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方圆挂了电话,然后不到半个小时,任闻正就回来了——按照任闻正常驻的办公室到家里的距离,他应该是挂了电话就往家赶,而他的司机在路上说不定还要吃几个红绿灯违章。

  任闻正从车上下来的时候,顾方圆刚好在卧室外的小阳台上眺望夕阳。

  他站在楼上,刚好看到了楼下的任闻正,任闻正也恰好抬起了头,和他远远地四目相对。

  顾方圆很突兀地想起,当年他和任闻正新婚燕尔,他很喜欢卧室外的小阳台,总是坐在这里,或小憩、或发呆、或刷平板。

  每一天任闻正下班,也总会在院子的大门口处下车,步行走进庭院,然后站在楼下给他打一个电话。

  顾方圆会接了电话,从软塌上站起来,扶着栏杆向下看,再冲他挥挥手。

  他们总是会相视一笑,然后在电话里聊一会儿天。

  聊天的内容一般都很日常,但总是很想继续聊下去,一般他们聊个三五分钟,任闻正就会重新迈开脚步,向别墅走来。

  顾方圆则是会整理下衣服,像刚刚开始谈恋爱的小女生似的,脸红红的、心砰砰跳,扶着楼梯小跑着下楼,在他的脚踩到楼梯的最后一个台阶前,任闻正总能及时赶到,然后给他一个带着外面的花香的拥抱。

  任闻正总是会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上一句:“急什么,不要跑。”

  顾方圆有点想说“因为很想见到你”,但他总是太害羞了,又总想着“下一次吧”,于是一直没有说出口。

  这一拖,就拖到了任闻正抱回了任玄顾,小孩子占据了他太多的精力,让他很少再有每天在阳台上等他回来的惬意。

  此时此刻,他们再次四目相对,顾方圆摸到了自己的手机,他甚至没有看屏幕,盲打拨出了一个号码,然后将手机放在了耳侧。

  任闻正也取出了自己的手机,接通了电话。

  他们一个人在楼上,一个人在楼下,在最初的几十秒钟内,谁也没说话。

  最后还是顾方圆开了口:“你在想什么?”

  “你。”

  “这么早回来,工作不要紧么?”

  “想见你。”

  任闻正玩起了“惜字如金”,但他的视线一直落在顾方圆的身上,又好像很在意。

  “……你不像你了。”

  “遇到你的时候,我很难披上那层对其他人的皮。”

  顾方圆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说:“遇到你是我的幸运,但你遇到我,算不上一种幸运。”

  “是一种幸运,”任闻正迈出了第一步,向顾方圆的方向走来,“我曾经以为我不会爱上任何人,也以为我会孤独终生,直到我遇到了你。”

  “我曾经对爱情的形容嗤之以鼻,后来才发现所有华丽的辞藻都无法形容我遇到你后真切的感受。”

  “我的理智在叫嚣着让我远离后退,但我失去了对自我的掌控力。”

  顾方圆像过往的无数次一样,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转过身,走进了卧室,在镜子前看到了自己微红的脸,然后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他微微地喘着气,他的合法伴侣不放心地叮嘱他:“慢一点,不要跑。”

  顾方圆却不想慢,他扶着楼梯,咚咚咚地向楼下走。

  他鬼使神差地越过楼梯向下看了一眼,才发现原来任闻正已经到了楼下,只是没有上楼。

  ——原来每一次差一点就会错过的拥抱,都源自任闻正的提前等待。

  顾方圆飞快地收回了头,他依旧“咚咚咚”地下了楼梯,然后落入了他熟悉又仿佛久违了怀抱中。

  他抱着任闻正,说出了那一句他想说很久的“任闻正,我很想早点见到你”。

  任闻正抱紧了他。

  他说:“我也是。”

  ——但你可以忍耐、忍耐着等我下楼,给我一个顺理成章又充满浪漫和期待的拥抱。

  顾方圆小幅度地侧过头,亲了下任闻正的脸颊,然后说:“老公,我是真的很爱你。”

  任闻正近乎平静地“嗯”了一声,顾方圆盯着他一会儿,凑过去想吻他,任闻正竟然躲了躲,说:“要开会呢。”

  “不能亲么?”顾方圆撒娇似的问。

  “我怕亲了,我会控制不住地想把你禁锢在床上,让你错过这场和谭申的通话。”

  “错过就错过吧,”顾方圆抬起手,摸了摸任闻正的脸,“可以改天再聊,我现在只想和你接吻。”

  “你是因为很喜欢我,所以想和我接吻的么?”

  “是。”

  顾方圆没有一丝犹豫地回答,下一瞬,他被任闻正重重地吻住了。

  他被吻得意乱情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抱回到了卧室里。

  通往阳台的门并没有被关紧,晚风吹起了遮挡着门的飘纱,顾方圆的视线有时候会落在鼓起的飘纱上,但下一瞬,就会很轻易地被任闻正吸引住全部的心神。

  他们十指相扣,唇齿相依,是这个世界上最匹配的夫妻。

  --

  这场远程会议,按原计划在枫城的午夜十一点举行,只是上线的并非曾经说好的三个账号,而是只有两个账号。

  一个属于远在国外的谭申。

  一个属于顾方圆和任闻正共用。

  两个账号三个人在会议室里,他们三人都选择了静音,都没有率先说出第一句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