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温氏集团温驰杀人一案,在此宣判。罪犯藐视法律,肆意妄为,危及数人性命却屡教不改,罪犯罪大恶极,依法处以死刑。”
所有人听着电视中宣告的结果,对此表示毫无疑问。
只有坐在一旁的席末沉,双目赤红的死死盯着屏幕。
这段时间席末沉除了医院,去的最多地方就是警察局。
作为证人,提供了不少的证据,也作为被害者家属,对温驰的罪行无法进行谅解。
他恨不得当面监督着温驰被执行死刑。
温母也因为犯了包庇罪坐了牢,只是她有自首倾向,便从轻处理了。
不过这些事都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温驰一死,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
纵然温初醒来也会记得这些伤心事,可他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
席末沉未来会加倍对他好。
电视里还说着什么,席末沉没有听到。
他从席星忱手中拿走遥控器,将电视关闭。黑漆漆的屏幕上映着他沧桑的面容。
“这些事小初……”席末沉侧眸酸涩道,“听见会痛苦的,还是算了吧。”
席母劝说不了席末沉要看开一些,她只能在席末沉有异样情绪时,予以安慰和阻止他做出傻事。
许是温初还没有彻底离开他,他也只能坚持着,一次又一次在温初的梦里拖拽着他,让他依然存在。
本就压抑的病房内,因所有人低迷的情绪变得更加窒息。
他们的呼吸似乎都在同频,极其微弱。
一旁的席星忱无法让自己沉浸在痛苦当中,借口去买饭准备出门透透气。
可他刚一打开病房的门,便看到一张憔悴瘦弱的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身后还跟着将她带来的两名警察。
席星忱和这人没有交集,但也能认出这张令他痛恨的脸。
“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席星忱嫌恶的瞪着不请自来的温母,引起了席末沉的注意。
他望着即便被席星忱挡住也要探头的温母,歪头看向门口的人。
席末沉再次看向温初,似是经过他同意那般,附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他长呼一口气,平静道:“让她进来。”
“哥?”
半晌,席末沉又开口,席星忱这才让了身,温母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她之所以会过来,只是想看看温初的情况。
即便她清楚这种时候的赎罪没有半点用处,可在她服刑之前,也想见见曾经和她有过短暂亲情的温初。
她走到温初的床边,望着他那张惨白的脸,眼泪倏然落下。
而站在一边,素来不会言语犀利的阮惜,也没忍住说了重话:“假惺惺,坏女人,小哥都是你害的。”
一个对温初造成那么大伤害的人,如今又跑来这里对着受害者哭诉,阮惜脑海中一瞬闪过的,只有这些。
但凡她对温初好过一分,温初的生活也会比现在更幸福一些。。
席末沉神色自若,一句骂话也没有说,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
他见温母哭着,面无表情。
在温母意识到所有人的眼神中都涔着敌意,这才止住了哭声,垂头擦了下眼泪后,声音沙哑道:“对不起。”
“没有人能接受你的道歉。”
差点暴走的席星忱被席末沉的一个眼神止住脚步,他不情愿的叹了口气,随手拉了一边的凳子坐下,背过了身。
眼不见为净。
“小初这个样子,也是拜你所赐。”
温母对席末沉的话不置可否。
席末沉发出一声冷笑,他起身帮温初掖了掖被角,走到温母的面前。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杀了你。”席末沉脸色凝重,凶狠的话从口中平缓的冒出,他抿抿唇,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可是小初这样,我的手也不会沾上什么脏东西。”
温母呆若木鸡的和席末沉对视着,任由那些凌厉的话落在她的头上。
但这是她必须承受的东西。
“对不起。”
温母深深的鞠了一躬。
“道歉,我是不会接受的。”席末沉转身回到温初身边,弯下腰吻了下温初的额头,眉间绽开不明显的笑意。
“让我和小初说说话,就几句,好吗?”
