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珠喝醉了。”

  王良被招进去的时候,还担心里面两位小主出了什么问题,一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笑,“太子爷,这马车内也是备着醒酒汤的,不若让贾公子喝一碗?”

  “太苦。”

  太子将毯子披在贾珠身上,他正低垂着脑袋睡在太子的肩膀,软乎乎的热气打在太子的脖颈处,令那里的皮肤变得红彤彤起来。

  “阿珠不喜欢。”太子好似并未察觉到这细腻的接触,微蹙眉说道。

  王良抿着唇笑,“我的太子爷哦,公子从前喝药都是一口闷的,应当是不怕苦。”

  太子嗤笑一声,不以为意。

  “是你们太笨了。”他有点嫌弃地说道,声音很轻,像是害怕吵醒贾珠,“他从来都不喜欢那些苦涩的东西。”

  哪怕当初的确是贾珠给小小的太子示范如何吃药,可这么多年过去,如果太子还看不出来贾珠不喜欢苦药,那他就是和王良一样的笨蛋。

  而允礽向来不喜欢做笨蛋。

  王良茫然,甚至想问哪里显而易见。

  王良搜肠刮肚都想不出来一个贾珠抗拒吃药,讨厌苦味的瞬间。

  他总是表现得……像是那些东西与寻常的汤水没有差别,甚至连眉头都不会皱起,就直接一口给闷了下去。

  但王良选择了安静。

  他不知道自己再说下去,会不会激发太子殿下寻求甜味的醒酒汤这一个倒霉的主意,而王良相信这不是那么容易能做到的事。

  贾珠昏昏欲睡。

  他不完全睡着了,只是趴在太子殿下的肩头闭目养神。

  他用仅剩下的理智做出了这个决定。

  再与殿下说话,贾珠可能要把自己的底牌都掀开了,不是说叫殿下知道有什么不好,但总有一些是不该为外人道也的小秘密。

  哪怕是允礽也不可以。

  马车摇摇晃晃,也不知走去了哪里。

  太子并未带着贾珠回家去,而是带着他到了一处皇家院落的落脚处。这个常年在京城内部,故而少有获得皇室中人在意的地方有些简陋,但里里外外都布置得很干净利索。

  允礽下了马车,将摇摇晃晃的贾珠带在了身旁,吩咐下去,“做一碗不会苦的醒酒汤。”

  王良:“……”

  他说什么来着?

  虽说是不会苦,但殿下这意思摆明了是做一碗甜的!

  如果不是如此他就不叫王良,把名字倒过来写!

  贾珠慢吞吞地跟在太子殿下的身后,试图叫太子走得更慢一些,“殿下,慢慢,走,不着急……”

  允礽沉默地看着他们每一步如同龟爬的速度挪着,等走到堂内都不知几时。

  他叹了口气,“阿珠,这是你自找的。”

  话音刚落,贾珠就感觉自己腾空而起,一道还算单薄的臂膀撑着他,抱着贾珠快步地走了进去。

  贾珠迷糊了片刻,人已经到了床上。

  他躺在床上迷茫地看着床帐,半晌,如同一条鱼般挣扎了起来,然后翻滚着,将自己的脸埋在了被褥里。

  趴着,留出一个后脑勺给太子看。

  太子戳了戳这颗后脑勺,“我都说了是阿珠自找的。”

  贾珠呜呜了两声,“丢脸。”

  他闷闷不乐。

  然后似乎又觉得不够,他抬起脑袋,重重地丢下字,“丢脸!”

  允礽摊手,“可是阿珠不好好走路。”

  哪怕是醉酒的阿珠都是在乎自己言行举止的,这般被人抱着走,尤其是比他岁数还要小的太子殿下,在贾珠看来,无疑是非常不成体统的!

  贾珠想了想。

  贾珠瘪嘴。

  贾珠试图将自己埋回去。

  好吧,贾珠也无话可说,气虚地逃避开太子的注视。

  太子殿下毫无欣赏这一处黄皇家院落的想法,催促着人赶紧将醒酒汤做好送过来,又吩咐宫人做些甜口的糕点。

  方才在宴席上,太子凤眼一扫,就知贾珠其实没吃什么东西。

  如这样的寿宴本来吃食就不是什么主要,贾珠没吃什么东西就喝了酒,这才叫他更为难受。

  太子哼哼地戳着贾珠的后脑勺,“不要空腹喝酒的道理,难道阿珠不明白吗?”

  “没有空……着,吃了一点点。”

  趴在床上的贾珠伸出一根手指,掐在了指头的位置上。

  “啊!”

  伸出去的那根手指遭到了惨无人道的袭击,疼得贾珠立刻抬起头,晕乎乎地盯着自己的手指,半晌,才发现上面崭新的牙印。

  贾珠惊喜地说道:“啊,保成,我的手指上长出了牙印!”

