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叙述之后,萧锦的情绪稍微平静一些,他抹掉脸上的泪痕,看向天际,担忧道:“也不知道芳儿她怎么样了。”
楚暮诚恳道:“萧公子,你放心,那妖物并未为难芳小姐,婚期将至,我还等着吃你们的喜糖呢。”
“那就好,那就好。”萧锦点点头,拱手道:“多谢公子。”
他对着的方向是江子陵。
江子陵半敛眼,挽了个剑花,那柄通体银白的长剑就又不见了踪影。
“回去了。”说罢,转身便走。
他的态度,让萧锦有种自己很没有面子的感觉。
见萧锦脸色不好,楚暮关切问道:“萧公子,你没事吧?”
萧锦摆摆手:“无碍。”
又走了一段路,萧锦感到越走越不对劲,看了看四周景物才恍然大悟,这不是正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吗。
萧锦朝着江子陵提醒道:“公子,回去的路不在这边。”
楚暮疑惑:“啊?这不是回寺庙的路吗?”
“寺庙?!”萧锦停下脚步,不解道:“去那里做什么?”
“萧公子可先行回萧府。”江子陵不知何时转身,淡淡道。
萧锦愣了愣,又看了看江子陵,最后抱拳道:“失陪了,公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萧府,报上我的名号即可。”
江子陵颔首,并不言语。
萧锦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楚暮看着江子陵的背影,向前快步走到江子陵身旁,昂头问道:“萧公子好像把我们忘记了,他还会想起我们吗?”
江子陵转过头,目光平静地看着楚暮,楚暮被他盯的有些莫名,就又问了一遍:“仙君,你说萧公子还会想起我们吗?”
“不知。”江子陵淡淡开口。
楚暮有些无奈,他觉得江子陵肯定是不愿意说,便也不再追问。
直到那熟悉的建筑出现在眼前,他们再次回到了庙中。江子陵的手掌贴在门上,门发出一阵轻微的声响,随后慢慢打开了。
江子陵转头看向楚暮:“跟紧。”
“好。”
楚暮跟在江子陵后面走进去。
进入庙宇后,里面的景象并没有改变,楚暮环顾四周,发现这座寺庙的布置与之前的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多了一些陈饰,桌椅、香炉上都铺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唯有中间的蒲团是干净的,旁边还放着一个木鱼,楚暮用手查探了一下蒲团的温度,是凉的。
转头,楚暮拿起香案上的供品,发现里面的纸灰比外面少了很多,显然是经常擦拭的缘故,但中央的送子观音像依旧金光闪闪。
走到桌旁,桌上还放着两碟糕点,楚暮拿起其中一块糕点。
这块糕点上面沾染着些许泥土,看样子是被人随手扔在这里的,但上面的馅料却十分新鲜。楚暮想了想,又拿起另一块糕点,上面沾染了不少泥巴,应该是被人用手指沾了。
“不要触碰庙里的任何东西。”低沉的声音在楚暮耳畔响起。
楚暮一惊,糕点掉在了地上,四周落了些碎屑。
回头望去,只见江子陵正看着他,目光深沉而冰冷。
楚暮悻悻然将糕点放回原处,看着江子陵,笑道:“我只是觉得这糕点有问题,仙君,你不要这么严肃嘛。”
江子陵的目光落在楚暮身上片刻后,便移开了。
却在这时,供奉着送子观音像的供台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楚暮立马站直了,警惕地看着面前这座神圣的菩萨像。
供台上的布摇动了一下,楚暮似乎在里面看到了几道身影,他又看了好久,正欲上前查看。
江子陵伸手将楚暮拦下,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楚暮屏住呼吸,双眸睁圆地注视着供台。却见供台下面的布露出一条缝隙,随后一只脏兮兮的小泥手从下面伸出,将那糕点拿起,然后这只手又缩回了供台内部,再也没有伸出来,就仿佛那只手从没有出现过。
“这是?”
楚暮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江子陵没有说话,他也盯着供台。
过了一会儿,那供台缓缓地升高,最后悬浮于半空中。
当供台升至足够高的时候,楚暮看清楚了里面的景象。
几个小团子缩在一起,眼中带着恐惧,似乎对这庙里突然出现的人感到非常害怕,但是他们又不敢逃跑。他们都穿着破烂的衣裳,脸上脏兮兮的,头发蓬松,像是乞丐。
但仔细一瞧,那双眼睛却十分清澈。
其中有一个还维持着捂嘴的动作,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这边,些微碎屑从指缝滑出,正是方才那只小泥手的主人。
小手一松,糕点掉在了地上,扭头就钻到了两个小伙伴的怀里。
他们的身子紧紧挨着,不断地往后退缩,身躯不断的颤抖着,彼此都感受到对方身躯的冰凉与颤栗。
嘴里还不断重复着意义不明的字词。
“妖......妖怪......”
