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长柏道:“娘子确实家教好涵养好,喜怒不形于色,即便伤心,不仅不会说出来,恐怕都不会让人看出来。但是,她不说,我也知道。我和她是一样的人,平时心里想什么,彼此都能猜出来,根本不用多说话。哪像你们这些笨蛋,少说几个字你们都不明白。”

  众人:……明白了,原来海大娘子就是女版盛长柏!

  男人们聚会,女人们也没闲着。

  桓王妃身份不同就算了,明兰和海朝云以及康兆儿今日也来顾家跟张桂芬聚聚。

  张桂芬七个月身孕,海朝云五个月身孕,康兆儿则是三个月身孕,就明兰一个人没孩子。

  不过她有法宝在身,特意取得了平宁郡主的同意,把齐伯璠和齐仲瑶带出来串门,海朝云也带来了三岁的长子盛泽全。

  怀孕的女人们大多对孩子有一种特殊情感,何况是璠儿瑶儿这种好看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萌物。

  大家凑到一起围观赞美龙凤胎,就连少年老成小小年纪就如翻版盛长柏的盛泽全,也忍不住请求母亲同意,摸摸弟弟妹妹的小脸,以及拉拉他们的小手。

  盛泽全:瑶儿真好看!大姑姑家的庄姐姐和海家的表姐表妹们加起来,就属瑶儿最好看!好喜欢这个妹妹啊,真想抱回家去!

  明兰看了不禁好笑:“全儿才三岁,就已经有二哥哥书呆之风了!当初璠儿瑶儿刚生下来的时候,他一见就凑上去亲弟弟妹妹,亲得他们一脸口水,哪里会争取长辈同意!二嫂嫂你记得吗,有一次他看见我和官人亲璠儿瑶儿,还问你怎么爹爹和娘从来不亲我呢?”

  盛长柏和海朝云都秉承家训,教子重于爱子。

  儿子满了两岁以后,就不曾抱过他亲过他,表现出肢体上的亲昵。

  三岁的盛长柏已经习惯了,还板着小脸想:这么丢人的往事,六姑姑干嘛要说出来羞人家,怪害臊的!谁还没有不懂事的时候啊?!

  讲文明懂礼貌的盛泽全小朋友虽然腹诽姑姑却不敢说出来,只能低头不语。

  海朝云似乎听到了儿子的心声,难得地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全儿懂事着呢,知道大了这么做就不合规矩了。”

  盛泽全觉得母亲的手好温暖,张桂芬则扑哧一声笑了:“我说朝云姐姐,男女七岁不同席,全儿才三岁啊!”

  盛泽全:我早熟,我天才,我小神童!

  康兆儿羡慕地看着璠儿和瑶儿道:“盛大娘子真是好福气,若是我生出来的孩儿有璠儿和瑶儿一半好看,我就知足了!”

  明兰促狭地说:“如果像你自然好看,若是像国舅么,呵呵呵,最好是个男孩。若是个女孩,将来找婆家可得多陪点嫁妆!”

  康兆儿羞红了脸:“听盛大娘子说的,珍珠和玉珠就挺好看的,像国舅也没什么。”

  张桂芬却不放过她:“珍珠和玉珠可长得不像国舅,明明是像母亲。康小娘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康兆儿知道论打嘴仗面前这几个人她哪个都不是对手,赶紧转移话题:“海大娘子,听国舅爷说盛二公子这巡盐御史需要常驻扬州,虽说这个职位任期少则三年,多则五载,不过大家都说这第一任一定是五年。这么一来,你还有全儿不是得跟着一起搬去扬州?”

  海朝云笑着说:“怎么,舍不得我们吗?”

  明兰抱着盛泽全跟二嫂嫂撒娇:“二哥哥也就罢了,我们舍不得的,是二嫂嫂和全儿啊!而且二嫂嫂你现在又有了身孕,这一走,我们岂不是看不到小侄儿出世?这孩子得生到扬州了!”

