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呜◎陈思楠紧赶慢赶回到医院。
病房里挺多人, 刚从昏迷中醒来的祁跃被围堵在中间,护工被挤到角落, 一时不知道该留还是该走。
看陈思楠回来了,他如蒙大赦迎上去:“陈先生,您终于回来了!”
电梯太慢,陈思楠等不及直接爬楼梯上来的,这会儿扶着门框气儿还没喘匀:“现在什么情况?”
护工:“情况就是祁先生突然醒了,路都走不稳还非要去找什么猫,医生不清楚他身体现在是什么情况, 想研究一下,不是,想给他安排全身检查, 但是祁先生坚持说自己没事,要立刻出院......”
“行行行我知道了!”
陈思楠掏出手机给他转了两天一夜的护理费:“麻烦你了, 后面我自己来就行。”
护工拿了钱满意离开了。
陈思楠抻长脖子往里张望。
祁跃刚醒过来,身体还很虚, 跟医生拉扯没多久就撑不住在床边坐下了,嘴里气若游丝,但坚持输出:
“谢谢你们,我真的没事。”
“我很清楚我的身体。”
“我现在真的有急事,可以让我先出院吗?我忙完就回来检查。”
“我绝对不会在路上突然死掉的。”
病人软硬不吃, 拒不配合,医生们也束手无策。
陈思楠挤进去挡在祁跃面前:“抱歉抱歉,我朋友刚醒过来可能还没搞清楚状况, 我先跟他解释, 耽误你们时间了, 实在不好意思。”
家属来了, 医护人员也松了口气,交代商量好了可以按铃叫他们后陆续离开病房。
昏迷了几个月的好友终于醒过来了,如今就清醒地坐在自己面前,陈思楠内心激荡得厉害。
他有太多问题想问祁跃,太多事情要跟他分享,但很显然眼下时机不对,他有更重要的任务:“小祁,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在医院吗?”
祁跃缓缓点头:“我…知道,我被灯罩砸到头,然后昏迷了很久。”
看来脑袋没坏,陈思楠放心了:“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肯做检查?你躺了这么久,万一身体哪里出毛病了呢?”
祁跃:“可是我真的没——”
“好好好,我们就当你真没事。”
陈思楠改换说辞:“你说你要去找猫对不对?那你看,你现在体力没恢复,连路都走不稳,去找猫的路那么远,你撑得住吗?”
“检查一下,花不了太多时间,正好你还能趁这个空缓一缓,重新适应行动自理是不是?”
“猫在那个姑娘家住得好好的,不会跑,也不会不会出事。”
“对了,我还没跟你讲你昏迷之后的事呢,你不要听听我是怎么在你爸妈那儿帮你瞒过去的吗?”
祁跃有些怔忪地看着他,急躁的心情逐渐得到安抚平静下来,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好。”
他瘦了很多,本来就小小的脸这会儿更尖了,眼睛被凸显得又大了一圈。
琥珀色的眸子雾气濛濛,皮肤苍白得没有血色。
穿着浅色病号服坐在纯白的床上,关机许久的大脑重启缓慢,有点呆,像个精致好看但不太聪明的木偶娃娃。
陈思楠看得眼窝发软,心疼地摸摸他脑袋:“乖了啊,等检查完了,我陪你一起去。”
祁跃情况特殊,检查项目安排得十分细致全面,从开始到结束再到拿到检查报告,大半天过去了。
结果是除了体虚和轻微低血糖,其他都没问题,但医生还是建议再住院两天观察一下。
毕竟检查没问题,过几天又冒出许多并发症的情况不在少数。
陈思楠当然站在医生那边,奈何拗不过祁跃这头直脑筋的倔驴。
再拖着不去找猫,他在祁跃心目中都要成出尔反尔的失信人员了。
当然,最关键的是在回到病房后,祁跃贴在他耳朵边悄悄跟他说的几句话。
祁跃说:“思楠,我昏迷的时候不是没有意识的,我知道我怎么了,不是身体的原因。”
“我灵魂出窍了,跑到了别的地方。”
“不骗你,不然我怎么会知道小猫的事呢。”
陈思楠被震撼了一路。
即便早就有猜测。
即便自己还亲自找上门求证过。
即便......即便各种即便,但听当事人亲口承认,他还是深深地受到了震撼。
“等下,我们捋一捋啊。”
他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指在上边敲:“你是说你在昏迷的第二天,身体还躺在医院里,就灵魂附体到了那只小奶牛身上?”
