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戏演完了,放我起来。”

  送走了温时澜,他收起媚态,扯了扯自己难以蔽体的衣裳,正要起身。

  “啊!”忽地腰上传来一股大力将他摁了下去,他眼中带火转头瞪着身后摁着他的洛枭:“你干什么!”

  洛枭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的举动有哪里不对,挨个摸索着他后腰上的椎骨,若有所思道:“三百万两白银就演个戏,太子妃当真娇贵。”

  在东宫时见过他的人不少,洛枭认出他来他并未觉得惊奇,但那个倒霉的替身太子妃七年前便已葬身火海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没有人有理由再翻烂账,大都即使认出他,也装作不认识。

  “晋王殿下认错人了,太子妃他在东宫尊享荣华富贵呢,有凤来仪楼只有我玉凌霄。”

  玉凌霄是他的花名,他被弄瞎前见到的最后一个景色,就是攀在东宫窗棂外那株热烈的凌霄花,从此瞎了多少年就记了多少年。

  他拧了拧腰,不由皱了眉,压在腰上的手如精铁铸制一般不可撼动,稍一闪神,腿也被压制住了。

  洛枭几乎半个身子都压了下来,一个久经沙场的成年男子所带来的压迫感,让他彻底慌了:“你不是已经达成目的了吗,你还想干什么?”

  想来他堂堂一个王爷也不至于为了三百万两过河拆桥,杀人灭口吧!

  “三百万两,三年。”

  想了想这话里的意思,秦玉眼神古怪的撇着他,他不会是想……他试探着壮着胆子道:“那三百万两是赶温时澜走的钱,想包我,是另外的价钱!”

  “好。”

  洛枭一口答应下来。

  没想到他那么简单就答应了,应该说他根本就没想到他会答应,洛枭说“好”的那一瞬间,秦玉怔愣住,然而就是这么微微一走神,城门失守。

  他惊愕地张大了眼。

  虽然前戏是做足了,但那毕竟只是戏,他没准备来真的啊!

  洛枭眸色更深,抚摸着他的后腰:“叫。”

  叫你大爷!

  气得他狠狠的掐上了他的臂膀,挥手给他来了几道红印子。

  一场下来,两败俱伤。

  他望着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望着他漆黑不见底的眼眸,久久失神。

  他之所以惊愕洛枭会跟他扯上关系,是因为他知道洛枭真正的意中人是温时澜。

  他能瞒得过其他人,但是瞒不过他,人会撒谎,但是人的眼神是不会撒谎的,初见时,他那古井无波的漆黑眼底只映得出温时澜。

  而后来他跟在他身边发现的一些蛛丝马迹,更让他确定了这个事实。

  京中的晋王府与丞相府相邻,洛枭跟温时澜是青梅竹马,又都是当世难得的风姿超绝之人,生出感情也不奇怪。

  但他洛枭比他秦玉惨多了,他秦玉与温时澜还能有半载温存,而他洛枭从开始就注定只能将感情深埋心底,一个字也不能提。

  至于洛枭为什么会跟自己扯上关系,刚开始他也看不透,后来经人点拨才明白,那时洛枭刚带兵平定了南越入侵之乱,世袭承爵不久,名声正盛,被百姓歌颂为“战神”,难免会功高震主,估计也是被朝廷猜忌得烦了。

  干脆借此机会,纸醉金迷,洗脱嫌疑。

  想通了关节,应付他心里就有了底,即使是心里有了底,他还是被洛枭给吓到了。

  这家伙表面看着像无欲无求的铁疙瘩,但其实他内里比任何人都要疯得多,温时澜只有闲暇时才到他这里,一个月最多也就在他这儿过个几天夜,而洛枭干脆就住在了他这儿。

  二人没日没夜地厮混在一块。

  可想而知这消息传出去后,多么民情激愤,他被骂的体无完肤,成了出了名的狐狸精。

  可笑,不怪买的人,反倒怪卖的人,若没有人买,哪来的人卖,卖的人卖给谁不是卖?

  他卖的是钱,不是谁心中那个洁白无瑕,至高无上的谁谁谁。

  说句实话这主子谁摊上谁倒霉。

  他正走着神。

  不远处传来嘈杂人声惊醒了他,九曲回廊上一群年轻书生簇拥着一位翩翩公子走来。

  看到那张脸顿时心如擂鼓,即使在那么多人的包围下,他还是那么耀眼,如众星捧月的那轮月,无人能掩其光芒。

  现在的温时澜还是个没有遭受过挫折的天之骄子,想必自己这般声名狼藉的人一定不入他眼。

  万一要是招他讨厌了怎么办?

