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死遁后病美人火葬全员【完结】>第51章 他是疯子

  一句话,就令林岩全身的血液彻底冻结。

  或许云洲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但很多事情向来都是说者无意,听者有意,在感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里,,不论亲情还是爱情,主动的永远都是更卑微的输家。

  正如从前的裴云洲,正如现在的所有人。

  林岩原本还有些雀跃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他控制不住地去思考,云洲这么说究竟是不是对他不满。

  竞价流程里是有询问其他人有没有想要加价的,但那是主持人的工作,而不是云洲的,他无法欺骗自己云洲的“越俎代庖”只是一时起意。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与其他竞争者相比,自己才是真的有权有钱的那一个,自己才是能最好地保护云洲、最好地将他抚慰在自己的羽翼之下的那一个。

  他忘不了裴家的小少爷在招标会上满面病容却依旧艳丽无双的样子,也忘不了在生日宴上对方苍白到近乎死气沉沉的脸——

  可不论哪一种,都足以让他魂牵梦绕。

  裴家、陈哲还有秦冉峰都是该死的,如果不是他们,这位漂亮的小少爷怎么可能变得那样脆弱,那样病骨支离,最终湮灭在一场大火里

  如果是他作为,裴云洲的保护者,如果裴云洲能乖巧地依附在他的身边,他绝对不会像那些人一样,让裴云洲变得那样破碎,直至最终绝望地离开这个世界。

  林岩深情地抬起眼帘,希望能在云洲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找到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温柔。

  但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与其他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他的确不像裴家人、陈哲和秦冉峰那样只把裴云洲当作可以交易的玩物,他更想保护和怜惜这位漂亮又病弱的小少爷。

  可是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裴云洲根本就不是需要保护的对象。

  哪怕当时的他在北城新区项目的招标会上那样侃侃而谈,展现出了超过其他公司老总不止一点的能力,就因为他这张美德惊心动魄的脸,林岩就先入为主地觉得,这样漂亮又脆弱的人,天生就是需要保护的菟丝花。

  可是云洲当然不是。

  他能把所有事情做得很好,比其他人做得都要好,不管做什么他好像都能成功,因为他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明珠,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云洲,是漂浮在天上的高高在上的小岛,需要的是被仰望,而不是被误解、被呵护。

  林岩自以为的深情,也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不过是想要以呵护为名,将云洲牢牢禁锢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而已。

  林岩滚烫的目光一点一点变冷,因为云洲没有给他半点眼神,好像自己的深情在对方看来不值一提一样。

  云洲只是轻轻地对主持人说了些什么,好像是在催促他加快流程。

  毕竟,现在的时间已经来到晚上十点,光是云洲一个人的拍卖就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再不快点结束,今天的进度就有点太慢了。

  “还有要加价的吗?三个亿一次、三个亿两次——”主持人拿起了定音锤,随时准备落下。

  “五亿。”裴冽终于从恍惚中惊醒,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轻声道。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在场的每一个人却都听得一清二楚,现场立即就安静了下来,仿佛就连此起彼伏的呼吸声都被压低了。

  他说他要出多少钱?

  五个亿?

  他是疯了吗?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林岩给出的三个亿已经称得上天价了,就连那些历史中赫赫有名的画家遗留下来的作品,在今天也很难拍出这么高的价格,而现在,比起林岩的出价,他居然又提高了将近一倍。

  更何况,出了三个亿的人,还是林岩。

  在对方给的价格足够高的情况下,没有人不会选择让步,卖这位市委一个面子。

  毕竟在座的各位虽然都出身名门,在商业领域称得上大鳄,但只要留在明城,就总还是要看一看林岩的眼色。

  裴冽一下子压了林岩的价格这么多,这不是上赶着得罪林岩吗?

  他一定是疯了!

  五个亿哪怕对在座的各位来说也不是什么小数目,都足以作为一个大项目的前期投资,而拿出五个亿的流动资金来买一幅画,完全就是让人不可理喻的事情,哪怕画的作者是云洲。

  可是,一想到画的作者是云洲,好像一切又不是那么地难以理解了。

  此刻的裴冽也觉得自己疯了,可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自己好像无比清醒,至少在他前二十五年的人生里,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醒,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从前他搞不清楚洲洲和舟舟的身份,看不清楚自己对洲洲的心意,但现在他非常清楚,自己毕生所求,好像也只有一个洲洲而已。

