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
空旷无人的黑暗房间中，突然响起的尖锐警报声打破平静。
原本无声运行、负责监视信息素水平波动，以及alpha精神力外溢程度的仪器忽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出一片刺目的红，标志着危险等级的猛然拔高。
但本应匆匆忙忙跑过来检查的医务人员却始终不见踪影。
楚游泽站在房门口，面色纠结，显然已经听到警报声，却踌躇着不知该不该进去。
在他身后不远处，一身白色制服的顾老先生倒是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地阅读着手中报告，旁若无人。
顾老先生仔细看完这一页，这才用笔敲敲桌面，叫回楚游泽的注意力。
“老师，这真的没问题吗？”
年轻的omega忧心忡忡地走回来，还时不时回头望向那扇紧闭的房门，目光中满是对自己好友的担心。
顾老先生又翻过一页，目光轻轻滑过黑色的文字，语气笃定：
“没问题的。然然做过让自己吃亏的事？”
楚游泽：“……”
他居然被这种诡异的理由说服了。
-
温馨的、幼年时由兄长亲自布置出的卧室中，气氛诡异而紧绷，alpha如鹰隼般锐利的黑沉目光几乎要刺破裴然的脸颊。
裴端明在等待他的回答，裴然看得出来。
但他一脸茫然，事实上，他甚至没听懂对方的问话。
“什——呜……！”
后颈猛然被揪起，裴然浑身都抖了一下，抓着alpha肩膀的手都差点滑下去。
像是被天敌盯上一样，裴然手软脚软，但嘴还没软，“你干什么啊，我的草莓都掉了！”
他嘀嘀咕咕抱怨着，而裴端明始终专注地注视着他。
于是裴然的声音便越来越低，神情也僵硬起来，磕磕巴巴又说了几句乱七八糟没头没尾的话，见alpha眼睛微眯，顿时头皮发麻，转身就想跑。
但alpha死死掐住他的腰，用力之大甚至让他感受到了几分疼痛。
“哥哥。”
裴然小声叫了一句，裴端明却骤然发问：“是克利福德？还是塞恩思伯里？”
然然才十九岁……一个对于omega来讲还过于年幼的阶段。
是他监护失职了吗？
他神情冰冷，瞳孔都隐隐竖起——这是alpha易感期与情绪波动极大时才会出现的标志。
克利福德？还是塞恩斯伯里？
不，他们没那个胆子。
会是然然方才提到的那个人吗？兰长观？
可兰长观常年驻守在外，然然又在帝星，仅有的几次外出他也都陪同……是哪里出了问题？
alpha的目光深深，顺着腰背曲线往上，最后落在omega腺体上。
那里，属于另一个alpha的痕迹依旧鲜明。
但大概已经过了一段时间，或者再过分一些，已经经历了许多次标记。
所以alpha的信息素才能如此顺从且温和地融入omega的腺体中，不至于太过暴烈地彰显自己的占有权。
也因此，让他无法通过信息素来分辨确认，更拿捏不准究竟是哪个野alpha胆大包天。
十九岁，才十九岁……
后槽牙轻轻咬了一下。
虽然发情期即为omega成熟的标志，而标记成熟的omega并不触犯帝国的律法。
但他作为兄长，完全无法忍受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但是，看着裴然明显有些茫然的表情，他还是压下内心的愤怒，用一种尽可能温和的、如往常没什么区别的语气温声问：“然然有喜欢的人了吗？”
虽然不知道方才为什么突然生气，但看着与往常没什么区别的兄长，裴然放松警惕，“怎么突然问这个？”
……不是正面回答。
裴端明心一沉。
“没有什么想和哥哥说的吗？”
他并不反对然然在成年后，在大学期间谈一段或者多段恋爱……
只是，能做出标记这种行为，分明说明了那个alpha自制力极差，且对未来缺乏规划与负责能力。
他不认为这种alpha配得上然然。
裴然迷惑，“说什么？”
说你快闭嘴来咬我一口好治病？
他还没那么想死。
裴端明徒劳地闭上了嘴。
……是他失职了吗？
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不愿意说？他做错了什么吗？
或者，是那个alpha的挑拨离间？
想到这个可能，瞳孔瞬间竖起，但在裴然面前，他还是尽可能压下翻腾的愤怒，重新组织了语言，慢慢思索着道：“我是想问，你……”
“不，我……然然，我并不反对你去尝试与alpha交往，只是，出于兄长的身份而言，对于标记行为，我还是建议你要谨慎一些……”
他尽可能严谨地措辞，直到耳边传来一声笑。
裴然扯了扯领口，“您在说这个？”
随着他的动作，雪白的肩颈露出愈多。
