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您没事吧？”熟悉的清糯嗓音在喧闹的背景音清晰传进耳里，霍衍瞳孔剧烈一缩，手机从手里滑落而下。
“砰”一声砸落在车里。
前排副驾驶的沈秘书回过头，疑惑：“Boss？”
下一秒车门被迅速打开，后座的男人失态地冲了出去。
沈秘书一惊，打下车窗探头出去：“Boss您要去哪里？！”
“叭叭叭——嘎吱——”绿灯亮起，男人呼吸急促，高大的身影踉跄地穿行在马路上，引起一阵阵刺耳的喇叭声以及刹车声。
但霍衍顾不上这些，眼里只有对面街上那道熟悉得令人心尖发颤的纤瘦身影。
“轰——”有车子在面前呼啸而过，险些撞上霍衍，身后从车里探头出来的沈秘书暗暗捏了一把汗。
远远还能听到车主打下车窗骂骂咧咧的声音：“你踏马活腻歪了，大白天想找死是不是？”
耽搁了那么一会，霍衍再抬头时，对面那道身影却不见了。当下他不管不顾，脚步几乎擦着另一辆车身而过，迅速来到刚才看见男生的地方。
然而不管他怎么寻找，那道身影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怎么也找不到。
“不可能……不可能……”先是低喃，然后是不甘和痛苦捂脸哽咽：“我明明看见了……我明明看见了……”
追过来的沈秘书吓个半死，“Boss您没事吧？”
霍衍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住他，眼底隐隐有红血丝：“刚才你也看到了对不对？你也看到初宝了对不对？”
沈秘书一愣，眼底滑过心疼和担心：“Boss，许少爷已经去世半年了，您……”
自从许少爷过世后，自家Boss有多痛苦他都看在眼里，本以为时间久了Boss会慢慢忘掉，没想到情况反而变得似乎更加严重了。
这都出现幻觉了吗？
“Boss……”看着眼前失态的男人，沈秘书语气带着安抚：“我们回去吧？”
霍衍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以往干练又温润的模样，唯有眼底的红血丝证明他刚才像个孩子一样失态过。
这头。
许景初边走边给李松丙打电话。
“我要工资。”他没有废话，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目的。
李松丙愣了下，装傻：“什么工资？”
许景初语气很平静：“去剧组做替身我可以去，但是我要拿到属于我的报酬。”
沈清楠原来的设定是从来不会过问这些，基本都是李松丙给多少拿多少，这还是他第一次开口要报酬，李松丙愣了好一会，半真半假道：“你所有的报酬公司每个月都会直接转到你账上。”
实际上沈清楠每个月拿到的“工资”都是经过李松丙“精打细算”，除了交房租，其余的勉强够打给吸血鬼一家，生活费的话能剩个两百，这样既不会让沈清楠陷入困境，又可以让他乖乖做个“摇钱树”。
小鱼科普：【沈清楠的设定很惨的，几乎每天晚上都要跟李松丙安排的老板喝酒，每次基本都是喝到吐才能走。】
许景初胃里莫名抽痛，仿佛自己真的曾经历过夜夜陪人喝到吐。
许景初的声音多了几分冷硬：“公司转过来的是什么账你自己心里清楚，我现在只要剧组的报酬。”他顿了顿，用笨拙的话术说着威胁人的话，“没看到报酬，我不会去剧组报道。”
这还是他第一次“威胁”人。
李松丙瞳孔地震，这该死的东西怎么病一下还把脑子给病好了？居然敢直接跟他叫嚣要钱？
“沈清楠，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合同还有一个月才到期？只要你还是我的艺人你就必须听我的安排，你要是敢违约，违约金你赔得起吗？”
“违约金我赔不起，不过你不是还要用我为你赚钱？”许景初指的是那些“老板”。
沈清楠每陪一次老板喝酒吃饭，李松丙都能拿到不少额外的“外快”，一次两次倒也算，可现在沈清楠和公司的合同还差一个月才到期，这一个月下来也是一笔不错的收入，他舍不得。
李松丙一下子沉默。
他不得不承认，沈清楠虽然脑子不大好，人也废物，但却是他手底下最讨那些老板们喜欢的一个，每次老板们吃饭都要“点”他去陪同。沈清楠还没解约李松丙就已经开始头疼他解约后去哪里找一个这么好掌控又能赚钱的“摇钱树”。
李松丙：“你威胁我？”
许景初：“我只是在索取我应得的报酬。”
李松丙咬牙，“好好好，沈清楠，你现在翅膀硬了，都学会顶嘴了。”
许景初没吭声。
李松丙似乎很不甘心道：“一会我会把报酬转到你账上，明天你要准时到剧组报道。另外，今天晚上张总要请你吃饭。”
明知道他在生病，竟然还帮他找“活儿”，许景初有些生理性反胃，出口的话也没那么客气了：“你把剧组的合同带来，我要看合同。”
这是为了避免李松丙又暗地里“精打细算”，随便给个数糊弄他。
