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衍崩溃了。
许景初第一次被撞死他不在对方身边，接到医院通知的时候，他脑子有好半晌是空白的，第一反应就是听错了。当他在医院看到面无血色，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的人时，绝望与痛苦随之而来。
半年后，两人再次相逢，他从未想过对方竟然会以相同的方式再次离开他。
“初宝……初宝……”
崩溃的声音撕心裂肺，他甚至不敢直接去抱倒在血泊里的爱人。
“完了完了，他的心跳要停了！”
“怎么办怎么办？他不能死啊！”
“上次死的时候反派就差点疯了，这次还有了反派的孩子，一尸两命的话大家都得陪葬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人不能死，孩子更不能没有！”
“所以说为什么小废物这个时候还没醒？”
“所以它是小废物而你不是，不能再等了，等它醒来黄花菜都凉了！”
……
吵吵嚷嚷的声音像隔了数层膜，隐隐约约传进耳里，有种不真实感。
谁？是谁在说话？
许景初想睁开沉重的眼皮，但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让他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砰——”霍衍跪在他旁边，颤抖地伸出手，“初宝……初宝……”
有滚烫的泪水砸在脸上。
许景初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别哭。
霍衍，别哭。
可无论他怎么努力，喉咙都没有声音发出。
“喂，120吗？这里出了车祸，有人受伤了，你们快来！”
“他流了好多血，还能救得活吗？”
“天呐，太可怜了。”
……
耳边嘈杂的声音渐渐远去，在男人一声声痛苦的呼唤之下，许景初彻底失去意识。
救护车在十五分钟后赶到，但是很遗憾，还没到医院许景初的心跳就停止了。
经过半小时抢救，医生宣布抢救无效死亡。
而且是一尸两命。
护士来盖白布的时候被霍衍冰冷的目光吓退，男人沉默地抱着床上逐渐冰冷的尸体，一动不动。
许爸爸许妈妈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看着似曾相识的一幕，许妈妈猛地捂住嘴，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当初她的宝贝儿子死的时候，男人也是这样守着尸体，整个人一动不动，无声无息地散发着绝望和痛苦。
许爸爸神色沉重地问旁边的医生：“怎么回事？”
医生压着声音：“车祸。”
车祸……
许爸爸怔愣住，又是车祸？
医生朝他点了点头，带着护士出去。
关门前，护士的声音隐隐传进来：
“好可怜，那个omega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一尸两命。
许爸爸抿紧唇。
夫妻俩没有打扰霍衍，只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就出来了。
沈秘书站在门外，神色有些沉重。
“怎么回事？”许爸爸问。
沈秘书：“是程心杰。”
早在许景初被送上救护车的时候，他就去调了附近的监控，也不知道对方是对自己太自信还是不屑于掩饰，监控里能非常清晰地看到他的样子。
“警方已经在找人，他逃不掉！”沈秘书想起了刚才在电话里跟霍衍说的话，没想到程心杰的动作会这么快。
许妈妈声音沙哑：“后面的事我们来安排吧，霍衍太累了，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两个心爱的人都死于车祸，而且现任还有了孩子，霍衍的痛苦无疑是最大的。
许妈妈真的很心疼他。
三天后，霍衍再次看着许景初的尸体一点一点被推进火化炉。
从殡仪馆出来，他手里多了个骨灰盒，他没有随许爸爸许妈妈回去，而是转道去了市警察局。
程心杰昨天就被抓了，在审讯过程中已经招了为什么要杀人，霍衍想去见一见他。
市警察局。
“是你！”
程心杰看到他神情格外激动，“你来做什么？你还有脸来？！”
霍衍意外很平静：“我为什么没有脸来？”
程心杰死死盯着他：“如果不是你清楠哥就不会死，你这个没用的废物，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清楠哥明明最爱的人是我，都是你，是你逼他跟你在一起，是你逼他跟你结婚，你甚至还让他怀孕，你该死！！”
“他爱你？”霍衍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甚至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不过只是一条只会躲在阴沟里嫉妒别人的臭虫。”
“你胡说——！”程心杰激动地站起，想要冲过来。旁边的两名看守员立刻把他按住。
“你胡说你胡说——”程心杰被按住也不消停，褪去黑色口罩遮挡的脸，布满狰狞的疤痕，如同地狱的恶鬼，“清楠哥说过等我长大就会嫁给我，是你！是你逼着他离开我，是你害死了他！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霍衍黑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发疯，片刻后，站起转身离开。
