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天道之子?!

  怎么会有修士胆敢如此口出狂言?他就不怕遭到天罚吗?!

  可他刚才,又实打实用出了九天玄雷,甚至那层层雷云到现在还汇聚在他头顶,如影随形。

  如果不是天道之子,怎么能做到这一步?!

  此时围拢在院子里的一众修士,各个脸色惨白地看向蹲在墙头的年轻修士。

  那修士脸上甚至还挂着风轻云淡的笑容!

  对方姿态越是闲适,院子里的众人神情就越发凝重——

  真的……真的是天道之子?

  对方是替天行道,要来讨伐他们的罪行了?

  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修士对天道的畏惧、忌惮、服从便在心底蔓延,让院子里一众修士都像木头似的杵在原地,两股战战,再不敢上前一步。

  “都愣着干什么!一起上啊!给我砍断那小王|八|蛋的手脚,留他一个活口,我要慢慢虐死他!”

  论起嚣张跋扈、心狠手辣来,白齐身和他二哥白振业相比,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哪怕听到对面灵泽讲出“天道之子”这样的狠话,白齐身此时依旧不知收敛——

  因为这是飘渺峰,是他白家的地界,他们白家受千年气运的庇护,这是遵从天道法则的。

  哪怕对面那小王|八|羔|子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九天玄雷的气息,在这里故弄玄虚,他刚才伤了自己的手臂,那就是跟天道作对!

  那就该死!死不足惜!

  “我探过了,那小王|八|蛋根本就只有元婴境,你们几个一起上,莫说他一个了,就是对付十个,都绰绰有余了!

  “还不赶紧上!”

  院子里的一众修士,虽说都是听凭白齐身使唤的“打手”,可他们也不是全无脑子——

  白齐身有白家千年气运庇护,他们可没有,如果真的贸然动手,哪怕真的将那小修士拿下了,他们是否能逃脱天罚,却还是未知数……

  想到这里,一众修士虽说都调动灵力,做好了对战准备,却到底没一个人敢做那出头鸟。

  白齐身看出来了,朝着地上啐一口,咬牙切齿道:“一群窝囊废!白家养着你们,不是让你们像猪一样混吃等死!”

  他说着,也顾不得被劈得焦黑的手臂了,疼得龇牙咧嘴地,却还是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叠白玉罗盘,像打牌似的,尽数拋出去,

  “这里,是你们每个人与白家签的生死契。

  “本少爷今日便下死令,给我干掉那小王|八|蛋,否则,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院子!”

  刀架在脖子上,一众修士不敢不从,这才咬着牙,纷纷亮出法器,汇聚灵力,同时朝着灵泽奔袭而去。

  众人嘶吼的喊声,法器带起的呼啸风声,夹杂着头顶滚滚黑云中雷电的轰鸣声,响彻天际。

  眼看着数百道裹挟着无尽灵力的刀光剑气,同时朝着灵泽飞速刺过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浑身捅穿如刺猬一般。

  灵泽从始至终,却只蹲在墙头,一动不动,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视线穿过层层刀光剑气,看向众人背后的某处。

  银白的电光从层层雷云中倾泻而下,裹挟在他周身,让他仿佛沐浴在银白的瀑布中。

  欻——!

  欻——!

  欻——!

  刀光剑气同时朝着灵泽命门而去,却在堪堪要碰到他时……

  轰——!

  灵泽周身的雷电倏忽逆行而上,仿佛海上龙卷,呈现出龙吸水般的奇景。

  银白的龙身在灵泽周身环绕一圈,轻松弹开所有刀光剑气,接着,身姿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银白色护照,最后——

  电光倾泻而下,直直地打在站在院子角落里的白齐身头顶!

  “啊——!”