别说，李松丙还真有这个打算。沈清楠从来不会过问报酬，就算过问他也是随便糊弄两句就过去了，从来不会精到看合同。本着独吞报酬的想法，李松丙跟剧组谈的是最好的价格，现在许景初要求看合同，险些没给他把鼻子都气歪。
李松丙破口大骂：“沈清楠，你踏马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质疑我吗？”
许景初：“对，我不相信你。”
李松丙一噎，好片刻才恼羞成怒骂骂咧咧：“好，你不是要看合同吗？我现在就拿过去给你看！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个穷鬼，这点报酬我会看得上？”
许景初安静听着他骂完后，突然开口：“wb你是故意发的。”
他说的是陈述句，而不是询问。
李松丙话音一顿，又装傻：“什么故意？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你生病了，发那样的照片可以博取粉丝们的同情，我这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还反而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许景初点开沈清楠的wb主页，上面显示有一百八十八万粉丝。
他平静地问：“你确定这188万粉丝是活人？”
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有些公司为了让自己的艺人表面看起来风光一些，会给他们买粉丝。
一百几十万什么的，都属于正常操作。
李松丙又是一噎，他发现这个废物病了一场脑子似乎真的好了不少，以前他可从来都不懂这些的！
“你以前在装傻？”李松丙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许景初默了默，没搭腔。
李松丙只当他是默认，咬牙：“好你个沈清楠，你可真会装，居然连我也被你骗了！”
许景初没有让他蒙混过去，“你知道我没有真正的粉丝，所以才故意发那样的照片引网友们对我口诛笔伐，对吗？”
李松丙还想狡辩，“沈清楠，我不否认我不喜欢你，但是我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许景初目光缓缓扫过前方路口的大屏幕，上面正播放着广告，“我和公司的合同还有一个月到期，你想把我逼到绝境，让我主动跟公司续约。”
李松丙心头蓦然一跳，手机险些脱手而出，见、见鬼了！他怎么知道他的打算？沈清楠脑子原来好到这种程度？！
一瞬间，李松丙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说不出话。
许景初看了眼腕表，淡淡：“我还有45分钟到家，希望你不要让我等太久。”
事实上在许景初到家前，李松丙已经拿着剧组合同在出租屋门外等了十分钟。
李松丙无法想象一个脑子这么好的人为什么甘愿装傻让他“摆布”了那么久。
沈清楠十九岁被他签进公司，至今刚好三年。
许景初刚退烧，又步行了一个多小时，嘴唇略泛着白，脸颊却泛着运动过后的粉，步行运动也是运动。
他扫了眼杵在一旁的经纪人，径自打开出租屋的铁门。
李松丙僵在原地好片刻后，才低骂一声走进去。
真是见鬼了，刚才他竟然会因为被沈清楠看了一眼而心头发颤，就算沈清楠脑子变好了也还是一个废物，他怂个屁！
这么想着，李松丙将合同重重甩到屋里唯一的桌上，语气不耐烦：“要看快点看，看完了我还要去安排晚上的饭局。”
现在主动权在许景初手里，他并不着急。他先是慢吞吞换了拖鞋，再慢吞吞给自己倒杯开水，才慢吞吞翻开合同。
合同一共有八页，密密麻麻的苍蝇小字换了别个别说仔细看，就是随便看两眼也得犯头疼。可许景初却仔仔细细地看了三遍，最后在李松丙耐心即将耗尽时，才翻到报酬那一页，淡声：“现在转钱吧。”
李松丙脸上闪过肉疼的神色，但是想到接下来还有一个月可以“压榨”，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按照公司的规定……”
“我只要五成。”许景初打断他的话，直视着他，目光坦荡。
李松丙一愣，按照沈清楠和公司签的合同，他的所有报酬都是与公司三七分。
公司三成，沈清楠七成。
但是现在许景初只要五成，那剩下的两成……
李松丙突然咧嘴，“行，五成。”
这一刻他倒是觉得许景初顺眼了不少。
许景初收到转账后，心里暗松了口气，之所以给李松丙两成是他暂时还不能跟这个人撕破脸，省得对方狗急跳墙。
李松丙被掏了荷包，心情却诡异转好，竟然还关心了一句：“晚上的饭局你撑得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