祁跃望着窗外用倒退的行道树默算距离,心不在焉地点头。
“那你怎么不来找我呢?哦不对,你你都不知道是哪个病房。”
陈思楠啧了一声:“那你可以想办法给我留个暗号什么啊,就那首你独创的,很难听的歌,你早点哼,说不定我就早找到你了。”
祁跃扭头:“才不难听。”
陈思楠:“好好好不难听,最好听,好听的要死。”
祁跃转回去继续数。
陈思楠无奈叹气:“真不敢置信,这世上居然真的有这么玄幻的事情,而且就发生在我身边。”
“流浪猫在外面是不是过得很苦啊?是不饱穿不热的,对了,你有没有被人欺负?我去帮你报仇去。”
“其实你的行动轨迹我也略有了解,短短几个月,过得比我二十多年还精彩......”
“到了到了,就是这里。”
祁跃眼睛一亮,催促着陈思楠快点停车,下车就跑。
陈思楠手忙脚乱熄火拔钥匙,下车追上去:“你慢点啊,你那腿使惯了吗就跑,别刚醒又摔得厥过去了!”……
梁冰刚做完猫饭,端出来给四只猫分好,趁它们专进食,原地蹲下摸着下巴仔细观察他们。
主要是观察小奶牛和狸花。
怎么老感觉不对劲呢?
狸花不高贵冷艳了,小奶牛也没那么机灵讨喜了。
两只都呆头呆脑的。
往常总要时时刻刻黏在一起,今天却始终没怎么搭理对方。吵架了?没由头啊。
还是昨晚被吓着了丢了魂儿?
这种情况需不需要再去医院看看?
她磨着后槽牙寻思,门铃又响了。
起身去一看,居然又是个陌生男生:“你哪位?不会也来找猫吧?”
“嗯嗯,我来找猫的。”
祁跃连连点头,不辛苦梁冰多问,自己就开始交代:
“奶牛和狸花都是我的猫,我一个人养的,但是前段时间我意外受伤了,昏迷了好几个月,就被它们跑出去了。”
“我刚从医院出来,手机在家里没带,没有办法给你看照片,不过我有别的证据可以证明它们是我的小猫。”
“我家奶牛鼻尖上有个很小跟小的疤,是以前被蜜蜂蛰的,左后腿爪垫上还有一颗圆形的黑痣,后半段背脊特别敏感,一摸就会弹耳朵。”
“狸花串了缅因,所以体型很大,尾巴尖的层色是深褐色,眉心是两个倒Y的虎斑纹,两只前爪都是花臂,但是左前爪比右前爪多一层花色,性格怕生,不喜欢被奶牛以外任何人和猫靠近。”
“他们从小就在一起生活,关系特别好,睡觉狸花要抱着奶牛才能睡着,奶牛喜欢把鼻子和嘴巴扎进狸花脖子的绒毛里面。”
“还有他们戴的项链,红绳串着玉珠和金珠,那是我奶奶给他们买的,小金珠上面刻着平安,狸花最右边那颗小玉珠上面还有一条不明显的裂纹。”
祁跃一口气说完,气儿有点接不上,脸更白了。
宽大的卫衣套在他身上空荡荡的,顶着这副弱不经风的脆皮模样说自己刚从医院出来,任谁也不会不相信。
陈思楠赶紧抚着他后背帮他顺气:“没事没事,别激动啊,先缓缓,咱慢慢说,慢慢说。”
梁冰听完,没有立刻表态,而是将目光轻飘飘投向陈思楠:“既然是你的猫,那为什么上午这人过来说是他的?”
