恭毕敬,只道是:“二公子不注意受了风寒,吃几副药,卧床修养一下就好,只是切不可再吹风。”

  于是秦简带着秦玊去赴宴,留下老管家秦禄在家中照料秦玉。

  看到秦简和秦玊离开,秦玉松了口气,这应当是他第一次一人过中秋,也是他第一次中秋过得这么清闲。

  秦玉闲来无事,将洛枭送他的烧铂宫灯,拿出来把玩。

  这个宫灯是落潇亲手做的。

  竹条搭建,宣纸熨烫,六面各绘制着梅兰竹菊松藤六种植物,浮光竹影,金边藤蔓,点缀珍珠流苏。

  点燃灯笼,灯光下,金箔流光溢彩,璀璨生辉。

  秦玉提着宫灯起身趴在窗户边,看着外面的月亮。

  洛枭此时不知道是不是也在看月亮。

  福安与父母一起过节去了,彩云也请假回家过节去了。

  整个秦府不剩什么人。

  “小少爷在发什么呆呀?诶呀,您这灯真不错。”

  秦禄的身影从暗处而来,走到窗边笑吟吟地看着秦玉。

  看见他,秦玉不高兴了,自从上次秦禄毫不留情的帮秦简抓他,害他受罚跪了祠堂,秦禄就已经不是秦玉心中那个和蔼可亲,宠爱他的禄叔了,只是他爹为虎作伥的帮手。

  秦禄看着他长大的,自然是能将他的情绪看得透透彻彻。

  猜到他是因为之前的事情记恨上他了。

  “小少爷还在生我的气?”

  “哼,你根本就不疼我,你对我都是虚情假意,是为了讨好我爹。”

  “小少爷和大少爷都是老奴,见着出生见着长大的孩子,是老奴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唯恐有一星半点的不对,怎么能不疼呢?”

  “那你还帮着我爹堵我。”

  “老奴只是个奴才,食君俸禄,替君做事,老爷命令,奴才怎敢不从。”

  秦禄老总管对他爹那真的是没话说,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我爹给你多少俸禄,让你如此对他死心塌地?”

  秦禄笑道:“老爷对老奴既有救命之恩,也有知遇之恩,怎是银钱权力这些俗物可以估量的。”

  “还有这事?”秦玉来了兴趣,他还没听见过秦禄说他爹以前的事情。

  "那年古县大旱,闹起饥荒,人们都没饭吃,偏寒冬又遇千载难逢的雪灾,灾民们饿死冻死无数,尸横遍野。

  为了生计,我凭着一身好功夫上山落草为寇,打家劫舍过生活,成了土匪头子。

  终于熬过灾荒,活了下来。

  直到有一日,报应来了,山被官府围剿,他们找来数十个江湖高手,将我打伤抓捕归案,锁进死牢,准备择日处斩。"

  “啊?”秦玉惊讶,“那你怎么活下来的?”

  "断我案子的正是你爹的父亲,你的爷爷。

  你爹当年才十岁,出面将我保了下来,我还记得公堂之上,你爹说的那句‘为生而作恶者,罪不致死’。

  那时我一眼便认出了你爹,你爹是我当土匪劫的第一个人,他那时与娘亲前去寺庙烧香,为我所劫。"

  秦玉震惊,这故事实在是太过离奇曲折。

  秦禄似有感叹:"你爹小小年纪,以德报怨,胸怀之宽广令人惭愧啊。

  自那时起,我便发誓要一生报答你爹救命之恩,肝脑涂地,忠心不二。

  被留下性命后我坐了六年牢狱,出狱后找到你爹,改名换姓,报效于他。"

  “那你追随我爹时,我爹是十六,那你能再说说我爹年轻时和秦玊他娘还有我娘的事情吗,我娘他到底长什么样呀?”

  秦禄笑着看他:“小少爷又在想娘亲了?”