  海朝云叹道:“我们又何尝舍得你们?只是男人们做官都是这样,今日外放天南海北,明日回京故地重游,没一个准儿。难道还能叫官人们辞官不做了?咱们做娘子的,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到处跑吧!”

  张桂芬笑着打趣:“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就是海大娘子去了扬州,咱们也不能断了书信往来。能凑到一起是缘分,要维系缘分,靠的可就是诚意了!我是要给你写信的,就不知道巡盐御史夫人有没有看那个回了!”

  海朝云也笑着回应:“尽管放马过来!我家官人说,你家顾侯爷前日还抱怨,说他生了儿子本来是想交给我家官人来启蒙的,这一下好了,一个汴京,一个扬州,鞭长莫及了!”

  明兰也乐了:“这可想到一处去了!我之前也跟官人说瑶儿交给母亲教导,璠儿交给二哥哥启蒙呢!”

  海朝云来者不拒:“那好啊,都送到扬州来吧,给我家全儿做个伴!”

  盛泽全:……为什么不把瑶儿也送给爹爹启蒙?!

  由于盛长柏的青云直上官运亨通,盛家这个元旦过得格外喜庆,来拜年的人络绎不绝。

  盛长柏才过三十而立,便已官居四品。

  虽然比他年轻的齐衡已是三品,可到底出身不一样。

  相对盛长柏,齐衡算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儿子升官,盛纮自然笑得合不拢嘴,现在父子两个都是四品,平级了。

  可是来道贺的人一多,他又笑不出来了,只因每个女眷都会问:“怎么不见王大娘子?身子还没大好吗?”

  盛老夫人有令,王菊芳王小娘唯一的工作就是伺候盛纮,迎来送往没她的份。

  应该撑起场面的女主人王大娘子称病坚决不出寿安堂半步,宾客自然会奇怪。

  其实女客也不是见不着王若弗,跟盛老夫人有交情的,比如贺老夫人,只要去寿安堂看盛老夫人就能见到王若弗。

  如今这婆媳俩,居然有点亲如母女的意思了。

  在寿安堂坐牢的头几个月,王若弗开始还有些焦躁。

  毕竟她错过了如兰产女,错过了梁家分家,错过了汴京大大小小的红白喜事,如今还要错过最疼爱最器重的儿子长柏升官。

  可另一方面,不用和盛纮斗嘴争吵,不用时不时翻林噙霜的旧账,不用看盛纮和小娘柔情蜜意,不用在人前强颜欢笑,不用日日心头揣着一把无名之火,她终于得到了心绪安宁,甚好甚好。

  王若弗觉得甚好,盛纮可觉得甚不好,嗯,不是肾不好。

  老婆天天跟老妈混在一起,身体一天比一天好,精神一天比一天足,皱纹和白发一天比一天少。

  明明四十多的人了,笑起来居然有了刚过门时的豪爽娇憨,可就是对自己视若不见!

  王小娘虽然年轻漂亮,到底是歌舞伎出身。

  不通经济庶务,不明官场交际,不懂诗词歌赋,不会调香点茶,不能交际应酬……

  只是个暖床的花瓶罢了。

  盛纮为此找了个机会,暗戳戳地问盛长柏:“长柏,你瞧你娘这在寿安堂也这么久了,和你祖母如今亲如母女,晨昏定省,衣食住行,都是亲自经手,孝可动天啊!她现在悔过自新了,还用得着在寿安堂坐牢吗?不如就让她搬回正院吧!你如今出息了,我也还没致仕,咱们家得有个大娘子主持中馈交际应酬啊!”

  盛长柏却替自己的老婆鸣不平:“如今盛家是我娘子中馈交际应酬啊,家里上下交口称赞,外头人也说海大娘子品行突出静明能干,爹爹你对我娘子有意见?”

  盛纮急忙解释:“没没没,怎么可能呢!我对儿媳妇很满意!可是你瞧,你外放扬州,你媳妇儿肯定要跟着你走,对不对?我们不是那不通情理的父母,儿子出门把儿媳妇留在家里伺候老人,那叫什么事啊!可是你们一走,那我在汴京,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