  白齐身惨叫着,痛苦地浑身扭曲着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四肢不受控制地痉挛着,在抽搐中,从口中喷吐出浓黑的血水来。

  一个身影缓步靠近过来,在鞋底快要触及那洇在地上的黑血的边缘时,停下脚步。

  灵泽垂着眼,睥睨着被九天玄雷劈到只剩最后一口气,苟延残喘中的白齐身。

  白齐身头顶悬浮的那一排白玉罗盘已经全部熄灭,掉落在了地上——

  他已是将死之人,再维系不住那些生气契,院子里的那一众修士,便不再受他驱使。

  白齐身剧烈地喘息着,却像搁浅的鱼,只能一步步窒息,走向死亡。

  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抬起头,看向灵泽,用嘶哑到仿佛锯木头一般的声音质问:

  “你怎么……怎么敢……”

  灵泽抬起手,手腕转动着,视线从自己手臂上裹挟的银白电光,缓缓挪到头顶的黑云之上,最后又重新落灰脚下仍旧颤抖着的那人身上。

  “抱歉……”

  白齐身听到了灵泽很轻的一声道歉,心中冷笑,想说这小王|八胆敢伤我至此,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罪,现在知道后悔,知道道歉了?

  可这时,却听灵泽继续说:

  “我本来想留你最后一口气,可是,没想到,天雷无情,下手重了些。

  “看起来,天道,不想留你。”

  白齐身闻言,双目圆瞪,仰着脖颈,满脸惊恐地看向灵泽,

  “你……!”

  啪——!

  他一个字尚未能吐出口,就见银白电光一闪,不偏不倚,轰击在他头顶。

  身体向上翻折出一个夸张的弧度,如被强拉到极限的弓箭,白齐身四肢剧烈弹动两下,眼前一黑,圆睁着双眼,直挺挺地倒下,再没了一丝气息。

  院子里,一时陷入沉寂,落针可闻。

  一众修士没了生气契的束缚,再没了继续朝灵泽出手的动机——

  实际上就算有动机,他们也没有动手的勇气了。

  “这看似平平无奇的年轻修士,竟然……竟然真的是天道之子!”

  “他带着九天玄雷,从天而降,要来替天行道了!”

  “白家这百年来所行罪孽,要被一并清算了!”

  “一个也逃不掉!”

  这样的认知,在一众修士的心底蔓延开。

  他们有的颤抖着,扑通跪下来,朝灵泽咚咚磕着响头,有的丢盔卸甲,调转头,撒腿就跑。

  也有尚存着一丝理智和愚忠,趁乱从一侧溜走,试图奔往飘渺阁主阁,向老阁主通风报信。

  然而刚走了两步——

  啪!

  一道银白的电光打在他面前地面上,带起滚滚烟尘。

  灵泽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白家那位老阁主,我自然要去会一会的,不劳烦道友专程通报了。”

  那修士吓得他双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再不敢前行半步。

  灵泽这时回到院子中央,将被缚灵锁链吊在空中的白景行放下来。

  白景行双腿发软,险些站立不住。灵泽慌忙上前一步,握住对方手臂,用力搀扶住对方。

  白景行眼眶泛红,险些又要落下泪来,好在勉强忍住了,朝灵泽扯出一个笑来,

  “你……你怎么……”

  他从一开始与灵泽相识的时候,就在心中算计着想要对方出手帮他,可如今经历了许多事,白景行早已经没有了这样的念头。

  没想到,对方却在这时候从天而降,仿佛脱胎换骨,成了替天行道的大英雄,还带着……

  “小鬼?”

  白景行抬头,朝滚滚黑云中看去。

  就见云层中,银白的电光一闪,隐约浮现出一张笑脸来。白景行忍不住也勾起唇角,回了一个很深的笑容。

  “你们……怎么会来?”

  “我们来帮你,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白景行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灵泽,

  “我的……东西?”

  .........