温母纠结的顺着自己的心意开了口。
温驰判了死刑,没有可能再活着了,她坐牢后回来也是孤身一人,兴许什么时候就死了。
温母并不奢望温初会赡养她,只是在她离开前她还有句话想和温初说。
“你觉得我会允许吗?”席末沉看仇人的冷漠眼神直勾勾的望着她。
温母自知不会这么顺利,她轻吐一口气,发现所有人的眼睛全都放在她的身上,她也顾不上其他,直接跪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除了席末沉,都被她的举动惊到了。
而无人关注的地方,也轻轻的不易察觉的动了下。
“求求你,我就说两句话,一分钟的时间也好。”
磕头的声音此起彼伏,席末沉甚至没有阻止。
直到一旁的席母终于看不下去,拽倒温母,喝声道:“够了!你还要道德绑架谁呢?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我的初宝也不……”
席母一直在克制的情绪突然爆发,愤怒充斥着神经,她眼前漆黑一片,摇晃了两下身形被一边的覃净扶住。
席星忱慌神,看见覃净的动作松了心。
“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再强求什么。从今天开始,温初和你们温家不会再有任何关系,他会改姓,我会让他彻底远离你们这些人。”
不论温初会不会醒来,他和温家就要彻底告别了。
席星忱见温母还是不肯走,便走到门口同警察说了两句话。
警察走进来,硬生生的将温母从病房内挪出去。
哭泣声一下便涌了出来,吵着众人的耳膜。
“我求求你,求求你让我和小初说说话,好不好?求求你了。”
被警察带出病房的前一刻,她使劲扒着门框,指甲似乎都在门上划出道道血痕。
就连两名警察都无法将她拽离。
她的哭声甚至惹来了其他病人的驻足。
席末沉神色凝重,正要上前将温母的手掰开,虚弱无力的声线恍然响起,似是错觉。
“好吵。”
其他人都以为是席末沉开的口,可只有席末沉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快速转身,站在床边,注意到了温初薄薄的眼皮颤了颤,嘴角也莫名的动了两下。
他心脏骤停,弯腰晃了一下温初的胳膊。
只见躺在床上有将近一个月的温初缓缓睁开了眼睛。
房顶的灯很亮,刺的眼睛睁不开。
温初眨了好几下,才勉强看清凑到他面前的人。
他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温母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甩开警察,猛冲进来。
她站在床角,看着悠悠转醒的温初,惊喜道:“孩子你终于醒了。”
刚刚清醒的温初本该在看到温母时会有情绪波动,可席末沉却发现他眼中的陌生太明显。
就好像不认识温母似的。
果不其然,在他的猜测中,温初昏迷醒来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是……”
那嗓音嘶哑的厉害,像是含了刀片隐隐传来刺疼。
席末沉心一紧,急忙拿着棉签给温初在唇边蘸了些水。
而一旁的温母早就愣住了,好似根本没有预料到结果会是如此。
“你不知道我是谁了吗?”
头上传来阵痛,温初拧眉紧紧的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他眼角泛泪,仍然摇了摇头。
“我不认识你。”他怔愣的神色看向席末沉,极小声道,“我不认识她。”
“小初,我是你的养……”
话音未落,席末沉便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他侧身将温母的视线挡住,犀利的双眼中犹如投射刀子,凌迟着温母的心脏。
“小初的意思很明显了,希望你不要再来了。”
席末沉将僵住的温母生生推出了病房。
想来是因为那些赎罪的话没法再开口,温母竟真的动也不动没再反抗,就这么被警察带走了。
随着病房门被关上,病房内也再度陷入了安静。
只是这次,他们都屏息凝神,望着清醒的温初却毫无放松的喜悦。
因为温初失忆了。
温初的脑神经的确是受到了损坏,即便不轻,但也有恢复不了的风险。
这是他们提早做好的心理准备。
只是没想到,这竟然真的成为了现实。
席末沉眉目含情的望着他,却始终没敢开口询问温初对自己的记忆。
心中有奇异的感觉滋生,席末沉一时认为温初失去记忆是好事。
那样所有的痛苦他会忘得干干净净。
他也能变成随心所欲的人了。
可是……席末沉还是有点难过。
他还要承认温初记不住自己的痛,很怕……温初对他的感情也会随之消散。
“我想坐起来。”
温初葡萄似的眼睛闪着光,求助的看向席末沉。
他的视线就没从席末沉的身上挪开过一分。
席末沉没敢看,便没注意。
他应了声,将温初轻轻扶起,目光触及他微微敞开的胸口,那几个字映入眼帘。
眼泪没忍住模糊了视线。
“要喝点水吗?”
席末沉动了动喉咙,极力控制的声音还是在发抖,他的眼眶通红,怎么都不敢直视温初的眼睛。
温初淡淡点头。
在席末沉将水杯递到他唇边时,冰凉的双手覆了过来,席末沉心跳加速,余光扫过温初又紧张似的挪开。
两人突然变成了刚相熟的陌生人。
“阿沉,你怎么了?为什么不敢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