  允礽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椅子上。

  他无语地看着正翻来覆去看着自己手指的贾珠,气笑了,“阿珠还想看到自己长出更多的牙印吗?”

  贾珠谨慎地思考了一下——尽管以他现在的状态,也剩不下太多的理智——他以一种对于贾珠来说过分矜持傲慢的姿态点了点头,露出一点微笑,“你当然可以做你想做的……保成……”

  清醒着的贾珠绝对会后悔他冲着太子说出这一番话。

  因为在接下来一刻钟内,他接受了这个世界上最惨无人道的……嗯,刑讯逼供!

  当王良头疼地端着“甜口”的醒酒汤回来时,他发现守在门外的太监看着他的眼神就好像是看到了救星。

  他们的眼神疯狂地朝着房间内比划,好似是想告诉王良什么,可还没等王良问出口,他已经听到了屋内传来的声音。

  “……呜呜救命……哈哈哈哈……不行……”

  “别咬了,我错了……殿下……”

  “……呜呜呜呜……”

  王良的脸色微变,将醒酒汤递给了身边的小太监——笑话,知道这一碗醒酒汤花费了他多大的努力吗——然后,他绷紧着脸色,独自一人跨进了屋内。

  假若屋内真的出现了什么,王良必须确保自己是唯一一个看到了的人。

  只要非是亲眼所见,任何一切的声音都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王良看到了……

  太子压在贾珠的身上。

  糟糕。

  太子在吻贾珠的脖子。

  糟糕!

  太子的手甚至还摸进去贾珠的衣襟。

  糟糕!糟糕!

  王良感觉自己的脑子除了糟糕这两个字就想不出别的词语,正当他不知道是清清喉咙,还是就这么僵硬退出去的时候,贾珠——

  当然,还得是贾珠。

  贾珠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王良,浑浑噩噩的他一个激灵,立刻挣扎起来,“王良,救命!”

  他一边说,一边抓着床沿试图挣扎着爬下床。

  贾珠整张脸上布满着潮红,那是一种有些奇异的瑰丽,叫他平日里克制守礼的模样更加纯美秀丽。两只根骨分明的手用力到发白,指头透着冰凉的冷,那是贾珠竭尽一切想要逃走的渴求。

  “……不……”

  就在王良感觉自己的脑子还都是一场浆糊时,床榻上的太子殿下显然是坐了起来,有些不耐烦地抓住了贾珠的脚腕,硬生生地将少年拖回床中央,“阿珠不是说,要任孤为所欲为……只是这样就受不住了?”

  贾珠软绵绵的一记瞪视瞥向允礽,试图凶巴巴地说道:“可是我没有……我没允许,你咬我这么多下!”

  “阿珠不是觉得牙印是自己长出来的吗?”

  太子促狭地挑眉,手指按在贾珠的肩头,惊得他一个哆嗦。

  因为那里就留下一个鲜明的齿痕。

  允礽的指腹摩/挲了两下,不经意地看了眼呆若木鸡站在外头的王良,皱眉说道,“叫你去准备个醒酒汤,准备了这么久,醒酒汤呢?”

  王良茫然地说道:“就在外头。”

  “还不端进来!”

  王良嗫嚅着出去,站在外面片刻,难道是他刚才意会错了?

  为何太子殿下表现得这般淡定从容?

  王良端着醒酒汤进去,一眼看到太子啃上了贾珠的胸口,这端着药的手又开始微微颤抖。

  果不然,贾珠仰头发出一声急促的尖叫声,原本抓在床上的手指用力绷紧,到底是忍不住一脚将太子给掀开,踉跄着跌下了床,扯着自己的衣服大声说道,“我分明只说,那根手指的事情……保成却肆意乱咬,这不一样!”

  好暇以整坐起来的允礽摸了摸自己的嘴巴,理直气壮地说道:“哪里不一样,分明是阿珠自己说想要长出来更多的牙印的!”

  “牙印不会自己长出来!”贾珠羞恼地扯住衣襟,“是殿下下套。”

  “哈,就好像那句话是孤逼你说出来的。”

  太子这句话似笑非笑,落在贾珠的身上,烫得他背脊轻轻/颤抖起来。

  方才殿下抓着他的脚硬是给他扯回去,贾珠真的升起一种逃不掉的感觉,细细密密的刺痛从身上各处传来,叫他蓦然有一种自己要被吃掉,拆吃下肚的错觉。

  他的意识还不清醒,却惶惶然地想要逃跑。

  “……殿下借着我酒意,就在哄骗人……”

  贾珠捂着自己的额头,发出低低的呻/吟。

  太子还欲要说什么,在觉察到贾珠捂着头后,立刻变了脸色,“王良,傻站着作甚!还不把醒酒汤给阿珠!”

  王良一句话一个动作,身体僵硬地将醒酒汤递给还跌坐在地上的贾珠。

  贾珠没有接过来,干巴巴地说道:“殿下不会给它下药吧?”

