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乔曦要奔赴前线寻找贺炤,一众人等纷纷反对。
陆江说:“不行。恕我直言,乔公子你不会武功,上了战场根本派不上用场,还可能遭遇危险,得不偿失。我身为镇守武将,自当义不容辞前往支援,你留在后方等待消息就好。”
乔曦提出自己的看法:“我的确在战场上帮不上忙,但北琢二皇子要求必须我在场,他才会帮忙指路。在路上,我会听从陆将军的指挥,绝不添乱。”
“不行,这太危险了。”陆江看向连劾,“你提出此等无理的要求,是何居心?”
连劾满脸无所谓:“总归那不是我的君王,他的安危与我无关,你们中间,我只相信乔曦。”
“陆将军。”乔曦满脸希冀地看着陆江。
这时,晏清迟疑着发话:“可陛下出征前留下过一道旨意……要咱们底下的人无论如何都要守好乔公子,否则便要问罪。我们当真不敢叫您冒险啊。”
乔曦急得眼尾飘起红晕:“若是陛下出事,旨意还有什么用!”
然而陆江和晏清还是不同意。
他们有自己的考量。手下军士还没死绝呢,哪里用得着乔曦亲自在战场上出生入死。
而且……
万一陛下当真出事,乔曦肚子里的,可就是遗腹子了。虽说男女尚不得知,但到底有五成的希望,陛下后继有人。
当然这些思量不能与乔曦说,以免他情绪太过激动。
与他们说不通,乔曦干脆起身要走:“罢了,你们若是不同意,我一个人也得去!”
“贫道与你同去。”
妄为道长走了进来。
“道长?”
妄为道长摸着胡须:“贫道罗盘推演,预知到这一行或许会用得上贫道。且乔小友的事,贫道自当全力相帮。”
“多谢道长。”乔曦感激不已。
说话间,顾翎也走了进来。
“我们潜龙卫接到的旨意是保护乔公子,听从他的命令。如果乔公子执意要出征的话,我们只好相陪了。”
陆江不赞成地看向顾翎:“你不要添乱。”
跟在顾翎身后,陆争渡也探头出来:“老哥,你不要太迂腐好不好,咱们潜龙卫的人贴身保护,绝对不会让小曦掉半根毛的,放心好了。”
“你什么时候和潜龙卫成了‘咱们’?”陆江扶额。
“陆兄,顾指挥使,多谢你们。”乔曦走到他们的跟前。
陆争渡拍拍乔曦的肩膀:“我说了,咱们是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乔曦垂眸抿唇,心中感念,他此刻能说的只有无外乎感谢二字。
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就算陆江不同意,乔曦也能自己追出去。与其如此,他不如同意,让乔曦跟着援军前行,总比单独行动更安全。
“好吧,那说好了,路上必须服从军令,莫要单独行动。”
事情就此敲定,乔曦心中大石头稍稍落下些许,从议事堂走出来。
结果半道上,他遇见了东方谕。
东方谕问乔曦:“听说你要去前线找他是吗?”
乔曦颔首:“东方先生您放心吧,我一定会找到陛下,把他平安带回来的。”
沉默片刻,东方谕提出:“把我也带上,如何?”
“先生?”乔曦吃惊,“可那是战场,刀剑无眼,万一受伤怎么办,您可以就留在后方等待。”
“陆将军刚才对你说这些的时候,你心里是什么感受?”东方谕道。
乔曦呼吸一滞,哪里不明白东方谕的意思呢?
他是陛下的至亲,陛下出事,他只会比自己更担心。
乔曦叹息着妥协:“好吧,先生去收拾些随身的行李带上,我们立即就要出发。”
天刚擦黑的时候,陆江率领援军披星出征。
勒尔都距离髓龙峡谷有将近三天的路程。
军士们并不知道陛下在前方失去了联系,只当此行是为了一举攻破北琢王都,士气上佳。
骑在马上,连劾重伤初愈,没有太多时间康复,此刻脸色苍白,胸前伤口隐隐作痛,他不禁捂住胸口。
身旁的乔曦见状,关切发问:“伤口又疼了吗?还可以坚持吗?”
