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一瞬间，秦妄分明清楚地看见，夜棠那双雾蓝色眼睛里流露出的汹涌如潮的渴望，几乎要把搁浅的他整个人淹没。
他无比确定，夜棠想要拥抱自己，靠近自己。
正如自己渴望他的那样。
可就在秦妄以为，夜棠终于忍不住要那样做的时候，夜棠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直到那让人心悸的渴望被生生压制了下去。
那双雾蓝色的眸子，最终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克制。
在那一望无际的海平面之上，海啸就像从未出现。
秦妄怅然若失。
夜棠依旧遥远，他也依旧搁浅。
“就算需要又怎么样呢？”
这次夜棠并没有和往常一样随意略过他的问题，相反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这是夜棠第一次如此明确地表达自己对秦妄的感情，但这一次，他却选择了拒绝，“我们已经不能再拥抱了不是吗？”
他们之间被搞砸了，虽然不是他们的错，结果却无法逆转。
那么秦妄现在说的那些话，是想把他放在什么位置上呢？
不是的。
秦妄想，只要夜棠一句话。
他只要夜棠的一句话，他什么都能为他做到。
秦妄总能清楚地表达出自己对夜棠的偏爱，夜棠只要去看，就能看到。
但夜棠只是遗憾又彬彬有礼地摇了摇头，“秦组长，你现在要做的，可不是跟我纠结这些问题。”
夜棠说：“就算是你，也不一定能留得下我。”
话音落下，陷入梦魇的程北北瞬间回过神来，他抬头看见秦妄，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喊道：“老大你快来看看许组长他怎么样了！”
秦妄被他吼得额角一跳，无奈只能先把其他事放下，走过去在两人面前蹲下，手指在许良颜眉心点了一下。
“他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说完秦妄察觉到什么，又忍不住教训夜棠，“下次再帮这群混小子，不用拿你自己冒险，他们自己有自己的造化。”
一千年前哥哥就是因为，帮助太多人改变原本不好的命数，才差点被天道惩罚。
没想到一千年后，这个习惯还是改不了。
夜棠没回答他的话，转身就往小巷口走。
同时脑中飞速思考，如何让秦妄主动撤除禁制。
秦妄蹲在原地没动，只无奈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他依旧是那个杀伐果断的夏滨生控局秦组长。
就在夜棠马上要出去的时候，小巷口突然出现一队穿着生控局制服的人。
带头的秃顶男人看见夜棠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男人大喊道：“是秦组长的老婆！”
随后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发动了能力。
“退后！”
夜棠毫无防备，迎面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不自觉往后倒退了几步，后背撞上了坚硬熟悉的胸膛。
秦妄抓住了夜棠的一只手腕，居高临下的目光有些凉，尽数落在夜棠的侧脸上：“别白费力气了夜顾问，你是逃不掉的。”
这次他不会再轻易放手了，就算夜棠向他撒娇也不行。
“秦组长是不是过于自信了？”
夜棠回眸粲然一笑，随即反手抓上秦妄的手腕，身形一矮长腿一扫，把秦妄整个人用力掀飞在地上。
秦组长后背摔在地面上的时候还是懵的，虽然他不舍得真的对夜棠动手，但也不至于放出一条海。
这只能说明，夜棠还是在他面前隐藏了实力。
倒是小瞧自家宝贝了。
下一秒，秦妄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上前按住了夜棠的肩膀，后者回敬他一记肘击，又朝他踹过来一脚。
秦妄怕伤到夜棠，只能后退格挡。
夜棠并无心跟他恋战，见此利落转身冲向巷口那群人。
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夜棠转瞬间来到了还在惊讶的龙画烛身侧，一只手朝着他的脖子掐过去。
他已经大概猜到了这人的能力，接下来只要不让他说话，就没有威胁了。
可夜棠没想到这个人在生命垂危时刻，竟能爆发出如此强的求生欲。
在夜棠掐住他的前一秒，龙画烛尖叫着脱口而出几个字：“啊啊啊给我坐下！”
夜棠瞳孔微缩，他腿一软就要跌倒在地面上，被大步走过来的秦妄从后面揽住腰，按进了怀里。
龙画烛有些后怕地缩了缩脖子，冲着秦妄控诉道：“秦组长，你老婆也太凶了吧！”
别人都不杀，就盯准了他杀是吧？
秦妄没空搭理他，掏出手铐，对怀里的人哼笑一声：“夜顾问，既然身体不好，还是不要乱跑了吧。”
“啊——”
这时，夜棠突然痛呼一声，整个人在秦妄怀里缩成一团。
秦妄面色一变，他连忙去察看怀中人的情况，习惯性地给人输送灵力，“怎么了宝贝，是哪里不舒服了吗？”
“还是刚才弄痛你了？”
一连两个问句，让龙画烛和他身后的生控员都看呆了，没想到他们堂堂秦组长还有这么关心人的时候。
夜棠靠在秦妄肩头，眉尖轻蹙着，呼吸急促，拽着秦妄袖子的手心里也浸满了冷汗，仿佛正在经受着巨大的痛苦。
“宝贝，你倒是说话啊！”
秦妄都快要急死了，温热掌心在人冰凉的额头上摸了摸，又小心翼翼捧住夜棠苍白的脸低头吻了吻。
可怀中人还是在抖，灵力一个劲地输，就是不见人好。
“秦妄，我好疼啊……”
夜棠瘪着嘴看着他，雾蓝色的眸子里很快氤氲出水光，他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透明的泪珠随之滑过脸颊，砸在秦妄的手背上。
他两条胳膊抱着秦妄的脖子，伏在秦妄肩头，很小声地抽泣，听得秦妄的心都跟着揪疼，恨不得此刻受罪的是自己。
“乖，告诉我哪里疼好吗，这样我才能知道该怎么做。”秦妄一个劲去亲夜棠冰冷的鬓角和脸颊，希望能把自己身上的温度传递给对方。
夜棠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颇有些委屈巴巴，随即主动抓起了秦妄的一根手指。
夜棠的手又软又凉，抓着他的时候好像没有力道，秦妄的心软得不像话，手主动使力跟着人轻柔的动作移动。
直到他的手来到夜棠的胸口，秦妄才发现哪里有点不对劲。
可是已经晚了。
夜棠另一只手利落准确地抽出他别在后腰的短刀，冰冷的刀尖抵在了秦妄的后颈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