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以为刘年说的很快，最快也要等到这节课下课，然而一想到这才刚打上课铃，意味着他还要再等漫长的45分钟才能见到刘年，所以最后不情不愿地回教室的时候，张扬整个人都是蔫巴的。
虽然蔫巴，但被张宣敲打一番后，张扬也没忘记正事，没再像早上一样心不在焉的，而是难得顺从地听老师的话，拿出了这节课要用到的书和练习册，没睡觉没开小差，没看漫画也没打游戏，总之就是一副正经学生该有的样子。
这事发生在别人身上很正常，但发生在张扬身上就显得十分异常，以至于任课老师都不敢相信，才上课几分钟，就不可置信地看了显得异常本分老实的张扬好几眼。
“扬哥，你一个月的那几天又到了？”姚闵和老师一样惊讶于张扬的态度转变，不 紧调侃起来。
正烦闷，听姚闵这么调侃，张扬马上回怼：“你在说什么屁话？”
“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你像疯了一样开始学习，前段时间不就是，还破天荒地考得很好，被张大脑袋表扬。”姚闵啧啧感叹：“一点也不像我认识的那个根本不把学习放在眼里的张扬，都变得不洒脱了，不过还好你那劲是一阵一阵的，不然天天都这样，谁受得了，我还指望你和我一起自由洒脱地逃课呢。”
张扬一边听课一边摇摇头地解释，颇有一种成熟男人的无奈：“洒脱就要垫底，垫底就丢人，丢人男朋友就没了？这道理你都不懂吗？”
“什么？”听着这话，姚闵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张扬能说出来的，不由地惊讶道：“你背着我偷偷研究成功学了？”
“你还年轻也没对象，所以你还不懂。”张扬说着还不忘好心地帮姚闵把书翻到老师正讲到的那一页，督促他一起认真听课：“等你像哥这样，有家室你就懂了，什么是责任什么叫门当户对。”
听着张扬这些话，姚闵真的很想把他捶醒，或者给他叫叫魂：“你是恋爱了，不是中邪了，扬哥别这样，我害怕。”
“一段健康的恋爱是可以让人变得越来越好的。”张扬似乎突然悟到了很多，开始感慨：“学习不好的恋爱，只是一盘散沙，考试都不能分在一个考场，如果这时候有人趁你不在趁虚而入，他们热烈的讨论你听不懂的难题，而你只会愚蠢地在一旁阿巴阿巴，你们的距离就会越来越远，爱情也就没了。”
“这么严重？”姚闵成功被张扬洗脑了，不由地看了看王宁，仔细一想后觉得张扬说得十分有道理，于是忍不住回应：“也是，你看，班长她成绩那么好，如果我老是垫底，那她肯定更不想搭理我了。”
见劝说有效，张扬马上趁热打铁：“所以跟我一起努力学习。”
“好！不过刚才老师讲到哪里了？”
“额……”张扬尴尬一笑：“只顾着给你洗脑忘记听课了。”
姚闵：？
好巧不巧，老师也点了张扬起来，问了同样的问题：“张扬，刚才那个阅读理解听懂了吗？”
“听懂了！”张扬心虚地点头。
老师意有所指地笑笑：“那你讲讲，我刚才是怎么说的。”
“额，就是……”正在张扬焦头烂额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刘年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像救星一样出现，吸引了老师的注意力，张扬才暂时得救：“老师，我准备好了。”
“进来进来。”看到刘年，任课老师一点也不惊讶，反而热情地让他进教室：“都准备好了是吧，那课堂就暂时交给你咯。”
“好。”刘年站在讲台上，沉着地拿着提前准备好的资料，目不斜视地看着昔日的同班同学微微一笑，眼神却在不经意间准确地扫过张扬所在的位置，而后露出一个不明显的笑。
张扬因为提问没答出来还站着，被刘年这一暼，心虚得马上歪头看向窗外，即使根本不可能，但他还是在祈祷刘年不要发现他这是因为没答出来问题，才被罚站的。
还好刘年只是轻飘飘地暼了一眼，很快就略过他，张扬正暗自庆幸，悄悄地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地坐下，就被老师点了。
“张扬，下次认真听课，再回答不上来可就要罚抄了。”
完蛋，又在刘年面前丢人了。
张扬胡乱答应着坐下，眼睛四处瞟就是不敢看刘年，刚坐下姚闵就没眼色地开始起哄：“你亲亲男朋友来了，怎么看都不看一眼？”
“还看？我巴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张扬压低声音一边偷瞟刘年，一边对姚闵耳语：“今天唯二的丢人，都被刘年看到了，你说他会怎么想我，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姚闵看好戏似的看着张扬不知所措的样子：“怎么想，用脑子想呗。”