连劾瞧他一眼,唇角勾起坏笑:“若是我说坚持不了,你难道还能放我回城养伤?”
乔曦扯着缰绳,别过眼:“你再坚持坚持。”
连劾失笑:“我当然要坚持了,为了救你的心上人,我便是死了也不足惜。”
乔曦蹙眉:“不要这样说。”
对乔曦来说,贺炤的命当然重要。可也不代表他要随便用其他无关之人的命去换。
连劾闭上嘴。他只是逗一逗乔曦,缓解一下伤口的疼痛罢了。
援军行进两日,终于抵达了髓龙峡谷山口。
连劾对陆江说:“髓龙峡谷东边有一条小路,据此通过可以上到山间高地,如果北琢军要围困峡谷中的人,必定会在高地间埋伏。”
陆江不太信任连劾,听完他的话,又转头看向了乔曦。
乔曦点点头,眼中流露出坚定的神色:“我相信连劾,陆将军,就按照他说的路线走吧。”
“好,往东进发。”
援军从东边小道进入髓龙峡谷,半日后,果真登上了一处开阔的山间高地。不过四周也浮现了淡淡的薄雾。
乔曦伸出手,放在雾中感受了片刻,说:“这雾不太寻常。”
“这是髓龙峡谷独有的雾气。”连劾道,“与外界的清晨的雾气不相同,其往往在午后产生,最浓时伸手不见五指,一旦产生,可持续五日甚至七日不散。”
连劾的脸色也有些凝重:“从残留的雾气来看,你们皇帝进入峡谷后定然遭遇了大雾,怕是凶多吉少。”
闻言,乔曦攥紧了缰绳。
然而噩耗不止如此,陆江在雾气中发现了北琢士兵的尸体。
“你们快来看,这是北琢军。陛下他们肯定遭到过伏击。”
说着,陆江策马往前,乔曦和连劾赶忙跟上。
越往里走,周边横陈的尸体便越多,有些地方甚至堆成了小山。
鼻尖充斥着腐败的恶臭,乔曦捂住嘴,强忍着要干呕的冲动。无数殒命的军士让他感到脊背发凉,心有戚戚。
连劾在他身边宽慰:“战场马革裹尸,死伤是寻常事,你想吐就吐吧。但起码到现在,只发现了北琢人的尸首,你应当庆幸才对。”
乔曦摇了摇头,不敢与他说话,怕稍不留神就吐了。
战场危险,之前于乔曦来说只存在于概念中,如今亲眼见了,当真令人伤怀。若是能够和平,为何要掀起战乱呢?
援军继续前进,眼前的雾气越发稀薄。
连劾感到奇怪:“按理说越往里面走,雾气应当越浓才对。”
终于,他们居高临下,看见了一簇熊熊大火燃烧过后留下的焦黑残渣。
在峡谷中央,粮草被高高堆起,而后不知被谁放了一把火,那火焰滔天燃烧而起,驱赶了雾气。
此时,那里只剩下了黑色的灰烬,周围横七竖八倒着不知姓名的尸首,有北琢人,也有大衍人。
显然那里经历了一场苦战,根据陆江的经验判断,双方损失都不小,大衍这边起码折损了千人。
有的尸体浑身中箭,像是稻草人般扭曲地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有些尸身残破不全,或是丢了胳膊腿儿,或是没有了头。
乔曦已热泪盈眶,他六神无主地问陆江:“陛下会不会……”
他想问陛下会不会在其中。可他说不下去。
陆江面色沉重:“只能搜查一番,再做定论了。”
说完,陆江牵扯缰绳,调转马头,去传令搜索。
乔曦的思维忍不住开始滑坡,他害怕贺炤真的在那些死状惨烈的尸首之中。
那么他该怎么办,大衍朝该怎么办,东方先生和一切关心着陛下的人,又能怎么办?
