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踝被轻轻揉捏着,一开始的酸痛渐渐消失,逐渐被极为舒服的温热覆盖。

  秦玉才想起来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不也在这里。”

  一句话成功让秦玉被噎住,这个问题他也回答不上来,死而复生这种事,原也只是在传说中听过,谁能想到竟然会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

  “可是我是……你怎么也?”

  “我也不清楚。”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你教训冯麟远那晚。”

  秦玉回想起那天晚上看见的躲在假山阴影中的洛枭,原来从那天起他就已经知道一切了。

  他气愤地一脚踢在他肩上:“那么长时间,你为什么不说,你是不是故意的,耍我很好玩吗?”

  洛枭顺势抓起他的脚踝,“我在你心里,就这般坏?”

  就见珠圆玉润的脚趾微微收缩了一下,就要抽回去,被他抓着没得逞,气得莹白如玉的皮肤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更显精致漂亮。

  秦玉又踹了他两脚,憋闷地骂道:“恶心,禽兽!”

  “你很讨厌我?”

  “我很讨厌你!”

  “我待你不好?”

  “不好。”

  洛枭沉默了片刻,思索道:“初时,我对你是有欠缺,后来,哪样不是事事依你,有求必应,怎的就让你那般怨我?”

  秦玉冷哼:"依我?你高兴了依我,你不高兴,我又能怎样?

  总归还不是看你脸色过活,晋王殿下,您自个儿觉得您那脸色好看吗?

  若不是为了意儿,我才不会答应与你纠缠。"

  等下,意儿?!

  忽然想起重要的事情,秦玉慌张得忙不迭从树干上跳了下来。

  洛枭怕他摔到,赶紧接住他,将□□着双脚的他抱进了怀里。

  秦玉顾不得那么多,死死抓着他的衣领,惊恐地盯着他:"意儿呢?你到这里来,那他怎么办?

  他年纪小生母又柔弱,落进你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宅之中,他们俩还有什么活路?你答应过我,只要我嫁给你,你就保他们娘俩一世平安的!"

  洛枭与秦玉回望,眸子深邃得仿佛能将人灵魂吸出来:“这时候倒是想起你的意儿,你嫁了么?”

  秦玉一哽,眸光颤了颤:嫁了,一半,死了。

  提到那一晚,二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似乎都有所忌讳。

  秦玉闷声道:“我死之后,你做了什么?有没有找出凶手是谁,为我报仇?”

  洛枭眼中陡然溢出寒光,抱紧秦玉:“凶手,你不是自裁?”

  秦玉一愣,不可置信地笑了,他竟然会以为他是自杀?

  “你傻了吧你!为了活下来,我受了多少苦,好不容易有点好日子过,我干嘛去死?”

  洛枭抱着他的手紧了又紧,恨不得将他整个人都融进怀里:“毒发身亡,却没有任何被下毒的迹象,我以为你……那一晚你到底吃了什么?”

  “我还能吃什么?太渴了,我就喝了桌子上的合卺酒。”

  洛枭皱着眉摇摇头:“那酒无毒。”

  秦玉震惊:“无毒?我就是喝了那酒之后才毒发的,怎么会没毒?”

  那他怎么死的?

  “我不管,都怪你!谁叫你硬要逼我进府,若不是为意儿,我才不愿闯你那龙潭虎穴的晋王府,毒死我的保不准就是你后宅中哪一个蛇蝎夫人!”

  洛枭皱着眉摇头:“不可能是她们。”

  见他毫不迟疑地否认,秦玉一股火气冲上胸口:“哟,这么肯定?你还挺护着她们的,你这么信任她们,找她们去呀!放我下来!快点!”

  秦玉挣扎,在他怀里扑腾着要下去。

  洛枭抱着他安抚道:“我既是迎你进府,必是做万全准备,她们大多是各方眼线,若无必要,不会轻举妄动。”

  “我不管!放开我!这辈子我跟你没有关系,你不要拉拉扯扯!”

  秦玉挣扎得厉害,洛枭安抚道:“秦意与他母亲我已安排妥当,我答应你保他们一生安康无虞,不会食言。”

  秦玉这才松了口气,乖乖巧巧收起了尖牙利爪。

  洛枭不由想起以往,只要二人有矛盾,搬出秦意,总能轻易化解一切问题,他自嘲道:“原来你对我,全是为了秦意。”

  秦玉不做声。

  秦意是他亲生儿子,聪明伶俐,漂亮可爱,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小人儿,但他却不是因为爱情而生,而是因为贪婪,因为青楼鸨头的贪婪。

  他被卖到青楼的时候,不仅眼瞎,年纪也是二十多,要知道做这行的一般都很年轻,过了20岁,便已算是老了,更何况他年近三十。

  即使后来他混成了花魁,也为鸨头挣了不少钱,可是他挣的越多,鸨头见着他就越惋惜,恨不相逢少年时。

  人心不足蛇吞象。

  也不知道是哪个断子绝孙的缺德玩意儿想出来的损招,打起了他子嗣的主意,鸨头竟也听了他的,给他下药硬拉着他与楼里的姑娘配对,做梦要生个摇钱树出来。

  他那般情况,生下孩子步他后尘吗?

  上吊撞墙喝药许多方法都试过,几度抵死反抗无果,最终有了秦意。

  但是孩子的出生给了他不一般的感受,第一次当爹,他极为兴奋,也因为不能给他好的身世而极度内疚,自那以后他活着的唯一目标就是让秦意过上好日子。

  他不能让孩子步自己后尘,哪怕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送他出这无间地狱,搏一个锦绣前程。

  万幸,他做到了。

  洛枭温柔地用下巴蹭了蹭他的鬓发,“秦鸢鸣,我一直觉得,你比我,更是一个值得敬佩的父亲。”

  “哼,一个一把年纪还卖身的父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