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伪装深情寡夫【完结】>第五十六章

  画姬一直期待有人能给她一个答案。

  深陷当年那场王城风云之中的三人,为何最后一个苦等心上人不来,再见面却是对方带人来砍下自己的头颅;一个杀人时还能一脸冷酷,却在走出王宫的瞬间失去理智,走火入魔屠杀数千人;一个被吊挂在城门上形若干尸,苦熬百日,又被架在火刑架上,受千刀万剐之刑,砍断手脚泼油点火还是不死,被恐惧憎恶,诅咒他生生世世不得善终。

  她受困于这个问题许久,没有答案,她就永远也不能离开王度城。

  只是她其实也知道,最好的结果,不外乎姜偃舍身成为阵眼,替换魔头的眼睛,却不一定解得开这个结,也度不了旧都废墟内数千枉死冤魂。

  可如今,姜偃给出了另一个答案。

  画姬的脑海里,多了一段不存在的记忆。

  许多年前,曾有一鲛人,舍身以血肉喂食,苦他们所苦,悲他们所悲,化解他们心中的怨恨。

  正如他现在,把所有将冤魂束缚在这里的痛苦记忆形成的污秽,统统吸纳到了自己身上,净化那些冤魂,助他们解脱。

  一本散发着金光的宝册在他面前摊开,一道道被净化的亡魂钻进册中,书页翻动,逐一将名字记录在上面。

  姜偃面前,一个边缘笼罩着淡淡白光,身影半透的女子出现在他面前。

  女子脸上可怕的脓疮随着怨念消散,恢复成本来的样貌。

  她静静站在那里,看着他笑。

  那张脸,正是姜偃曾见过的,城主画姬的脸。

  “你是......棠梨长公主?”

  女子微微伏身,以表尊敬和谢意,随即身影也进入了判官决内。

  虽然什么都没说,姜偃却好像明白了什么。

  棠梨长公主寝殿内,有一副保管得很好的画,只是在她毁了脸之后,就收起来不再挂出来。

  画姬,乃一副由少年将军为心上人亲手执笔所画的美人图化形为妖,物随主人形,画姬也被画上所画的棠梨公主惨死的愁怨束缚着。

  这就是她执着于许多年前的旧事的原因。

  结果,竟比她想得还要好。

  棠梨虽然自刎,却是出于愧对子民的负罪感,不再是当初苦等爱人不来,又惨被爱人亲手所杀的哀怨女子;宋岐紧随之后殉情,也没在癫狂下屠杀王城百姓,酿成大祸。

  原来这事也不必闹得那般难看。

  画姬心中多年郁结消散。

  过去早已无法改变,死去之人的时间便只能停留在过去,但不应被束缚在过去。

  她也不该一直纠结那些过往,让时间凝固在最痛苦的时刻,导致所有人都不得超生。

  无论是活人,还是亡魂,终究都要如同洪流一般向前。

  画姬心头思绪感慨万分,盯着王城旧都消散,就像在送别一个陪伴多年的故友。

  坐在一旁的“画婴”忽地站起来,身旁动静将画姬思绪拽了回来。

  扭头看了看秘境之中还发呆流眼的姜偃,画姬瞬间警觉,飞身拦在“画婴”与秘境之间:“你要做什么?”

  “画婴”满脸烦躁:“他哭了,你没看见?”

  听他这么一说,画姬更防备他了,招来掉落在地上的美人扇,仿佛只要“画婴”有异动,就会立马二话不说攻向他。

  她慎重道:“妾身知道魔君陛下最厌烦哭哭啼啼的人,但姜公子不同,还望陛下不要因此动手取他性命。”

  一旁早就看傻眼了的四师弟白蔹这会更是浑身一颤。

  他不敢置信的望向一身喜服的少城主:“你......你说他是谁??”

  画姬懒得理他,只顾盯着眼前的“画婴”,她的“儿子”。

  画婴是她从薛雾酒的眼睛上提取出的一缕神魂,加上她随手画的一副画像化形而成。

  她既然是画妖,画婴当然可以算得上是她的儿子。

  别说画婴,周围这些漂亮侍女,也全都是她的“女儿”。

  画婴化形后,其中神魂诞生了一个意识,本质上来说还是薛雾酒,只是没有从前的记忆,只有作为少城主的记忆。

  数日前,另一道神魂钻进了这具躯体,找上了画姬,要她配合将姜偃骗进秘境。

  就是眼前这个占据着画婴身体的魔头。

  他和画婴同为薛雾酒,却大不相同。画婴还是单纯了些,眼前这人,却是正儿八经的魔头本人。有记忆,阴晴不定,动不动就杀人的那种。

  哪怕画姬曾经是薛雾酒手下领兵的魔将之一,这会也还是选择站在旧主的对立面,想要在魔头发怒杀人时,护下姜偃。

  被画姬拿提防的眼神看着,魔君本人更加恼怒:“谁要杀他了!”

