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洲这天万里无云、天朗日清,中心广场人头攒动、汹涌如潮,红底白字的旗帜高举,曾徒平的名字被刻印其上,拥护的呼喊声如潮。
这是一次呼吁和平与自由独立的演讲,也是一次为守护领土安宁的抗争号召。
半人高的演讲台上,代表南部的蓝红色旗帜在风中飘扬,头发斑白的曾徒平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走上台阶,来到众人面前。
“大家且安静。”
这位年过半百的老先生声音不算大,但却成功让人山人海的中心广场停止了喧嚣,变得安静无比。
“还记得五年前我第一次站在这里的时候,台下只有寥寥数人,可如今已有了成千上万的人站在台下,这不得不让我为之动容。”
他声线苍老却很平稳,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传荡在整个广场上,“我知道自己是卑劣的,用和平和自由来笼络你们的拥护,因为那是我们都追求和需要的东西,那是我们每个人纵使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下,都不愿意放弃的东西。”
“可诸位却并不低微,因为你们一直在用这颗炙热赤诚的心来实现自己的夙愿,尽管这最开始是我提出的,可你们不曾迟疑的行动,才是让它变得有意义的根本。”
曾徒平抬起眸,稳重而具有安抚力量的眼睛扫过众人,温和在瞬间变得凌厉,“终于,我们也迎来了大厦将倾、深渊在侧的局面,侵略和统治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就悬在头顶,忍受了这么多年,我辈可否能再次执戈而战,为第六洲拼出一个更广阔、更明亮的未来!”
“为了独立与和平,吾愿为战!”
强有力的话语掷地有声,顿时激起了众人的气愤和热血,应和的呼声一波高过一波,几乎要冲破天际。
“吾愿为战!”
“和平!”
“和平!”
“和平”
……
而在这群情激愤的时刻,一声隐藏在众呼之中的枪声猝然响起,子弹从枪管呼啸而出,旋转着破空飞向演讲台上的人。
“砰——”
子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打偏,擦过曾徒平的侧脸击中了他身后的旗杆,红蓝相间的旗帜在摇晃一瞬后被人扶稳。
曾徒平一手紧紧握住栏杆,看着下方陷入混乱的众人,声线依旧平稳地不可思议。
“大家不要怕,我们的旗帜没有倒,我们也绝不会输!”
“曾先生,他们要杀的是你啊!”
“快保护曾先生!”
很快有人冲上了演讲台,有的负责修理被打坏的栏杆,有的则护着曾徒平离开现场。
然而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密集的枪声,不用分辨就能发现它们来自四面八方,几乎密不透风地将整个中心广场笼罩。
炙热的日光下血色冲天,无数挡在曾徒平身前的妖倒下,却又有无数妖前仆后继保护他。
“诸位保护好自己,就算我死了,我们的信念和决心也不会因此断绝,未来还会有无数个我站起来的!”
曾徒平知道对方的目标就是自己,如果他不死的话,对方不会善罢甘休的,索性推开身边保护的人,大刺刺地站在阳光下,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之中。
暗处狙击枪在瞬间瞄准他,戴着半指战术手套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刚要用力,眼前却被一片黑雾覆盖。
耳朵上的通讯器里传出属下的声音,“部长,中心广场上空出现不明黑雾,我们无法瞄准。”
“嗯,我看见了。”男人嗓音低沉冷淡,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那我们下面该怎么办?”
穿着生控部部长专属制服的男人起身收起狙击枪,单手拎着枪转身离开原地,“把之前在广场上的人全杀了,一个不留,我去找曾徒平。”
“是!”
拐角处伊执伤将狙击枪随手丢给属下,从黑色皮质大衣里掏出烟盒,弹出一根烟点燃后漫步走进了黑暗里。
来到第一层楼,走廊尽头冲过来一群第六洲自发组建的队伍,他们自称自卫队,维护第六洲的和平与安全。
伊执伤吐出一口烟,不紧不慢地摘下左手的手套,手背上一个缠绕着荆棘的黑色的“W”字母跃然眼中。
最前面的那个自卫队队员举着刀,刀锋割裂烟雾直指男人的天灵盖,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成功把人杀掉的时候,肩膀上突然被拍了一下。
那个人顿时静止在原地,手里的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瞪大的眼睛里逐渐爬上恐惧。
下一秒,他还没来得及惨叫出声,一股灼热的腐蚀力量就从肩膀蔓延,发着火光的焦黑爬上他的手臂、侧脸、腿,活生生的人最后只剩下一团灰烬。
五秒后,伊执伤站在走廊尽头,漫不经心地抽了一口烟,一阵风吹来,满地灰烬被吹散,消失地无影无踪。
男人继续往前走,军靴踩在石砖路上,穿过混乱的人群来到一堵墙后,他侧过身去,看到了正被人护着往车上走的曾徒平。
他将燃到一半的烟碾灭在墙上,单手抄兜朝车边走去,黑色风衣下的腰身劲瘦有力,军靴落地无声。
“曾先生,快上车,我们这就把你送回去!”
曾徒平几乎是被人半搀半推着往前走的,手里的拐杖也不知道被挤到哪去了,苍老的手有些无措。
防爆门被关上,曾徒平还没让司机开车,就发现周围刚才还拥着他上车的人已然消失不见。
而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前方驾驶座的玻璃被打碎,一只纹着奇怪印记的手如同鬼魅般伸进来,按住了司机的脸。
下一秒,曾徒平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司机灰飞烟灭。
伊执伤弯腰朝车里看了一眼,在看到自己要找的人后,伸手过去拨开了车锁,随后走到曾徒平所在的位置,一把拉开了车门。
“你是谁?”
曾徒平从始至终都很平静,仿佛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遇到这种事、会死在这样的人手里一样。
“死人,不要有那么多问题。”伊执伤抬手去触碰曾徒平。
曾徒平认出了男人身上的制服,“你们是欧洲生控部的人吧。”
伊执伤没什么表示,动作也没有停顿,眼看着就要抓上曾徒平的脖子,身后却笼罩过来一片黑雾。
冷风直袭后心,伊执伤眨眼间转过身,手指扣住近在咫尺的刀刃。
黑雾缓缓散去,银缚凛的身影从里面显现,双手执刀,抬眸看向他。
伊执伤看着面前久久没有被侵蚀的刀,眉梢难得一动,“你这把刀很特别啊。”
他的能力是【吞噬生机】,只要有生命和温度的东西,都能在他的能力下化为飞灰。
通常只有两种不被侵蚀的可能。
一个是比他强上太多的人,不过至今他遇见的不超过三个;还有一个是本就是死气或者死灵铸造的东西。
银缚凛并没有跟人闲聊的习惯,他果断用力挥刀,却意外地没能撼动。
“你的刀特别,你可就不一定了。”
伊执伤一手按住刀,另一只手掌心扣向银缚凛的侧脸。
这一下速度很快,几乎没有被躲开的可能,银缚凛瞳孔微缩。
然而就在那只手即将碰到他时,银缚凛突然被人抓着肩膀往后拉去,跟那只手擦肩而过。
伊执伤“啧”了一下,“差一点。”
是谁坏他的好事?
这时,极寒的冰荆棘从地面钻上来,围成一堵一百多米的高墙,隔开了他们和那辆防爆车。
伊执伤知道他的能力并不能击碎那些冰荆棘,索性没有白费力气,决定先把弄出这些冰荆棘的人杀掉。
他看着从银缚凛身后走出来的银白身影,竟露出了一丝遗憾的惊讶,“夜棠,你居然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