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装作被吓到的样子一退缩:"哎呀,好凶啊,知道你爹把持朝政,卖弄权术,你家财大势大,不好惹。

  但他就真敢嚣张到,在天子脚下草菅人命吗?我等都有功名在身,都是天子门生,他若敢对我们下手,就是在打圣上的脸。"

  “京兆脚下天子门生多了去,你们还真拿自己当盘菜啊,我们也没招你也没惹你,你来找我们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们也只是过来打个招呼。”说着他伸手向秦玉脸上摸来。

  秦玉脸色惊变,司南上前一步,将秦玉护在身后,“曹宁海,你要干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如此行为放荡,对得起‘天子门生’四个字吗?”

  对方人多势众,他不善武力,也害怕,但是不会退缩。

  “别以为你们人多示众,我就怕了你们,你们要是敢胡作非为,我就将事情捅到祭酒那里去!”

  “别激动,我这不是还没做什么呢,”曹宁海冷笑一声,“司南,你装什么呀,你会跟这样的废物混到一起去,不也就是看上他这张蛊惑人心的脸?”

  司南和秦玉的脸色都是一变。

  “你胡说什么?!”

  他压低了声音,附到司南耳边,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道:“你跟他上过床吗?”

  秦玉气急,冲出来给了他一巴掌:“我和司南是君子之交,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心思龌龊吗!”

  那人脸被打得偏了过去,他转过头来表情狰狞得吓人,伸手摸了摸自己被打得发麻的脸,擦掉嘴角的血看了一眼,忽然一笑:"君子之交?

  他这种人人口中品学兼优的少年英才,与你这样败絮其中的废物有什么君子之交,你不败坏他的名声就不错了。

  听说晋王世子还将绿绮借于你参加比试?啧,真有本事啊,攀上一个又一个,真可怜,也不知道跟晋王世子比,他算个什么东西,跟在后面这么久,也没讨到什么好处。"

  此时秦玉已经气得咬牙切齿,想一口咬死他,司南也气得变了脸色,认识他这么久,秦玉就没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样子。

  最终还是司南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你少废话,学院大比马上就到了,你也不希望此时闹出什么事情来吧。

  若你真的看我们不顺眼,三天之后,学院大比,我们再公公正正的一较高下。"

  曹宁海好像听到极为可笑的声音,仰天大笑起来:“学院大比?哈哈哈,他这样的废物也能混进学院大比,怎么,你陪你们国子监的夫子都睡了?”

  秦玉气得涨红了脸,浑身发抖:“混账!一派胡言!”

  就要上前去揍他,被司南抓住,对他摇摇头。

  这个时候不宜惹事。

  那帮人看他们这副样子,嗤笑一下,勾肩搭背,三三两两哄笑着走了。

  秦玉气得不行,他们走后,秦玉也没能缓过来。

  司南安慰他:“他是故意来跟我们打心理战的,你可千万不要被他影响了!”

  “没事,被他影响也没关系,反正我也不重要。”

  学院大比的日子接近,各学院的老师学子也陆陆续续到达国子监。

  国子监内住宿不够,便将他们安排到附近的客栈中。

  一时间京兆人才云集,各大茶楼酒馆里都开始附庸风雅吟诗作对,品茶下棋。

  好像所有人都成了文人雅士。

  国子监内的学子们此时也都勤奋学习起来,为了给自己家挣面子。

  课堂内学子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你看这副墨竹,笔力刚劲,韵味十足,将竹子的孤傲刚正表现得淋漓尽致……”

  大家都附和着点点头。

  又是几辆马车到了书院门口,一位身穿道袍,头戴文士帽的儒雅老者从车上下来,身后跟着几个穿着蓝色学生服,带着学士帽的学子上前来。

  他们是嵩岳书院的人。

  祭酒似乎与那老者相交甚笃,带着人迎了上去,笑着做了一个揖:“文渊,许久不见。”

  老者回礼:“山高路远,难得相聚。”

  “一路跋涉不易,快请进来歇息。”

  嵩岳书院的人被祭酒带进国子监。

  秦玉看到嵩岳书院的弟子中有一个容貌昳丽极为出挑的人,司南在他耳边说:“他就是兰罄。”

  秦玉点点头,他有印象。

  随着诸学院的人陆续到齐,学院大比也逐渐拉开序幕。

  学院大比主要考究君子六艺和论学。

  随着历史变迁,君子六艺也与古有所不同。

  古时君子六艺之一的礼,是指礼节,包括吉礼、凶礼、宾礼、军礼、嘉礼等五个礼节,而学院大比考究的是时人日常用的比较多的茶礼。

  因此大比礼之一局是比茶艺。

  乐是指音乐,也就是比试琴艺。

  射是指射箭技术,御在古代是指驾驭马车战车的技术,学院大比考验的是骑马的技术,所以御和射是一起的。

  书是指书法,包括书写方法、识字方法和作文方法。

  数是指理数、气数,即阴阳五行生克制化的运动规律,考较棋艺。

  学院大比当日,文士才子齐聚国子监。

  众人议论纷纷:“今天太子和三皇子都要来,这可是攀高枝的好时候啊,只要攀对了,说不准就成了未来新皇的幕僚,从龙之功,光宗耀祖。”