  飘渺阁,主阁。

  三年一度的内阁大会,仍旧在继续着。

  他们前不久,刚讨论完上一个议题——白景行的处置结果。

  内阁拥有决策权的十三名成员,无一例外,全部赞成老阁主的处置办法。

  其实白家老大,白兴邦,是想要直接杀了白景行,以命偿命的,可白老爷子到底是念及对方身上流着他的血脉,决定勉强留下对方一条命,只废了他的灵根,断了他的修行之路。

  白兴邦倒也没有异议,那以后就是个废人了,翻不起任何风浪。

  “做干净了?”

  白家老爷子这时满是褶子的眼皮掀起来,看向白兴邦。

  “齐身已经动手了,不过……”白兴邦道,“齐身那小子,临时又自作主张,添了一条,要毁了白景行的那张脸。”

  白家老爷子闻言,哼笑一声,摆摆手,无所谓地说:“他喜欢,随他吧。”

  仿佛他们要处置的根本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更不是他们白家的子嗣,而不过是窝棚里养的一只牲畜罢了。

  见这个话题到此结束了,坐在白家老爷子身边的老管事,这时转而朝白家老爷子拱手施礼,

  “老爷,时辰差不多了。”

  这便是提醒白老爷子,要尽快进入本次内阁大会最重要的一个议题——

  阁主的任命。

  白老爷子,已经在阁主之位上,坐了三十年了,虽然每三年召开一次内阁大会,每次内阁大会都会提起“阁主任命”的议题,但内阁成员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形同虚设的一项议题罢了,阁主之位,必定是老爷子的,他一天不死,这位子便不可能换其他人坐。

  然而,今天的这次内阁大会,却是个例外——

  最近有消息流出来,传言,北斗大陆七大门派的护门大阵,其实是一场阴谋,意图操控各大门派,建成一张弥天大阵。

  若传言属实,那么,阁主之位,便不能继续由老阁主担任了。

  现在护阁大阵的操控权,在现任阁主,也就是白老爷子手中。

  而传闻中魔域的那张大阵,是以白老爷子的傀儡做阵基,那么,为了防止飘渺阁最终沦为摘星阁那一位控制修界的棋子,这护阁大阵,就不能继续由白老爷子操控。

  只有白老爷子将阁主之位让出来,这大阵的操控权才能易主。

  而新任阁主,将落在谁头上……

  老管事这时转过头,朝白家大爷白兴邦,笑得意味深长。

  白兴邦这时却垂下眼,眼观鼻鼻观心,只等着自己那老不死的爹讲出他的名字,便演出早已经在心中盘算许久的戏码——先装模作样地推辞一番,再眼含热泪,临危受命,替父亲扛起这重任。

  然而,白家老爷子的声音,在主阁响起,讲的内容,却让白兴邦险些从太师椅上跌下来。

  “身为现任阁主,老夫提议,下一任阁主,由白凤行担任。”

  白兴邦闻言,蓦地抬头,眼中迸射出浓浓的恨意和不甘。

  什么?!

  白凤行?!

  白家老爷子那个不成器的庶出兄弟家的长子?!

  他爹老糊涂了,疯了吗?!放着他这个白家嫡长子不立,却要去立那么个不成器的东西?!

  而这时,一直恭恭敬敬缩在白老爷子身旁的白凤行,缩着脑袋走出来,扑通一声跪在白老爷子面前,涕泪横流,

  “父亲!孩儿何德何能,担此重任!此事,还望父亲三思!”

  哼?父亲?

  白兴邦在心中冷笑。

  虚伪至极!无耻至极!

  白老爷子这时抬起抬起苍老如枯木般的手,挥了挥,

  “不必妄自菲薄。你的能力,与你这些年,在阁中勤勤恳恳做出的业绩,我与其他几个老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哼?能力?

  白兴邦心底嘲讽的冷笑声更大了。

  这个窝囊废,这些年除了挥金如土,耽于享乐之外,做过什么业绩?