  他气得直甩袖子,眨眼消失在原地。

  “我过去给他擦眼泪还不行吗!”

  画姬愣在原地,眼睛眨了眨。

  ......咦?

  ......

  一回生,二回熟,姜偃知道这些亡魂都是进入判官诀内,等待他有能力打开鬼门关的时候,好去往生的。

  做了好事,也成功拿到了薛雾酒的眼睛,他心里却郁闷又酸涩,忍不住去想聂朝栖之后会怎样。

  他追他追到了海里,他出现一下又消失,不知道会不会让他难过。腰上的刀疤也看得他揪心,不敢想聂朝栖是怎么从人类强行变成鲛人的。

  姜偃只能安慰自己,那只是幻境,不是现实,现实里他与聂朝栖从未认识过,自然也不存在聂朝栖会为了找他把自己变成鲛人这事。

  这个安慰显然没法让他慌乱的心神完全沉静下来。

  奇怪,他还从来没见过幻境会在进入其中的人离开后,还会继续自行发展的。

  就算多维持一会,也不至于横跨数百年之久。

  这个疑点让姜偃完全安心不下来,他总觉得自己缺少了一部分关键信息,导致他好像弄错了什么。

  万一他去的,不是简单的幻境......

  【呜哇哇哇哇!姜偃你干嘛!你刚才去哪了,我一下找不到你的意识了,跟你说话你也不回答!】

  邪魔被酝酿着暴风雨,不断掀起惊涛骇浪的识海撵得吱哇乱叫,四处狼狈窜逃。

  【你能不能先冷静一点!】

  姜偃冷静不了一点。

  他这人有点钻牛角尖,不是那种遇到问题也能无视的人,会忍不住一直想,直到心里得出了确切的答案为止。

  他最受不了模糊不清的东西,什么都要准确说出个一二三四来。

  但越想,他心里就有种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的心慌。

  要是那不是幻境,聂朝栖岂不是一直以为他心里还有聂如稷,这么以为了几百年?

  姜偃猛抽了口气。

  恨不得现在冲回去抓着他的肩膀把话说清楚。

  事情不是这样的,一定要听他解释啊!!

  可现在整个旧址都灰飞烟灭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去的到底是幻境还是现实,就是想回头去找人,都找不见了。

  脑海已经被聂朝栖的名字刷了屏,大脑过载,在外界看来就是整个人都陷入了呆滞。

  将所有亡魂名字记好,判官诀钻回了他的身体,整个秘境空荡荡的,只有一片宽敞空地,姜偃忽然感到腹部一阵钻心的疼。

  像是有只手在里面翻动一样。

  冷汗顷刻间就从额角淌了下来,倒比不上他覆盖到小腿,被血沼腐蚀的灼痛,就是又酸又麻,发作起来一阵阵的,让他觉得怪异。

  他跪坐在地上,捂着肚子弯下腰,头都快要抵到了地面。

  心中惊疑不定。

  怎么回事?吃坏肚子了?

  不能吧,他好歹是个修士,真吃坏了肚子,岂不是太丢人了?何况他贪人间的口腹之欲,这些年也没少乱吃东西,乱七八糟的也不是没吃过,从来也没把他吃坏了。

  那难道是,不知不觉间中了毒?

  正琢磨着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面前的空气忽然被一剑斩开,有人从裂缝中走出来。

  一只眼熟的鞋子出现在姜偃面前。

  白衣仙人的衣角在他眼前晃动着,清冷的嗓音在头顶响起:“阿偃,闹够了吗?闹够了就随为师回去。”

  竟是聂如稷!

  偏偏在这种时候来!

  在姜偃狼狈趴在地上,满身泥土,双腿失去知觉动弹不得的时候。

  姜偃下意识去找自己遮脸的盖头,很快意识到已经来不及了。

  他强忍着痛楚断断续续道:“我听不懂你说的什么意思,你要想杀我这个逆徒,你就动手吧,我现在打不过你,没必要非要把我抓回去再行刑,你何时在乎这些没用的礼节?但木傀宗的人,不是我杀的。”

  “为师知道。”

  姜偃做好了他不信的准备,没想到他却这么平淡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他脑子当下都空了一秒。

  他一直以为聂如稷要杀他,是因为他觉得他是木傀宗惨案的凶手,结果原来他知道他不是凶手吗?

  姜偃只觉得浑身发寒。

  “那你当时要我认罪,在那么多人面前,判我为灭门案的凶手,是为什么?”

  聂如稷淡淡道:“阿偃,你心太野了。”

  姜偃抬头,呆呆问:“什么意思?”