“再说人都丢光了，再多丢点怕什么？这叫死猪不怕开水烫。”
两人叽叽咕咕地，再次被任课老师警告：“张扬，姚闵！，你们那么多话要说吗？”
张扬反射性地坐直，先瞟了一眼刘年，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马上抬头挺胸响亮地说：“报告老师，没有！”
“我还以为你们有说不完的话，本来让你们出去好好说个够。”张扬一听马上摇头，老师这才不再继续，转而拍拍手说：
“同学们，作文这一块好多人还有所欠缺，失分严重，我今天特意让刘年给你们讲讲，他是怎么提高作文分数的，请大家认真听。”
全班同学都异常捧场，特别是张扬，喊得比军训还大声还响亮：“好！”
刘年讲得很好，张扬也听得很投入，知识点没听进去什么，只顾着暗自欣赏刘年的帅脸去了。
时间卡得刚刚好，才讲完就下课了，刘年收拾着资料和老师同学们打了声招呼以后，就出了教室。
张扬正准备追出去，发现白小纯居然比他先一步跟着去了，只能慢半步跟着。
“哥，今天一起吃饭吗？”白小纯一开口，就把张扬听懵了。
她居然叫刘年哥哥，他们居然是兄妹？张扬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藏到了拐角处的墙壁后面。
“让你妈知道了不好。”刘年敛眸，这么说算是委婉地拒绝了，而后把手里的资料给白小纯，僵硬地转移话题道：“刚刚讲的听懂了吗，不懂的话资料给你，你带回去看。”
白小纯默默地收下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道：“我妈她不在，好些日子没回家了，不知道又去哪个新男朋友家了，是我爸他想见我们。”
“舅舅？”刘年脸色微变，双眸微瞪：“他找你了？”自从上次一见，他已经很久没见到沈黎明，就像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白小纯垂头，绞着校服的下摆略显为难地说：“嗯，他昨天来看我，和我说了很多，但是看起来不是很好。”
“不是很好？”刘年垂头敛眸，短暂地讶异了一下，而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般，抿唇看向白小纯，张了张嘴，最后却又没说什么。
听着他们的对话，张扬一脸惊讶，他转头看向白小纯，不可置信地听她说着关于沈黎明的事，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个本该不相关的人会突然被联系在一起，也没想到沈黎明会是白小纯的爸爸。
他一直以为沈黎明没有家庭，现在突然知道他不仅结婚了，还有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女儿，张扬觉得本来就崩塌的世界观，一下子又崩塌了一次，不自觉地连看向白小纯的目光都带上了包涵着怜悯和同病相怜的复杂情绪，对沈黎明的憎恶也更深了一个层次。
“他……”刘年猛然想起了上一次在医院见到沈黎明的情景，心底闪过一丝不太好的预感，却没再多说什么而是直接问：“什么时候去？”
听到刘年没再拒绝，白小纯松了口气：“那就今天吧，下了晚自习去。”
“好。”
他们还在讨论见面的事，张扬却听不下去了，恹恹地转身回到教室。
虽然沈黎明是刘年很爱的舅舅，但他做不到因为刘年，而对拆散他家庭的这个男人爱屋及乌，能做的最多也就是不再在刘年的面前提他，尽量不在刘年面前说关于沈黎明的难听的话。
但要他真正去接受和原谅沈黎明，还是不可能的，他也不想听到任何关于沈黎明的事，选择避开是唯一的办法。
上课铃打响后，白小纯还没进来，直到铃声又响了第二遍白她才匆匆走进教室，她的表情没什么特殊的变化，看起来和平时别无二致。
张扬闻声一抬头刚好和她对视上，短暂地看了一眼后，白小纯就慌张地避开了张扬的目光，就像心中有愧一样。
他目光追随着她，静静地看着她慌乱地坐下，又看着她不小心碰倒了桌角的水杯，心中五味杂陈。她也不过是个无辜的受害者，为什么要像做错了什么什么一般，不敢面对他呢。
明明她没错，自己也没错，他们都是被牵连的受害者，真正的罪魁祸首不知悔改，受害者却要畏畏缩缩。这样一想，张扬瞬间觉得白小纯和自己一样可怜，甚至比他更可怜。
心里有事，时间就变得很缓慢，刘年如约地在每节课下课的课间都来找张扬，见张扬总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倒是没问什么，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对他说，如果心里有事不要憋着，张扬总是看着他摇摇头，因为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突然难受。
