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和珍点头道:“不错。大嫂嫂给大伯子生了一儿一女,要他放手不管也很难。如今我官人刚刚授了个七品校尉,三叔叔和六叔叔又是白身,此时发作出来,只怕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反而便宜了她。倒不如等个机会,一起算总账。只是如此不免委屈了六弟妹。不过我和母亲商议了,不管有什么隐情,大大方方跟盛家商量,定要交代清楚。”

  盛家女眷不得不再次承认,吴大娘子和申大娘子解决问题的态度很端正。

  盛老夫人叹口气道:“也只好如此了。如今最重要养好墨兰的身子。你回去告诉你婆婆,这事儿我们知道了,明儿叫她嫂嫂们去看她,也好好劝劝她。小夫妻总不可能为这点子事儿合离吧,既然还要在一处过,就不能让他们夫妻生分了。吴大娘子和申大娘子也多费心才好!”

  申和珍急忙答应,又说了些闲话,方才告辞出去,会和了梁二郎一起走了。

  海朝云送客回来,就听盛老夫人叹着气对王若弗道:“过去我性子也急了些,总觉得响鼓不用重锤敲,有些道理你该明白,所以懒得跟你多解释。现在想想,若是我对你多些耐心就好了。”

  王若弗马上道:“母亲,是我愚钝才对,该想到的都想不到,即使想到了也做不到!我不懂,就该问您才对,我不问,您怎么知道我不懂呢?”

  海朝云、柳蓁蓁和明兰,都是对视而笑。

  盛老夫人当年和盛老太爷夫妻反目,王大娘子和盛纮如今也是一个处境。

  所谓同病相怜同舟共济,这几日婆媳之间,倒是培养出了几分真感情。

  盛老夫人又说:“我知道墨兰不争气,当初她嫁到梁家时我也想过从此丢开手,她好也罢坏也罢,从此跟盛家不相干。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在外人眼里,她还是盛家的姑奶奶。她是不争气,可此刻她出了事我们不替她撑腰,别人就会觉得盛家不重视出嫁的姑奶奶,可以任人欺负,岂不是拖累了华兰、如兰和明兰?”

  王大娘子接口道: “母亲,我明白。我听说墨兰小产其实心里挺解气,不过您放心,我禁足十年,墨兰倒霉我在家高兴,外人也不会知道。反正家务事我现在都交给了朝云和蓁蓁料理,她们俩都比我会演戏,就让她们去梁家给墨兰撑腰吧。虽然我心里还是很不情愿,大不了明日我多念半个时辰经文消气好了。”

  海朝云和柳蓁蓁听了拼命忍住不敢笑出声,盛老夫人则直接被王若弗的实诚给逗笑了:“你呀,就是这么个憨直的性子。也罢,这里没有外人,让你说出来过个嘴瘾,好过让你憋出病来又出什么昏招。你只要记着,咱们家给墨兰撑腰不是为了她,也不是为了纮儿,是为了你自己的亲生骨肉就行了。就是柏儿,若是庶出妹妹出了事盛家却不替她出头,他的名声难道就好听了?”

  王大娘子讪笑着道:“母亲说得对!这个,不光是为了柏儿、华儿和如儿嘛,也为了明兰,哦,还有长枫嘛。对了,明兰,元若这孩子啊,我越看越喜欢,呵呵,呵呵呵呵!”

  明兰:……元若哥哥通过怼梁晗怼墨兰怼康姨妈成功征服了岳母大人的芳心啊!

  当晚明兰和盛老夫人挤在一张床上睡了,还好盛老夫人年老体虚不怕热。

  坐月子期间不能洗头洗澡,但是明兰怕自己臭了熏着祖母,特意叫崔妈妈和丹橘用毛巾蘸了热水擦拭全身,又用篦子细细通了头发。

  入夜,明兰躺在床上跟盛老夫人小声说知心话:“祖母,您真地原谅大娘子了吗?”

  盛老夫人乐了:“怎么,你觉得祖母是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人吗?”