  聂如稷居高临下的俯看着他狼狈的小弟子:“你以前不是总说,这辈子都要抱紧为师的大腿,可你食言了。你说,你不愿提升修为,不想拥有太长的寿命。”

  聂如稷曾经最厌烦弟子事事都要依靠他,每日都要找他来说话。

  山上的花开了要找他说,谁欺负算计他了要找他说,救了只瘸腿的兔子都要找他说......小弟子在耳边叽叽喳喳,像是有说不完的话,着实扰人。

  他不懂花开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就是被强行拉出去,站在满枝桃花树下,也不明白小弟子欢喜什么。

  他不懂他呲牙咧嘴在他面前跳脚,说要找机会报复回去那些算计他的小兔崽子,要拿柳条抽那帮混蛋的屁股时,在生气什么。

  他不懂他缠着他,说着世家欺负他,却不知道他抱对了大腿,打了他这个小的,背后还有老的给他报仇时,满脸得意开怀是为什么。

  更不懂他明明喜欢那兔子,却还是在兔子伤好后放归山林,明明不舍还要这么做的原因。

  这些通通都与聂如稷所想不符。

  被人打了,自然应该咬牙苦修,直到能杀回去为止。

  喜欢什么东西,夺走占有就是。

  跟他说这些有什么用?

  这么想的,一天,聂如稷在姜偃言笑晏晏地给他变出一块人间点心的时候,问他开不开心的时候,就直言不讳道:“不开心。你说的那些与为师何干,我听不懂,也不想知道。”

  小弟子面上有些悻悻,讷讷道了歉,满脸歉疚。

  “是我话太多了,打扰了师尊修行,对不起,以后不会再犯了。”

  他眼眶有些红地道了歉,从那天之后果真再也不来跟他说那些废话。

  那日之后他越来越沉稳,也越来越有大师兄的样子,旁人都说他性情沉稳温和,待人和善。

  他人口中的姜偃和聂如稷认识的那个聒噪,容易被气得跟个兔子一样窜来窜去的人,完全不一样。

  他对他们口中之人感到陌生,就像一个叫着姜偃的名字的陌生人。

  姜偃不再来烦他,每次见他都是为了汇报宗门事务,帮他安排处理需要他出面的场合,彬彬有礼,恪守弟子的距离,甚至很少再像以前那样莽撞闯进他寝殿内寻他,只在门外高声唤一句师尊,聂如稷却没有想象中那样变得轻松起来。

  出生至今数百年来,作为一名天才剑修,他头一次感觉经脉滞涩,胸口憋闷着一股郁气,压得他喘不上来气,修炼频频走神,总忍不住望向门口,看看那道往常来得十分频繁的身影是否出现。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

  直到姜偃偷买了酒回来,被他发现。

  他越来越稳重的小弟子又像以前那样苦着脸,扯着他的袖子央求他,脸上不是那种面具一样的温吞笑容,清雅如玉的脸皱成了一团,眸子眼巴巴望着他,声音放得又软又绵。

  “就这一回,师尊别收了我的酒嘛,我保证不贪杯,就尝一点!弟子实在好奇柿饼口味的酒是什么味道,今天要是尝不到,这几天都要睡不好了。”

  柿饼口味?奇奇怪怪。

  弟子满脸堆笑,半拖半拽将他拽到了石桌旁,“就当我孝敬您老人家的,师尊也尝尝?”

  ......还明目张胆的贿赂于他。

  聂如稷本应不理会他,脚却顺着他走到桌边,回过神,已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辛辣味道中又搀着股甜到牙疼的怪味,让聂如稷蹙起眉。

  他小弟子却一脸讶然,大概没想到他竟真喝了酒。意识到这一点,他满脸说不出的亢奋,像是看到了新奇之物一样盯着他看个没完,手上还不停试探着给他倒酒,一边倒酒一边满嘴好话,一会师尊一回稷哥的叫,聂如稷垂着眼,不声不响一杯接一杯的喝。

  喝到最后,味道奇怪的酒大半进了他的肚子。

  以他的修为不会被这点酒弄醉,那天却不知道为什么,醉得厉害。

  平生第一次醉酒,轻薄了自己的小徒弟。

  但他如愿找回了自己那个黏人的弟子。

  聂如稷意识到自己喜欢姜偃,希望他能永远待在自己身边,就开始挂心起弟子的修为。

  人类寿命短暂,修为越高寿命越高,以如今两人修为的差距,姜偃和他之间的寿命之差,有一千多年之久,他能拥有姜偃的时间少到他甚至来不及品味这才刚到手的片刻欢愉,就要开始体会失去的痛苦。

  聂如稷这辈子还没失去过什么,也不会心甘情愿接受失去,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他留在身边。

