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天最容易带来的就是潮湿。

  家里的地毯继续铺下去就要起霉斑了,罗勉花了点时间将其拆下来,又给老人家在客厅厨房和卧室都铺上防滑垫,每次离开回家都再三叮嘱别往外头跑。

  陆长川不是爱逞强的性格,身边有小辈照顾,他哪里会往外面活动赌自己一把老骨头的结实度。

  就是罗勉比唐僧还念叨,陆长川听得头疼。

  低温还没有彻底过去,水井那边还冻着,罗勉弄了几桶较为干净的雪进来,放在厨房的角落里。

  弄完这些,罗勉发现放在厨房里的煤箱里空了大半,又去阁楼搬了一箱下来,顺带放了些柴火到旁边,等喂完鸡鸭鹅羊才告别外公上山去。

  等回到两人的小木屋,俞少宁已经做好了午餐,看见罗勉回来问道:“家里怎么样?”

  罗勉把山下屋子的情况说了,将带回来的毛毯放到旁边,“这玩意儿要怎么洗?晚点我去收拾了。”

  俞少宁才发现他把毛毯给提了上来,面露无奈,“家里干洗剂不多了,要用雪洗,一会儿还得待下去。”

  毛毯厚重,也就男人有那蛮力带上来。

  他伸手捧住罗勉的脑袋晃了晃,“都知道我有空间了,怎么还自己搬?”

  罗勉也没觉得自己白费力气,把老婆抱起来,道:“这种小事,没必要让你跑一趟。”说完,怕俞少宁说他,转移话题道:“今天吃什么?”

  午餐花了俞少宁不少的时间准备,一锅酸汤肥牛,旁边是炸酥鱼和锅包肉,都是罗勉喜欢的肉食。

  俞少宁被他放下,看着人转身去盛饭,嘴上说着:“我给外公留了一份在空间里,一会儿带毛毯下去洗的时候,给他送过去。”

  罗勉没什么意见,只是道:“一会儿下山换上登山靴,别再一滑一滑的,看得我心慌。”

  俞少宁闻言扑哧笑出声来。

  在家里的日子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穿,可惜不管森*晚*整*理是棉拖还是棉鞋,都扛不住被春雨浸湿的地面,罗勉十次回头有七次都看见俞少宁一只脚呲溜出去,然后晃悠着站稳。

  午饭的量准备得刚刚好,罗勉将最后一口酸汤锅底倒在米饭上,吃了个心满意足。

  两人也不着急下山,喝了碗茶后才收拾厨房,下山。

  ·

  陆长川才坐下没多久,就听见自家两孩子的动静。

  他也才吃完午饭不久,收到俞少宁送来的投喂,纠结了下,将酸汤肥牛盖盖放在一边,端着锅包肉和酥鱼回了客厅,当看书时的零嘴。

  老人家的生活里没有了他们反倒更加自在,两人没在这里多做停留,带着从空间里取出来的毛毯出了院子。

  清理过的地方积雪已经化开了,只剩下地面湿漉漉一片,但在其余地方,依旧是冬雪覆盖,天上飘下来的细密雨丝普一落地就被冻成了晶珠。

  将表面冻起的冰层敲碎,下面的积雪依旧洁白而柔软。

  两人蹲在雪地里拿雪花刷了一下午的毛毯,留下一地灰扑扑的雪层,带着更加洁白的毛毯回了家。

  这毛毯太大,山上的房子是晾晒不下的,最终挂在了厨房的晾绳上,由燃烧着的锅炉烘干。

  下午收工太晚,晚饭是蹭的外公的。

  两人送来的酸汤肥牛,酸甜的糖醋排骨,还有暖身的羊肉冬瓜汤。

  简单,美味。

  ·

  软绵绵的细雨下着下着,太阳就冒了出来,地上雪层融化的速度加快。

  俞少宁推开客厅门,站在廊檐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入目是青翠的森林,有松树蹿到枝丫上,探着脑袋好奇看来。

  才过去的致命寒冬好似没给这些小动物带来伤害,山林里鸟叫声叽叽喳喳,虽吵闹,但也悦耳。

  在外面站了会儿,俞少宁喊着罗勉名字回到里头,他探头进厨房:“那些驱蛇虫的草药是不是可以种下了?”