“我这,我这不是帮他找的么。”
陈思楠讪讪一笑:“我之前不在景市,去年下半年才调回来,跟我朋友刚见面他就出意外了,没机会跟他的猫混熟,这不我叫它们都没反应么。”
梁冰对这撒谎的男人没好脸,皮笑肉不笑地呵了声,转身回到客厅,按照祁跃刚刚说的一一对照检查。
确认结果无误,也不多纠结了,很干脆地挥手让他们自己进来把猫抱走。
眼前的姑娘帮助自己和大哥颇多,可惜如今没坦白。
临走前,祁跃特别郑重地对她鞠了个躬,表达自己说不尽的感谢。
“哎行了行了,来这套。”她躲到一边,点中陈思楠:“你,手机拿出来。”
陈思楠一脸懵逼指着自己:“我?”
梁冰:“嗯哼。”
陈思楠乖乖摸出手机:“要干嘛?”
梁冰低头点开微信:“加个好友,留个电话和地址,我找你要猫照片的时候必须现拍现发。”
陈思楠愕然啊了一声。
说实在他有点怕这姑娘,不大想后面还被她联系:“可这不是我的猫啊。”
梁冰:“你朋友不是没带手机?”
他哽了一下,不情不愿:“好吧。”
加上微信,两人从梁冰家告辞,人手一只把猫抱回车上。
小奶牛闲不住,上车就开始昂首挺胸地到处巡逻,时不时到祁跃腿上又爬上陈思楠肩膀上,一点也不怕生。
陈思楠新鲜着呢,不着急开车,开了空调就逮着他仔细研究。
真神奇啊,这小小的身体,是怎么装进一个人的呢?
不过别说,这又机智又愚蠢又随时随地活力满满的眼神,和他家小祁还真挺像。……哦,不对。
也不是随时随地。
他搂着小猫胳肢窝,扭头看向副驾。
现在就不太活力满满了。
如果祁跃能听到陈思楠心声,一定会很认真地纠正他,自己现在可不是单纯不活力满满。
是消极,是绝望,是心如死灰。
大哥真的不记得他了。
不止不记得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无论他说什么,大哥都没有反应,稍微着急一些,大哥就会被吓到,蜷起身体瑟瑟发抖,满眼流露不谙世事的恐惧。怎么会这样?
不是说检查没问题的吗?
为什么......?
当狸花怯弱试探地将头枕在他手掌心时,酸涩冲上鼻腔,他一下红了眼眶。
他把狸花抱起来,搂进怀里低头,像从前做小猫时每一次一样,蹭他的鼻子,贴他的脸颊。
真的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大哥变傻。
不能接受大哥不记得他了。
“哎,那个,小祁啊。”
陈思楠纠结一阵,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安慰一下:“其实变得笨一点也没什么的。”
“小猫嘛,不用上班不用上学,现在有了你连觅食也不用了,会吃会玩就好,聪不聪明的,有什么所谓呢。”
祁跃失魂落魄:“有所谓,很有所谓,大哥不记得我了......”
“不记得那就多养养,重新把感情培养回来,养熟了就好了。”
陈思楠语重心长:“你看你们共患难这么久,不管它笨还是聪明,不管它是不是记得你,你都会好好养他照顾他对不对?不影响嘛。”
“影响的。”祁跃哑着嗓子:“明明就有影响的。”
“我还没有来得及表白,大哥再也不会知道我喜欢他了。”
“......啊?”
“啊!”
“等下,什,什么?!”
陈思楠一度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给谁表白?给这只狸花表白?”
“小祁,这是只猫啊!”
