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门的时候已经九点了，正好是医院准许探视的时间，秦妄在路上买了个果篮，提着进了病房。
派来看守的警卫员跟两人打招呼：“秦组长，夜医生。”
夜棠看了他一眼，点头算作回应，跟着秦妄进了病房。
小姑娘一个人跑到外地上学，家里离得远，出了事也不想让父母知道，孤零零一个人坐在病床上。
窗外吹进来的风凌乱了她耳鬓的发，宽大的病号服下消瘦的身躯显而易见，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唯有那双眼睛里还带着柔和的光。
听到脚步声，周晚秋转过头来，脸上绽放出久违的笑。
“夜老师。”
夜棠走过去，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夜老师的关心。”周晚秋看向双手抱臂站在夜棠身后的人，问道：“这位是？”
“这位是生控局的秦组长，就是他救了你。”秦妄还没来得及开口，夜棠就先替他回答了。
秦妄只是挑了挑眉，没多说什么，也不知道是默认了还是不想反驳。
女生很感激，连连低头道谢：“谢谢秦组长。”
可惜秦组长向来感情淡薄，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随意摆了摆手，便直接进入了正题：“其实我这次来主要是想询问你一些关于案件的问题，现在方便吗？”
周晚秋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方便的。”
夜棠想站起来给秦妄让位置，却被后者按着肩膀又坐了下去：“你坐，我站着问就行了。”
夜棠垂下眸子不说话了。
“前两天为什么没去学校？”秦妄站着的时候很高，很容易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震慑感。
“我……”可能是有点紧张，女孩手里攥着自己红绳上的挂件，眼神飘忽不定，“只是……身体有点不舒服。”
夜棠这才发现红绳上挂着的是一个木质的平安符，样式很简单，很大众的葫芦形状。
尽管很淡，但他还是闻到了。
那是尾生花的味道。
“去医院了吗？”
周晚秋摇了摇头：“没……没有。”
秦妄嗓音淡淡的，但就是让人听着觉得很可怕：“为什么没去，不严重吗？”
“也……不是，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周晚秋开始轻微发起抖来，咬着下唇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别怕。”
夜棠将一只手搭在周晚秋的肩上，雾蓝色的眸子看进那双惴惴不安的眼睛，清冷的嗓音里带着不可思议的安抚力量：“告诉我，你这个吊坠是谁给你的？”
周晚秋的心奇迹地平静了下来，她呆呆地看着夜棠的眼睛，没有丝毫迟疑地回答：“一个朋友。”
秦妄眯眸看她，听见夜棠接着问道：“那个朋友叫什么？”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周晚秋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苦恼，“那个男生说认识夜老师，我们就……聊了很长时间。”
秦妄突然想起什么，刚准备开口，就被夜棠拉住了手腕，紧接着问出了他同样想问的问题：“跟你在一个社团的林晴慧也认识他，对吗？”
周晚秋点了点头，“是的，他很有趣，我就把他介绍给了学姐。”
秦妄跟夜棠对视一眼。
“好，那今天我们就先到这，你先休息吧，我们明天再来看你。”夜棠收回了手，从椅子上站起来。
“夜老师。”
两人刚走到门口，夜棠回过头就见女生正微笑着看他，她不似刚开始时那样腼腆，眼神明亮而坦诚，只是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哀伤。
周晚秋轻轻开口，声音被淹没在风里。
夜棠神情一愣，好长时间都没有动作。
她说的是：
对不起。
电梯里，秦妄后腰靠在金属扶手上站着，看着面前人冰冷漂亮的侧脸，突然开口，“夜医生刚才对那个女生用了催眠术吧。”
虽然他不是第一次见人使用催眠术，但对于夜棠这样毫无征兆近乎于精神控制的催眠术，还是会觉得心惊。
“怎么，害怕了？”
夜棠偏头看他，秦妄觉得那双雾蓝色的眸子，在某一刻颜色变深了。
他在尝试催眠他吗？
那会下什么指令呢？
“别担心，我催眠不了你。”
秦妄回过神来，就听见夜棠说道：“而且像这种催眠很耗费精神力的，我一般不会用。”
秦妄勾了勾唇，直起身走到人旁边，弯腰靠近问道：“那夜医生会想让我做什么，离你远点吗？”
“你知道就好。”电梯门打开，夜棠一把推开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电梯。
实际上夜医生心里想的是，先看看秦妄的那位“哥哥”到底是何方神圣，又在秦妄心里有着怎样的地位。
“夜医生不要这么绝情嘛，我这么帅，夜医生多看看我养养眼也不亏啊。”
秦妄快走两步追上去，跟在人身后往医院外走，冷着脸隔绝了周围一切想要窥探他身前美人的目光。
像野兽圈定领地一般，明晃晃地昭告众人：这是我的人，谁都不能觊觎！
秦妄那辆车就停在楼外台阶下，夜棠走到车前，刚准备打开车门，腰间就突然横过来一条手臂，不容置疑地将他拖了回去。
几乎就在他被人揽进怀里捂住耳朵的后一秒，一道黑影从高空坠落下来，猛地砸在车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秦妄的车是改装过的，玻璃都是防弹的，却仍被这重力砸出了裂纹，周围的车辆也被震得响起了刺耳的警示声。
鲜红的血顺着车顶流下来，滴落在地面上蜿蜒出很远。
周围的人被吓得纷纷退避，医生和护士从大楼里冲出来，有的抬着担架，有的试图抢救。
但都无济于事。
夜棠瞳孔微缩，他站在那里，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眼前这个内脏碎裂、满身是血躺在车顶的女孩不是别人。
正是刚刚还跟他笑着说过话的周晚秋。
她闭着眼睛，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护身符，鲜血将那条红绳染得殷红，苍白的脸色也终于在这个时候变得秾艳。
原来人的生命就像开至荼蘼的花，绝望绽放时最美。
“宝贝，别伤心，我……”秦妄还以为夜棠无法接受，刚准备安慰，怀中人就推开他的手臂，逆着人流大步走进了楼里。
秦妄打了一个电话，害怕夜棠被冲撞到，立马跟上去护着人走。
还不停安抚着：“咱别着急啊乖，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