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洗澡。”他从床上爬起来。

  在天香阁里沾了一身的脂粉香气,在地上滚了一圈后味道被盖掉不少,又怕洛枭在他身上闻出血腥味来,起疑心,他还特地给自己弄了点伤,现在狼狈不堪。

  他受不了。

  “好嘞少爷,奴才马上为您去准备热水。”

  一直在旁边密切注意情况的福安终于瞅到机会,害怕自己的活再被抢走,殷勤去着手准备。

  秦玉冷着脸看着门口站的两个碍眼的家伙,“干嘛,你们还不走,打算等着看我洗澡?”

  男人洗澡有什么好看的,还真当谁都对他感兴趣?

  龙岩冷笑带着司空图离开。

  洛枭理了理他耳边的碎发:“你若是想走,我带你走便是。”

  秦玉抱着他,在他颈项处蹭了蹭:“这不是心疼你,不想要你再打架么。”

  他在心疼他?

  洛枭心中一暖,反手抱紧秦玉,轻轻摸了摸他的侧脸。

  福安领着下人为秦玉准备洗澡水,人人走过路过,都要小心翼翼地瞥他们两眼。

  福安刚开始只是觉得自家少爷跟晋王世子的关系很奇怪,一会儿好一会儿坏,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闹腾得不行。

  现在看来,更奇怪了,好像超出了两个男人间能达到的寻常关系。

  他也算是大户人家的人,自然见多识广,知道有些男人喜欢男人。

  这本也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事情,他家少爷长得又好看,只是没看出来着这晋王世子是这样的人啊!

  这要是让老爷知道了,福安打了个寒颤,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洗澡水都准备好了,洛枭和秦玉还黏在一块,卿卿我我。

  “少爷,水准备好了。”

  “知道了,你出去吧。”秦玉从洛枭怀里起来。

  洛枭起身:“你洗澡,我出去。”

  秦玉勾着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轻啄了一口,笑得泡在蜜里一般荡漾:“去吧,洗完澡我去找你。”

  福安看得又打了个寒颤。

  目送晋王世子离开。

  福安一言难尽地对自家少爷说:“少爷,你跟晋王世子……”

  秦玉瞥了他一眼,“怎么,看不出来?少爷我喜欢他,乐意跟他在一起,有问题?”

  福安震惊地吸了口凉气:“老爷哪儿,您打算怎么交代?”

  秦玉用手指尖把玩着自己的头发,对福安一笑:“所以呢,要想过好日子,把你的嘴闭严实点!”

  福安眉毛跳了跳,捂住了自己的嘴。

  秦玉满意地点点头,伸着懒腰对他道:“少爷我要洗澡,出去!”

  福安不理解:“少爷,以前都是我伺候您洗澡的。”

  毫不留情:“出去。”

  福安哭丧着脸:完蛋,他失宠了!

  所有人都离开后,秦玉独自坐着安静了一会儿。

  他之所以选择在天香楼动手,原本就计划杀人嫁祸给盘龙寨。

  想要证据不被天香楼的人毁坏,必须要让曹旭的人第一时间发现曹旭的死,曹旭的人不能全部灭口。

  但是曹旭的人都见过他,所以曹旭的死他无论如何也洗脱不掉干系,肯定会被找上麻烦。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在杀人后的第一时间逃出扬州城回家,所以他才找到洛枭装可怜。

  不过既然盘龙寨不肯放人,那就算了。

  就算他在扬州城,谁又有证据说人一定就是他杀的。

  即使有证据证明是他杀的,谁又能拿他怎么办呢。

  虽然他爹最后帮的是太子,但是此时可还都尘埃未定,高贵妃在后宫中,可还得多仰仗他爹。

  不过死个没多大用处的表弟罢了,高贵妃绝对不会因为他跟他爹翻脸。

  最大的可能性,官府为了交差,拿盘龙寨当替罪羊。

  盘龙寨是北原龙家余孽藏身之处,他可能是给扬州县衙送了一个大功劳。

  一箭双雕,正合他意。

  脱了衣服泡进水中,温暖的水流包围他,瞬间好像浑身酸痛紧绷的肌肉骨骼都放松了,想到既替殊华报了仇,又替自己报了仇。

  全身心的舒畅。

  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秦玉感觉自己好多了。

  他刚走到窗边,准备开窗,透过缝隙看到院门被人撞开,就见有人飞奔闯进院中,满脸惊恐大呼道:“大当家的!二当家的!不好了!”