“妖怪......妖怪......”
看着抖着抖着哭成一团的几个小团子,楚暮想起今早在街上买的不少吃的、玩的,忙从储物袋中拿出来哄人。
“吃吗?”楚暮蹲下身,手中拿着几串糖葫芦,视线与他们平视,他一张稚嫩的脸庞上挂着柔和的笑容,让人看了十分舒服。
三个小孩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小孩看着红艳艳的糖葫芦,咽了口唾沫,伸出小手从楚暮手中拿了三串。
楚暮本以为他会一个人独占,但他回头就给伙伴一人分发了一串,看那架势,他像是小老大。
“吃。”他奶声奶气的说着,其他两人手中拿着糖葫芦,却只顾着掉眼泪。
小孩首先吃了一口:“我们吃饱了,就可以回家了。”
其余两个小孩这才拿起糖葫芦,开始啃咬。
楚暮看着他们吃,扭头把剩下的一串递给了江子陵:“仙君,给你。”
江子陵面无表情地看着楚暮递过来的糖葫芦,没有接。
“仙君?”楚暮叫了他一声。
江子陵这才伸手接过糖葫芦,却并没有吃。
约莫是妖物已除,白面女也不见了踪影,留下来的孩子都已经恢复了神智,除了格局相似,这似乎真就是普通的庙。
解救了所有的孩子,临走前,楚暮环视了一圈佛堂,最后视线落在蒲团旁边的木鱼,直至大门被合上。
回去的路上,几个小孩年纪小,说得有头没尾的,问了好久才知道他们的家在哪里。
小老大很快就把糖葫芦吃完了,吃完了一串,小孩还想吃。
他手中拿着一支光溜溜的竹签,可怜巴巴地看着江子陵:“大哥哥,你的那串糖葫芦还没有吃对吧,可以给我吃吗?”
但江子陵撇开了视线。
小孩见状,眼底掠过一丝黯然。
楚暮宽慰他:“吃多糖葫芦容易牙疼,仙君是为了你好。”
小孩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点头道:“哦。”
江子陵看了他一眼。
原来那几个小孩的家就在附近的村庄,两人将人送回后,再返回城中已是几日后。
街道上熙熙攘攘,依旧热闹。
本是繁荣的画面,却总见三两群人围在一起,吵得热火朝天。
楚暮歪了歪脑袋,好奇的凑上去,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芳小姐闹着退婚呢!
这件事情可把府上众人给愁坏了,府中的婢子们也都开始议论纷纷。
“你说小姐怎么突然就要退婚呀?他们可恩爱了!”
“就是呀,这萧少爷和小姐都订过亲了呀!现在怎么又突然间要解除婚约呢?”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不成?”
“你们知道吗?”
一旁的丫鬟听到身边人议论纷纷,于是也就好奇的问了起来。
“哪有什么隐情啊,我听闻那萧公子都敢把在外面沾花惹草的野孩子带家里了!这会儿小姐还没过门呢,要过门了那还得了!”
“可别是学,那个董...那个那个谁来着?”
“你说的这个肯定不会是真的吧?”
那小丫头摇头晃脑,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天,语气笃定道:“在萧府扫地的馒头告诉我的,千真万确!”
“不会吧!”
几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我还听说呀,小姐在萧府可是受尽了委屈呢,这会儿就想退婚,但是萧公子死活都不松口呢!”
“什么!这萧公子真是太不像话了,他竟然敢这么对待小姐,我一定要去找小姐评理去!”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就吵起来了。
一连几天芳小姐都待在屋内,谁也不见。
芳小姐的那几名婢女也不敢上去打扰小芳,毕竟芳小姐现在的心情很差,谁上去碰钉子也不好啊,只能干着急着等芳小姐出来。
听那婢女说这几日芳小姐一直呆在屋子里面哪儿都没去,好不容易见一面,却整个人憔悴不堪,脸色苍白,好像病入膏肓似的。
就连萧家的管家都过来询问情况,但是得到的回答都是不见。
而另一边,萧锦这几日一直呆在书房内,这些日子他也一直处于焦躁与烦闷状态,不知所措。
“少爷,这可如何是好啊?”管家一脸苦恼之色。
萧少爷沉默了片刻,然后叹了口气,说道:“你先下去吧。”
“是。”管家恭敬的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等管家离开书房之后,萧锦颓废的坐在椅子上,心中十分痛苦,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