  然而白老爷子说完,意味深长地将目光在在座的几个分阁主脸上扫视一圈,几个头发花白的分阁主纷纷点头,竟然各个脸上都写着十分认同白老爷子的话的模样。

  白兴邦见状,越发怒不可遏。

  这帮老东西,怕是早就被他爹这个老不死的收买了,一早就打算把位子让给白凤行这个废物,拥立这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蠢货做阁主,拱他在前头做傀儡,老爷子好安安心心做他的“太上皇”,暗中则继续把持住整个飘渺阁。

  如意算盘打得这么响,算盘珠子都崩到白兴邦脸上了!

  而跪在堂中央的白凤行,听完白老爷子的话,又抬头将几位资历深厚的分阁主看一遍,最后做出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红着眼眶说:

  “既然如此,晚辈承蒙父亲,还有几位叔叔伯伯抬举,值此危难之际,便义不容辞……”

  将白凤行那惺惺作态的模样看在眼里,白兴邦几乎要呕出血来——

  果真不愧是他爹这老东西训出来的人,和他爹一样不要脸!

  而这时,早已经安排好一切的白老爷子,镇定自若地开启了投票仪式。

  高堂正上空悬浮的法阵中,象征赞成白凤行担任新一任阁主的玲珑寒石灯盏,一盏接着一盏,被点亮。

  “七盏寒石灯,超过半数,”白老爷子最后宣布,“依据本阁旧例,白黄石之子,白凤行,正式接任飘渺阁阁主之位。”

  阁主任命仪式,正式开启。

  白兴邦眼底,由愤怒的狂躁,逐步转为阴狠的平静。

  他看向坐在白老爷子边上的老管事,朝对方轻轻颔首。

  老管事也朝他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安排好一切,白大爷尽管放心。

  紧接着,在老管事的住持下,一杯象征权力交接的玉灵酒,由托盘盛着,送到白老爷子面前。

  白老爷子亲手将那酒壶拿起来,倒了一杯清澈的酒水,送到白凤行面前。

  白凤行眼眶仍旧红着,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受宠若惊地将那酒杯接下来,仰起头,一饮而尽。

  白老爷子摆出一副长者的慈祥笑容,轻轻拍拍白凤行肩头,“好孩子,这偌大的主阁,往后,便交给你了。”

  说罢,白老爷子抬手,往自己拇指上的白玉扳指里,注入一缕灵力,然后将那象征飘渺阁最高权力的阁主之戒,摘下来,正要往白凤行手指上戴,这时……

  “噗——!”

  白凤行脸色一白,胸口一滞,口中喷出一口黑血来,吐了白老爷子满身满脸。

  白老爷子瞪圆了一双眼,尚未回神,就见白凤行“扑通”一声,身体直挺挺地朝前栽倒下去。

  堂内一片哗然。

  “药老!快喊药老来!”

  老管事慌忙起身,一面维持秩序,一面指使人尽快将陷入昏迷中的白凤行抬出去。

  待到骚动平息,白老爷子瘫坐在高堂之上的太师椅中,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隔着人群,目光直勾勾落在白兴邦脸上,

  “逆子!逆子!”

  白老爷子“啪”一下,掌心用力拍在座椅扶手上,阁主之戒碰撞在雕花紫檀木上,发出清脆声响。

  白兴邦立在人群中,淡然自若地整理着袖口衣襟,闻言,冷笑一声,

  “父亲,何出此言?这里是内阁大会,没有证据的事,随意污蔑,按照旧例,可是要严惩的,阁主犯错,亦无特赦。”

  白兴邦说着,甚至将目光从地上尚未干涸的血渍和酒渍上,意味深长地挪到白老爷子的掌心去,那眼神,仿佛在说——

  若要深究,这毒酒可是您老人家亲手送到白凤行口中去的,毒害他的嫌疑,您比我,只会多,不会少。

  白老爷子一口黑血淤积在胸中,只能咬着牙吞进肚子里,缓缓地点头,

  “好,好,好哇!好哇!”

