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拉住他:“你就说我不在,千万别暴露了我!”

  队伍被截停。

  众将士如临大敌,庞众骑着马挡在众人最前边,对拦住路的一群人马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老总管看都不看他一眼,声音洪亮对着马车道:“世子殿下,请将我家小少爷放回来。”

  他这声音暗含内力,一听便知他功力高深,是武林高手。

  福安也跟着来了,喊了声:“少爷!”

  秦玉躲在车里不敢吱声。

  洛枭弯腰掀开帘子,从车中出去,众人将目光聚集到他的身上。

  洛枭淡定从容:“秦管家。”

  老管家板着脸:“世子殿下,你为何要诱拐我们家小少爷?”

  秦禄这话说得已经非常难听了,相当于是在指着洛枭的鼻子骂。

  洛枭神色不变,问心无愧,言之切切告诉众人:“玉儿心甘情愿与我走,我会保护他的安全,劳请管家转告太师,请他不必担心。”

  等等,他怎么就这样暴露了,不是说了不要告诉他们自己在这里吗?!

  这让他回去怎么跟他爹解释,秦玉顿时有些慌。

  老管家冷笑一声:"小少爷年少单纯,调皮贪玩容易被有心人诱惑,何来心甘情愿一说?

  幼子如此不明不白被人拐带,教太师如何放心?

  世子殿下,晋王爷与太师纵有政见不合之处,祸不及幼子,你如此行为,若是闹到圣上那里去,恐怕有损晋王府忠义贤明的名声!"

  私报公仇,这帽子扣得可就大了,提及圣上则表明这件事情没那么容易解决。

  洛枭言之凿凿:“玉儿不愿回家,他与我一起,我会对他负责。”

  “我们家小少爷用不着殿下负责,还请世子殿下速速将我家小少爷放回来!”

  这对话怎么越听越奇怪了?

  好像长辈在谴责诱拐自家女儿的野小子。

  秦玉终于听不下去了,掀开车帘出面:“禄叔,我是自愿出来的,我不回家。”

  看到秦玉,秦家众人的眼神一亮。

  但听到他说的话,老管家目光沉了下来。他跟随秦简,一生未婚,没有子孙,便是拿秦玉当自己的亲孙子。

  仿佛在看自家不听话的孙子,劝道:"小少爷,莫要贪玩,外边不安全,难道你忘了上回你被土匪劫走的事情?

  老爷和大少爷心中挂念你,你还是早早与我一起回家吧!"

  秦玉低头嘟囔着:“上回那只是个意外。”

  “这种意外,可不能再有了!”

  秦玉赶紧信誓旦旦道:“不会再有了!禄叔,你误会了,我不是去玩的,我是去救灾的,我要去守护黎明苍生,我要博一个好名声!”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贵人有两愁,一愁自家子孙不争气,二愁自家子孙太争气,都是要闯祸的。

  “小少爷,您年纪尚小,家国大事还不劳您烦心。”

  秦玉不服气,指着旁边的洛枭:“我年纪小,他年纪也不大呀,凭什么他就能领兵出征,我连出个远门都不行啊!”

  众人纷纷低头,老总管憋了一句话,憋了半天怕打击到他,决定还是不说。

  “小少爷,莫要调皮,乖乖听话!”

  跟哄小孩似的,他都十六了,一个两个还总是拿他当小孩哄,他现在可是有个三十多岁的灵魂,没那么好骗。

  秦玉顿时难过起来,低下头,眼中泛起泪光:“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废物,离了家什么也不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看他这样子,秦禄也心疼起来,软了声去哄:“小少爷,您不能这样说,老爷也是关心您的安危,您是他的掌上明珠,一向是拿在手中怕丢,含在嘴里怕化,怕您有任何闪失,故而对您看管得严厉些。”

  “那不还是觉得我是个废物!”

  “虽然我读书不行,也不会武功,好像也没什么大本事,但是我也是个男人!我也想建功立业,名留青史!”

  在场所有人着实都被他这一番话震惊到,小公子这模样,谁也不会把他往建功立业那边靠。

  不知何处突然响起了掌声,众人四下里看看,只见谢风流一边驾马而来一边鼓掌,“没想到,小玉儿还有此如此雄心壮志,可歌可泣!”

  老总管一看到谢风流,脸色当即黑了下来,沉声道:“是你!”

  老总管和谢风流好像是旧识,并且关系不太好。

  谢风流看着秦禄,露出一个极为欠揍的笑容:“是我,秦总管,好久不见。”

  秦禄冷笑一声,不再搭理他,将注意力继续转回秦玉身上。

  先礼后兵,既然来软的不行,那只能来硬的。

  “小少爷,老奴奉了老爷的命令,此行定要将您安安全全毫发无损地带回去,恕老奴无礼。”

  老总管从马上飞下,手化鹰爪,直接就要来抓秦玉,洛枭将秦玉护在身后,与老总管对起招来。

  秦禄武功极高,招式诡异,路数千变万化,看似简单的动作内杀机四伏。

  洛枭从容不迫,身姿矫健,他自然是不能伤到老管家的,于是见招拆招,防守为主。

  高手交锋看的人眼花缭乱。

  福安趁机跑到秦玉身边:“少爷,您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您怎么不带上我,没有我,谁在身边伺候您?”