“你喜欢一只猫?!”
祁跃愣了愣,眼泪一下滚出来。
他抱紧狸花,把脸都埋进它的颈间,哽咽出声:“不可以吗?”
“我就喜欢。”-
“宝贝啊,我们到北欧啦,现在正在挪威一个小镇上,看,彩色的房子,漂亮吧?你爸去帮我排队买冰淇淋啦,一会儿就回来喔。”
祁跃乖乖弯起眼睛,捧场:“哇,好漂亮,那边的冰淇淋一定也很好吃。”
“妈妈也这么觉得。”
视频那头的女人已经是中年,语气神态仍旧有少女的温婉明媚:“宝贝你怎么又瘦了,什么工作这么着急,忙了几个月还没有结束吗?”
确实瘦,这还是养了几天的,但长肉真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完成的事。
祁跃捡好听的讲:“结束啦,最近终于可以休息了,这不一闲下来就给您打电话了吗?”
祁妈妈笑眯眯:“好,乖宝,妈妈给你买了好多礼物,是你肯定会喜欢的有趣玩意,补偿今年我们没能回去陪你一起过年。”
“好。”祁跃说:“不着急,你们慢慢玩,那么远都去了当然要玩尽兴,我挺好的,等你们回来。”
祁妈妈:“欧洲这边我跟你爸快走完了,最迟下个月我们就返程,宝贝你在车上吗?是要去哪?”
祁跃:“刚从思楠家吃饭出来,有点困了,想回去睡觉。”
祁妈妈:“哎,好,那妈妈就不吵你了,好好休息,晚点我把你爸拍的照片都传给你。”
挂了电话,祁跃强撑轻松的笑容瞬间垮掉。
微信振动了两下,编辑和陈思楠同时发来信息。
他在醒来后,已经跟编辑解释过自己失联的原因,编辑也不再催他了,只说让他先好好休息,他们会负责向读者致歉告假。
祁跃给编辑回了个小兔磕头感谢地表情包,退出去点开陈思楠的消息。
是小奶牛的照片,还有他和梁冰的聊天记录,大部分是他在被对方单方面指责批评,因为不会养猫。
陈思楠:【我这生平头一次啊。】
陈思楠:【而且我查过了,大家都不建议新手养奶牛的,我感觉我挺强的了。】
陈思楠:【小祁你啥时候把小奶牛领回去哇,我的拖鞋被他啃掉一半了呜呜呜】
祁跃:【实在抱歉啊思楠,暂时还不行/枯萎/枯萎】
祁跃:【我要先处理大哥的事,没有多余的精力分给它,也不能陪它玩,它跟着我要受委屈的。】
祁跃:【很快,等治好了大哥,我就去接它。】
这条消息发送之前,祁跃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很快”两个字删掉了。
祁跃:【给你买了两双新的拖鞋,明天到,记得签收/爱心】
十分钟后,出租车在一家宠物医院门口停下,祁跃抱着狸花走进去,在里面呆了大约半小时,又抱着狸花出来,打车去往下一家。
他快要跑遍景城所有宠物医院了。
一些仪器检查短时间内不能多做,他就带着片子去找别的医生问情况。
可是每个医生的诊断结果都大差不差,说狸花身体没有问题,脑袋也没有受伤,什么原因导致的性格大变他们也不清楚。
但能确定狸花现在的智商低于这个年龄段的平均水平很多,基本约等于初生的小猫。
怎么会没有问题呢?
本来好好的,被打了一下,昏睡了一晚,醒来不正常了,这么明显的问题,怎么就不能治疗呢?
