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一点你说的不错,投胎当你儿子,还真不知是幸是不幸。”

  老晋王是先皇最小的儿子,也是当今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荣宠至极。

  洛枭出生尊贵,又是少年英才,心气极高,鲜少有人能入得了他的眼,给他选妻,自然是重重筛选极为严苛。

  世子妃赵静姝嫡出自兰陵赵氏,礼部尚书长女,与皇太后皇后是同族,少有才名,花容月貌又端庄娴雅,是鲜少集才、貌、品、出身于一体的妙女子,以她的条件,选作太子妃都亳不为过,却因为在秋猎上看到了洛枭,一见倾心,最后请指赐婚,喜结连理。

  原本这是一段门当户对的天赐姻缘,前提是,如果洛枭心里没有温时澜的话。

  听说洛枭曾几番拒绝过这门婚事,然而御旨钦赐,不遵就是抗旨。

  晋王府位高权重,受人忌惮,朝堂上盯着晋王府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尤其是太子和诸位皇子,哪能如此轻易授人以权柄,陷晋王府于不义之中。

  以至于十八岁下的旨拖到二十二岁,最终还是妥协了。

  被迫成了婚,婚后洛枭也仅仅履行自己作为丈夫的责任,没有感情,夫妻二人相敬如宾,世子妃怀孕之后,他便领军出征。

  可怜洛枭那儿子长到三岁才看见自己父亲的样子,虽然出身权贵之家,尊享荣华富贵,却从小就被各方势力所监视,成长于阴谋诡谲之中,少了许多寻常人家骨肉亲情,天伦之乐。

  “不过可怜的是你儿子,跟我有何关系,我只要我儿子过的好就行,这一世,你可没办法再拿秦意要挟我了吧?”他笑得狂妄,轻薄地摸了摸洛枭光滑的下巴,颐指气使:“把我放回去,我要穿鞋。”

  洛枭将他抱回树干上坐着,秦玉刚坐稳就把他推开,一脸的傲慢:“躲开点,碍事。”

  没多久,温时澜回来了。

  秦玉的心眼可小,记仇的很,总是被洛枭欺负,正在气头上,出人意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奔着温时澜去了,一边跑一边用此生最大的嗓门喊道:“温时澜,洛枭他喜欢你,他根本没拿你当兄弟,不信你看他……”

  “秦玉!”没料到有这一出,洛枭脸色一变,就要点他哑穴。

  可惜太迟了,跟着温时澜来的还有不少学子,听到秦玉喊的话,在场众人无不呆愣在当场。

  就在洛枭投出去的那股起劲即将碰到秦玉的瞬间。

  电光火石,一片飞叶将那气劲打散,司南身边一个学子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挡在他的身前。

  那学子对洛枭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抱歉世子殿下,请原谅在下还想再听听秘闻。”

  那学子功夫不弱,洛枭眉头微微一紧,二人你来我往,对起招来。

  趁此机会,秦玉喘了口气赶紧继续:“他少时练字的《子衿》旁写的是你名字,你写给他的诗他日日放在枕下,他雕给你的玉佩,必有红豆!”

  众人的目光一齐刷刷落在温时澜腰间的玉佩上,果不其然,虽然是在不起眼的地方,但确实是有红豆。

  纷纷露出“竟然如此!”的眼神。

  端方君子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情,想解释实在无从下口,温时澜清俊的脸涨红。

  虽然爱慕他的人有很多,但无一不发乎情止乎礼,他也都干净利落的拒绝了。

  后院着火,还是当着这么多人面。

  他想死的心都有了……而洛枭脸色快黑成锅底了,经过此事他才真正意识到,以往秦玉在他面前的柔弱乖顺都是装的,他根本就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人,根本就不知道本性如何,会做出什么事来。

  “哈哈哈哈……”秦玉乐不可支,笑得站不稳,坐倒在地。

  他秦鸢鸣在他洛乘鸾的淫威下苟活那么多年,忍气吞声,做小伏低,如今终于大仇得报,从此以后,他再也不用看任何人脸色,想怎么活就怎么活,这才是重获新生的意义啊!

