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倒是没有多疼，只不过高司阵强硬的动作让林别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天晚上。
一时的眼神躲闪竟被高司阵掐着下巴两侧掰了回去。
“你想说什么，非得这样吗？”知道高司阵不会伤害自己，他的语气很是随意。
“看着我。”高司阵沉声道。
林别后背放松抵在车厢上，抬眼带着点挑衅的意味：“看了。”
四目相对间，高司阵喉结滚动，似乎内心是在进行搏斗。
林别也不着急就这么等着，他倒要看看这人一时脑热要怎么收场。
“你……”高司阵欲言又止。
林别歪头学他：“我……”
见高司阵迟迟没有下句，林别预测他是说不出什么了，手抵着他的胸口就想推开可是被他一把抓住往左侧按了按。
强有力的心跳节奏从手心传来，林别的指尖轻轻颤抖了一下，耳际在刹那间清明了一阵。
“给自己一个机会吧，也给我一个机会。”
“……什么？”
“从你出柜起你就不止一次跟我说过不相信这个圈子里有永远。”当第一个字说出口，后面的语句就不再纠结，高司阵说得不急不缓，“我比谁都了解你，嘴上说着玩玩而已，其实很希望有个人能不顾你的嘴硬，紧紧抓着你不放。”
高司阵抓起林别垂在身侧的手，轻柔地穿进他的指缝间握住，掌心紧紧相贴，似乎想通过这将内心的热烈情感传递过去。
“所以给自己一个坦诚的机会。”高司阵说，“也给我一个一辈子抓着你的机会。”
内心深处轰然炸起波涛，林别以为自己什么都没听到，可安静下来后发现高司阵的一字一句都像拓印一般刻在了他的心里。
呼吸不可自抑地紊乱起来。
他没想到高司阵真的会说出来，更没想到是会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
像极了一时脑热的冲动，可从另一种角度来看突然的冲动恰恰是因为之前已经在心里压抑了无数次，才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爆发出来。
“你知道吧……我喜欢你很久了。”高司阵见林别始终不说话，追问道。
火在身边燃烧的时候怎么会感受不到它的热度呢。
林别当然是知道的。
只不过他认为比起爱情，以友情身份陪伴着彼此才更长久。
所以他从未说过，甚至希望高司阵也不要说出来，然后那部分超出友情范围内的情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消散。
可是没想到高司阵比他想的要长情得多得多。
感受到相贴的手掌微微出汗，林别开口道：“维持现状不好吗？”
高司阵低下头，额头抵在林别的肩膀上摇头，低沉的声音中揉入了些许委屈：“不好。”
“那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我们分开了怎么办？”
“为什么要做那种假设？作为朋友我们在一起十几年了，为什么你就认为变成一对儿我们之间就会改变？”
高司阵的头发蹭着林别的脖子，林别仰头，一抹苦涩从嘴角溢出：“即使做朋友也可能有分开的一天，不过我觉得这样痛苦至少不会翻倍。”
多年来的相处让他知道高司阵足够好，他可能这辈子都遇不到另一个像高司阵那般待他的人。
林别担心自己沉溺其中，某天对方幡然醒悟提出分开，他的痛苦必然是千百倍的返还。
防患于未然，及时止损，这是他保护自己的方法。
“我想跟你永远在一起。”高司阵闷声道。
林别推着他的肩膀让他站直：“不要随便说出永远这个词。”
“唉，高总走了吗？你们谁看到高总了？”
不远处传来陆亨的声音。
林别轻轻拍了拍高司阵的肩膀：“出去吧，有人在找你。”
他深呼吸一下就要往外走，身子刚侧过去手腕便被牵制住无法向前一步。
林别转身，害怕被人听道便压着嗓子问：“干什么？”
“我说了不会放开。”高司阵说，“上次我们上完床之后本想强迫你跟我在一起的，但最后还是心软了，可是这一次不会。”
说着，高司阵的手从林别的手腕滑到手心里牵住，见林别皱起眉头，二话不说就拽着他走出两辆房车的空隙处。
“哎，高总你要不要……”陆亨在不远处抬起了手朝这边打招呼，眼睛下移到两人牵着的手的时候后面的话憋了回去。
陆亨放下手移开视线快步闪开，拍着胸口想：还好当初跟林别搭讪的时候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陆导，高总在哪儿呢，你不是说要找他过来看看今天拍的片子吗？”一个工作人员路过提醒了一句。
“小点声。”陆亨揽着他的脖子，手心朝下按，“你没见高总和林作家忙着吗？”
工作人员远远瞅了一眼，只看见高司阵从司机手里接过钥匙上了车。
工作人员非常缓慢地点了点头，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看懂。
坐在车里林别给自己扣上安全带，期间偷看高司阵好几眼，见他脸色平和、开车平稳就没多嘴说话。
许久之后，车在路边停稳。
林别朝车窗外看了眼，旁边就是昨天他来的那个公园。
“你带我来这儿干嘛？”
高司阵轻笑：“你昨天走到这儿不是想我了。”
“谁？”林别指着自己又指向高司阵，“我？想你？”
“对，没错。”说起这话，高司阵浅笑的表情中流露出一丝骄傲，“虽然你没意识到，可是你的所作所为都在说——你离不开我了。”
高司阵模仿着林别刚才的样子，在说道人称代词的时候分别指了指自己和林别，唯一的区别是他将手指戳到了两人的胸口上。
没再多停留，高司阵下了车，林别只好跟上。
树下，之前的那对男女依旧在哪儿唱着歌，高司阵不由分说地轻推着林别的后背朝他们过去。
快要靠近的时候，林别紧急停住脚步，压低声音问高司阵：“想干嘛？”
“我不想跟你保证什么永远了，反正你也不相信。”高司阵顺势跟林别十指相扣，“但是我想让你知道，只要在我喜欢你的当下，我就会全心全意爱你，信任你，所以拜托给我一个机会相信我，也给自己一个机会相信自己。”
“这么多年，我清楚你是什么样子的人，我懂你的担忧，你的认真，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你了。”
高司阵不大不小的声音一锤锤凿进林别的耳朵里，牵动着心脏的跳动和血液的翻涌。
是啊，这么多年的相处，没有人比他俩更适合对方了。
歌声正到高潮。
“好。”林别说。
高司阵表情一顿，反应过来后露出了这辈子都难以在他脸上见到的灿烂笑容。
“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