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花晏无虞冷漠地离开办公室, 路有逾追在他身后,其他人都顾不上下班,全程吃瓜脸。

  “你还在生气啊?”

  晏无虞没有回答, 反问他,“找我干嘛?”

  “没有噢, 就是觉得应该来负荆请罪。”路有逾眨巴眨巴眼,歪着脑袋看着他。

  “毕竟你是因为我才受伤的, 我有义务承担起照顾你的责任。”

  晏无虞挑了下眉, “说了没事, 明天不拍戏?”

  “拍。”

  “那还出来乱晃,不早点回去休息。”

  “回。”路有逾觉得晏无虞是在赶他,故作没听懂。

  “晏总真关心我, 可是我得出来吃饭啊。再说,上次我手受伤, 你也陪了我好几天。”

  “不需要, 谢谢。”晏无虞冷酷拒绝。

  “真的吗?”路有逾仰头问。

  晏无虞:“……”他怀疑路有逾不是来照顾他的,是故意来给他添堵的。

  “你干嘛要捧着一束花?”

  “道歉啊。”路有逾说得理所当然。

  晏无虞:“道歉送白玫瑰?”

  “我去花店转了一圈,只有白玫瑰是刚包好的,本来想送向日葵, 老板说有人预定了。”

  路有逾的语气就像是在嫌弃晏无虞大惊小怪,“难道白玫瑰不好看吗?”

  晏无虞:“好看,但太招摇了。你没发现你一进公司,好多人都看着你吗?”

  “有啊。我现在走在街上都有人看我,因为我长得好看。”路有逾说。

  晏无虞:“……”

  路有逾的反应和语气都太过坦然,以至于晏无虞都忍不住反省了下自己, 真是他大惊小怪了?

  “晏总,我们等会去哪里吃饭 ?”

  “我有答应你要一起吃饭?”晏无虞弄不清路有逾想干嘛, 但路有逾的主动出击,让他忍不住防备。

  他觉得路有逾在憋大招,但是他没有证据。

  “你没拒绝啊。”路有逾说。

  晏无虞:“你问了吗?”

  路有逾不上当,自顾自地说,“反正你没拒绝,那我们就吃烤肉吧,就东街那一家,开车去很快的。”

  他擅自帮晏无虞做了决定。

  晏无虞确实说不出拒绝的话,但又觉得轻易被路有逾拿捏,有点不爽。

  所以到了停车场,他不给路有逾开车门,无情地坐上驾驶座,让路有逾自己开门。

  一路上也都冷着脸,拒绝主动和路有逾说话。

  “晏总,我这部剧快杀青了。”

  “所以?”

  “你需要贴身助理吗?”路有逾真诚问。

  “不需要。”

  路有逾还想说点什么,晏无虞冷淡道:“下车。”

  “到了,真快。”路有逾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

  “口罩。”

  晏无虞有点烦躁,路有逾怎么连这个都不记得,一个人在外面要是忘记戴口罩帽子,遇上粉丝倒没什么,要是碰上偏激的黑粉,那可能很危险。

  “忘了。”路有逾从口袋里拿出了口罩,又问。“对了,你会烤肉的吧?”

  晏无虞忽然想到,有一次去执行任务,路有逾和任务目标去吃自助烧烤,原本的任务中没有这个环节。

  但路有逾听说,任务目标特别会烧烤,于是……

  他怀疑路有逾不是来赔礼道歉,请他吃饭的。晏无虞怀疑他就是想吃烤肉,所以才来找他当烤肉工具人。

  “不会。”晏无虞回答。

  他试图从路有逾脸上看出失落的表情,然而没想到路有逾眉眼亮闪闪,“没关系,我可以烤给你吃。”

  晏无虞觉得不对劲。

  哪哪都不对劲。

  不知道路有逾在玩什么,反正他是不会上当的,晏无虞自信地想。

  以前他不知道路有逾那么多套路,但现在这个小小逾难道他还会被骗吗?

  不就是吃个烤肉吗?

  服务生带着两人到位置上,“我们现在有双人情侣套餐,还赠送半份肥牛片,两杯夏日特饮,和一份海带丝。”

  “好,那就这个。”路有逾合上菜单,还给服务生。

  “稍等。”

  路有逾美滋滋地想,双人套餐只要288元就搞定了。吃了他的饭,可就不能生他的气了。

  而晏无虞却并不这么想。

  路有逾为什么要和他吃情侣套餐?

  是在暗示他什么?

  还是又在憋什么坏?

  “怎么了?”路有逾以为他是不习惯来这种地方吃饭。

  每次他和晏无虞去吃饭,都是人均四位数起,但288元也不差好吧,看着用餐环境,再看看服务生的服务态度,超值。

  要路有逾自己去吃,只会吃单人79元的烤肉自助。

  “没什么。”晏无虞故作淡定,多此一问,显得他好像很在意。

  “别看这里便宜,敏姐说了,这里味道还不错。”

  晏无虞扬眉,“敏姐是谁?”