  秦玉撇了撇嘴:“不想了,想也没用。”

  秦禄想起这件事情来,"小少爷的娘亲啊,长的那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我学问不多,形容不出来。

  我跟随你爹的第三年,你爷爷遭族中牵连,被罢官抄家,因为长时间心思忧虑,积劳成疾,病逝。

  你爹家道中落,从富贵人家的少爷沦落为市井小民,家中财物全被抄没,好在你爷爷是世家旁支又是庶出,所以未曾断了生路和仕途。

  那时你爹才18岁,已经颇有才名,因为生活窘迫,为了能够继续读书,考取功名光复家族荣耀,你爹娶了自己老师的女儿。

  你爹的老师,颇有名望,对你爹也极为欣赏看重,出资供你爹上京科考,你爹也没有辜负老师的期望,一举得中状元,之后便将夫人接到京城,第二年便生下了大少爷,你的哥哥秦玊。

  老爷官运亨通,一路从小小的翰林院修撰,升到了内阁,最后成了当朝一品太师。"

  “秦玊他外公还在吗?怎么从来不曾听说过他们,也不曾见过他们,两家没有来往了吗?”

  秦禄摇摇头:"因为你爹与老师在改革途径上看法出现分歧,政见不同,二人关系出现裂痕,自大夫人病逝后,就再不曾来往了,大少爷偶尔会去探望往,只不过大少爷身体不好,鲜少出门。

  大少爷5岁那年你爹在一次宴会上遇到了你娘,你娘一曲九霄飞天舞,迷了你爹的心,不顾众人的反对,将你娘接回了家。

  要问你娘有多美呢,当年我也在场,你娘几乎迷了当场所有男人的眼,就连女人也看痴了。

  这么说吧,你娘是当时还只是刑部侍郎的你爹生生从王爷手中抢回来的。"

  “哇,”秦玉惊叹:“我爹好厉害呀!”

  聊了许久,秦禄见秦玉心情好多了,“小少爷身体不舒服,今天就早点歇歇,不要睡得太晚。”

  秦玉白了他一眼,他不信秦禄真的被他骗了,他还能不知道他是装病吗,“少装模做样了。”

  秦禄突然笑了出来:“小少爷为何装病不肯进宫参加中秋宫宴,记得以往小少爷可期盼着每年中秋的时候参加宫宴了?”

  秦玉故作深沉:“年纪大了,不爱热闹,爱安静,喜欢一个人独处。”

  秦禄走后,秦玉也正打算回房里,躺在床上继续玩自己的宫灯。

  突然眼角余光瞥到几个黑人闯进院子,直冲自己而来。

  吓得大叫一声:“禄叔!”

  这时已经离开的秦禄也察觉到不对,折返了回来,黑衣人发现他,向他围了上去,只留两个继续来找秦玉。

  打斗过后,他对那几个黑衣人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夜闯太师府!”

  这时,护院也察觉到这边的异动,打着火把围了上来,“你们是什么人?!”

  两拨人交手,打斗惨叫声不断。

  秦府的护院们虽然都是练家子,但是平常看家护院还是没问题,面对高手完全没有抵抗之力。

  那几个黑衣人身手极为高强,很快就将护院们打倒一地,他们见行踪暴露,人越来越多,加快了动手的速度。

  除了应付秦禄和众护院,与他们打在一起,仅剩两人继续朝秦玉的方向冲了而来。

  秦玉在窗内看到这一幕,立马吓得要关窗子。

  那两黑人其中一个一脚便将窗子踹开,然后从窗外跳了进来,抓住秦玉,手在秦玉面前一挥,秦玉便晕了过去,另一个人在窗外边望风断后。

  秦禄以一敌众将那几个黑衣人打倒,急匆匆便要来救秦玉,结果迟了一步。

  谁知他刚进秦玉的房间,黑日人便带着失去意识的秦玉从另一边的小窗冲了出去,逃走。

  眼睁睁的看着秦玉被黑衣人带走,秦禄又急又气。

  跟在后面追了一段路,最后路过一片森林时,那两个人黑衣人就如同鬼魅一般消失不见,跟丢了,气得秦禄一锤砸在树上,将三人抱的古树砸出一个大坑。

  急匆匆回了秦府,看那几个被他打伤控制住的黑衣人。

  却发现那几个黑人倒在地上,用手测了测颈侧的脉搏,已经没了气息。

  他挨个查看完那几个黑衣人的情况,发现他们都是服毒自杀。

  心中便冒出了一个猜测:“死士?”

  按大燕国律法规定,豢养死士乃是重罪。

  且能有能力豢养死士的绝非一般人。

  是什么了不得的人,为何要掳走秦玉呢?

  伤情还好的护院围了上来,焦急地询问老管家:“禄总管,这该如何是好?!”

  秦禄沉着脸:“速去派人入宫禀告老爷,我再去寻一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