祁跃不理解,却又束手无策。
他不是医生,不懂这些,有心无力,什么也做不了。
生理治疗这条路走不通,他换成心理治疗,抱着狸花从早到晚地说话。
一帧一画地,把他们曾经到过的地方,见过的人,经历过的事,都讲了一遍,有的也许不止一遍。
狸花从一开始的一脸迷茫看着他,到后来已经能够完全无视他的碎碎念,自顾自睡得香甜。
没用,做什么都没有用。
大哥就是不记得了,一点都不记得了。
他对他越来越依赖,越来越亲昵,却只是单纯的宠物对主人熟悉后的亲昵。
他想要的不是这样的。
可是,好像真的没办法回去了。
昏暗的房间里,祁跃睁着双眼,听着枕边狸花细微绵长的呼吸,不甘和坚持好像都散了,支撑他的微薄希冀也慢慢变得黯淡。
时钟的秒针走了一圈又一圈。
他默默侧过身,轻手将狸花拢进怀里,贴着他的头顶闭上眼,眼角拦不住湿漉,枕面被浸出一点点的深色印记。
大哥当初随口一句跟他物种不一样,分明是冷嘲挤兑,却阴差阳错给他们的关系早早下了定论。
也许他们就是没有缘分的。都怪他。
如果不是他偷跑出去摘桃花,就不会被猫贩子抓到。
如果他没有被抓到,那大哥也不会因为救他变成现在这样。
都是他的错,都怪他。-
“小祁,周末啦。”
一大早,祁跃接到陈思楠的电话,对方约他:”今晚一起吃个饭?”
祁跃说好,感觉脸上被毛茸茸地扫了一下。
睁开眼睛,狸花站在他脑袋边等着,见他醒来,黏黏糊糊咪了一声。饿了。
祁跃打个哈欠,就着仰躺的姿势搂过猫亲了一口,挣扎着爬起来去给大哥倒水倒粮开罐罐。
陈思楠:“你还没起床?”
“还早呀。”祁跃拿出储存桶,一边装粮一边说:“我们去哪里吃?能找个近一点的地方吗,吃完我想去你家把小奶牛接回来。”
陈思楠惊讶:“要接回去了?”
“嗯嗯。”祁跃盘腿把桶盖上,就地盘腿坐下,歪头看大哥吃饭。
一手接电话,一手轻轻摸它头:“总放在你那里也不好,耽误你上班。”
“我又不是居家工作,耽误什么,多买两双拖鞋的事而已。”
陈思楠说完停顿两秒,再开口时,口吻里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那你带回去了,有精力管它吗?”
“有啊,我最近都休息不用画稿。”
祁跃两眼一弯:“放心吧思楠,我已经想通了,你说得对,不管能不能恢复,大哥永远都是大哥。”
“他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只要我还记得,那就什么也不会变。”
“而且他现在是我的小猫啦,我要好好爱他,给他最积极阳光的成长环境,让他做最无忧无虑的小猫!”
陈思楠大石落地了,跟着高兴:“太好了,我还怕你非要钻牛角尖走不出来呢,你能想通就好。”
“我也没那么轴吧。”
祁跃低头在猫猫头后脑勺亲了一口,拍拍屁股站起来:“不跟你说了,我去弄点东西吃,一会儿带我男朋友下楼散个步。”
“行,那我——”
“嗯???”
陈思楠两眼一瞪,刚松的那口气还没散呢,又给憋了回去:“男朋友?”
“对啊。”祁跃理所当然:“我不是跟你说过么,虽然还没来得及告白,但在我心里,大哥早就是我男朋友了。”
陈思楠着急:“你不都说想通了吗?”
祁跃朝厨房走:“就是想通了呀,我要顺其自然,不带大哥四处奔波受罪了,能不能恢复听天由命,只要他健康就好,我会一直陪着他的。”
陈思楠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本以为祁跃是刚从小猫做回人,思维还没有转换过来,错把依赖当□□情,等缓两天,自己就能意识到跟一只猫谈恋爱这种事有多荒唐。
谁知道他还打算一路错到底。
他在电话那头沉默良久,久到祁跃以为电话已经挂断时,忽然长叹一声,语气深沉地叫他:“小祁啊。”
祁跃:“嗯?”