一直熬到最后一节晚自习，离下课还有几分钟时间，张扬难得没有像之前一样提前尿遁，而是老实地坐在教室里等下课。
“扬哥转性了？”姚闵已经开始积极地收拾书包，看张扬居然还在不由诧异地问：“今天不早早地溜去3班门口等人了？”
“不等。”张扬蔫蔫的，说着一把拽住姚闵的书包带：“他有事，今天我们哥俩一起走。”
姚闵揶揄一笑：“我倒是不介意，毕竟我又没家室。”
“这不是也快了吗？趁还是自由身，咱哥俩好好交流一下兄弟情。”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扯犊子，聊着聊着下课铃就响了，张扬下意识地朝白小纯所在的位置看去，发现她果然正坐着等刘年。
张扬快速敛眸，转身慢吞吞地收拾着刚才故意弄乱的书桌，他还没想好怎么和刘年说待会儿不一起回去的事，也怕见面时刘年会给他解释今天不能和他一起回去之类的话。
因为刘年向来不会对说谎，对张扬就更不可能撒谎，这一解释刘年这必然又要扯到沈黎明，一旦牵扯到沈黎明，他们两就变成了对立面，张扬不想和刘年起争执，就只能这么干耗着磨时间以此来逃避。
显然姚闵还没意识到张扬的情绪不对劲，自顾自地说：“说真的，不是我不愿意和你一起，你看。”
他说完指着教室门口等待的刘年让张扬看过去：“你家室来等你了，我再不懂眼色地和你一起，他要生气怎么办？”
张扬顺势看去，看到刘年也正看过来时，马上满脸堆笑，轻轻推了姚闵一把：“你怎么不早说，害人家刘年在门口干等了那么久。”
姚闵无奈摊手：“又怪我咯？刚刚不是还说今天不一起回去吗，怎么人一来你就换了个说法？男孩啊，变脸可真快。”
虽说没什么必要，但张扬还是反驳道：“不是男孩，是男人。”
姚闵无语地附和：“哦，那就是变脸比翻书快的男人。”
虽然事实确实如姚闵所说，张扬一开始在纠结要不要和刘年一起，但在看到刘年来等自己时，张扬瞬间就想通了，什么都不想多思考，就想跟着刘年一起走。
“所以男人就该随机应变。”张扬一边向刘年走去，一边回头对姚闵挥挥手：“回见啊哥们。”
姚闵撇嘴，看着张扬屁颠屁颠奔向刘年的背影啧啧摇头，酸溜溜地开口：“什么回见，我看你就是不见我也没关系，哥们哪有家室重要。”
“走啊，愣着干什么？”正在姚闵长吁短叹的时候，从他身边路过的王宁拍了一把他的肩：“你不会真的想去当电灯泡吧。”
“哪能啊！”姚闵马上追上王宁讨好地说：“还是和班长一块儿比较有安全感。”
“哦。”王宁回头习惯性地反驳姚闵：“最好是。”
“那当然。”姚乐呵呵地走到王宁身边：“最喜欢和班长一起回家了。”
王宁不屑地仰头：“信你个鬼。”
一边是打打闹闹的氛围，另一边的氛围则安静得透露着些许尴尬，三个人相视着站在教室门口，意外默契地谁都没先开口，最后还是张扬装作不知道他们要一起去吃饭的样子，先和白小纯打了个招呼：“你也等刘年啊？”
“嗯。”白小纯说着习惯性地看向刘年，表情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自在，多次有意无意躲避张扬的目光：“找他有点事。”
刘年把一切看在眼里却没做过多的解释，而是直接开口道：“那我先送你回家吧。”
“嗯？”张扬本以为刘年要和他说沈黎明的事：“你没什么其他的事要说吗？”
刘年摇摇头：“没有。”
“哦，好吧。”张扬摆摆手，不由自主地又看了一眼白小纯，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刘年就走到他身边扶了一把他的脖颈歪过他的头，好巧不巧地挡住了他看向白小纯的视线：“走吧。”
刘年站在中间，张扬和白小纯一人站一边，气氛和谐中透露着古怪，眼看要到张扬家小区门口了，刘年突然停下，回头看看白小纯，白小纯马上默契地点点头停在原地。
张扬诧异地问：“怎么了？”
“她在这儿等，我送你回家再回来找她。”说着，刘年顺势拽起张扬的袖口，轻轻地带着他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试探地问：“今天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张扬一愣，故作镇定地问：“什么？”
“我和白小纯说的话。”
见刘年都那么直白地问了，张扬也不再装不知情直接承认道：“嗯。”
“他爸爸是……”
“我知道，不用解释。”张扬马上打断他的话：“你们要见他的话赶紧去吧。”
