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你叫我什么?”柳如玉逼近李期无,虽然是笑着,但却让李期无心头一凉。
他小心地后退,求助地看向萧逸然。
萧逸然回给他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抱着自己的擦好的盔甲和武器走了。
“柳大哥,有话好说!”
眼看柳如玉就要把自己堵到墙角,李期无赶紧认怂:“我这不是尊重您吗?您不喜欢,那我就不叫了。”
柳如玉眯着一双凤眼听他狡辩,笑意未达眼底。
直到李期无叫了不知道多少声“柳大哥”,柳如玉才不是很满意地让开身子。
“下次可不要再让我提醒你该怎么叫我了。”
柳如玉含笑说着,顺手摸了一把李期无头上的呆毛。
“别再戴那么丑的人皮面具了,露出本来的样子多招人喜欢。”
闻言,李期无赶紧跳开一步,捂着自己的脸,尖叫道:“我那么好的易容术,都被你看穿啦?”
“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你易过容。”柳如玉说着,砸着嘴想像道:“我打赌,你藏在面具后面的脸,绝对足够惊艳。”
的确,柳如玉说对了,李期无本来的长相不仅算得上惊艳,甚至可以说是倾国倾城。
“想都别想,我这辈子都顶着这张假脸过了。”
李期无挥开柳如玉伸开的爪子,转身就溜。
不是李期无不想以真面目示人,而是他的真面目太过妖艳,根本不是男人该有的长相。
这致使他走在路上,常被不长眼的色狼调戏。
如果光是这样也就罢了,毕竟李期无一个大男人,又会点武功,不怕无法防身。
但这个长相甚至影响了他行医。
求医者一看到他这长相,不是把他认作女子,不敢相信他的医术,就是认为他是个没有真功夫的花瓶,这让李期无很头疼,毕竟他的志向是做个实力派的神医。
柳如玉看着李期无落荒而逃的身影笑意更甚,他不自觉地捏着下巴,目送李期无离开。
“皇叔,近来可好。”
萧逸然不知什么时候来的,站在柳如玉身边,许久才出声。
“在外漂泊,哪里说得上好与不好。”柳如玉不答反问:“然然,皇宫里那位好像对你动了杀心。”
对此,萧逸然表现得很平静,他目光越过军营,望向王城的方向,漠然道:“他忍耐了十几年,也该没耐心了,动手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你准备如何?”柳如玉嗓音微沉,掩去了平日不正经的语调,听起来竟有些严肃:“古往今来,胜者为王,然然你可有必胜的决心?”
“皇叔说的哪里的话。”萧逸然扯开话题道:“作为臣子,要守好本分,别的事不是我该想的。”
平城的天气总是让人捉摸不定,刚刚还晴空万里,此时却突然黑压压一片。
狂风卷起漫天的黑云,笼罩着军营。
柳如玉的衣裙被吹得呼呼作响。
萧逸然转身,光线过于暗淡,他看不见柳如玉的表情,只听到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道:“然儿,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皇叔说的哪里的话。”萧逸然语气生硬道:“那些事也不是您造成的,您只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
柳如玉还想再说什么,被萧逸然打断了,他看着天边的乌云道:“皇叔,要下雨了,回去吧。”
黑云压城,山雨欲来。
上次这般天气的时候,江国的老皇帝驾崩了。
萧逸然颓然地伸手接下几滴雨水,雨水冰冷的触感,让他想到老皇帝奄奄一息时,死死攥住他的手掌的感觉。
那年,萧逸然十六岁,成了江国最年轻的亲王。
萧逸阳十七岁,成了江国最年轻的皇帝。
他亲眼看着丽妃给自己的父皇灌下黑得发紫的毒药,亲眼看着他们假传圣旨,亲眼看着老皇帝死不瞑目。
当时身为六皇子的萧逸然什么都不能做,他被丽妃身边的老太监紧紧地拽住,险些被灌下同样的紫黑色毒药。
是柳如玉拦住了丽妃,把萧逸然护在身后。
柳如玉原本不叫柳如玉,叫萧玉。他被称为江国的最无能的王爷。
因无心朝政,整日钓鱼遛鸟而被封为闲王。
在丽妃一众的虐杀现场,他因为没有任何威胁被留下一条命。
萧玉笑得比哭难看,手都在颤抖,却还是出声维护道:“他好歹是个皇子,无故惨死你们也不好交代,今日发生的一切我当没看见,放他一条生路。”
救下萧逸然,是萧玉做过最勇敢的一件事。
萧玉手里握着真正的遗诏,因为怕生事,他带着遗诏四处漂泊,不再问宫中事。
往事再次浮现,萧逸然触景生情,捂着胸口红了眼眶。
他恨萧玉没担当,却从心底里依赖他。
萧玉虽然没担当,却在他生死一线时,勇敢地站出来护住了他。
燕云来到军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夜色四合,萧逸然独自坐在营帐里,一片漆黑,他没点灯。
没有正经的理由这样突然跑来,燕云有点心虚。
见营帐里没点灯,他以为萧逸然睡下了,决定不声张,偷偷看他一眼就走。
燕云只是想看看萧逸然凭什么不给他回信,一天到晚在忙什么,忙到连回信的时间都没有。
他并不是想见萧逸然。
燕云再一次说服了自己,随即蹑手蹑脚地进了营帐。
才没走几步,燕云就看到一个黑暗中坐着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他心下一惊,立刻屏住呼吸,却还是被萧逸然发现了。
下一秒,燕云的脖子上就被架了一把刀。
刀锋冰凉的触感让燕云心头升起一阵凉意。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萧逸然在加大力道。
刀锋逐渐侵入皮肤,燕云的脖颈上已经冒出几颗小血珠。
挣扎一番,为了不被误伤,燕云还是先开了口。
他握住萧逸然的手腕,沉声道:“是我。”
对方没说话,但松开了架在燕云脖子上的刀。
虽然以往的萧逸然话不多,但今天却是格外的沉默。
燕云察觉到不对劲,往桌前挪了一步,想伸手去把桌上的灯点上。
黑暗中响起一声轻微到不易察觉的哽咽,燕云的手被抓住了。
“别点灯。”萧逸然开口了,说话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鼻音:“太亮了,晃眼睛。”
即使萧逸然刻意地压低声音,燕云还是听出来了。
萧逸然这是哭了。
不知为何,燕云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跟着抽了一下。
有时候隐忍的哭泣比嚎啕大哭更让人觉得心酸。
这是燕云第一次见到男人哭,他无措地呆住,而后不自觉地收紧手掌,反握住萧逸然的手。
萧逸然整个手掌都透着凉意,好似刚从冰窖里走出来。
这一动作没有遭到萧逸然的拒绝,燕云下意识地松了口气,虚虚地扶着他坐下来。
虽然两人不是第一次靠得那么近,但在手不小心碰到萧逸然的后背时,燕云的手臂还是不争气地颤抖了几下,颤抖幅度小到只有燕云自己可以感觉到。
恍惚间,燕云甚至错以为那是自己紊乱的心跳。
来时半路下了雨,燕云没带伞,此时外套都在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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