  允礽气乐了,揣着手坐在床面上,“王良从外面端进来到现在,你何尝看到我碰那东西?”

  贾珠嘀嘀咕咕,“保成不是无所不能吗……”

  允礽挑眉,这句话倒是深得他心,但可惜不是。

  他漫不经心地摸着自己的唇,“至少我没无所不能到隔空给你的醒酒汤下药,快些喝,不然你晚些时候只会叫得更可怜。”

  贾珠的身体哆嗦了下,抱着药碗盯着太子。

  太子朝着贾珠露出一个阴森森的微笑,贾珠立刻移开视线,将醒酒汤给一口闷了。

  “……咦?”

  贾珠迷茫地看着一口喝干了的药碗,舔了舔自己的唇角,那甜腻腻的味道,叫他的眼睛亮了起来,“殿下,是甜的。”

  允礽这才下了床榻,“可不得是甜的吗?就你这般嗜甜,一点苦味都能要了阿珠的命。”

  “没有。”贾珠义正言辞地摇头,“从来都是,一口闷。”

  有点醉意的贾珠非常斤斤计较,就连一点点也不可以吃亏。

  允礽将药碗扯出来丢给王良,视线在贾珠凌乱的衣物上逡巡,微笑着,露出森白的牙齿,“阿珠还想知道,牙印到底是怎么长出来的吗?”

  贾珠立刻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狸奴,一下子窜到了王良的身后瑟瑟发抖。

  王良:“……”

  他咽了咽口水,望向太子正冷冷看来的视线。

  贾珠的声音从王良的身后飘过来,“走,走,不要。”

  “这分明是阿珠自己请求的。”

  太子说得好像自己是被千求万恳才应下来。

  贾珠羞恼地说道:“那殿下给我咬几口,就知道痛了。”

  太子无所谓地撸起自己的袖子,“阿珠来呀。”

  贾珠:“……”

  真不知羞!

  他气得脸都红了,眼角沁出少许潮气。

  殿下怎么这样!

  王良云里雾里地听了一圈,总算是有点明白过来,这的确是误会……了吧,他看着身前坐在地上恣意洒落的太子殿下,又听着背后公子气愤的碎碎念,这分明就是太子殿下借着公子酒意浑噩时,哄骗着他答应的无耻……

  咳,反正公子发现自己上当受骗后,就怎么也不肯往殿下/身边靠。

  王良小心翼翼地往边上挪了挪,看着躲在他身后的贾珠衣裳凌乱,连脖颈处都烙着牙印的可怜模样,怜惜地说道:“殿下,您与公子玩闹,怎也闹出了血呢?”

  他话是这么说,却是放下心来。

  这并非儿女情爱时的爱/抚,而是两个少年的逗趣玩闹,只是显得亲密过头了些。

  然太子和贾珠,何时不亲密过呢?

  允礽起身,大步朝着贾珠走去。

  贾珠惊慌失措,转身就往门外跑,还没等真的跑出去,就给人拦腰抱起来,端着回到了床上。

  一触碰到床面,贾珠就地一滚,一下子钻进了被褥里,紧张地盯着太子看。

  允礽无奈,“我不动你,我就是想看看你的伤口。”

  “没有伤口。”

  贾珠警惕地捂住自己的脖子。

  就像是一只探头探脑、察觉到危机的小兽,正在猎人面前瑟瑟发抖,却还是不肯将肚皮露出来。

  “阿珠,给我看看脖子上的伤口。”

  太子的舌头抵着牙齿,忍住一种怪异的冲动,耐心地将手递给贾珠,任由着阿珠好似是嗅闻般,轻轻用鼻子碰了碰他的手。

  允礽无法形容那一瞬间心里的感觉。

  好似心要爆裂开。

  贾珠轻轻碰了碰,然后又闻了闻,半晌,似是确认真的无害后,他才犹豫着,狐疑着,有些别扭地移开了按在脖子上的手。

  太子微微侧头,凝视着贾珠脖颈处的齿痕。

  的确很深,深到了几乎渗出血的地步。

  这不由得叫允礽回想起方才咬住那一瞬的触感,他的确有过……他的眼神暗沉,眉间透着些戾气,“王良,去取生肌膏来。”

  王良立刻吩咐人去了,等他们回来后,贾珠已经趴在允礽的膝头,小心翼翼地任由着太子检查身上其他的地方。

  方才他们玩闹间,太子咬过的地方可不止一处。

  可其他的地方都好说,偏生是胸/前这块,贾珠无论如何都不肯给太子看,最终殿下无奈地说道:“那我不看,你自己检查,要是有问题,就必须得上药。”

  贾珠委屈吧啦地点点头,推着太子转身后,自己才缓缓侧过身去,扯开衣襟胡乱看了一眼。

  在淡淡的阴影下,只能看得出来好似是肿了,不过没见红。

  贾珠立刻撒开手,拼命揉着自己的耳朵,别别扭扭地说道:“没,没事……”

  太子从王良的手中接过擦拭的膏药,又拍了拍自己的膝盖,“阿珠过来,我给你上药。”

  贾珠不情不愿地挪过来,他现在已经清醒了些,还会继续讨价还价,“要不,还是我自己来?”

