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看着眼前人，殷少情才终于发觉，他在安全大厦的调查档案上所认识的夜棠，不过是一场美好修饰过的梦幻泡影。
实际上，夜棠和秦妄同样性情乖张、占有欲十足，或许比秦妄要更加肆意妄为、不可捉摸。
只是他太会隐藏，才让人忽略了他的危险，不可控的程度甚至是已经超越了秦妄的存在。
刚才的一切，与其说是他骗过了秦妄。
倒不如说，是夜棠完美欺骗了他们所有人。
殷少情不知道自己和这样的人合作，究竟是正确还是错误。
“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我有时候会让人感到害怕，但不必在意。”
知道殷少情不会向秦妄告状，夜棠笑容很恶劣：“因为你们太弱了，就算害怕，也拿我没办法。”
狭小逼仄的电梯里，殷少情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额头已然布上了一层冷汗。
刚开始时的温润自然再也无法保持，恐惧和慌张已然将他淹没。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叮——”的一声，殷少情猛地回神，发现电梯已经停下了。
而头顶指示的数字，明显代表着，这里是关押着世界上最穷凶极恶的妖怪的——地下三层。
电梯门在身后“砰”地关闭，殷少情看着眼前灯光昏暗、气息阴冷的走廊，压下心中的惊讶，“你怎么知道我要带你来这里？”
“因为我看得到。”
夜棠双手抄兜迈步往前走去，淡淡道：“我看得到你心中所想的一切，从一开始，你在我面前就无所遁形。”
欲望越强烈，他看见得就越清晰，殷少情无疑是一个野心十足的人。
只不过太过贪婪，反而会招致毁灭。
夜棠细白手指划过感应灯，走廊里顿时变得灯火通明，而尽头那间完全封闭、被无数条铁链锁住的羁押室，缓缓暴露在两人面前。
夜棠走过去，抬手敲了敲落满灰尘的墙壁，戳了一下纹丝不动的铁链，在殷少情警惕忌惮的神情中问道：“这里面关的是谁？”
殷少情神色凝重：“关着的是一个曾以一己之力犯下屠族大案的妖，安全大厦将他的危险列为SS级。”
以被列为SSS级的秦妄和封宿作比较，如果这只妖被放出来的话，能屠杀半数安全大厦的人。
那对作为华国首都的中心区来说，将会是灭顶之灾。
夜棠拍了拍掌心的灰，偏头看他，“你是要现在把他放出来吗？”
殷少情摇了摇头，说道：“我做不到，这得夜先生亲自来。”
夜棠挑眉。
殷少情解释道：“要想把他放出来，我们还需要一件东西。”
这只被关押的妖原本是一个人类苗疆少年，因为爱人被杀而屠了全族，后来被蛊毒反噬，以凡人身躯堕成了妖。
那些被杀的人怨念过重无法散去，少年用禁术将他们的怨念喂给了他爱人的魂魄，他的爱人附在他杀人的刀上成了一把妖刀。
而那把妖刀，被少年用他爱人左盐心的名字命名“盐心”，只有得到那把妖刀，这只妖才能破开封印从里面出来。
夜棠听到这，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问：“那把妖刀现在在哪？”
殷少情说：“就在秦妄家的地下室里。”
当年为了抓捕这只妖，当地生控局的人几乎全军覆没，鲜血染红了整座山头，手法嗜杀残忍让人心惊。
那时恰巧封宿暂时卸任安全大厦的职位，离开了华国，根本没人能控制住这只突然出现的妖。
而秦妄就是在这种危急情况下来到华国的，他当时正好路过那个山头，随手就把那只妖揍了一顿，扔给了当时负责此案的杨湛安。
那是秦妄的成名战，他也因此被招进了安全大厦，成了继封宿之后，安全大厦忠诚而不可撼动的最高战力存在。
那把充满血气和煞气的妖刀无人敢碰，自然就被秦妄带回去封在了地下室里。
夜棠：“……”
他是秦妄的小宝贝，秦妄的东西就等于他的东西，秦妄的家等于他的家。
让他去自己家偷东西，怎么想怎么别扭呢。
夜棠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敏锐地听见，走廊尽头的电梯发出了清脆的“叮”一声，紧接着是电梯门打开的声音。
有人下来了。
直到走廊里传出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殷少情才发觉有人正朝这边走过来，他转头看去。
发现是拿着地下三层记录本的温元。
可是他和封宿不是昨天才例行检查过吗，怎么今天又来了？
温元看见他倒是没多意外，只随口问道：“殷部长，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呢？”
一个人？
殷少情往身旁看去，发现夜棠早已不知所踪，整个地下三层里只有他和刚来的温元两个人。
不过殷少情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也不见紧张，从容应答道：“我来看看这里的安全系统有没有需要更新的地方，可以协助你们完善一些。”
“当初指挥官不是说了么，地下三层的所有权限归执行部管。”
温元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又检查了一遍锁链上的封印。
见没什么问题才接着说道：“殷部长若是闲的没事做，不如把安全大厦内部加强一下，不然就算我们对外防卫再怎么固若金汤，也无济于事。”
闻言，殷少情沉默眯眸。
温元为什么突然跟他说这些话，难道是他发现了什么吗？
尽管心里一阵怀疑猜测，殷少情还是强行将自己的心绪压了下去。
因为这位鬼族的王，同样能窥探一个人的内心。
不过好在只能通过情绪变化来窥探。
只要他保持平静，就不会被看出来。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还请殷部长不要在这种地方逗留，免得心智受到影响。”说完温元不再停留，头也不回地朝电梯走去。
看样子是没发现。
电梯上行离开，殷少情松了一口气，刚准备去找夜棠，转身就见人正站在他身后。
殷少情吓了一跳，他刚要开口，就见夜棠朝他逼近一步，那双雾蓝色的眸子里尽是寒霜。
“我倒是忘了问了，你是怎么跟闻尧寒认识的，又是怎么说服他帮你的？”夜棠歪头笑起来，却让殷少情心中涌出巨大的恐惧。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在秦妄身边的消息，最开始应该是你泄露给殷寒似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