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攸然的脸又臭又硬,还诡异的多了抹红色。

  他仔细回忆褚峥刚刚视频里的那通乱七八糟的话……可是只起了个头,就生生卡在了最开始的那句“我喜欢你。”

  靠!告白。

  这么一本正经的告白!

  他直接站了起来,双-腿绷直四面行走,兜兜转转,时快时慢,毫无节奏感。不知道走了多少圈,他才一屁-股瘫在沙发上,双-腿叉开。

  容攸然手指发痒,就想攥点什么、或者捏死什么。

  容攸然收到信息。

  【褚峥:我可以追你了吗?】

  容攸然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慌不择路的把手机按灭了,可这样的行为只属于掩耳盗铃,褚峥这条消息还是停留在容攸然的脑海。

  艹!骆祺云那个狗逼为什么还不赶快出来?!

  容攸然喘着粗气转头回卧室睡觉,走到一半又狠狠将手机丢在客厅。

  四周终于安静了。

  容攸然满意了。

  脑袋埋在枕头上,容攸然闭了闭眼,睡得很安详。

  然后他一睁眼,还不等他松一口气,外面就已经传来了阵阵敲门声。

  睡醒起床气还没散去,容攸然气势汹汹的下床开门:“谁啊?!”

  “小容先生。”

  “管家……爷爷?”

  容攸然认真捋了捋头发,所有的暴躁收纳完毕,他就见老爷子身边的管家,慈祥友爱,给他递送了一份古色古香的红色木盒:“这是小少爷叮嘱给您做的下午茶。”

  提到褚峥,容攸然瞬间冷静了。

  容攸然抹了把脸:“什么时候让做的?”

  管家眯了眯眼睛,似在回忆时间,随后微笑回答:“十二点五十七分。”

  这么精准的吗……

  容攸然默了默,哪怕到现在还带着睡醒时的惺忪,他也估算出褚峥恐怕刚挂断了视频,就去拜托管家爷爷了。

  那这份食盒就有些烫手。

  “谢谢管家爷爷。”容攸然安静了片刻,还是伸手接过。

  管家笑而不语:“小容先生该感谢的可不是我,东西是小少爷准备的。”

  “……”一口一个小少爷,容攸然彻底说不下去了,他闭了闭眼,微笑着送管家离开。

  等回到家里,他才惊觉手中的食盒似有千斤重。

  这个木头实物和和现代风格截然不同,他之前只在剧组里看过道具,但眼前这个显然比那些道具更为真实精致,容攸然抠了抠上面镶嵌着的玉石,触手生温。

  靠,不会都是真的吧?

  这不会是个古董吧!

  容攸然吞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打开动作,轻柔万分,里面所谓的下午茶却很眼熟。

  一份西式的咖啡,还有三碟点心。

  容攸然视线流转。

  艾草青团。

  是他曾经亲手制作……却翻车了的点心。

  -

  容攸然喜欢吃甜食,而艾草青团是他们镇很普遍的清明点心,每逢清明时节,家家户户都会采摘新鲜艾草,扭拧成汁,蒸笼一烧,微苦的草木香气就会缭绕整条街道。

  可容攸然从没吃过家里人做的青团。

  连隔壁邻居都不会往他家送。

  容家宛若整条街道的一个禁-忌,谁都不能提,谁也不会主动提。

  容攸然也曾主动捣鼓过。

  但无疑异想天开,只能煮成熟米饭的操作水平让青色的面团稀烂在手上。

  后来他把这件事写进了作文里。

  然后褚峥过来了。

  褚峥偶然翻看了他的篇作文,那是容攸然在椅子上磨蹭了三个小时才写出来的八百字。

  但褚峥看完,却忍不住眉间轻抖,褚峥压抑不住笑意:“容攸然,艾草青团不是端午节吃的。”

  少年的容攸然很倔强:“我想端午吃就端午吃!”

  说着容攸然偷偷摸摸用自己的钱背回来一大袋糯米粉,以及不知从哪儿才找来的干老的艾草。

  “你从哪儿找来的柴?”

  “??”容攸然眉毛拧成中国结,他觉得褚峥想和他打架,“这不是柴,是艾草。”

  庭院里的褚峥正在翻看涂满了字的试卷,闻言抬头:“容攸然,你没听过这句话吗?”

  “什么话?”

  褚峥慢条斯理的阖上容攸然的那张试卷,眉眼淡淡道,“五月为艾,六月为蒿,七月八月当柴烧。”

  “……”容攸然迅速扯回他的卷子,往兜里塞了塞,“没听过,你是哪里的鬼扯话。”

  褚峥挑眉,无置可否。

  他看着容攸然把那捆可以当柴烧的艾草搬到厨房,然后容攸然蹲下身子,暴躁地扯着上面黄绿黄绿的叶子:“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小时候的我了。”

  褚峥:“嗯?”

