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和珍身边的女使素质如此之高,更加说明其主子优秀。

  梁晗平日对申和珍这个二嫂嫂就很敬重,马上又重复了一遍:“二嫂嫂,您说怎么办吧,我都听您的!”

  申和珍暗暗掐了一把墨兰,正色道:“六叔叔,照理我一个做嫂嫂的,不该管小叔子房里的事儿。可同为女人,我不忍看六弟妹受这样的冤枉。这两个背主的奴婢血口喷人,留不得了,直接发卖出去才是。”

  跪着的芙蓉和秋江急忙喊冤枉,申和珍没好气地训斥道:“闭嘴!主子们说话,没叫你们开口,你们嚷嚷什么?我可不似你们大娘子那般好性!谷雨,过来!”

  这时申和珍的另外一个女使小满去而复返,和谷雨一起跑了过来。

  申和珍伸手将小满手中的一个册子接了过来,然后吩咐道:“你们将这两个奴婢绑了,嘴也塞上!”

  谷雨和小满十分麻利地掏出了芙蓉和秋江自己身上的帕子,将她们的嘴塞住了。

  然后将她们的汗巾子解下来,将她们的手反捆在身后。

  最后从书房里取出了桌布,将她们的双脚都捆了起来。

  这么一来,芙蓉和秋江只能跪着,站都站不起来了。

  谷雨和小满动作之干净利落,将梁晗和墨兰都震住了。

  二嫂嫂的这两个女使,莫非是女特务出身?!

  申和珍满意地对谷雨和小满点点头,两人一起跑回院子里站着接着把风。

  申和珍看她们去了,便将手中的册子递给梁晗道:“六叔叔,你看看。”

  梁晗接过来翻了翻,也是本抄录的诗集,字迹居然与墨兰那本十分相似,不仅迷惑了:“二嫂嫂,这是?”

  申和珍将诗集拿了回来,很干脆地说:“这是我闺中抄录的。齐国公府的齐小公爷,齐衡齐元若,十四岁便被成为汴京第一美男子,十六岁便因诗词字画名满京城。所到之处,求他题字作词的络绎不绝。他生性温和,斯文有礼,但凡人有所求,多是来者不拒。汴京里略通文墨的小娘子们,没有不模仿他笔迹的,甚至还会比赛谁模仿小公爷的字迹最像。是以六弟妹有模仿小公爷字迹的诗集,我也有呢!再说了,闺中女儿,抄写的自然都是些风花雪月。六叔叔要不要去告诉你二哥,我嫁给他以前思慕小公爷?”

  梁晗大窘,脸刷得红到耳根,连忙拱手道:“二嫂嫂,我哪有这个胆子,敢胡说污了二嫂嫂的清誉!娘第一个就不会放过我,二哥也会揍我一顿!”

  申和珍笑道:“这就是了。你瞧,我也学过小公爷的字迹,也抄写过诗集,你怎么信我,就不信六弟妹呢?”

  梁晗低头不语,申和珍放软口气道:“是因为六弟妹曾经婚前私会六叔叔吧?”

  梁晗低着头还是不说话,脸上的表情明显是默认。

  申和珍再次叹了口气,这就是男人啊!

  这个世道,对女子何其不公!

  一个巴掌拍不响,婚前私会的是两个人,又不是一个人!

  你一个大男人,墨兰不可能对你霸王硬上弓吧!

  她墨兰固然有失检点,你梁晗又是什么正人君子?

  虽然两家结亲盖住了丑事,于墨兰是德行有亏永远的污点,于梁晗只是年少风流韵事!

  墨兰忍不住呜咽出声,申和珍则道:“六弟妹婚前私会六叔叔,是因为你们彼此有情,说明六叔叔你才是六弟妹的情之所钟。六弟妹嫁进来后,恪守妇道,对六叔叔你关怀备至,从无逾矩,难道就因为两个奴婢的谗言,六叔叔就要对枕边人起疑吗?我一个外人看了,都觉得寒心啊!”