  太子微笑。

  贾珠慢吞吞地挪了过来,趴下不说话了。

  太子的手指一勾,露出贾珠皙白的皮肉,这就叫他脖颈处的咬痕更加明显了,他从玉瓶里倒出一些白色的膏状物,放在手掌暖和了一下,这才慢慢涂在了伤口上。

  王良心疼得说道:“殿下纵是要与公子玩闹,也不用这般用力。”

  太子噘嘴,难得有些气虚,“是阿珠一直挣扎。”

  王良好笑,“这平白无故被咬,就算是公子吃醉酒了,也是要挣扎的。”

  太子细心地给贾珠上好药,这才发现,他已经趴在太子的膝盖上晕乎乎睡着了。

  贾珠保持的姿势有些蜷缩,看起来眼角还带着淡淡的红,活似是被人欺负得可怜。

  ……可不是被太子给欺负了吗?

  王良在太子的示意下,小心翼翼地将被褥盖在贾珠的肩膀上,又悄然退了出去。

  王良守在门外,背着手看着外面的日头。

  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殿下方才与公子玩闹的事,回去后都给咱家闭上嘴,免得闹出什么风声。”

  王良搓了搓指腹,露出个冰冷的微笑。

  “要是叫殿下知道,是谁也救不了尔等,清楚的吧?”

  随着王良的话,这些太监不期然想起的,皆是不久前被除去名的宫中侍卫,立刻颤抖着点头,嗫嚅不敢出声。

  太子和贾珠太过亲密。

  这份亲昵无间,甚至是太子任何一个兄弟手足都无法比拟得了。

  也怨不得王良和其他太监会误会。

  不过,太子在宫中发火的这一回,为的还是贾珠的声誉,太子殿下应当也不会有过那些不当的念头……吧?

  …

  贾珠醒来时,正躺在自己的床上。

  他是被外面的声音给吵醒的。

  贾琏的声音叽叽喳喳,还伴随着宝玉与其他人的交谈声,让刚醒来的贾珠脑袋昏沉,他捂着额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又将自己翻身埋进了被褥里。

  管其他到底是谁,郎秋还是许畅,哪个快些给他们带走!

  贾珠在半睡半醒间,不知有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去,但最终这些声音没有离开不说,反倒是逐渐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大哥哥为何还在睡觉,这个时辰,他应该已经起身了!”

  “我知道,大哥哥吃酒了!”

  “……嘿嘿,宝玉也吃……”

  “不行,宝玉的岁数太小了,不可以碰这些东西。”

  “大哥哥,可以?”

  贾珠捂着自己的脸。

  不,大哥哥也不可以。

  他现在隐约想起来自己为何会这个模样,不就是因为他吃多了酒吗?

  他的脑子暂时还想不起来他们离开王府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他离开这消息肯定会很快传给贾府,而他是怎么回来的……

  贾珠爬起来,放弃了继续睡觉的打算。

  而这屋内轻微的动静,当然不会引起外头那些人的惊觉。毕竟这些孩子自己的声音,就足以覆盖住贾珠所有的动静。

  “大哥哥昨天被太子带走了!”

  “太子为何来?”

  “可能是为了老王妃吧。”贾琏说起这件事的态度就好像没人会关注太子殿下到底是为什么去了北静王府,“可是他把大哥哥带走了!”

  “听说,太子殿下是不是打了一个人?”

  “不算吧。”

  贾琏出于公平地说道:“好像是摔了一个杯子,因为那个人当着太子殿下的面羞辱咱们大哥。”

  “打得好。”

  贾珠一惊,这才听出来这不是元春的声音吗?

  她怎么在外面跟着这群孩子在胡闹?

  贾琏得到了元春的赞许,说话的声音更加得意大声了,“是啊,我也是会这么觉得。余庆兰真的是脑子进水,总是爱在大哥的面前显摆。他有一个做户部尚书的爷爷又如何,大哥可是有一个做太子的朋友!”

  贾琏说到最后声音实在是太大了,不由得被元春说了几句,又变得低了下去。

  贾珠摸着自己的脖颈,有些奇怪地蹙眉。

  怎么回事?

  他看向自己的手掌,问到了一点淡淡的药味。

  这一发现,引起了贾珠断断续续的记忆碎片,他好像是在离开了北静王府后,和殿下一起去了哪里……然后,两人在床上翻滚,最让贾珠脸色大变的就是……他居然有一幕是被太子抓着脚腕扯回去的。

  那一瞬,贾珠的呼吸都停滞了。

  贾珠拼命地开始搜索自己的记忆,试图叫自己回想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很快,更多破碎的画面出现在他的眼前,贾珠紧张地回忆着,半晌,总算是松了口气瘫软在床上,还好还好,不是什么大事……

  才奇怪啊!