“我本来不想说的,但是你这么一直把心思放在一只猫身上,总也不是个事。”
陈思楠斟酌了一下措辞:“你说......就是说有没有可能,你大哥也跟你一样的情况呢?”
“突然间性情大变的不只你大哥一个,小奶牛不也是?”
“那后者是因为你回到自己身体了,同理,前者身体怎么检查都没问题,那怎么就不能也是因为换了芯子?”
“小祁,你真的就没有想过,你的大哥有可能也是一个人吗?”......小区楼下的树木已经抽枝换新,郁郁葱葱,在阳光照射下往地面铺上阴影。
挨着小树林的石椅有两个,一个空着,一个坐着两个穿太极服的老大爷,在悠闲听着收音机。
祁跃抱猫在空着的石椅上坐下,动作迟钝地抚摸猫猫头,目光焦点不知道落在哪一处。
又像根本没有焦距,心魂不定,神思恍惚。
——有没有可能,你大哥也跟你一样呢?
——前者怎么就不能也换了芯子?
——你真的就没有想过,你的大哥可能也是一个人吗?
陈思楠的话在他脑海久久回荡。
一边没有头绪,一边万千头绪理不清。
有没有可能呢?
有的,当然有的,他自己就是亲身经历者,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可如果真的是,他该去哪里找?
他要怎么从这偌大的景市找到一个跟他一样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人?
不对,甚至都不一定是在景市。
世界这么大,他要怎么找......
“下面我们来听一则时事报道,昏迷近两年的颂世太子爷简浔舟已于近日苏醒,但因其家人媒体采访探视,简浔舟本人的具体状况尚无明确消息......”
祁跃眨了眨眼,转过头,比老大爷手里的大红收音机更醒目更先闯进他视野的,是一辆正往这边驶来的银灰色玛莎拉蒂。
轿车就停在他不远处。
先下车的是司机,然后是副驾的保镖。
司机将后座车门拉开,祁跃呆呆看着简湫行从上面下来,然后弯下腰,小心翼翼扶下另一个年轻男人。
祁跃见过他,在奶奶家的电视里,在畅馨医院的病房里。
祁跃听过他,在电视新闻里,在收音广播里。他叫简浔舟。
车祸昏迷近两年,在近日毫无预兆苏醒的简浔舟。
男人在弟弟的搀扶下站稳,掀起眼皮直直望向祁跃。
那双眼瞳不是冰绿色,漆黑得深沉,却让祁跃熟悉到血液倒流。
心跳加快的瞬间,过往无数画面被拉扯着从他脑海一闪而过。
大哥可以听懂他说话;大哥可以看懂人类的文字;大哥不抵触简湫行的亲近;大哥知道简湫行8岁还尿床;大哥和简浔舟神态言行举止酷似;大哥昏睡不醒的那一夜,简浔舟正好有苏醒迹象——
“七月。”简浔舟低声开了口。
只用淡淡两个字,便轻而易举将祁跃乱糟糟的大脑格式重启:“过来。”
祁跃感觉周围氧气不够用了。
他唰地站起来,呼吸急促地往前挪了两步,接着加快,再加快。
几乎小跑着来到简浔舟面前。
等面对面了,又胆怯了。
他把怀里的狸花抱得很紧,头晕目眩,努力眼睛睁得大大的,很紧张,很小声,很不确定地叫简浔舟:“......大哥?”
简浔舟短促嗯了一声。
下一秒就直直向他倒去。
祁跃大惊,连忙扔下猫兵荒马乱去接,却反被紧紧扣住了手腕。
简浔舟靠在他颈间,意识彻底消失前,只来得及留下简短一句话。
然而语气冷静从容得完全不像一个刚见面就往别人怀里栽的病人:
“陪着我。”
【作者有话说】
《重生之老婆我好虚》我也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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