  “今天我就给你露一手。”容攸然大张旗鼓的准备好所有面盆,砧板,还有那根不会再用来揍他的擀面杖,自信开整,“我让你今晚吃青团,吃到脸绿。”

  褚峥:……

  最后自然是以失望告终,容攸然将一整袋的糯米粉都用完了,还是特别的稀。

  褚峥看着这一大盆俨然不能称之为绿色面团,手捂着嘴,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

  容攸然手上脸上衣服上都是绿色的粘液:“你是在笑话我吗??”

  “没有。”褚峥背过身去,高大身形却在微微颤抖。

  容攸然起身,站在他身后,寒津津地看着他,格外冷漠地说:“我不信你能做好!”

  容攸然不知道褚峥是哪里人,但他的吃穿习惯、以及说话的口音都不像他们这里的,甚至可能不能归类于南方。

  但真要归根溯源,东北也算不上。

  因为褚峥说话没有口音,是标准的普通话,像是播音腔在现实生活中的适应版,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好听的,而不好听的那些——

  一定是因为他在嘲讽自己。

  是啊,之前的褚峥那么嘲讽他,为什么还会说喜欢他?

  容攸然心烦意乱地喝了口咖啡。

  真苦!

  放下咖啡的时候,他忍不住想——

  为什么呢?

  铲猫屎的时候,容攸然一边挥动铲子,一边走神——

  为什么呢?

  接到爷爷的微信电话,让他晚上去吃晚饭,容攸然还在思考——

  为什么呢?

  “攸然啊,晚上记得过来吃饭,阿峥说你喜欢吃螃蟹,弄了一堆海货。可别不来,我个老头子啃不动这些硬壳家伙,也就你们年轻人喜欢吃。”电话那头的褚老爷子声音洪亮,“对了,你来早点吧,陪我这个老头子说说话!”

  不等容攸然拒绝,褚老爷子就挂断了电话。

  被挂断电话的容攸然:……

  一天三顿,加上这顿晚餐,他一天要在褚峥爷爷那吃两顿。

  这正常吗?

  等一下吃晚饭的话,他是不是能见到褚峥?

  他终于翻到刻意一下午不见的某个微信号,点进去,还停留在褚峥的那句话——我可以追你了吗?

  容攸然:……

  手中的手机壳被他按的吱吱作响。

  -

  容攸然掐着时间去隔壁楼,顺便带上了管家下午送下午茶的那个木头盒子,很沉,很重,里面的咖啡杯和点心碟子他都仔细清洗干净,并且擦干了水。

  而他过来时褚峥还没下班。

  容攸然不知道褚峥今晚回不回来吃,不过最好别回来了。

  褚老爷子正在露台借着黄昏的灿烂霞光雕刻玉石,这里新安置了一张结实的木头长桌,容攸然看不清这木头的材料,但估计也不是便宜货,上面还有金粉勾勒出的线条。

  老爷子带着老花镜,一手刻刀,一手玉章。

  低着头,模样认真,容攸然不敢打扰他。

  容攸然乖乖坐在沙发上。

  半个小时后,老爷子终于放下了刻刀。

  摘了老花镜有看到沙发上犯困的容攸然,看样子似乎睡着了。

  容攸然的确睡着了,只不过他睡着了后很安静,也很乖,呼吸轻到弱不可闻。此刻黄昏的霞光拉得很长,落在他的脸上,仿佛洁白油脂上的一封绚烂图景。

  老爷子见多识广,对古典油画也有涉猎。

  要不是现在工具不够,他能把这小子给画下来。

  只是老爷子问旁边的管家:“这孩子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等了多久了。”

  管家轻声道:“小容先生说老爷子您刻得认真,他不便打扰,等了有半个小时。”

  老爷子觉得他乖。

  可想起他那背景,又叹了口气:“罢了,让他睡吧。等阿峥来了,让阿峥喊他起来。”

  容攸然下午睡了一会儿,但那时有心事,那一觉睡得也不如平常踏实,况且前一晚褚峥就给他炸了一个雷。他坐在脑组织增加你的沙发上后,褚老爷子这里不知焚了什么香料,味道寂然禅然,容攸然起初还能抵抗困意,后面就靠上沙发,慢慢阖上了眼眸。

  等他一睁眼。

  冷不防撞上正在桌上坐着摆弄玉石的褚峥。

  容攸然差点惊的跳起来。

  他好像睡着了吧,是的,是睡着了,而且他在褚峥爷爷家里睡着了。

  人家喊他来吃饭,他带人家客厅在线表演一个睡大觉??

  靠!

  容攸然,你他-妈礼貌吗?

  容攸然抹了抹口水,发现还很干爽,他悄悄松了口气。

  殊不知垃圾桶的纸巾里已经有一张微微潮湿的纸。

  褚峥早就发现了容攸然的小动作。

  褚峥语气温缓:“醒了?”

  容攸然:“……”

  你还不如别说话。

  褚老爷子不在这里,可在别人家客厅睡大觉的行为太羞耻了,容攸然顾不上他和褚峥间的异样情绪,尴尬地凑到褚峥旁边问,小声问:“我睡了多久啊?”

  “不久,我过来你才睡了十分钟。”

  “那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五点二十。”

  “……”

  兄弟,这个时间实在太有些微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