  姜偃,不能死。

  这个念头并非一种念头,而是他必会实现的现实。

  天资不高没关系,愚笨些也无所谓,他完全可以用天材地宝把姜偃的修为堆起来,就算用自己的修为将他养起来也无妨。

  可渐渐他发现,他的弟子外热内冷,黏人是假,天资低也是假。

  姜偃心里藏着事,他不是提升不了修为,他是不愿意提升修为。

  他不想飞升,他说他只要能活上百年就够了,活太久都活腻了。

  停在聂如稷的耳朵里,他的意思就是——他不愿永远待在他身边。他想离开他。

  他先缠上他,现在却又好像随时可以抽身,对他只是玩玩而已。

  聂如稷自然不允许他这样置身事外,像一阵飘渺的风,捉摸不定。

  他的大腿给他抱了,那他就得给他死死地抱一辈子。

  聂如稷会斩断他周围的一切关联,将他除他身边之外的全部容身之处摧毁。他能待的地方,就只有他的寝殿,将这缕风困住,到那时,他生死都在他手里。

  不想长生?也要看他同不同意他死。

  秘境之内,聂如稷看着姜偃,冷酷地宣告着他的命运:“这世上已没了你的容身之所,但我可以护你无忧自在的生活。我不想让你落泪,但姜偃,你总归要吃点苦,才知道谁才是你的归宿,你究竟该待在谁的身边。”

  就像他曾经那样,在外面被人欺负了,被人揍了,就会哭着来找他。

  这一切,在聂如稷眼中,只是他给自己年轻的伴侣一点小小的教训。

  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姜偃一定会回到他身边。

  姜偃忽然明白了聂如稷的脑回路。

  对他高高在上的师尊来说,他想要什么,就不计代价不计手段掠夺,仙尊心里没有对错,只有他想不想要,想要多久。

  姜偃内心苦涩,又觉得有些发寒。

  他还是头一次发现,大概,聂如稷眼里,他就和个讨喜的摆件差不多吧。

  心里更冷了。

  姜偃晃了晃发晕的脑袋:“我不。”

  聂如稷:“别闹。”

  姜偃讽刺看向他身后:“你的命定之人不是已经换成了他?还来找我,你想违逆天命?”

  知道聂如稷是要去见姜偃,死活要跟过来的姜琤睁大眼睛,拼命摆手。

  聂如稷:“你不必理会他,你只会待在我的殿内,以后也见不到他。你要是在意,我可以将他的神魂碾碎,肉身制作成傀儡摆在一旁,如此也不算违逆天命。”

  姜琤脸色瞬间一白,眼睛里写满了惊恐。

  姜偃觉得他这人真无理取闹,就冷笑道:“别白费心了,我留恋人世烟火,就不修长生,到寿命就死,一天都不多活,你死了这条心吧。”

  “再说,我已经有了心上人,你这个前任,就别再来碍我的眼了吧。”

  “薛雾酒?”

  “对!”

  聂如稷淡淡一笑:“你说你爱上了一个死人?阿偃,你骗不了我。”

  “我没骗你。”姜偃死死压着绞痛的肚子。

  姜琤背后汗毛都竖起来了,他拼命给他打眼色:“我的亲哥诶,你可少说几句吧!”

  姜偃瞪他:“谁是你哥了!”

  姜琤欲言又止,看了看聂如稷,又看看惨淡的姜偃,急着说些什么,却又不敢当着聂如稷的面说。

  聂如稷顺着姜偃的动作看向他的肚子,一直以来云淡风轻的脸色忽然一变。

  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阴沉。

  “姜偃,你竟敢给他孕育魔胎?”

  在聂如稷的眼中,阵阵黑色魔气从姜偃腹部丹田处散发出来。

  那是魔胎孕育之像。

  想到姜偃不只一次说他喜欢薛雾酒那个魔头,聂如稷脸色一阵青一阵紫。

  不可能,姜偃不是在跟他耍性子吗?那不是说来气他的吗?

  为何,他丹田处会有魔胎孕育之像?而且这股魔气如此强大,只有可能是那个魔头会有的

  “非交合不可能将魔胎转移至修士体内,姜偃,你可真是好样的!”

  魔胎,啥玩意?

  他一说把姜偃给说懵了。

  那是什么东西?不是中毒了吗?

  不知道是什么,但不妨碍心里憋了股气的姜偃怼回去。

  他虽痛极,却仍扬着脖子,嘴角露出艰难的笑容:“我都说了我没骗你,是仙尊大人不肯相信而已。”

  聂如稷漆黑瞳孔像是浓墨化开,他看着眼前因孕育魔胎而面露痛苦的姜偃,冷笑一声,抬手运气,袖摆飞起:“没关系,区区魔胎,挖了捏碎即可。”

  左右不过一瞬的事。

  姜偃被捏着脖子提起来,有些呼吸不上来:“等......等一下......”

  聂如稷的手已经向他腹部袭来。

  “混蛋!!”他拼命挣扎。

  他老子的要给他开膛破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