  “哦,是我们剧组的女艺人,她很照顾我。”

  很快,服务生端着黄油和调料过来,“生菜是免费的,不够可以再加,面包棍可以蘸酱吃,很香。”

  路有逾“嗯”了一声,“需要帮忙烤吗?还是你们要自己烤?”

  “自己烤就可以了。”路有逾说。

  “好,我们肉是现切的,稍等个五十到十分钟给你上。”

  等了一会,服务生把菜都上齐了,开了火。

  路有逾等烤盘热了,才夹起两块黄油,滋滋的声响,黄油的香味,瞬间蔓延开。

  “你想先吃哪个?”路有逾问。

  “随便。”

  路有逾先放了几片牛肉,他觉得一边撒调料,一边听着滋滋的声响很解压。

  直到两人吃完烤肉,晏无虞还是没猜到路有逾想做什么。

  “我请你吃烤肉,你是不是该顺路送我回酒店?”路有逾问。

  “酒店和家是两个方向,不顺路。”晏无虞回答。

  路有逾:“……”

  “这种时候,就算不顺路你也应该回答‘好’。”

  “为什么?”晏无虞反问。“我又不是滴滴车司机。”

  路有逾:“。”

  路有逾不说,晏无虞肯定也会送他的,他就是嘴上喜欢回怼几句。

  “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单身了。”路有逾也是听秦与说的,他说晏无虞没谈过恋爱,一开始路有逾还不信,但现在信了。

  晏无虞没问为什么,他知道后面肯定不是好话。

  见他不接茬,路有逾也就没往下说,只是道:“反正你吃了我的饭,就不能生气了,咱俩扯平了。噢,你还收了我的花。”

  “你今天又送花,又请我吃……”晏无虞把‘情侣套餐’,四个字咽了回去,“就是为了道歉?”

  “对啊。不然能因为什么?”

  晏无虞:“……”

  没有被下套,应该值得高兴才对,为什么莫名有点失落。

  最后,晏无虞还是把人送回酒店,又一个人开车回家。

  *

  路有逾昨晚睡得早,就是为了打起精神,拍今天的杀青戏。

  今天徐风就要下线了,因为他帮助警方破获一起儿童拐卖案,涉险该罪行的十一人落网。然而,网上也通报了这一起案件。

  但采访的人不慎将协助警方破案,画出罪犯的徐风也一起拍进去了。

  于是,徐风遭到了报复。

  和路有逾搭戏的是一个中年男艺人,他演过不少配角,次次都是恶人,以导演的话来说:他演反派很有一手。

  路有逾化好妆出来,脸上的渗血的伤疤恐怖又逼真,胳膊上也有几个撕裂的伤口,一件白衬衫一件灰扑扑,染上了泥土和血污。

  都还没开拍,就已经显得很惨了。

  随着一声“action”。

  被称为“豪哥”的拐卖犯核心成员,一把薅住徐风的头发,“你他妈是不是觉得自己很牛逼啊?”

  一个巴掌扇到徐风的脸上,他的脚被铁链拴住,豪哥阴恻恻地看着他,“我还以为你很狂,怎么没发现我啊?”

  “把他拖出去。”豪哥朝人抬了抬下巴。

  徐风朝他笑了下,嘴角和牙齿上都是血渍。

  额角和脸上因为疼痛全是冷汗,他笑起来有点渗人,他朝豪哥竖起三根手指。

  “豪哥,这是什么意思?”

  “拖下去,让他下去和阎王爷猜谜吧。”豪哥神色狠厉。

  最后一个长镜头是给被人像死狗一样在地上拖行的徐风。

  他脸色惨白,显然已经接受了死亡的事实,最后定格在了他神秘的笑容上。

  不超过三天,豪哥一定会被逮捕。

  他确实在最初忽略掉了“豪哥”这个人。

  因为各项证据和线索里都没有豪哥的出现,也导致警队所有人都不知道还有“豪哥”的存在。

  但在庆功宴的前一晚,徐风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而根据线索人的自述,为什么他们的形容上会有出入?是因为最后一个人被隐藏起来。而有出入的,就是豪哥的样子。

  当他被绑架到这,徐风第一想法不是害怕,而是在见到“豪哥”之后的释怀,还好和他画得八九不离十。

  也幸好来绑架他的人没有发现,他留在家里的那幅人像画。

  他的失踪,一定会让警队的人对他家展开搜查,那副画像也一定会被看见。

  幸好,他画出来了。

  “cut。”

  “小鱼你好厉害,演的很好啊。”

  “恭喜小鱼杀青了。”

  “导演,是不是要发杀青红包。”女主角笑眯眯地问,“怎么也该给个大红包吧,小鱼演得很辛苦。”

  路有逾接受大家的美好祝福,也感谢了一番,晚上剧组给他举办了杀青宴。

  微博也跟进拍摄进度,放上几张路有逾带伤的宣传照。

  【啊啊啊啊,小鱼终于发微博了,虽然是宣传照,这个仿伤妆真的好绝】

  【眼神杀我,好好看啊。】

  【谁懂这种不刻意的破碎感啊】

  【我脑袋黄黄我先说,这个衬衫撕得好涩啊】

  路有逾暂时闲了下来,两周后还有个广告代言,他先趁现在有空,去看一下爷爷。

  在家休息了两天,路有逾买了高铁票。

  路老爷子最近刚从养老院回家,路有逾提前知会了一声,老宅早就有人在等着。

  “大少爷。”

  路有逾一进门,管家就笑呵呵地把他迎进来,“听说你要来,路老昨晚就在着手安排,应该会住一晚吧?”