  罗勉轻缓搅动着锅里的汤,闻言道:“雪还没有化呢,着什么急?”

  俞少宁哼哼,“春天又没有多久,等雪化了,就差不多要进夏天了。”

  闻言,罗勉手上的动作一顿,装作没有听出他话语中的信息量,道:“真想现在播种的话,你先拿些透明的塑料布出来,空间里有没有稻草?干草也行。”

  那当然有了,俞少宁跑出来,将东西准备好,问道:“要这些干吗?”

  “保暖。”

  罗勉端着出锅的汤过来,放下后伸手抱住人亲了下。

  俞少宁仰着头,任他施为。

  吃过早饭,罗勉拿着铲子在家门口干活,将花坛里的雪花清理干净,他拿着箩筐去草坪,把笼里混着家禽粪便的稻草给运了过来,铺在花坛底部,又来回挖泥土铺在上面。

  俞少宁身体正不舒服着,也没有干活,跟着罗勉逛了两趟就觉得累,搬出小板凳坐在廊檐下。

  将花坛填好泥土,罗勉跟俞少宁要了驱虫草种子,拿个大碗将其混合在一起,随意洒在泥土上方,再盖上一层干草,覆盖好塑料薄膜。

  男人在那边干活,俞少宁拿着留下的种子包装袋一样样看过去,感觉身前多了个人,忍不住道:“等到了夏天咱们家肯定特别好看。”

  罗勉闻言,看了眼包装袋上的花卉,笑着“嗯”了一声。

  部队给他们找来的种子十分丰富,驱蛇的野决明、万寿菊、凤仙花,驱虫的罗勒、猫薄荷、柠檬香蜂草等等,总共十八种种子。

  能让部队花时间精力去收集,当然是因为俞少宁他们给的价格够高。

  一包种子三颗蛋,单是种子就交易了一百多颗蛋。

  ·

  俞少宁被罗勉拉起身,问道:“其余的小花坛现在不种吗?”

  他们家的花坛可不只是围着屋子的那个大家伙,屋顶还有一圈,每个窗户前都有一排,还有门两边墙上的小花坛。

  罗勉推着人回屋里,“种子撒得密,回头长出来了,还要疏散一下,到时候顺带给种了就是。”

  “哦。”

  这种活还是罗勉更熟悉,听他心里有想法,俞少宁也就不再问了。

  雪化的速度越发快了起来,这天夜里春雷炸响。

  俞少宁被惊醒,打着哈欠伸出手拿水杯,房间里黑沉沉的,偶尔电闪间照亮屋内。

  正喝着水,耳朵敏锐地捕捉到尖细的‘喵呜’声,放水杯的动作一顿,俞少宁坐起身,仔细听着在春雷遮盖下的声音。

  “喵~喵呜~”

  尖细的小嗓门越来越大。

  俞少宁从被窝里起身。

  罗勉睡得迷糊,察觉到他的动静,含糊问道:“上厕所?”

  “没,好像是小不点来了。”

  说着,俞少宁穿上旁边的厚外套,走出卧室。

  小猫的叫声越发清晰,只是在春雷的搅扰下,听不太清具体的方向。

  罗勉跟着走了出来,道:“我去厨房看看。”

  他们家走厨房的次数比较多,猫要是来了,应该也是在那边叫门。

  俞少宁“嗯”了一声,听着声音却不像是在那边,迈步走向客厅大门,两边同时打开门,两人探头查看间对视上,都没看见眼熟的小猫。

  外界就要下大雨了,风吹在人身上怪冷的,两人先把门关上,在屋里喊起小不点的名字来。

  找了一圈,最后是在厨房后头的窗户前看见的猫,见窗户开了,小猫喵喵叫着进来,身上湿漉漉的,站在桌子上就疯狂甩动身体,给去抱猫的罗勉结结实实洗了个脸。

  俞少宁拿着毛巾从他怀里接过猫,笑着推他:“快去擦脸。”

  罗勉抹了把脸,没好气地拍了下小不点的脑袋,“就那么两步路,不知道回家来这里干什么?”

  乖乖被俞少宁擦毛毛的小不点抬起头,好一阵抗议地喵喵叫唤。

  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了会儿,最终还是罗勉宣告认输,转身去洗浴间拿毛巾擦干净脸。

  等他回来,俞少宁已经抱着擦好毛发的小猫回来,罗勉盯着猫看了会儿,有些抗拒又有些不可置信:“宁宁你不会想让它和我们睡吧?”