  殿下作甚又开始乱咬他哦!

  贾珠气呼呼地撸起自己的袖子,果不其然在自己的胳膊上又发现了几个明显的齿痕。而后,他四处乱摸,将昨日被咬过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最终发现最严重的还是落在他脖颈的这一处。

  贾珠赤/裸着脚下了床,悄无声息地走到铜镜前。

  他的白色里衣有些凌乱,没有扎起的头发随意地落在肩头,他侧过头,露出自己皙白的脖颈,在隐秘的某处,的确是一个足以见血的咬痕。

  贾珠并没有多生气,他只是有些心烦意乱太子殿下这过分的习惯。

  现在只是真的乱咬,以后不会发展成想要吃人血罢?

  贾珠古怪着脸色,竭尽全力思索着昨日发生的事情,当时的太子殿下应当是……没有表露出某种对血的渴望。

  他叹了口气,慢吞吞地开始给自己穿戴衣裳。

  许是郎秋对屋内的动静非常敏锐,尽管贾珠的动作再小心,可是外面说话的声音还是一下子停了下来。

  紧接着,便是元春有些清晰的声音,“大哥哥,你可是醒了?”

  贾珠扬声,有些无奈地说道:“这岂非是明知故问?”

  如果还不是确定他醒来的话,元春肯定是不会说得这么大声。

  “待我换好衣裳。”

  贾珠及时的一句话,止住了院子里的小孩扑进来的动作。

  等贾珠快/手快脚地将腰带给束缚住,这才叫了他们进来——嚯,这外头站着的人,可真是全乎。

  贾珠一眼扫过去,就连迎春和探春都在。

  贾珠让开道,让这些个公子小姐们都进来,然后又嘱咐郎秋去准备茶水糕点。

  贾琏一蹦一跳地出现在贾珠的面前,仔细地打量着贾珠的脸色,断然说道:“大哥哥吃醉酒了!”

  昨天他是看着贾珠在北静王的敬酒下一杯接着一杯喝下去的,而后来他就与贾珠分开没再看到,但太子殿下动手时,贾琏与他的父亲贾赦站在一块,还听到贾赦轻轻叫了一声“好”,这足以叫贾琏记得这是一个多特殊的动作。

  太子殿下旗帜鲜明地维护贾珠,也相当于会福泽贾家。

  这无疑是让贾府高兴的事。

  贾珠的脸色苍白,眼皮子底下甚至还有点青色。他轻声说道:“你们且先在这里坐着,我出去洗漱。”不然他这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意。

  元春自然是拘束其他人,莫要叫他们去干扰贾珠。

  等贾珠一切都理顺,重新回来的时候,正在门口听到迎春轻轻的话,“大姐姐,大哥哥为何,总是要出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呢?”

  元春笑着,可听不出多少的情绪,“这是为了我们。”

  贾琏大咧咧地挥手,“这世间不愿意的事情可多了去了,我也不愿意读书啊,这也并非我喜欢的。可我还是得读书,至少得认识几个大字,知道怎么做文章吧?”

  “不喜欢,不能不做吗?”

  “不能不做。”元春残忍的,又温柔地说道,“因为我们生在贾家。”

  贾珠在门外站定了一会,等到门内的交谈到了别处去后,他才迈开步伐,缓缓地走了进去。

  贾珠刚坐下,迎春就亮晶晶地看了他好几眼,这才软软又倚靠在元春的身旁。

  探春坐在离他们稍远的地方,好奇又谨慎地打量着贾珠。她和贾珠没什么接触的机会,从上次到现在,也只是见过两次。不过从宝玉高兴地坐在她身旁的模样,也能看得出来,探春的脾气应该是不错。

  宝玉这孩子似乎天然就知道谁喜欢他,谁不喜欢他。

  尽管贾母和王夫人很是娇纵他,可最起码到现在,贾珠都没看出来宝玉的秉性有变坏的趋势,就是喜欢呆在姑娘家的怀里这一事叫贾珠有些头疼。

  那是一种不带淫/邪的喜欢和亲近,贾珠清楚。

  可是宝玉现在岁数还小,这么做也就罢了,等他年纪大了若还是如此,那可就不合时宜。

  贾珠一边思索着几年后才会担心的问题,一边从贾琏的嘴巴里挖出来他们几个聚在一起过来的缘故。

  原是他们去贾母那里时,得知了贾珠直到现在还没清醒的消息。

  昨日贾珠被太子带走后,直到傍晚才被送回来的,而且那时候的贾珠一直都在睡梦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挪回来的。

  总之,他居然从昨日下午睡到了今天早上,那的确是非常漫长的时间。

  元春想要来探望贾珠,好事的贾琏自然要跟上,迎春小心翼翼地表达了自己想要过去的想法,而宝玉更是兴高采烈地揪住探春妹妹的袖子举起来,以表示他们两个也要去。

  贾母笑得合不拢嘴,特地叫身边的鸳鸯和珍珠送他们几个过来。

  只是来时,贾珠还没醒。

  原本郎秋这几个是想要请他们去偏屋稍坐坐,奈何几个孩子看着天色好,硬是要在院子中歇息,结果这交谈的吵闹声才将贾珠给叫醒。

  “大哥哥,头还疼吗?”