  “这事情不方便带你,你好好打理铺子就成,我给你请的几个掌柜,都是为商一道的高手,随便一个人单独出去打拼都可成一番事业,我请他们是为了让你跟在后边好好学习,可不是让你偷懒的。”

  福安:“哦。”

  “你一会儿跟秦管家回去,告诉我爹我很好,让他相信我,我一定会建功立业的!”

  福安点点头:“哦。”

  在一旁观战的谢风流发话了:“秦总管,世子是奉圣旨前去救灾的,若是被延误了,不知这责任谁能负得起?若是事情闹到圣上那里,恐怕秦大人也不好交代。”

  眼前一道青色的身影闪过,谢风流也加入了战局,他一招挡在洛枭与老管家中间,拆了他们的招,将他们分开,对洛枭道:“你们先走,他们交给我!”

  然后回头对着气得胡子都快冒烟的老管家道:“秦总管,许久没有较量一番,今日得此机会,谢某请教。”

  秦玉跟着洛枭回到马车上。

  就听见身后传来老管家火冒三丈的一声怒吼:“臭小子,你找死!”

  谢风流死不正经十分感动地叹道:“啊,这熟悉的感觉,如今都骂我为老不尊,已经很多年没人骂过我‘臭小子’了,真是令人怀念。”

  内力相冲,连地面都跟着颤动。

  秦玉跟洛枭坐上马车离开,就在马车启动时,秦玉掀开帘子对后边喊了一声:“姓谢的,你别伤了禄叔!”

  回到马车上坐好,秦玉看着洛枭:“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很像戏文里诱拐良家子的混蛋。”

  “肯让我拐吗?”

  “你做梦!”

  “那说明我还不够混蛋。”

  秦玉瞪大眼:“你还不混蛋?天底下没有比你更混蛋的!”

  气得他拿起桌子上幸存的点心就往他嘴里塞。

  “噎死你噎死你!”

  洛枭轻笑两声,咬着点心,捏着他的手腕,将他拉到自己怀里,然后低头将叼着的点心往他嘴里塞。

  两个人闹腾的动静听得车外的士兵都羞红了脸。

  庞众低头闷咳两声,将在旁边听墙角的士兵赶走,“都一边去,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被赶走的士兵们撇撇嘴:会拽两句酸话了不起,你自己不也在偷听么,还不让别人听。

  晚上,附近没有找到驿站,将士们原地搭营。

  搭起篝火,将打来的鱼和野味清理干净,架在架子上烤。

  不一会儿,鲜嫩的野鸡肉冒起了油光,在高温的烘烤下滋滋作响,香气扑鼻。

  士兵将烤好的野鸡递给洛枭,洛枭接过野鸡,为了避免油污脏手,便用洗净的树叶包裹着撕下一只鸡腿,递给秦玉。

  秦玉看着鸡腿两眼冒光直吞口水,谁料鸡腿刚到手,就被人抢了走。

  啊!!!!

  秦玉满腔怒火都快要化作实质从眼睛里喷出来了,怒瞪着抢他鸡腿的人。

  洛枭动作迅速,一个小擒拿手,将鸡腿抢了回来。

  丢失鸡腿的谢风流失落:“你们两个你侬我侬在这里共享美食,可怜我拼死拼活在那里为你们排除万难,结果连个鸡腿都不给吃。”

  秦玉斜眼瞟他:“你倒是会掐点,你没伤到禄叔吧?”

  “你放心,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没有教养,不懂尊老爱幼的。经过我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将他们劝回家了。”

  秦玉:“呸!”

  洛枭将手中架子上另一支鸡腿也扯下来留给秦玉,剩下的丢给谢风流,“这是你的。”

  谢风流看了看手里的鸡架子,对着秦玉撇撇嘴。

  “真小气!”

  “为老不尊!”

  将手里的鸡腿递给秦玉,洛枭拿起火堆上的鱼,递到秦玉嘴边。

  秦玉小小地咬一口,而后洛枭细心地为他将鱼上的刺都剃掉,剃干净再喂到他嘴边。

  二人间的动作熟练得好像已经配合了千百次。

  腻歪得谢老人家直翻白眼。

  此时,受了委屈的飒露,蹭到了洛枭身边,求安慰。

  喂秦玉吃完鱼,洛枭擦干净手,摸了摸来身边撒娇的飒露。

  半夜,外边电闪雷鸣,大雨滂沱。

  秦玉躺在洛枭怀里睡得正香。

  突然一道惊雷将他炸醒,醒来就听见外边乱糟糟的。

  “报——!”

  一匹轻骑暗夜的雨幕中极速而来,马上的传讯兵跪在洛枭面前,上呈一封密信:“八百里急报!殿下,黄河决堤了!”

  又是一道惊雷划破夜幕,照得每个人都面容肃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