  一个白凤行,白老爷子未必有多在乎,那个窝囊废,就是被毒死了,白老爷子眼睛也不会多眨一下。

  如今自己安排好的傀儡还没上位,就被对面这不肖子坑害下去,白老爷子心中再恨,也到底顾及大局,只能咬着牙,将内阁大会继续住持下去——

  无论如何,阁主之位,今日必须有个定论。

  待到主阁内收拾停当,白凤行的风波暂时平息了,白老爷子那只戴着阁主之戒的手伸向半空中,哑着声音说:

  “白凤行因故无法继续担任阁主之位,现在,新任阁主人选,重新商议。”

  听到这句话,白兴邦满意地笑望着白老爷子——

  他的目的达成了。

  只要白老爷子重新住持阁主的选任章程,那这个位子,他白兴邦势在必得——

  白老爷子现在完全可以重新再去捞一个像白凤行那样的,侧室的窝囊废出来,但他不可能通过投票的——

  刚才白凤行拿到了七盏琉璃灯盏,只勉强过半,那其中还包括了白凤行的爹白黄石的一盏灯。

  如今白凤行被毒害,白老爷子丝毫没有替对方主持公道的打算,却只将阁主选任章程继续下去,这便摆明了,在白老爷子心里,那年轻人的一条命,还比不上一个议题重要。

  如此一来,白黄石必然不可能再为白老爷子拱立的新傀儡亮起灯盏。

  那么,接下来的主动权,就全在手握半数灯盏的白兴邦手上了。

  父子二人,隔着一个主阁的大堂,一坐一站,远远地对望着,剑拔弩张。

  许久之后,白老爷子开口了,

  “老夫以现任阁主之名,提议,新任阁主之位,交于……吴史鉴。”

  吴史鉴,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帮白兴邦送毒酒给白凤行的那位老管事。

  话音落下,全场哗然。

  白兴邦气得眼珠都要瞪出来,“吴管事他根本不是白家的人!”

  白老爷子这时却悠然转动着拇指上的阁主之戒,一副鱼死网破的模样,淡淡道:

  “本阁旧例,从未明文规定,说只能白家任飘渺阁阁主之位。

  “凡阁主子弟,在位十年以上者,有能者任之。

  “这才是阁训上的原文,兴邦,如果学艺不精,便去戒律堂,重新学两年,再回内阁吧。”

  白兴邦恨得脸颊肉都在颤抖,他看向一旁的吴史鉴,却见吴史鉴垂着眼,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吴管事是白家的老人了,之所以愿意和白兴邦联手,只是因为双方事先达成一致,如果白兴邦做了阁主,许诺给吴史鉴油水最多的三个分阁的阁主之位。

  而如今白老爷子直接将飘渺阁最高的位子许给他,那三个分阁,自然就算不得什么了。

  倒戈相向,不过是在一瞬间的事。

  再回头看白老爷子,一副“跟我斗,你还太嫩”的笑容,闲适地稳坐在高堂之上的雕花椅中。

  白兴邦盯着对方,眼角抽搐,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

  白老爷子将那笑容看在眼里,心中暗道不妙,下一刻,从他坐的紫檀木雕花椅上,倏忽伸出上百条缚灵藤来,顷刻间将对方捆得严严实实。

  那缚灵藤无色无形,只以木系灵力凝聚而成,除了被死死压制住的白老爷子之外,在场根本没有任何人察觉出异常。

  白老爷子张嘴正要求救,从那雕花椅周围,顷刻之间又弹出千百支灭灵箭。

  冰冷的箭矢之上,闪烁着由灵力汇聚而成的幽幽寒光,直指白老爷子周身每一处要穴和命门。

  “父亲,你胆敢喊出一个字,下一刻,坐在那雕花椅上的,就会是一具死尸。”

  白兴邦传音入密,冰冷的声音如蛇蝎钻进白老爷子脑海中。

  白老爷子浑身皮肉颤抖着,身体僵硬,一动不敢动,在心中嘶吼:

  “孽畜!不肖子!

  “你胆敢弑父!就不怕遭天谴吗!”