  宝玉好奇地抬起小脑袋。

  “不疼。”

  贾珠面不改色地撒谎。

  不,这也算不得撒谎,就是脑袋有些昏沉发胀,这无论如何也算不得撒谎。

  就在贾珠与他们说话间,门房送来两份帖子。

  一份显而易见来自秦少尚,但另外一份居然是来自北静王府。

  贾珠按下秦少尚那封,先把北静王府的拆开看了一会,半晌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元春观察入微,轻声问道:“大哥,怎么了?”

  贾珠:“北静王因为昨日的事情深感歉意,送来了赔礼,还请我这个月十五前去赏花。”

  元春了然,“你不会去。”

  贾珠点头:“我不会去。”

  赔礼他看过了名单,不算很重,他会叫库房的人收下,但也会给北静王府回礼。其他的事情便算了,贾珠捂着自己还在闷闷发胀的脑袋,短时间他是不想再出现在任何一场宴席上了。

  元春自然发现得了贾珠的难受,她微蹙着眉,带着比较吵闹的几个手足离开,给贾珠留下休息的空间。

  贾珠捏着眉心,好一会,应了许畅吃早点的话,这才去打开秦少尚送来的帖子——或许,那应该叫一封书信。

  秦少尚在信中洋洋洒洒用百字表达了对昨天贾珠提前落跑的不满,剩下九百都在大肆嘲笑余庆兰的遭遇。

  昨日,北静王派人将余庆兰送回户部尚书府上,同时将发生的事情与殿下的态度转达给了尚书府。

  晚间,余国柱回府后得知此事,据说光是抽余庆兰的藤条就断了两根。

  而余府连夜去请大夫的事,也是人尽皆知。

  今日清晨,余国柱天不亮就进宫去了,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出来的时候还有些神情萎顿。

  秦少尚对此事非常有八卦之心,将发生的事情描写得异常真实,就好像真的在他眼前发生过一般。

  贾珠嘀咕着,总觉得秦少尚如果去写杂书该是非常出名。

  不过,在听闻了余庆兰这件事后,贾珠发现自己的心情还算不错,甚是有些愉悦。

  他将自己勾起来的嘴角扯下来,暗道不好不好,不该这般幸灾乐祸。

  然后,贾珠高高兴兴地吃起了早点。

  一口一个小软糕,嘿嘿。

  …

  乾清宫内,暗香袅袅。

  又一次给太子擦屁/股的康煦帝抱着胳膊,幽幽地说道:“当初朕是怎么选中保成当太子的?”

  顾问行气定神闲地说道:“皇上喜欢。”

  康煦帝:“朕这喜欢可真会找事。”

  顾问行笑,“皇上,奴才可有好几年没看到余尚书这般惊慌失措的模样了。”他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康煦帝斜睨了他一眼,也摸着下巴颔首,“不过,之前在朝中早就看他欠些教训。”

  余国柱前些年是不错,不然也不会一路被提拔到现在这个位置上。

  可自从他和明珠靠近后,有些举动就叫康煦帝看了碍眼。

  当初抬举明珠,除了康煦帝厚待他,也的确是因着他有才。

  但最根本的,还是为了叫明珠和索额图旗鼓相当,免得叫东风压倒西风。

  可半年前,索额图再度遭到康煦帝训斥后,被彻底罢免了军政大臣的位置,在朝中的地位受到了削弱。许是为此,明珠一派的官员便显得过分抖擞起来了。

  太子在知道的时候,还曾嘲笑过索额图短视。

  那明目张胆的揶揄叫康煦帝怒视了几眼,但心中也是忍不住笑了笑,赞同起太子的话。索额图一脉到底是与太子息息相关,只要太子在,有些事情就不必那么着急。

  短视,的确是短视。

  昨日太子闹出的这一场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允礽都没自己动手,在康煦帝的眼中更比不得侍卫那桩事。

  不过余国柱自己将这件事闹大,又主动凑过来,那康煦帝顺手敲打一下,也不为过吧?

