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方圆是不会骑自行车的。

  他有记忆起就是坐在父母的车后座上,后来父母离世后,他虽然处理了父母的旧车,但也习惯了近距离步行、远距离选择打车的生活。

  实不相瞒,他的打车软件等级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最高级别。

  他少年时,常常坐在谭申的自行车后车座上。

  等等,该不会就因为他过去常常坐在谭申的自行车后车座上,任闻正这个不算年轻的家伙,要教会他骑自行车吧?!

  顾方圆猛然惊醒,于是将这个疑问问了出来,任闻正竟然点了点头,说:“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顾方圆没忍住,反问了句,“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任闻正很优雅地轻轻地点了点头——他竟然轻轻地点了点头。

  顾方圆“噗嗤”一声就笑了。

  最后,顾方圆还是上了四轮辅助式自行车,尝试自己骑自行车。

  只可惜他的平衡感太差,有好几次看起来要摔了,然后是被任闻正一把扶住的。

  后来任玄顾也凑到了一边,看起来随时都要上前帮忙的一样。

  “……不用扶我,我自己再试几次,就能掌握好平衡了,再说,学骑自行车哪儿有不摔的。”

  “——算了,”任闻正非常认真地说,“不要再学了。”

  “为什么?”

  “我心疼,我不想让你吃一点苦。”

  顾方圆恍惚了一瞬。

  他记得很多年前,谭申也试过教他骑自行车。

  他摔了好几次,差一点就学会了,谭申也是这样拦住了他,对他说:“不要再学了。”

  “为什么?”

  “我愿意一直载着你,也不想再看到你摔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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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方圆回过神来,又听自己的儿子认真地说:“爸,你想出门随便坐车,其实真的没必要继续学自行车的。”

  “嗨,”顾方圆没反驳说一开始是你父亲想让我学,“那就不学了。”

  顾方圆下了自行车,就听到任闻正很郑重地说了句“抱歉”。

  “这有什么?”顾方圆摇了摇头,“要是我真的不想试着学学,我也不会去尝试的。”

  “但我不该让你尝试的,这很危险。”

  顾方圆有些无语:“摔一下就危险?”

  “危险。”

  “好吧,”顾方圆长叹了一口气,“以后不学骑自行车了,一辈子就坐车好了。”

  “也可以不出门。”任闻正轻轻地说。

  顾方圆听见了,不过他假装没听见,神色很自然地问:“什么?”

  “没什么。”

  顾方圆很自然地抱住了任闻正,头枕在他的肩头,嘴唇贴着他柔软的耳垂:“老公,正常一点,不要犯病。”

  任闻正没说话,只是搂进了顾方圆,过了十几秒钟,才说了一句:“我很爱你。”

  “我也很爱你啊,”顾方圆的掌心慢慢地顺过任闻正的后背,像是给一头狮子顺毛似的,“你是我唯一的合法的伴侣,是我甜甜蜜蜜超可靠的爱人。”

  任闻正“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说:“今天不出门了。”

  “好呀,”顾方圆很赞同地笑了笑,“今天我要赖床一整天。”

  “嗯。”

  顾方圆挽着任闻正的手向家的方向走,没走几步,空余的那双手,就被自己的儿子任玄顾握住了。

  一家三口在太阳下有三道离得很近的影子。

  顾方圆很自然地扬起嘴角。

  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幸福——正如他结婚十年来,很多次感受到的那样。

  他记得他有些迷茫地答应了那场华丽的求婚后,任闻正贴在他的耳侧,轻声向他许下的诺言。

  他说:“顾方圆,相信我,我会让你过得幸福快乐,让你永远都不会后悔此刻的决定。”

  任闻正一直是一个言出必行、信守承诺的男人。

  他也用十年来的每一天,让这句诺言得以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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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方圆这一整天真的没有下床,他看了一会儿剧,吃几口任闻正投喂的水果,玩一会儿,吃几口任闻正投喂的饭,懒洋洋地去个洗手间,然后回来后很自然地抱住了任闻正,等到气氛刚刚好,就凑过去吻他……吻着、吻着很自然地滚在了一起,十指相扣,凝视着彼此,然后情不自禁地继续接吻,做尽伴侣间该做的缠绵悱恻的事。

  任玄顾偶尔会来敲门,就会让他进来,陪他聊一会儿天,更多的时候还是和任闻正在一起。

  放空大脑、拒绝思考,被投喂、被拥抱、被需要。

  等到傍晚的时候,任闻正带来了打印出来的这些天的照片,于是顾方圆在床上兴致勃勃地挑选照片,又拿出空白的相册,一张接着一张插进去。

  任闻正仿佛随意似的,说:“我派人偷拍过你很多照片。”

  “……这种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就没必要说了吧,”顾方圆头也没抬,“你在违法的边缘徘徊不定,难道想让我大义灭亲么?”

  “我拍过很多你和谭申相处的照片,有时候你们在争吵,有时候你们显得格外亲密,有时候你头看着他,有时候他偷看着你。”

  “嗯?他还会偷看我?”顾方圆发现了华点,“看来他那时候的演技也不怎么样,也不怕被我发现。”

  “我知道当时的你爱他,也知道当时的他爱你,”任闻正挑了一张双人合照,插入了相册的空白处,“但我没有选择成全你们。”

  顾方圆思考了几秒钟,很认真地回答:“爱本来就是自私的,你爱我,你想得到我,这没有错。”

  “你的回答,是因为你偏爱我。”

  “我当然偏爱你,我和你住在我自小就住的卧室里,我对你毫不设防,我试图掩盖你的错误,我试图包容你偶尔泄露出的阴暗面,我还会巧嘴滑舌,把你的错误解释成你没有错。”

  任闻正听了这话,低笑出声,他笑了很久,才说:“就是因为你这么好,很多我想做的坏事,最后都没有做。”

  “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你想什么我不管,我只看你对我做了什么,任先生,你可真是个宠我的狂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