感受到张扬的情绪变化，刘年拽紧他的袖口欲言又止：“那你……”
张扬故作轻松地开玩笑：“我都到家门口了，你还怕我走丢了不成？”
“有事给我发消息。”沉默了一会儿刘年才松开张扬：“急的话直接打电话。”
“好。”
刘年一步三回头：“我走了。”
很少见刘年这样墨迹，张扬撇撇嘴，口是心非地说：“快走吧。”
等他到家时，发现张询又在家里，虽然张扬不怎么着家，但这段时间他也能明显地感觉到，张询回家的频率越来越高，至于为什么，他想不通也不想知道。
张询坐在客厅里，一只手捧着手机，另一只手抽着烟，吞云吐雾的看起来一脸疲态。
手机的一次又一次，孜孜不倦地震动着，最后似乎是嫌烦，张询直接把手机调成静音，扶额叹着气继续抽烟。
面前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才注意到张扬进来，张询连忙掐灭烟头暗灭手机，收起一脸的疲态故作轻松地开口：“小扬回来啦。”
张扬快速地暼了他一眼，然后低头换鞋，不冷不热地回应：“嗯。”
“你妈还在加班。”似乎是找不到什么话题聊，张询只能没话找话地说：“她可能会晚点回来。”
“哦。”张扬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态度，看起来对他的话不怎么感兴趣，只是走过去把茶几上的烟蒂都倒进了垃圾桶，而后冷声提醒：“她闻到烟味就难受，这么多年了你不知道吗？”
浮于表面的虚情假意被拆穿，张询马上慌了神，而后又故作镇定地说：“啊……没忘，只是刚才在想一些事，有点投入，没注意到。”
张询说完连忙拿起空气清新剂四处喷了喷，又打开了客厅里所有的窗户：“透一下气，等你妈回来就没味了。”
张扬不做回应，冷然地看着张询的手机，不停闪动的屏幕上是一串熟悉的号码，明显是有人一直在给他打电话，但张询似乎故意不接。
“电话。”张扬抬眸冷声问：“为什么不接。”
还没等张扬再问别的什么，张询就心虚地马上解释：“工作的事，回家了不想处理，头疼。”
静静地审视了张询一会儿，张扬才淡淡地开口：“哦，我回房间了。”
看着张扬卧室的门关上，张询立刻长舒一口气拿出手机，几十个未接电话，无数条未读信息都是沈黎明发来的。这几天张询一直没敢仔细看，也没想好该怎么回复，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联系，确切地说是张询单方面地冷落沈黎明。
从前总是格外信任和顺从他的沈黎明，最近像突然失去理智一样，开始不断地纠缠他，逼他赶紧和王卉离婚。
一开始的几天张询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以为沈黎明只是和过去的那些年一样间歇性地发作这么几次，随便哄哄就能哄好，所以当沈黎明给他打电话发消息时，他都会耐心地哄他，但这次显然不像前几年的那些小打小闹，沈黎明好像是铁了心要让张询做一个选择。
显然张询不愿意做任何选择，只能这样拖着，问题没解决就造成了这样一个尴尬的局面。
电话再次响起，张询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接通了，沈黎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已经不像前几次那么激动，反而有点异常的平静。
谁也没先说话，张询把手机的音量开到最大，只能听到沈黎明平静的呼吸声，很少见这么安静的他，张询有点慌了主动开口道：“黎明，你怎么样了？”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接电话了。”沈黎明说着显然哽咽了一下才又继续低声道：“为什么又愿意接了？”
听着曾经最爱的人说着这样失落的话，饶是岁月流转，爱意被消磨殆尽，如张询这般铁石心肠的人都感觉到于心不忍，于是藏着五分真情五分怜悯地开口安慰他：“别说那种傻话，阿沈，我怎么会舍得那样对你。”
“阿沈……”沈黎明细细地咀嚼着这久违的两个字，才回过味来张询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称呼他了，曾经两人最相爱时，张询天天唤他“阿沈”，一声又一声的阿沈是满腔爱意的体现，而现在的这声“阿沈”里，表达的恐怕只有愧疚和无奈：“你好久没有这样叫我了。”
“是吗？”张询听完顿住了，好像是在思考自己到底有多久没这样亲密地叫他，又好像是在回想他们最相爱时是怎么相处的，想了好久都想不出关于他们爱过的细节。
作者有话说:
勤奋猫猫头，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