  皇帝不喜余国柱自作主张的行为,他当然也不许任何人污了太子的声名。

  就在这当口,慈宁宫突然来人,跪倒在殿前。

  “皇上……太皇太后,昏厥了过去。”

  康煦帝脸上的笑意僵住,霍然站了起来。

  …

  有关太皇太后的消息,一下子就飞入了各门各户,重新上课的贾珠等人自然也是知道。

  太子每日清晨都会比平日晚些过来,太子师傅们都知道殿下是去了慈宁宫,就也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曹珍叹了口气,看向格图肯,又看着贾珠。

  他们这些时常出入宫闱的,更能感觉到这宫中气氛的变化。太皇太后的身体到二三月时才康复了些,不到几个月又重新陷入昏迷。

  这种情形,对于太皇太后这样上了年纪的老人,本就是一桩非常危险的事。

  纵然这皇宫内有再多的药材,可这生老病死的事情,并非那么简单就能挽回,哪怕是医术最高超的太医院院首,都没有办法能够救回太皇太后的寿数。

  太皇太后时常在昏迷中,偶尔几次清醒,都非常短暂。

  康煦帝几乎整日都呆在慈宁宫,皇贵妃带着后宫妃嫔轮守,后宫的气氛紧绷到了极致,倘若这时丢进去一把火,就会彻底燃爆。

  贾珠看向太子的空位,不自觉地摩挲着脖颈处,敛眉沉默。

  太子殿下对太皇太后还是有感情的,从前皇帝与太子闹脾气,殿下总是爱把“去和太皇太后告状”这句话挂在嘴边,倘若太皇太后真的去了……

  贾珠心中一寒。

  汤斌进来,看着这几个伴读心慌意乱的模样,冷着声音说道:“太子殿下虽还未来,可一个两个都这般走神,还要怎么读得下去?”

  汤斌发火,他们这几个伴读忙收敛了心神,一个个好好坐着。

  这才叫这位老大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漫步走到贾珠的身旁,不紧不慢地说道:“先前我叫你做的文章,如何了?”

  贾珠从书袋里抽/出那篇文章交给了汤斌。

  曹珍挤眉弄眼地朝着格图肯暗示汤斌这个人明目张胆地偏心,格图肯用两只手捏着自己的眉头,轻声说道:“如果太皇太后……”

  曹珍的脸色也有点不好看。

  太皇太后存在于太多年,历经了几任,不管前朝如何翻倒,这后宫有这位老祖宗坐镇,可有多少人会觉得心中能安?

  一旦太皇太后去了,那种庞然大物却轰然倒塌的感觉,是叫人怎么都适应不了。

  他们尚且如此,皇帝更不消说。

  不多时,太子铁青着脸色从慈宁宫归来,他脸上的冷意好似能将一切吞没,猛然坐下来,桌椅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汤斌不紧不慢地看了太子一眼,将最后一句话说完,这才将文章还给了贾珠。

  方才在汤斌的挑刺中,贾珠精疲力尽,压根没办法去细想其他的事情。等重新看到太子时,方才被压抑下去的忧愁再一次翻涌上来。

  汤斌看起来好似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老神在在地将课程教导完了后,便在他们几个的桌前兜了一圈,这才慢悠悠地离开了。

  贾珠看着自己桌前的糖,慢吞吞拆开吃了。

  太子恹恹地将糖丢给贾珠,贾珠将糖给剥开,绕到太子跟前,反而又塞回到了他的嘴巴里。

  允礽皱眉,“这么甜。”

  汤斌这个老不修的肯定自己也喜欢吃糖,还是吃这么甜的糖,怎么不早点甜得将他的牙齿全部都掉光呢?

  太子有些恶意地想。

  曹珍和格图肯的眼角抽/搐,只觉得汤斌这个老顽童可真是的。他们一个两个埋怨汤斌,到底是将糖给慢慢吃了下去。

  太子的脸上被糖鼓起了一个小包,尽管嘴里吃着甜,可是他的脸上并不是非常高兴,微蹙的眉头好似能一座小山丘。

  太子没走,几个伴读自然也是没走。

  允礽一脚踩在了椅背上,颇为心烦意乱地说道:“太皇太后身体不适,太医说,若是再过几日还是不能醒来的话……”

  太子没有说完,但这后续的话,他们自然也都知道。

  贾珠清楚,如果不是太子很烦躁,他是不会将这样的话说出来的。他站在太子的身后,一只手按在太子的肩膀上。

  曹珍的嘴巴蠕动了下,似乎是想说什么,“……殿下,如果太皇太后真的很痛苦,那其实……”

  他的话还没说完,猛地刺过来的寒意,就叫曹珍不敢再说。

  太子阴冷地说道:“这话要是在阿玛面前吐露,纵是孤都救不了你。”

  曹珍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力气甚重,直接抽得红肿起来。

  “是我失言。”

  太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才在贾珠的按捏下垂下眼。

  贾珠其实并非不赞同曹珍的话,毕竟身为病人有时过于痛苦,或许他们心中是希望早些离去。可是对于留下的亲人而言,哪怕还有一丝希望,又怎可能愿意叫父母亲人离去?