乔曦捂住脸,平复了一会儿心情,迫使自己不要再想了。
连劾来到他身边:“别胡思乱想了,我现在倒是觉得,你们的皇帝是个有勇有谋之人,很可能还活着。”
乔曦抬起脸:“何出此言?”
“看见那个巨大的篝火了吗?”连劾指向峡谷中央,“火焰是驱散髓龙峡谷雾气的唯一方法,我不知道你们的皇帝是如何想到这个方法的,但他既然能破釜沉舟,点燃粮草驱赶雾气,一定也能争取到一线生机。”
乔曦呆呆地望着焦黑残渣。
“我不是安慰你。”连劾说,“我觉得他应该真的没有出事。”
乔曦揉了揉脸,胡乱擦去了眼角的泪水,瓮声瓮气地说:“借你吉言。”
不久后,陆江带回了一个好消息。
“我们找到了一个幸存的大衍军,他说陛下急中生智,想出了点火驱赶雾气的法子。雾气散去后,大衍军重新获得了优势,歼灭了所有北琢军。陛下已率领部众攻向王城了。”
乔曦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他喃喃道:“太好了……”
既然确定了贺炤与大军的去向,陆江也不再耽搁,把陛下苦战后取得胜利的消息传了下去,鼓舞士气,继续朝北琢王城进发。
“我说什么来着。”连劾又去招惹乔曦,“你的夫君还活着,高兴坏了吧?”
乔曦睨他一眼:“说什么呢。”
“瞧你笑得那样儿。”连劾指着自己的嘴角,点破他。
穿越髓龙峡谷,北琢王都就再也没有屏障,援军毫无阻拦地来到了王城坐落的开阔河谷地带,看见了面前巍峨的城墙。
王都的城门已破,援军顺利地进入,看见了如北风过境般残破的街道,两边商铺关门闭户,招牌垂落,一派萧瑟。
见到熟悉的王都变成这样,连劾心中五味杂陈。
但很快他就扔掉了多愁善感,在北琢人眼中,他已是板上钉钉的叛国者,何苦自寻烦恼。
陆江抬手指向北琢王庭,朗声道:“快看,那是大衍的旗帜,陛下已破了北琢王庭,我们胜利了!”
乔曦跟着望去,果真看见王庭的高处竖着“衍”字旗帜。
军士们顿时沸腾起来,有人喝彩,有人嘶吼,最终这些声音汇成了一句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援军进城的动静不小,很快惊动了王庭中的大衍军。
不一会儿,郑若澜骑着马,迎了出来。
经历了峡谷中的苦战,再加上有惊无险的攻城之战,郑若澜也变得憔悴不已,下巴上生出了零落的胡茬。
他第一眼先是看向了乔曦,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随即又转向陆江。
“陆将军,你们来得倒是巧。”
这话是在讥讽他们来晚了,陆江有些惭愧:“自从断了与你们的来信,我们就已整军出发,谁知陛下这般英勇,已大获全胜。”
郑若澜不再理会陆江,而是来到乔曦身边:“没想到你会来。”
“我以为陛下出事了,坐不住。”乔曦回答,“陛下呢?”