  这一颗心都已经完全给了出去,其他的,也就没什么不能给出去的,而与此相比,得罪林岩,好像也不是什么多大的事情了。

  五个亿对裴氏来说都不是一个小数目,更遑论他自己一手创办的公司,五个亿会把他白手起家的企业掏空,可比起这些,他更想要得到这幅画,想要寻回他与洲洲散落的记忆,这幅画应该被珍藏,更应该只被他珍藏。

  裴冽相信,但凡不是自己得到这幅画,这幅画最终都只会明珠蒙尘,沦落为一个孤独的摆件而已。

  想到这里,裴冽心中莫名又有了底气。

  他们高昂的价码都是为了云洲才出的,只有自己不光是为了这个目的,也是为了将两人破碎的关系重新拾起。

  至少与他们相比,自己才是真的有几分真心,也唯有自己,真正曾经走进过洲洲的心里,而且是不止一次地走进过舟舟的心里。

  从对方的少年时期开始,到青年时期的相爱,他才是陪伴云洲最久的人,没有人比自己更有资格拍下这幅画了。

  他选择性地忽略了自己曾经对云洲造成的所有伤害,在等待其他人的竞价的时候甚至忍不住想,只要洲洲肯走出一步,那剩下的九十九步,都由他来走也没什么不可以。

  裴冽抬起头看向台上的云洲,只是这一眼,就让他全身如坠冰窟。

  先前在秦冉峰竞拍时,对方眼底眉梢露出的笑意彻底消失不见,就连漂亮的梨涡都被抚平,好像一下子就又变回了那个没有情感的云洲。

  别说一步了,洲洲连半步都不愿意走。

  耳边响起一阵不合时宜的嗡鸣,眼前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天旋地转起来,分不清究竟是因为情绪的剧烈动荡,还是身体的承受能力到了极限。

  裴冽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涣散的目光本能地聚焦在云洲的身上,固执地想要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在每个人出价之后,主持人都会报出出价者的名字和价格,之前出价的那些人,云洲或许还需要主持人的提醒才能想起名字,唯独这一次,他在还没看清站起来的人是谁的时候,在只听到了第一个字的时候,大脑就率先判断出了报价的人是谁。

  哪怕云洲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承认,这具身体的任何一处都对裴冽万分熟悉,熟悉到几乎已成本能。

  但判断出来以后,他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了。

  面上最后一点笑意消失不见,只剩下冷淡得像一方古井的眼神。

  裴冽的眼神在云洲与那幅画间不断变换,希望能从云洲的神情里找到他还记着他们在鸢尾花田里发生的所有,记得自己所承诺的会带他走的诺言。

  这一次,他是真的来带他走了,并且他们二人,再也不要分开了。

  可是云洲并不遂他的意。

  不仅没有看他一眼,就连望向那幅画的时候,也不像他这样热切,好像一下就陷进了过往的回忆里。

  ……难道在鸢尾花田上的一切,洲洲通通都不记得了吗?

  难道自己就没有在洲洲少年时期的回忆里留下任何的印记吗。

  天好像一瞬间就塌了。

  裴冽从未觉得自己的人生竟是如此失败过。

  从小到大,他好像就没有成功地做过一件事。

  少年时辜负了与舟舟的约定,害得舟舟从此陷入了裴家和这个阴暗的上流社会的怪圈里。

  青年时伤害了洲洲的真心,蒙昧地贪恋他与舟舟所有相似之处,哪怕现在知道了他们就是同一个人,对两个人共同的伤害也永远无法抹除。

  如今在慈善晚宴的竞拍会上,甚至得不到洲洲一个眼神。

  对从前的他来说唾手可得的东西如今都求而不得,只可惜他学不会珍惜。

  这一切,都是他活该。

  现场已然安静得甚至听不到呼吸声,裴冽只能听见自己如鼓的心跳,那颗随时都要碎裂的心脏正不倦地为台上的云洲跳动,可是这样的跳动,只是自己单方面的而已。

  充血的大脑随时都要爆炸,涨痛的太阳穴叫嚣着这具残破不堪的身体是多么想要罢工。

  但他绝不能在这时候倒下。

  他还没有买下这幅画,还没有得到一个与洲洲靠近一点的机会呢。

  裴冽站着的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天旋地转的晕眩如吃人的怪兽,可能下一秒就要将他吞没。

  所有人都很快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原本安静的会场逐渐有了窃窃私语的小声议论,议论这位裴家新晋的掌权人,是否当真如传言中说的那样,自从裴家小少爷死后身体就非常糟糕。

  而台上的云洲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裴冽是又想玩这一招吗?

  可是苦肉计,从来就是没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