  康煦帝如此敬重太皇太后,此时可并非能忠言逆耳的时候。

  许是因为曹珍这话,太子失去了说话的兴趣,不多时就起身往外走。见贾珠没跟上,这才有些不耐烦地站定,“阿珠,怎不跟上?”

  原本要留下来和曹珍说几句的贾珠不得已朝着他点点头,赶忙跟了上去。

  格图肯怒视着曹珍,压低声音,“你是发什么疯?这会说这些话,你觉得你很理智吗?”

  曹珍烦躁地说道:“我当然不是。我只是……我家中便有长辈如此,他临走前非常痛苦,一直想寻死,可是家里头非常难以接受失去的痛苦,又苦苦求了他多留了半个月。你觉得这样便是好的吗?”

  他见过那种痛苦,为了寻求解脱而拼命哀求的模样,曹珍再也不想看到第二回。

  格图肯沉默了一会,捂着脸叹了口气。

  纵然是天家,纵然是皇室,也有人力所不能为的事。

  …

  夕阳下,两道几乎并肩的身影在残红里交叠到一处,拖出狭长的暗影。

  寂静的宫闱处,连带着半分蝉鸣也无。

  只有燥热的夏意在空气里浮动,却更能叫人心烦意乱。

  贾珠看着去往毓庆宫的宫道上,扯了扯允礽的袖子。

  允礽没有反应。

  贾珠又扯了扯,允礽才堪堪停下。

  贾珠叹了口气,几步走到了允礽的面前,果不其然看到了允礽冰冷眼底的红色,那甚至说不清是潮气还是旁的,但与其相反的是,太子眉尾轻挑,露出几分冰凉的寒意,“阿珠想说什么?”

  那一寸红没叫太子的气息柔和,反令太子的气势更为冷冽。

  “你走得太快,小心栽倒。”

  贾珠说出来的话,听起来有些可笑。

  人怎么会平地摔?

  “也摔不死。”

  允礽到底是回了贾珠这句话。

  “但会疼。”贾珠抿唇,“会难受。”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太子移开眼,如画的眉眼上满是寒冷。

  贾珠平静地说道,“殿下难受,为何不与皇上说一说?”

  太子只觉得奇怪,好笑地挑眉,“我为何要与阿玛说这些,他自己就够难受的了。”

  贾珠:“殿下不正是因为看到皇上这么难受,方才更为煎熬?”

  太子捏着自己的眉心,叹气着说道,“阿珠,太皇太后的情况很不好,假若她一直醒不来,太医也说就是这几日的事。眼下这后宫生怕惹怒阿玛,都是人人自危,他本就……”

  贾珠打断太子的话,“那殿下为何不将这些话说给皇上听,也好叫皇上知道,太子殿下这般关心、在意他?”

  太子愣了愣,似乎明了了贾珠的意思,有些别扭地摇头,“不必,阿玛眼下需要的不是这个。”

  “皇上眼下需要的,就是这个。”

  贾珠沉稳地说道,“殿下,皇上眼下最需要的便是太子的关心,殿下也说了宫中内外都在害怕皇上发火,还能有谁能有殿下这般资格,能去宽慰皇上?”他甚至拽着太子的袖子晃了晃,轻笑起来。

  “难道我关心殿下时,除了为难外,殿下不觉得高兴?”

  太子忍不住笑骂了一句,“阿珠这是在见缝插针夸耀自己呢。”

  贾珠不好意思地低头,软声说道:“……我没有。”他只是觉得,允礽若是坦白些,莫要别扭,只自己忍着,或许会更好些。

  “阿珠说得不错。”

  一道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叫允礽和贾珠都吓了一跳,贾珠下意识想抽开手,却被太子反手从袖子底下攥住贾珠的手指,无语地说道:“我与阿珠牵个手怎么了?阿珠这般小惊大作,阿玛看了还以为我们不清白。”

  贾珠:“……什么不清白?”

  允礽义正言辞地说道:“就那什么不清白。”

  侍卫的事情,贾珠是没怎么听到风声的。康煦帝却是知道他在揶揄什么,没好气地瞪了允礽一眼,“太子在转移什么话题呢?”

  太子哼哼了声,“才没有,保成就是……”

  “就是在关心皇上。”贾珠冷不丁地说道,“还忧愁得眉头耷拉,睡不着觉!”

  太子猛地被贾珠掀开老底,恼羞成怒起来。

  “保成没有!”

  “太子有!”

  太子磨牙,“别给孤寻到是哪个走漏了风声!”

  哼,毓庆宫那些个奴才,是真不知道哪个才是自己的主子了?

  他却不想想,若非他的纵容,毓庆宫的宫女太监何曾会与贾珠说这些,换做是旁人,便是问了也不说的。

  太子殿下就像是一只要四处喷火的恶兽,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按住了脑袋,猛地给按熄火了。

  康煦帝语气温和地说道:“阿玛知道。”

  他又摸摸贾珠的脑袋。

  一边一个,都搂了过来。

  “朕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