“你来了也好。”郑若澜语气听不出悲喜,“我带你去见陛下,有什么话,趁早说了吧。”
乔曦心中咯噔一下,还想追问,可郑若澜已打马奔走。乔曦只好赶紧驱马跟上。
郑若澜不发一言,快步带着乔曦来到了从前北琢王的寝殿。
寝殿中央那张宽大的床铺上,一个人影陷在深深的兽皮中间,正是贺炤。
乔曦再也等不了,跑起来,几步超过了前方的郑若澜,扑到了床边。
贺炤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面无血色,胸膛毫无起伏,全身上下都是包裹后的伤口。
泪水从乔曦的眼眶中滚落而出,他却毫无所觉,赶紧附耳去听贺炤的心跳。
扑通……扑通……
微弱至极,但好歹还有片缕的生机。
乔曦望向郑若澜,问他:“这是怎么回事?陛下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
郑若澜言简意赅地交代了大衍军在髓龙峡谷遭遇的一切。
“陛下中了七箭,虽都不是要害,但军中条件艰苦,军医只能简单处理外伤。后来接连作战,最后……又被北琢王的弯刀砍中胸膛,几番叠加之下,便演变到了这等地步。”
“陛下的伤势只有我和段远知晓,底下人都死死瞒着。”郑若澜道,“但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我本打算今日传密折回朝廷,让监国的衡王拿主意,不想你们就到了。”
乔曦紧紧握着贺炤的手,冰凉一片,他努力用自己的温度暖着。
而后他想到妄为道长,对郑若澜说:“快,快去叫妄为道长来,他有办法,他可以救陛下!”
伤成这样,大抵是没救了。
郑若澜不抱希望,但还是按照乔曦的话,去找那什么道长。
出门的时候,郑若澜迎面看见了连劾,他顿了顿,认出来此人,很是惊讶道:“你居然能活着?”
连劾挑眉,没理他,闷头扎进了寝殿。
紧接着,妄为道长赶来,还没来得及查看贺炤的情况,就被乔曦拉住了手。
“道长你看看陛下,他的伤和之前连劾的伤一样,连劾都能救,你也能救陛下,对不对?”
妄为道长赶紧安慰他:“你别着急,让贫道先把把脉。”
乔曦忙给道长腾出位置。
捉起贺炤的脉门,探入一道真气,妄为道长心中有数。
伤得的确很重,生机已经溃散,普通医者根本不可能救治。
“道长,如何,可以救吗?”乔曦期盼地望着他,伸出手,“是不是需要取血?”
妄为道长叹了口气:“放血也无用。南凰之血并不是灵丹妙药,只是起死回生之法的引子。起死回生之法其实损耗的乃是贫道的修为,使用一次,贫道便会散尽五十年修为。上回搭救连劾,贫道已用尽了修为,这回……怕是不可再用了。”
“什么……”
乔曦摇摇欲坠,眼中光芒散去,不可置信。
连劾在一旁听着,唏嘘不已,觉得自己不该在此逗留,免得招致乔曦的怨恨,便退了几步,隐在了角落里。
乔曦看向贺炤。
贺炤安静地闭着眼。忽略掉他过分苍白的脸色,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那样安恬。
但乔曦清楚,贺炤真正睡着的时也很少会舒展开眉头,他仿佛有操不完的心,连熟睡时都在沉思。
可现在贺炤的眉心放松,恬静而温和,似乎他已经完成了毕生夙愿,甘愿离去了。
乔曦不敢再想,双手紧握着贺炤的手,低下头,额头抵上去,低语道:“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见状,妄为道长连连叹气:“罢罢罢!还有一法,贫道便告诉你吧。”
乔曦猛地抬头,看向道长:“道长请说。”
妄为道长看向乔曦的目光中带着不忍,最终还是说了:“如果有东西能弥补缺失的修为,起死回生之法便还能再用。”
“需要什么?”乔曦问。
“需要更多的血。”道长叹息,“你的血。”
“可以的。”乔曦挽起袖子,血他有,能救贺炤,只是献出一点血简直太划算了。
然而道长却摇了摇头:“不是一点血,是很多、很多的血。”
“什么意思……?”乔曦不解。
“具体需要多少,要看伤者的情况。”道长说,“但看陛下的伤势,贫道估计,起码需要你身体里一半的血。”
“你可能会死。”道长按住了乔曦的脑袋,“所以我不想用这个法子,生死有命,何苦要逆天而行?”
乔曦沉默下来。
大殿中陷入深海般的安静。
就在妄为道长以为乔曦想明白了,决定顺其自然时,乔曦忽然道:
“试一试吧,一半的血,我给他。”
道长惊异:“你当真愿意?你可能会死的!”