  俞少宁捏着小不点的爪爪朝罗勉拜拜,“就睡这一晚上嘛,猫猫也很冷的。”

  被迫拜拜的小不点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牙齿已经露了出来,一副天老大地老二它老三的狂霸炫酷脸。

  罗勉:……

  “宁宁你要不要看看它的表情?”

  俞少宁低头瞅,“怎么了吗?多可爱啊,少年气满满。”

  罗勉:……他怀疑老婆眼睛出问题了。

  媳妇提出的请求,千般不愿百般不满,到底是让小不点在炕床上多了一个窝,只是在俞少宁要躺在猫旁边时,被罗勉坚决拒绝,毫不留情地插入他们之中。

  俞少宁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见男人一脸不满,愣了好一会儿哈哈笑起来,“勉哥你该不会是吃猫的醋了吧?”

  “什么吃醋?我没有。”

  罗勉才不觉得他有吃醋,他只是在争取自己在老婆那应有的关注而已!

  承认不承认的,俞少宁笑了会儿,也没有非要抱着猫猫睡觉的想法了,转而搂着罗勉亲了好几下,然后在对方追上来前,被子一裹:“太晚了,我要睡了。”

  罗勉看着闭眼装死的俞少宁,没好气地捏了他鼻子一下。

  ·

  冬雪融化,露出些许地面的时候,耐不住的农人就开始干活了。

  将积雪清理到一起,然后在旁边点上一个火堆,人工化雪,让雪水覆盖住整片田地。

  气温还没回升到零上,俞少宁他们家依旧只有他和罗勉干活,外公留在家里负责两人的早中晚餐,

  积雪融化成雪水后,虽然每天晚上还会冻一层冰,但到了白天也会很快融化,等到田地泡了两天,就有人穿着深深的雨靴下了田,一手锄头要将田地人工挖开来。

  “要不宁宁你明儿别去了。”

  晚上,罗勉抱着俞少宁,睡意绵绵间忽然开口。

  俞少宁正困着,闻言打了个哈欠:“怎么了?”

  “田里冷,回头感冒就难受了。”罗勉揉着俞少宁的手指,“而且穿着雨靴在田里走路比较困难,你容易摔跤。”

  俞少宁醒了点瞌睡,拒绝的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儿,出口变成了:“好啊。”

  这还是他第一次爽快答应,罗勉不由笑起来,低头轻轻啄吻对方。

  俞少宁仰着头,透过窗外照进来的朦胧月光看见他的笑,不由哼笑出声:“以后你就是我家的老黄牛,什么都要你干,跑都跑不掉。”

  被吓唬,罗勉扬了下眉,低下头声音暧昧:“只要你让我干,干什么都行。”

  一语双关,俞少宁捂住人的嘴不吭声了,只有脸颊在注视下越发红润。

  ·

  这世上就没有轻松的农活。

  先前罗勉说俞少宁进田里走路都难,俞少宁还以为他是故意夸大,直到看见男人在田里一步一挪,锄地速率明显比正常情况下要慢,才意识到他那话只是陈述事实。

  田里帮不上忙,俞少宁陪了罗勉两天,就回到家里忙活其他琐事。

  山上草坪里的积雪已经化了不少,坚韧的小草冒出头来,把家里的鸡鸭鹅羊转移过去让它们自由活动,又开始清理家禽院的土地和家里的菜地。

  还没有彻底化冻的泥土锄起来特别费力气,俞少宁锄了没几下,就觉得手臂都要被震脱了。

  陆长川见状想了下道:“在土上烧个大火堆,火灭了后把灰铺开,下午应该就能好锄一些。”

  闻言,俞少宁转而去搬柴火。

  火焰冲天而起,远远站着都觉得皮肤被烤得滚烫。

  两堆火烧起来吸引了周围几片田地的农人注意,他们再过来讨水喝的时候,顺口就问了两句这是在干什么。

  陆长川笑道:“宁宁着急呢,想把地快点化了,早点将菜种上。”

  喝水的男人闻言道:“这确实要着急些。”

  大家都在担心去年那样的高温,与其寄希望于老天爷良心大发,还不如辛苦些提前做好准备。

  陆长川笑着点头:“是这个理。”