  龙岩和司空踢听到动静,一前一后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满脸惊慌的男人问道:“发生什么事?”

  男人好像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跑得太急,惊恐万分地喘着粗气道:“曹国舅死在了天香阁!”

  尽管是见惯大风大浪的龙岩和司空图听闻这个消息,也不由得变了脸色。

  龙岩抓住报信的男人:“细说!”

  “午时国舅爷,来天香阁,开了间房,奇怪的是一个姑娘也没有喊,只说要休息一下,不许人打扰……不多时他的人闯进房中,便见他已经倒在床上,被一枚短簪扎进脑后,气绝身亡,最主要的是临死之前他还在床上用血写、写了一个……”

  报信的男人撇着龙岩和司空图难看的脸色,犹豫着不敢再说话。

  司空图见他吞吞吐吐话都说不清楚,斥责道:“写了什么,说!”

  报信的人犹犹豫豫,最终说出了真相:“在床上写了个‘龙’字。”

  龙岩顿时抓住那报信人的肩膀,面色阴沉,好像能吃人:“你说什么?”

  报信人被龙岩捏得骨头差点要断掉,当场脸色就疼得涨红。

  司空图抓住龙岩的手臂,让他冷静下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自打他们藏身到扬州城郊外,在这里创建盘龙寨安身立命以来,他们一直低调行事,不露锋芒。

  他们与曹国舅从来没有过联系,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他们没有理由要杀他。

  若是单单是曹国舅死在天香阁,可能是个意外,但就凭写的这个‘龙’字,则实在是令人深思。

  本就因为是山贼而被官府监控堤防着,因为他们并未作乱,所以与官府相安无事,若是身份暴露,必然会成为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

  一切不会那么巧,极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杀人嫁祸,目标是盘龙寨,嫁祸他们的人不仅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且与他们有仇。

  龙岩不由自主想起一个人,询问道:“那天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人来?”

  报信之人一脸急色,听到龙岩的询问,想了想道:“听姑娘说,好像没什么异常,只是你们之前抓过来的那个少年来过,还喊了几个姑娘陪酒。”

  果然是他!

  龙岩脸色一沉,转头向秦玉的房间里看去。

  司空图见到龙岩的反应,知道他的猜疑,他心中也有所猜测,但是想一想秦玉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样子,不敢想象他倒是个心黑手狠的。

  他们俩心中同时冒出一个想法:洛枭危矣!

  报信的人焦急得催促道:"现在官兵已经将天香楼包围住,生意是做不成了。

  他们还派大批官兵前往盘龙寨,大当家的,你快随我回寨里吧!"

  情况紧急,龙岩回头对司空图道:“你留在这里看好了他,我回寨子里去。”

  司空图答应下来:“大哥放心,此处交给我,你安心回寨子里处理事情。”

  龙眼便头也不回,迅速带着报信那人用轻功飞走。

  后来的几天,龙岩不见了影子。

  扬州城内兵荒马乱,曹国舅死在天香楼的消息铺天盖地,成了所有人茶余饭后必然谈论的事情。

  这曹旭本就是个贪财好色,为非作歹,仗着是皇亲国戚,欺压百姓的地头蛇,百姓苦其久矣,无人不厌。

  这回他死了,百姓自然无不拍手称快。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死在妓院里,也算他死得其所。

  只是天香楼的姑娘们却有苦说不出。

  扎死国舅爷的簪子是最常见的样式,别说楼里的姑娘有,就是满大街的姑娘有的也不少。

  可那柄要命的簪子,确实不是她们的。

  她们也没那力气,用簪子扎死一个大男人。

  官家不信,非要查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