  白兴邦冷笑,“怎么,您还不知道吗?天道早已经陨落了。

  “若果真有天谴,我早该死了十次不止了,如何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

  白老爷子在飘渺阁阁主之位上坐了这么久,自然早就知晓天道陨落一事,他不过是存着最后一丝侥幸,觉得可以以此吓退这逆子,如今看来,也做不到了。

  绝望中,白老爷子继续传音入密,“你敢杀我,现在这阁主之位,你也休想拿到!”

  “是么?”

  白兴邦抬起手,指尖灵力送出去,缠绕在白老爷子拇指上,一副准备强硬地抢夺那枚阁主之戒的架势。

  白老爷子同样释出无尽灵力,死死扣住拇指上的戒指,拼死不肯松手。

  白兴邦耐心告罄,索性从腰间拔|出匕首,那匕首沿着地底如毒蛇般穿行,最后从白老爷子背后飞出,冰冷的刀锋直指对方后颈处命门。

  竟是要一击了结白老爷子的性命!

  白老爷子目眦欲裂,惊慌失措地看向在场的一众内阁成员。

  可在场的众人,却木头般杵在那里,没有一个打算出手干涉这场父子相残的闹剧的。

  白兴邦冷笑,

  “老不死的,你以为你手下的那帮老东西,和你能有多少情义?

  “他们皆为利来,你已经是个死人了,他们那些卑贱的忠心,又怎么可能继续跟随着你?”

  “你……!”

  白老爷子气到一个字也吐不出,眼睁睁看着背后那冰冷的匕首刺入他脖颈处的皮肉,带出尖锐的疼痛。

  他要死了……

  恐惧、悔恨、愤怒……各种情绪裹挟着白老爷子,他却毫无办法,只能坐以待毙。

  轰——!

  震天的轰鸣声,倏地响彻全场,紧接着……

  啪!

  头顶上电光一闪,雷电如银龙从天而降,直直地击打在白兴邦头顶。

  “啊——!”

  白兴邦惨叫一声,松开了对白老爷子的束缚。

  白老爷子回过神,睁开眼,就看到白兴邦仰面躺在地上,半边身体都被雷电劈得焦黑,正浑身抽搐着,不断发出呻|吟。

  他一边呻|吟,目光一边在房间内每个角落逡巡,

  “是谁……哪个混账王|八羔子……敢伤你大爷……”

  白老爷子腾的一下从那雕花椅上跳起来,朝白兴邦一步步逼近过去,

  “哈哈哈哈,逆子!逆子!

  “你胆敢犯下弑父的罪行,天理不容!

  “天道也站在老夫这一边,要还老夫一个公道了!

  “好!好哇!

  “老夫今日,便替天行道,杀了你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畜生!”

  白老爷子说着,顷刻之间抽出腰间佩刀,刀刃裹挟着无尽灵力,不由分说,往白兴邦头顶劈砍过去。

  欻——!

  啪!

  “啊——!”

  白老爷子的刀刃尚未触及白兴邦的头顶,又是一道银白的电光落下。

  这次,银龙直直地打在白老爷子挥刀的手臂之上,逼得对方丢掉长刀,抱着手臂,失声痛叫起来。

  到这时,父子二人才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他们一面捂住自己被雷劈得焦黑的身体,一面在房间里搜寻着这雷电的来源。

  就见房梁之上,一个年轻修士蹲在那里,周身萦绕着银白的电光,齿间咬着一根瓦松,睥睨着阁内众人。

  白老爷子率先回过神来,苍白着脸问: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灵泽竖起一根手指,银白的电光像套索似的在他指尖轻轻打圈转动,他神情淡然,不介意再次报上名号:

  “天道之子。”

  白老爷子自然不信这世上果真有什么天道之子,可对方周围的电光,又实打实带着九天玄雷的气息。

  强压下心中惊惧,白老爷子问:

  “谁派你来的?你究竟想做掉谁?”

  灵泽闻言,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我不是针对谁,在座的诸位,都将平等地受到天罚。

  “一个,也别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