  他原本没想留宿,但管家太过热情,路有逾有些招架不住,改口道:“看一下。”

  “在自己家,您要是明天没有工作就留宿一晚,路老很想你的,怕你工作忙,也不敢打扰你。今早天没亮就起来了。”

  正说着,路老拄着拐走了过来,“小鱼来啦。”

  他笑眯眯的,很慈祥,路有逾上前扶他,“爷爷,最近身体怎么样?”

  “挺好。你呢?工作累不累。”

  “不会。”

  路有逾和路老爷子闲聊了几句,“爷爷,有一件事……”

  “我知道。”

  路有逾会来找他,应该就是已经知道了,路老爷子叹了口气。

  “淮州和知时去世,我逃避了一阵子,那时候请了个育儿嫂和保姆带你。”

  “那时候公司事情很多,我有心但力不足,每天焦头烂额,忽略了你。有一次你低烧不退,我好几天后才从保姆那知道,觉得对不起你,也愧对淮州和知时。”

  “辛玥也是那时候回来,她怀着孕,我又不忍心将她赶出去。那阵子有她照顾你,确实好多了,我看她很用心,还说保姆照顾不好你,老是生病,就把保姆也辞退了。”

  “那时候她说要把你过继到她膝下,我也犹豫了一阵,可她说孩子不能没有妈妈。长大后,你肯定会想要找爸爸妈妈,也许还有因为没有父母而被同学嘲笑欺负。”

  路有逾听着路老爷子说起过去的事,安静得没有表态。

  “我以为哪怕她偏心,至少也会把你当成侄子对待。我也是后来才听说他们苛待你,而我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去看望你,可我却没有去。”

  “爷爷对不起你。如果能更早的发现……”

  “已经过去了,爷爷。我现在已经是个成年人,可以照顾好自己,爷爷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路老爷子眼眶有些湿润,他当时要是没答应,路有逾就会和他一直生活在一起。

  哪怕他偶尔顾不上路有逾,至少不会被欺负和苛待。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路有逾长得很像妈妈,却也能看出路淮州的影子。

  路老爷子摇了摇头,“不是的,我明明有机会发现的。”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因为每次见到路有逾,他都会想起死去的儿子和儿媳,他并不是逃避了一阵子,他是一直在逃避。

  也正因为他的逃避,才导致路有逾过得不好。

  “我不是一个好爷爷,对不起。”

  路有逾张了张口,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路老爷子说得对,从小到大,他到老宅的次数屈指可数,哪怕路辛玥夫妇不带他来,可路老爷子但凡强势地多问几句?

  他也知道赵普鑫掌权后,路老爷子就丧失了话语权,也就是手上还握着股份和一些资产,所以赵普鑫和路辛玥嘴上还是尊重他的。

  “我不知道怎么补偿你,我也知道迟来的补偿或许你根本不需要,你怪爷爷也没关系。”

  “其实,也没有过得很不好。”路有逾安慰了路老爷子几句,“他们不会短我吃穿,只是不爱我。”

  赵普鑫夫妻从未对路有逾动过手,只是有意把路有逾养废。

  从小到大一直给路有逾灌输要让着弟弟,要求路有逾要无私,要对路沐白好。

  事事以路沐白为先,不许和路沐白争家产。甚至在外散播路大少爷是个废物的谣言,不带他出席任何酒宴,也不给他认识权贵的机会。

  没有肉/体上的伤害,都是精神和心理上的攻击。

  “爷爷,我来……是有一件事想说。”

  “我爸妈不在了,我也成年了,我可以继承他们的遗产。”

  路有逾是独生子女,在没有遗嘱的情况下,他是第一继承人,却不是唯一。

  路老爷子也是第一顺位的继承人。

  而现在路老爷子已经将手上部分股权和掌管权都交给了赵普鑫。

  路有逾自然不会和路老爷子争什么,但赵普鑫当年只是一个穷小子,路辛玥当年嫁给他时已经给了不少陪嫁。

  直到路淮州和柳知时去世,赵普鑫变成了上门女婿,他和路辛玥都能继承路老爷子的财产,路沐白作为孙子,自然也拥有继承权。

  至于怎么分,这就得专业的人来做,而路有逾只需要提出来。

  “我要求重新分割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