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
黎袭野朦朦胧胧的醒来,发现自己没抱着温珵,眼睛困得睁不开,手往旁边碰了一圈都没摸到温珵。
艰难睁开眼,黎袭野才发现浴室里亮着灯。
去上厕所了吗?
黎袭野重新闭了闭眼睛,隔了一会儿,他快睡着的时候发现旁边的位置往下陷,强撑着精神重新钻进温珵的怀里。
“你去上厕所了吗?”
“嗯,睡吧睡吧。”
温珵轻轻拍拍他的后背,黎袭野重新睡着。
温珵擦了擦额角冒出的冷汗,之前去吃了药也没什么太多的作用,疼痛反而越来越厉害。
*
黎袭野精神本就有些衰弱,声音稍微大一些就容易醒,当他听到厕所里频繁出来声音,皱了皱眉,睁开眼看见浴室亮起的灯。
他记得今晚温珵好像已经去了好几次厕所。
拉肚子?
黎袭野有些担心,揉着乱蓬蓬的头发,手落在门把手上时发现打不开,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
残留的困倦立马灰飞烟灭,他敲了敲门,声音焦急:“珵珵?你在里面干嘛?”
“把门打开。”
他用力拉了拉门。
等了十几秒他才听到温珵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和平常无异:“我没事。”
温珵将门从里面打开,怀里立马多了一个人。
黎袭野紧紧抱着他,摸了摸他的脸,没发现什么情况,才放下心:“吃坏东西了吗?”
“可能是。”
温珵看了眼时间,才不到五点,外面依旧黑沉沉一片。
“在睡会吧。”
黎袭野勾住温珵的脖子去看他的表情,心里随时悬着大石头,“你有不舒服跟我说,我们去医院。”
温珵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腰,“好。”
黎袭野突然就精神了,闭上眼睛怎么也睡不着,隔了一会他发现温珵悄摸摸的把手从他腰上移开,背对着他,
几分钟就换了好几个睡姿。
—
温珵捏着被子,手背上都爆出几根青筋,传来的疼痛犹如被一双炙热的手死死握住,每一次的呼吸都仿佛在挣扎,挑战极限。
呼吸也越来越重,疲惫不堪。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珵吃的止疼药也没什么效果,反而疼得喘不过气,话都说不出来。
黎袭野从床上坐起来,翻身去看温珵,才发现温珵脸色惨白,紧闭着眼睛,像失去了生机,宛如一具失血已久的尸体。
他第一时间就想到是胃疼。
“很疼吗?我现在联系医生,我们去医院。”
黎袭野一边打电话一边下床,鞋也没来得及穿,他蹲在床边帮温珵擦冷汗,简单说完情况,挂断电话,“药吃了吗?”
“吃了,没用。”温珵忍得额角都爆出青筋。
黎袭野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握住温珵的手,将他扶起来靠在自己肩上,他现在脑子被乱七八糟的东西缠着,空白一片。
“我给你揉揉有效果吗?”
“算了算了,我先给你倒一杯水吧,珵珵你等我一下。”黎袭野有些手足无措。
温珵嗓音嘶哑,抓住黎袭野的手腕,力道很大,“不用,陪我就好。”
“…好。”黎袭野抱住温珵,唇线都快抿成一条直线。
他查过了。
如果胃癌发展到后期是很疼的,如果胃癌转移到其他脏器之后还会引起其他的并发症。
黎袭野焦躁地频繁看手机,抱住温珵,声音闷闷带着些许的哽咽:
“要是我能分走你一半的疼就好了。”
温珵微微抬头,看见黎袭野的眼睛红了,整个人比他还委屈,跟长不大的孩子一样,轻轻摸了下他的泛红的眼尾,语气柔和虚弱:
“其实也没那么疼。”
话落,铁锈般的味道在口中泛起,温珵忍不住咳嗽两声,脸色难看一刹,他推开黎袭野,狼狈地趴在床边。
鲜艳的血从口中流出,咳嗽的声音如同沙哑的风箱,嘶哑而断断续续。
黎袭野胳膊撞了一下,看见眼前的场景瞳孔骤缩,他呐呐的瞧着,僵了好几秒才回神,反应过来他单膝跪在床边,帮温珵擦嘴角的血。
“你…”
温珵脸色越发苍白透明,看见黎袭野眼里的害怕,勉强笑笑:
“你要是怕的话先出去吧。”
温珵的唇轻轻张合,这次咳出的血比之前少了些。
黎袭野慌了,他不是怕血,他是怕温珵的病加重了。
他搜了很多关于胃癌的事情。
手术之后五年内最有可能复发,大部分的寿命都在10年到20年左右。
也有一些活了五六年就死了。
有些在手术后没有再复发,好好养着,也活了七八十岁。
这种概率太低了。
黎袭野总是不受控制地往坏处想。
温珵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滴,胃里一阵阵痉挛疼痛。
黎袭野抽了抽气,努力克制着波动的情绪,看见手机上发的消息,给温珵穿上外套,慢吞吞地将温珵扶到外面,原本是想抱着他出去,但温珵不让他抱。
到医院之后紧急做了检查。
天光大亮的时候温珵才感觉疼痛在慢慢消退,黎袭野坐在旁边喂他吃药。
吃完药之后犯困。
黎袭野找医生询问了一下温珵的状况,回到病房。
温珵安稳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像一张没有颜色的画布,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可见,纯粹静谧。
手术在三天后。
医生说温珵是吃了什么刺激性的东西才会导致咳血。
趁着现在胃癌没有转移到肺部,提早手术恢复的就越好。
黎袭野小心翼翼拉开椅子坐在温珵床边,他身上还穿着睡衣,痴痴的看了一会温珵,收回目光,趴在床边握住温珵的手。
他想和温珵在一起一辈子。
黎袭野眼泪遏制不住地从眼睛上滚落下来,在床单上印出小水花,吸了吸鼻子,擦掉眼泪,不想一会温珵醒了看着担心。
温珵睡得很沉,黎袭野趴了一会也涌现困意。
就这样在靠在温珵身边睡着。
*
温珵醒来时缓缓地眨了眨眼,窗边的太阳有些大,刺眼睛,伸手想挡,才注意到自己手边睡了黎袭野。
黎袭野的睫毛不算密,长,但小幅度颤动的时候乖乖的。
温珵伸手拨弄两下,黎袭野哼唧了两声,换了姿势继续睡,睡在他手上的那半张脸多了些红印子,嘴唇微微往外嘟着,越瞧越觉得好玩。
温珵舔了舔干裂的唇,缓慢的把手抽回来。
黎袭野一用力,抱住他的胳膊,人也醒了,睡醒的茫然快速褪去,看向温珵的方向,黎袭野和他对上眼,颗颗的眼泪就顺着脸颊滚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