  他笑出了眼泪,笑得眼尾晕红,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洛枭的眸子直直盯着秦玉,看他笑得那般开心,忽然半点气也生不起来,竟也跟着嘴角微微勾起。

  或许秦玉跟他那三年里确实是压抑了太久,竟让他忘了,这家伙少时,可是个出了名的混世魔王。

  温时澜看到他竟然还有脸笑,当场就崩了:“洛枭你!”

  洛枭叹了口气:“回头再跟你解释!”

  动作干脆利落地一把揪起秦玉,扛上了肩头,运起轻功带着他飞走了。

  福安看到他家少爷是被扛着回来的,大惊失色冲了上去,就要跟洛枭拼命。

  “你个混蛋!你对我们家少爷做了什么你?早就知道你晋王府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放开我们家少爷!”

  将福安点了穴赶出门外,顺手将秦玉扔到床上,反锁起了门。

  秦玉从床上冲起来往外跑,却给他拦腰抱了回来再次扔回了床上,这次将他整个人压在床上,抓着他的手摁在了头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撒完气,高兴了?”

  回想起方才的事,洛枭又气又无奈,经过今日一闹,怕是一风掀起千层浪,有好一段时间折腾。

  方才温时澜看他的眼神,好像恨不得跟他立地绝交,割袍断义,彻底划清界限以保一世英名。

  这谣言若是传了出去,牵连怎一句甚广了得……他的头开始隐隐作痛了!

  秦玉忽然也不挣扎了,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脸一撇:“我都死了,你还不放过我。”

  “你是我以正室之礼迎进府的夫人,怎么能反悔。”

  “那也是上辈子的事!这辈子我再也不受你欺负。”

  “我那般疼宠你,到头来倒成了欺负你?”

  “你宠我?你宠我就是天天逼着我起早练功,半夜拉我去坟地散心?”想着秦玉眼中泪水涟涟,他的命怎么这么苦。

  “起早练功,是为了哪怕一日我马革裹尸,命丧疆场,你也尚可有自保之力。”

  “那坟头散心呢?!不会是为了让我壮胆吧!”

  洛枭眸中泛出零星笑意,抚着他细腻的脸颊,忍不住低头在他嘴角边亲了亲:“早看出来你心不诚,只有那时候你真心往我怀里钻。”

  秦玉的眼泪刷就下来了:“洛乘鸾,你多缺德呀你!”

  洛枭用手指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水:“打小就这么爱哭?”

  可能上辈子打他俩在一起就没干过几件正经事,提起啥都能想入非非,秦玉脸一红,啐了一他一口:“禽兽!”

  “既然你不肯记上辈子的情,也不许记上辈子的仇,才能算公平。”

  秦玉皱眉瞅着他:“你什么意思?”

  洛乘鸾抓着他的手放在嘴边轻吻,深情款款:“鸢鸣,我们从头来过,倾你一世爱恨,赌我一片真心。”

  秦玉内心狂笑:从头再来,再来什么?爱恨,早该与他骨灰一并扬了,真心?我没有,你有吗?

  这一辈子,他秦玉好好的,凭什么还要与男人纠缠在一起?

  他就不能娶妻生子,开枝散叶,好好当一回男人么。

  当然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眼下这情况胳膊拧不过大腿,表面样子还是要做的,敷衍地点点头:“好好好,你先放开我再说。”

  看出了他的敷衍,洛枭也不再意,志在必得地抓着他的手又亲了一口,放开了他。

  秦玉实在受不了他这副样子,浑身发麻将手抽了回来,还在他那边的床单上蹭了蹭他手上的口水。

  若说洛枭一开始对他是报复是折辱,后来也确实待他不错,不过他心眼小,记仇,可不是那种记吃不记打,三言两语就能打发了的人。

  两人间的气氛依旧是非常的恶劣,晚上睡觉秦玉也是能离他多远,就离多远。

  只是半夜里,他迷迷糊糊怎么也睡不踏实,总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但是又实在想不起来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