  梁晗的耳根子软,是一贯性的,不是间歇性的。

  先前被芙蓉和秋江一挑拨,就信了八分。

  此刻被申和珍一说,又有八分松动,忍不住道:“芙蓉和秋江是她送来伺候我的,且是她从盛家带过来的陪嫁女使,无怨无仇的,为什么要中伤她呢?”

  申和珍冷笑道:“六叔叔读过《史记》吧,岂不闻女无美恶,居宫见妒;士无贤不肖,入朝见疑。你身边除了六弟妹这个大娘子,有万小娘这样出身良家沾亲带故的正经二房,有玉环和飞燕两个跟了你好几年的通房;芙蓉和秋江才到你身边,根基尚浅,想往上爬,自然得使点手段。为了固宠而中伤主子的奴婢多了去了,她们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芙蓉和秋江闻言开始挣扎,无奈谷雨和小满捆绑堵嘴技术一流,两人费了半天的力气也是徒劳,只能跪在那里呜呜呜。

  梁晗其实很不愿意面对,自己亲自挑的娘子爱别人这个现实。

  自家娘子思慕别的男人,太伤自尊了。

  古代大户人家合离休妻并不是那么容易,就算办成了也怪没面子。

  面对不好解决的问题,不习惯解决问题的梁晗宁可当鸵鸟。

  再加上申和珍说服能力实在太强,于是他决定接受这个理论。

  可是看着面色惨淡一言不发的墨兰,梁晗又犹豫了:“二嫂嫂,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是你看她这样子,难道不是心虚吗?”

  申和珍心里直叹气。

  盛墨兰啊盛墨兰,你能不能争口气!

  枉你平日孤高自许,总觉得自己比别人聪明比别人高贵比别人优雅!

  你看你现在这个死样子,真是中看不中用!

  墨兰此时,已经缓了过来。

  申和珍如此漂亮地帮忙应对了这场宅斗危机,自己要是接不下来,不如去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恢复神智的墨兰马上梨花带雨地看着梁晗道:“六郎,我并不是心虚,我是心酸,心寒,心冷,心痛,心碎啊!我对六郎的情谊,可表天地。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盛墨兰若是对我官人梁晗有半点虚情假意,对我官人以外的任何男子有半点思慕之情,愿天打雷劈,死无全尸,死后落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这个毒誓发得有点狠,梁晗不禁动容。

  墨兰急忙加大马力:“六郎,就如二嫂嫂所说,当初六妹夫才名满京都,汴京闺中娘子们盛行模仿他的字迹,称为斗字,便如斗茶斗琴一样都是闺中游戏。我自幼好胜心强,读书写字不甘落于人后,所以才会细心模仿。之所以留着,也是对闺中时光的一个念想罢了。嫁了人做了媳妇,总不似闺中那般自由自在。”

  墨兰其实演技一直是在线的,不过她向来欺软怕硬,禁不起大阵仗罢了。

  此刻多亏申和珍给她争取了时间开了个好头,于是重整旗鼓的墨兰开始了精彩表演。

  展开三寸不烂之舌,先是回忆和梁晗的甜蜜过往,继而反省对女使缺少管束,最后扑通一声跪倒地上脱簪表示:“若是六郎不信,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宁愿一死以证清白!”

  申和珍看墨兰使出了浑身解数终于打动了梁晗,赶紧再度出场充当和事佬:“六叔叔,六弟妹这番话,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她如今才有了两个月身孕,胎还未坐稳,便要受此屈辱,你于心何忍啊?”

  这句话又提醒了墨兰,捂着肚子看着梁晗泣不成声:“六郎,我可以立即自尽以证清白,可我舍不得肚里的孩儿,这是你我的头胎,梁家的骨肉啊!六郎,好歹容我给你生下这个孩子,到时候就说我生产落下妇人病,送我去庄子上修养。等孩子满了周岁,我一根绳子了解了性命,你就说我因病而亡,再寻佳人相配。二嫂嫂,到时候还望你多费心,替我照顾一下我苦命的孩儿。只要我的官人和孩儿过得好,我来生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的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