裴端明忽然察觉到些许不对，他的目光落在那里，鼻尖似乎嗅到了什么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是花香，裴然的信息素。
但花香中间，似乎隐隐混入了什么冷冽的熟悉气息。
他抬头看着裴端明，甚至还颇为无辜地眨眨眼，学着他刚才的话：“可是，哥哥，我很介意你去尝试和其他omega交往，不管是弟弟的身份，或者是……男朋友的身份？”
裴然语带调侃，“怎么，好哥哥，你打算吃了就跑？”
“……”
裴端明一时失语，可鼻尖愈发浓郁的信息素明晃晃彰显着它的存在。
过了片刻，他才终于挤出一句话：“什么时候的事？——抱歉，然然，我……”
他说到一半又停下，脑中空白完全不知怎会到此境地，道歉也就无从提起。
“这个还是待会再说吧。”
裴然伸手捧住他的脸，仰头与他对视着，“已经发生了，就好好地接受吧，哥哥。”
“或者，起码在现在，你必须要接受。”
带着安抚意味的信息素试探着包裹住他，alpha的瞳孔有一瞬的猩红，旋即又散开。
裴端明脸上显出一丝挣扎，但又很快在裴然的安抚下溃散。
“别拒绝我，哥哥。”
他轻声安抚着趴伏在胸口的男人，“只是一次易感期而已，我们就像过去一样待在一起……呃，只是可能这次会产生一些更紧密的交流，别担心。”
禁锢着他腰的双臂终于松了一些，裴然再接再厉：“没事，等过去之后你也可以再找一个omega，你还是我哥哥。这次和过去没有区别……”
假的。
裴然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裴端明脑袋，心道裴端明要是再敢找omega，他就，他就……他就去找其他alpha！
但他嘴上还得继续给裴端明画饼，“嗯，等以后我有了小侄子，你们还想过二人世界的话，也可以丢给我……”
假的假的！
他最烦小孩了！
等等。
裴然突然想起什么，抬头找了一圈。
楚游泽给他的避孕针呢？
“哥，抬下手，我拿个东西。”
他拍拍裴端明手臂，却在下一秒反客为主，被男人握住手腕。
裴然：“？”
“抬一下？”
裴端明依言抬头，瞳孔微竖，捕猎般锁定他，是易感期的标志。
“——呃？！”
未完的话语被尽数吞下去，凶狠的吻撞上来，与其说是吻倒不如说更像是满怀怒气的撕咬。
omega被迫后仰着，脖颈绷出漂亮的曲线，艰难承.受。
逼得太紧太急，裴然眼角都洇出点点红.痕湿.意。
后颈微微发.胀，刺.激之下，omega的信息素满.溢出来，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
但裴然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缩在alpha怀中，任由冰冷指尖拨开衣领，闭上眼——
“哥哥……”
耳边似乎传来什么冰冷声音，但裴然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他缩成一团，微微颤.栗着，直到手腕突然被握紧摊开，随后一凉。
咔擦。
冰冷的、金属质感的镣铐锁住手腕。
裴然惊得瞪大眼，还没来得及说话，脚踝又被握住分开。
裴然：“……”
他默默无言，转头看向床边。
很好，从床内部延伸出的铁链牢牢锁住他。
起码，以一个omega的体能，是挣脱不开的。
裴然摊平了。
等回到帝星之后，一定要好好地检查一下自己房间……起码不能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没等他细想，裴然忽然看到裴端明拿着一截黑色布条和胶布走过来。
他还没搞懂有什么用，便觉眼前一黑。
“啊……？那个，眼睛就不用蒙了吧……唔唔？”
-
门窗紧闭的黑暗房间中，幽蓝光点连成一线，那是监控仪器正在运作的标志。
上次的警告已经停歇，猩红数据流始终堪堪维持在警戒线之下，就像是摇摇欲坠的理智与情感。
但很快，原本平缓的红线中似乎加入了什么东西，最初很不起眼，随即却像是起了坏心思，故意将数据流扰得不得安宁，甚至主动躲避。
但最终两条数据流还是汇在一起，开始攀升，轻而易举便越过了猩红的警戒线。
在那一瞬间，警戒线烟消云散，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可又仿佛刻成了某种入骨不见的信条。
最终，数据流攀升到顶峰，流光白雨紧紧交缠，他们开始下坠，下坠，坠入安宁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