当年在福利院是沈清楠救了在火场里的程心杰，当时大概是为了安慰情绪不稳定的他，所以说了要嫁给他的话。
没想到拼死救的人，最后要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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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秘书发现霍衍不正常。
先前许少爷死的时候，男人的痛苦他真真切切看在眼里。但是沈少爷死后，男人过于平静。
对的，就是平静。
从警察局回来之后，霍衍就一直表现得很平静，正常上下班，按时吃饭，按时休息，就好像回到了以前还没有开始谈过恋爱的模式。
但是谁家正常的老公死了老婆孩子会这么平静？
所以这不正常。
“Boss刚刚开完一个海外会议，下午要出国出差，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个星期后回来。”沈秘书压着声音跟电话里的许妈妈汇报。
“楠楠已经走了两个月，他这是把痛苦都转移到了工作上。”许妈妈叹了口气，“这样下去不行，他迟早会把自己弄垮。”
沈秘书赞同地点了点头，“夫人，您有什么好办法？”
许妈妈捏了捏眉心，“等他出差回来，我们陪他去散散心。”
就像当初霍衍陪着他们一样。
一个星期很快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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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记响亮的耳光。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让许景初忍不住皱眉，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耳边就炸起一连串怒骂：
“滚——就当我这些年养了条狗，从今以后你唐景年与我唐旭毫无关系，就算你死在外面也别想再踏进唐家一步！”
“砰——”许景初被推倒在地，晕头转向地睁开眼睛。
一个长相柔美的年轻女人假惺惺地扶着他，“哎哟，老唐你就算再生气也不能打孩子呀，看孩子脸都被你打肿了，年年还小，突然知道自己只是个冒牌假少爷，对然然心有不平也是正常的……”
“他还小？他今年22岁了！”唐旭眼里自毫不掩饰的厌恶，“他是一个成年人，以前不务正业，在外面花天酒地也就算了，现在他怎么还有脸对然然动手？”
许景初略微失焦的目光对准这位说话的中年男人。
这人是谁？
目光缓缓扫过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是哪里？
“年年你没事吧？快起来。”矫揉造作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许景初偏头看向表面扶着自己，实际上正在暗暗用劲掐他手臂的女人。
他眉头一皱，将人推开：“你是谁？”
他的力道不重，可被他推开的女人却像受了很重的力道一样往后倒退，接着一屁股坐到地上。
见状，唐旭怒不可遏：“你这个畜牲——！”
抬手又是一耳光甩向许景初。
许景初刚恢复意识，反应还有点迟钝，没躲开。
“啪——”结结实实又受了一耳光，力道重得他眼冒金星，嘴角随着溢出一丝血，白皙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
“这么多年以来，你方姨怎么说也一直都顺着你，你这个畜牲竟然还敢当着我的面推她，来人呐，给我把这个畜牲丢出去，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他再踏进家里一步！”
很快，门外冲进来两名保镖，一左一右架着许景初，跟拖垃圾一样拖了出去。
直到被扔在被太阳晒得滚烫的地面，许景初昏沉的脑子才逐渐清醒。
他先前出了车祸，死了。
可是……
许景初看看自己肤色苍白的双手，又看看地上的倒影，鬼有影子吗？
他轻轻碰了碰红肿的脸，顿时轻嘶一声。
好疼！
所以，他又活过来了？
脑子倏然一阵刺痛。
“唔——”许景初痛苦地捂住脑袋，一段记忆以文字的方式汹涌灌进他的脑海里。
【唐景年，男性omega，22岁，一个被豪门抱错的假少爷。性情乖张，不学无术，喜欢泡吧，经常以玩弄夜场里的男性alpha（鸭子）为乐。
母亲早死，父亲唐旭对他恨铁不成钢，娶了个年轻貌美的后妈方菲。后妈表面温柔体贴，实际上无时无刻不在挑拨父子俩关系。偶然之下，唐景年的假少爷身份曝光，唐旭迫不及待把真少爷唐钰然接回唐家。唐钰然怨恨唐景年夺走了他22年美好人生，故意陷害唐景年推他下楼梯，唐旭一怒之下把唐景年赶出唐家。】
唐景年？
许景初想起刚才那个中年男人就是这么喊自己的。
所以……他现在变成唐景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