连劾也忍不住了,上前拉住乔曦的胳膊,没好气道:“没有人值得你豁出命去救,你清醒一点!”
乔曦甩开他,目光灼灼:“一半的血,我只是可能会出事,但也有可能没事不是吗?可如果不救他,他一定会死。”
“道长,我决定了,救他。”乔曦站起来,“起码要试试。”
望着贺炤的容颜,乔曦变得哽咽:“他不会让我有事的,他肯定不会舍得让我有事的,所以他一定会及时醒过来的。”
“你疯了!”连劾转向道长,“你不能帮他,这种以命换命的法子有什么意义,何况他还怀着孩子!”
“而且非得是他的血吗?其他人不行?”
连劾挡在乔曦的身前,像是要保护他不被妄为道长伤害。
“不行。”妄为道长说,“起死回生之法需要南凰之血,现在能找到的南凰后人只有贫道、乔小友、陛下自己以及他的生父。”
“贫道修为耗尽,再献血的话便无法施术。东方先生与陛下血脉相连,使用此法恐怕会产生反噬。”
“够了,道长。”
乔曦打断他的话。
“这件事我一个人能承担,就不必告诉东方先生了。”
“可是……”连劾还想再说。
“连劾。”
乔曦喊住他。
“请你出去好吗,这里……有我和道长就行了。”
闻言,连劾顿时哑然。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乔曦,而后自嘲地笑了起来。
“好,我多余了,我走。”
说罢,连劾转身出去,经过殿内柱子时,忍不住狠踹了一脚。
“时也命也,情也爱也。”
妄为道长摇着头。
“贫道劝不住你了,那就尽力帮你一试吧。”
乔曦朝他伸出手腕。妄为道长拿出了一把银白色的利刃,划开了一道口子。
乔曦伏在贺炤的身边,低下头去,在他的唇上印下轻轻的一个吻。
泪水从他的眼角滑下,无声落在贺炤的颧骨上。
快点醒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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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寝殿出来过后,连劾心烦意乱,遇到了正在筹备犒军的陆江。
陆江见他脸色不好,以为他是感念故国破败,便提了一句:“你去看了地牢中的北琢王室了?”
连劾恍然:“他们没死?”
“那是自然,我们大衍又不是野蛮部族,不会残杀敌人的。”陆江说,“不过北琢王和嫡系子弟应该还是逃不掉死罪,可能过几日就会被问斩,你若是想见,就去见见吧。”
连劾还真想见见他们。陆江派了一个人领他去地牢。
地牢阴暗,充斥着腐败气息。
小兵带着连劾走到最尽头的几个牢房,指了指:“里面就是北琢王。”
连劾望去,看见了如猪猡般肥硕肮脏的北琢王。
“父皇。”连劾站在牢房之外,毫无感情地喊到。
北琢王抬眼,忽然冷笑起来。
“赫连淳,你这个卖国卖父的畜生,居然还活着,还有脸来羞辱你的父皇!”
目睹这位压制虐待了自己二十年的父皇,一朝沦为阶下囚,变得狼狈不堪,连劾心中悄然升起一股子快意。
“不敢。”连劾说,“父皇你还记得你用了多少只羔羊买下了我的母亲吗?”
“你这个猪狗不如的家伙,杂种!”北琢王根本不理会他的话,兀自骂着,“你的兄弟们给你取的诨名当真贴切,猪豚!你便是无君无父、无忠无孝的猪狗!”
连劾不为所动,张开两个手掌:“十头羔羊,你买下了我的母亲。今日,我也打算去问大衍人要十头羔羊,买下你,和整个北琢的命。”
北琢王目眦欲裂,怒吼着:“杂种!小杂种!”
连劾垮下肩膀,忽然觉得好累,不愿多留,转身离去。
而北琢王的喊叫声还在不断响起,咒骂不休,肮脏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