  秦玉对他们翻了个白眼,怎么不说攀错了呢,九族全灭。

  众人在祭酒的带领下,站在国子监外等待太子和三皇子的车驾。

  不一会儿开路的锣声传来,太子的鹤驾在前,三皇子的车架在后,停在了国子监大门口。

  国子监祭酒和诸位有官职在身的夫子以及学子中身份高的皇亲国戚们在前方迎接,其余众学子跟在后边。

  秦玉不想见太子,于是便缩在众人中间。

  而洛枭估计也不想看到太子,压根就没来。

  太子雍容华贵,在随侍太监的搀扶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仪态优雅,气质高贵。

  很快,三皇子也跟着下了车。

  祭酒乃是太子老师,自然不用行大礼,位分低的众人纷纷跪地行礼:“见过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

  祭酒上来似要弯腰行礼,太子连忙扶住他:“老师免礼,各位也都免礼平身吧。”

  众人纷纷起身让开路给太子和三皇子走,太子路过面前,秦玉躲在人群之后,连忙低头,心里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不料太子的步伐停在他们面前,看了他一眼,伸手将他从人群中扯了出来。

  秦玉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不情不愿被拉了出去。

  太子在众人的异样眼光之中拉着秦玉就走。

  背后有人在小声议论:“那个人是谁,跟太子的关系不一般呀。”

  “他你不知道?秦太师的次子。”

  那人一惊:“哦!就是他啊!”

  而跟在自家老师身后的温时澜见此情况,眉头一紧,洛枭与秦玉关系匪浅,又与太子走得近。

  这恐怕是天下大乱之兆。

  在太子和三皇子的带领下,所有的老师和学生全向国子监内走去,穿过便桥到达辟雍。

  辟雍四面临水,庄严肃穆,气势磅礴。

  原本是天子讲课、祭祀的地方。

  只有在遇到大事之时,国子监才会开辟雍。

  秦玉几次三番想将手从太子手上扯回来,无果,只能一直被他拉着走,四下打量着找洛枭。

  学院大比为时三天。

  比赛内容和比赛对手都由抽签决定。

  国子监,南国子学,白鹿书院,嵩岳书院、应天书院、东阳书院六个学院,抽签决定今天的比赛内容。

  最终确定第一轮是棋艺比试。

  国子监对应天书院。

  每个学院出一组人,一组有五个人,他们这边是司南、秦玉、那天比试上焚香弹琴广受赞誉的那个叫曲高,还有一个文武双全的黑大个武东海,以及一个沉默寡言性格冷淡的叫晏珠。

  对方为首的是久闻其名的张兆昀,果然相貌英俊,气度不凡。

  应天书院其中一个自来熟笑眯眯地走上来跟秦玉搭话:“你好同学,在下姓穆名阳。”

  这个人一看就是这群人里头最差劲的那个,他才不会理他呢。

  秦玉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冷漠道:“让开,我不跟你说话。”

  穆阳一愣,有些不服气:“嘿,这么傲气呢,谁还不知道你是混进来的,还看不起我?一会儿给你点厉害瞧瞧。”

  秦玉心道:笑死人了,他以为他们俩会是对手,他可是要跟最强的那个比的!

  按道理学院比拼是不会出现田忌赛马一计,只为了赢而罔顾学术交流目的,违背学院大比设立的意义,只是以往他们的大比中也不会混进秦玉这样的草包。

  反正他都是要丢人的,既然都要丢人,那肯定是丢在最强的那个人手上,还稍微能挽回一点脸面。

  诸位选手入座,当秦玉坐在张兆昀面前时,人群有一瞬间哗然,就连坐在上位的太子和三皇子都惊奇的挑了眉。

  但很快就被平静下来。

  而秦玉的对手张兆昀不平时只专心学习,不关心那些八卦,所以并不认识秦玉。

  二人抓子,秦玉抓到黑子,黑子先行。

  到此时,秦玉也撑不住了。

  他根本不会下棋,之前下的棋都是落枭给他安排好,他只需要记下来就行。

  现在要他自己下,他看着眼前无数个条条框框,不知所措。

  而观棋不语真君子,这里全是读书人,自然是守规矩的,所以没有人说话。

  辟雍内一片寂静。

  国子监祭酒和诸位夫子沉着脸。

  秦玉紧张得发抖,最后死马当活马医。

  反正也赢不了,就随便下好了。

  他盯着棋盘最中央的黑点上,将手中的黑子下在正中间天元。

  满座哗然。

  国子监祭酒和夫子们默默捂上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