  越想越是打退堂鼓,他紧张地躲到了拱门后,只敢偷偷瞧他。

  “秦玉,你怎么不走了?你不是急着去看画嘛?”越躲越是躲不掉,跟在后边来的安幼舆看到他躲在墙后,一个大嗓门就把他送到了人前。

  他急赶慢赶去捂这个大傻子的嘴都没捂上,太迟了。

  众人被惊动,纷纷向他这边看过来。

  他浑身僵硬。

  感受那道温柔的目光只是稍稍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下,然后便转开。

  眼神的光逐渐暗淡下去。

  果然……温时澜并非以貌取人之辈,能打动这样的人,必定是有倾世之才与他相和。

  上辈子,自己不过是他在人生低谷期,趁虚而入罢了。

  这一世,若无机缘,他恐怕不会再与他有过多交集。

  他也没有妄想再与他重叙旧情,只是想再见见他,仅此而已。

  安幼舆看着他脸色红了白白了红,不理解:“不是去看画嘛,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不舒服?”

  秦玉看傻子似地瞪了他一眼,气哄哄扭头冲出拱门向颂院跑去。

  安幼舆赶紧向他伸出手:“哎哎哎,当心!”

  可惜又太迟了。

  因为跑得太急,秦玉刚转弯就撞上了一个人。

  “诶哟!”一声,那个人被撞倒摔到地上,怀里满满当当的卷轴撒了一地。

  安幼舆“啪”地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哎~呀,说了当心的嘛!”

  “下回你能不能早点说!”秦玉看向被撞倒的那人,惊奇道:“司南?”

  司南一愣,眯了眯眼也看向他:“秦玉,是你啊!你干什么去跑这么急?”

  他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蹲下来捡卷轴。

  秦玉和安幼舆也赶紧蹲下帮他捡。

  安幼舆:“他去看画。”

  秦玉点点头:“对,我去看画。”

  司南“啊”了一声,兴高采烈道:“那刚好,我也是去品画大会的,听说映雪公子也来了,想让他帮我指点一二来着,咱们一起吧!”

  秦玉躲在安幼舆和司南身后混进了大会,想起他去看温时澜八成会碰上洛枭那个混蛋,若是被他发现自己偷看他心上人肯定要遭他报复。

  洛枭很强,秦玉亲眼目睹过,不然也不会那么忌惮他。

  秦玉诚挚地拉着身边安幼舆的胳膊:“安兄,为了你的安全起见,一会儿你跟在我身边,千万别离我太远!”

  安幼舆不明所以,目光只是落在秦玉赶紧拉着他自己胳膊的手上,脸一红,点点头答应了。

  他们却不知道不远处早有一双冷眸盯上了他们。

  品画大会是私人的雅集,用来展示珍贵藏品或是自己得意作品的地方,专供风雅之士互相交流心得看法,可畅所欲言,不受拘束。

  因为温时澜,大家都想一睹“映雪公子”的风采,所以今天到场的人特别多,里三层外三层,将温时澜和谭夫子围在中间。

  司南刚到地方就抛下他们,捧着画往人群中心挤去了。

  秦玉拉着安幼舆躲在树后,远远看着人群中正拿着一副名画藏品,正在谈笑风生的温时澜,比较惊奇地是竟然没有看到洛枭,这俩人不是形影不离的么?

  洛枭不在刚好,自己可以肆无忌惮看温时澜。

  “好看吗?”

  秦玉抱着树“嘶溜”吸了口口水,一个劲儿点头:好看,当然好看。

  “想不想离近点看?”

  “想……”秦玉点头的动作一顿,浑身汗毛顿时炸开,猛地回头:“谁?!”

  谁在他耳边说话?!

  就见身后安幼舆瞪着眼一脸忍辱负重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看就知道被点了穴。

  而他旁边冷着脸的不是他一直在找的洛修罗又是谁?!

  秦玉命都不要拔腿就跑。

  结果脚没踩稳,一个踉跄冲到了人前,顿时僵住。

  众人都意外地看了过来,看清来人,谭夫子不由得皱了眉。

  温时澜察觉到这边的动静,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疑惑地看向跟在后面的洛枭:“啊枭,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