  “当然不是啦!我是觉得您啊,心胸太宽广心地太仁厚了些!大娘子差点害了您的性命呢,您居然就这么轻易原谅她了!”明兰鼓着嘴为祖母鸣不平。

  盛老夫人拧了拧明兰的腮帮子道:“哟,明丫头几时变得这么小气了,这又是被元若和郡主宠的吧!傻丫头,我不原谅她,又能如何?总有一天,我会老得走不动路,下不来床,到时候还不是要靠你爹爹和柏儿养老送终?你爹爹不能休妻,你二哥哥也不能不认母亲,只要大娘子活着,我们就得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难道我天天打她骂她罚她?或者视而不见装不认识?这是给她找不痛快,还是给我自己找不痛快呢?”

  明兰侧着身子,挽着祖母的胳膊道:“那我和元若把您接回家养老,您不用和她一个屋檐下,一辈子不搭理她都成!您这个性子,肯定和我婆婆也合得来!”

  盛老夫人哈哈笑了:“傻丫头,又说些傻话,哪有出嫁的孙女给祖母养老的?你是想叫你爹爹和二哥哥被御史骂死吗?你爹爹和大娘子就算有不是,你二哥哥和二嫂嫂可没得罪你呀!”

  说到这里,盛老夫人叹了口气道:“明儿,人生在世,不能没有亲友,孤家寡人多无趣啊,且若遇到乱世,活下去都很艰难。可是亲友多了,又不能保证个个都好。遇上个毫无关联的坏人,你可以当是你头上的一根白头发,拔了也就算了。可坏人若是和你血脉相连,那是手足啊,不到迫不得已,谁愿意截肢呢?你瞧瞧,康王氏坏成这个样子,王老夫人这个做亲娘的,还是舍不得放弃。我知道摊上你爹爹、嫡母和墨兰这样的亲友,你们闹心,可也没办法啊!好孩子,想开些,过去了就过去了吧!”

  明兰撅着嘴道:“我知道,孔妈妈小时候就教过的,都是盛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是,他们有时候也太过分了,想起来就觉得,我宁可截肢呢!”

  盛老夫人摸着明兰的脸, 心疼地说:“听说你爹爹打你了?疼吧?你这傻孩子,何必为了我顶撞你爹爹呢?不值当啊!”

  明兰突然觉得一阵委屈,眼睛里就有了泪水,急忙将头埋在盛老夫人手臂上道:“就打了一下,也不是很疼。我婆婆还了爹爹一耳光,手都打疼了,把我公公心疼的!爹爹的脸啊,肿了一天呢!”

  盛老夫人开心地眼泪也下来了:“满汴京谁不知道平宁郡主最是护短,她为了你连亲家老爷都打了,可见是把你当自家人了!郡主眼光高,能入她眼的人少而又少,好孩子,你做到了!”

  这一晚,同床共枕的祖孙俩睡得都格外香甜。

  第二天一早,解除警报的盛家终于风平浪静了。

  盛纮和齐衡早已销假上班,两个人彼此在衙门里互相打掩护。

  对外都说,盛老夫人和王大娘子双双中暑,齐衡带着夫人前去探望,不想夫人居然在娘家把孩子生下来了。

  盛纮担心母亲,关心妻子,挂心女儿, 便和女婿一起请了假,在家看护。

  盛大人和齐大人孝顺爱妻之名,瞬间传遍了三省六部。

  来恭喜齐衡龙凤胎的也不少,把盛家内宅之乱就此遮掩了过去。

  平宁郡主和齐国公这一日带着精心布置的马车过来,把明兰上下包了个严严实实。

  先用软轿抬上了马车,然后用密封的马车把儿媳妇和孙子孙女拉回了家。

  这都五月底了,明兰却被裹得密不透风。

  等回到自己院里,她觉得自己不仅馊了,而且中了暑。

  心疼儿媳妇的平宁郡主,急忙叫人去请林太医。

  当林太医听齐家来人说明兰中暑的时候,一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啃泥。

  盛家和齐家的中暑,到底是不是中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